士容論第六 辯土

辯土

原文:

五曰:凡耕之道,必始於壚,為其寡澤而後枯。必厚其靹,為其唯厚而及。飽者{紝}之,堅者耕之,澤其靹而後之。上田則被其處,下田則盡其污。無與三盜任地。夫四序參發,大甽小畝,為青魚胠,苗若直獵,地竊之也。既種而無行,耕而不長,則苗相竊也。弗除則蕪,除之則虛,則草竊之也。故去此三盜者,而後粟可多也。所謂今之耕也營而無獲者,其蚤者先時,晚者不及時,寒暑不節,稼乃多菑。實其為畝也,高而危則澤奪,陂則埒,見風則厥,高培則拔,寒則雕,熱則脩,一時而五六死,故不能為來。不俱生而俱死,虛稼先死,眾盜乃竊,望之似有餘,就之則虛。農夫知其田之易也,不知其稼之疏而不適也;知其田之際也,不知其稼居地之虛也。不除則蕪,除之則虛,此事之傷也。故畝欲廣以平,甽欲小以深,下得陰,上得陽,然後鹹生。稼欲生於塵而殖於堅者。慎其種,勿使數,亦無使疏。於其施土,無使不足,亦無使有餘。熟有耰也,必務其培,其耰也植,植者其生也必先。其施土也均,均者其生也必堅。是以畝廣以平則不喪本。莖生於地者,五分之以地。莖生有行,故速長;弱不相害;故速大。衡行必得,縱行必術。正其行,通其風,夬心中央,帥為泠風。苗,其弱也欲孤,其長也欲相與居,其熟也欲相扶。是故三以為族,乃多粟。凡禾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後生者為秕。是故其耨也,長其兄而去其弟。樹肥無使扶疏,樹墝不欲專生而族居。肥而扶疏則多秕,墝而專居則多死。不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養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秕。上下不安,則禾多死。厚土則孽不通,薄土則蕃轓而不發。壚埴冥色,剛土柔種,免耕殺匿,使農事得。

譯文:

耕地的原則是:一定要從壚土開始,因為這種土水分少,乾土層厚。一定要把柔潤的地放到後面耕,因為這種土即使拖延一下也還來得及耕。水分飽和的土地要緩耕,堅硬的土地要立即耕,柔潤的土地要放在一邊推遲耕。高處的土地耕後要把地面耙平,低濕的土地首先要把積水排淨。不要讓“三盜”和自己一起使用土地。四時依次出現,是和農事相參驗的。有些人田畦做得太窄,壟溝做得太寬,田畦看上去就像一條條被困在地上的青魚,上面的禾苗長得像獸頸上的鬃毛,這是地盜,地把苗侵吞了。莊稼種下去卻密密麻麻地沒有行列,盡力耕耘也難以長大

,這是苗盜,苗與苗相互侵吞了。不除雜草地就要荒蕪,清除雜草又會弄活苗根,這是草盜,草把苗侵吞了。所以必須除掉這三盜,然後才能多打糧食。

當今有些人從事農耕,盡力經營卻沒有收穫,這是因為他們行動早的先於農時,行動遲的趕不上農時,四季的勞作不合時節,所以莊稼多遭災害。他們修治田哇,修得又高又陡,這樣水分就容易散失;畦坡過於斜險,畦面就容易傾塌。莊稼種在這樣的田畦上,遇風就會倒伏,培土過高就會連根拔出,天氣冷一點就會凋零,天氣熱一點就會枯萎。同時有五六種致死的途徑,所以不可能有好收成。莊稼不同時出土,卻同時成熟。現在根虛活的提前死掉,於是地盜、苗盜、草盜就會發生。這種莊稼,遠望似乎長勢很旺,走近一看,原來沒有什麼籽實。農夫只知道他的田地已經整過,卻不知道他的莊稼過於稀疏,密度不夠,只知道他的田地已經管過,卻不知道他的莊稼在地裡扎根不牢。雜草不除,土地就要荒蕪;清除雜草,又會弄活苗根。這是農事的大害。

所以,田畦應該又寬又平,壟溝應該又小又深。這樣,莊稼下得水分,上得陽光,才能苗全苗壯。莊稼應在細軟的土中萌發,而在堅實的土中生長。播種一定要小心,不要使它過密,也不要使它過稀。在覆土蓋種方面,不要使土不足,也不要使土過厚。這件事要仔細去做,一定要在蓋種的土上多下功夫。蓋種的土要打得細碎,細碎了莊稼出苗就一定快}蓋種的土要撒得均勻,均勻了莊稼扎根就一定牢。所以,田哇又寬又平,就能使莊稼根部不受損害。禾苗生於畦中,把田畦均分為五分。禾苗出土成行,所以迅速生長;小時互不妨害,所以發育很快。橫行一

定要恰當,縱行一定要端直。要使行列端正,和風通暢,一定注意疏通田地的中心,使田中到處吹到和風。禾苗幼小時以獨生為宜,長起來以後應靠攏在一起,成熟時應互相依扶。禾苗三四株長成一簇,就能多打糧食。

農作物的難處,在於盡避不同時出苗,時令一到卻要同時死去。所以先出土的結粒就好,後出土的就多是秕子。因此,鋤草問苗的時候,要安養先生的牡苗,去掉後生的弱苗。在肥沃的土地上種植,不要種得過稀而使莊橡瘋長;在貧瘠的土地上種植,不要種得過密而使莊稼擠在一起。土地肥沃莊稼又長勢過旺,秕子就會結得多,土地貧瘠莊稼叉擠在一起,禾苗就會死得多。不會種田的人,他們間苗時,去掉先生的壯苗而留下後生的弱苗,結果收不到糧食而只能收些秕子。對禾苗和土地都處理不當,莊稼就會大量死亡。覆土過厚,萌芽就鑽不出地面;覆土過薄,種子就會遭到閉錮而不能發芽。

壚土埴土顏色發暗,這些剛硬的土地要使它軟熟以後再種,要勤加翻耕以消滅宿草害蟲,使農事活動進行得得當。

《呂氏春秋白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