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游道,廣平人氏,其先祖從敦煌遷移來此。父季預,做過渤海太守。游道弱冠隨父赴任。父去世時,吏人贈遺了許多錢財物品,他一點也沒有接受,服事母親以講孝道聞名。游道同叔父不住在一塊,奴婢誣陷叔父有叛逆之舉,游道誘令奴講出了真情,殺掉奴而雪了叔父的冤屈。魏廣陽王深北伐,請其為鎧曹,又為定州刺史,又讓做府佐。廣陽王被葛榮殺害,元徽誣罔游道降賊,朝廷收捕了他的妻與子。游道申訴才得開釋,與廣平王的兒子迎喪返葬。中尉酈善長嘉獎他的氣節,推薦為殿中侍御史。御史台的人們這樣評價:「見賊能討宋游道。」
孝莊即位,除左中兵郎中,被尚書令臨淮王..譴責,游道手捧手板道歉說:「下官感謝王的睼目,但不感謝王的論理。」當天來到宮闕上書說:「徐州刺史元孚幾次啟奏,稱:『偽梁大發兵卒,來攻彭城,請求朝廷派羽林兵二千增援。』孚是宗室重臣,其告急應該是真實的,所以依據情況給了千餘援兵。眼下孚任期已滿,因道路險阻而自行防衛,所以收納正在防守的八百羽林兵,其理由是『疆境無事,請允許帶領著他們回家』。我忝任局司,深以為不行。尚書令臨淮王..就是孚兄弟的兒子,打發省事謝遠在三天之中八次逼迫,說應該依判許可。我不敢附下欺上,辜負聖明。但孚還在現任,求請援兵的一個接著一個,當任期滿時,希望能放還,進退由身,無使國家生憂。我的請求不合陛下心意,願受罰處。..卻召我到尚書都堂去,說:『你一個小小郎中,憂國之心,怎能比我深厚?』大聲漫罵,不顧朝章,右僕射世隆、吏部郎中薛..及以下百多人都聽見了的。我講了真話:『忠臣奉國,事在心中,哪有貴賤可分?不久從北海進入洛陽,王不能獻身死難,卻清理宮室來迎接暴賊。鄭先護立義廣州,王則再次打起旗幟前往征討。從惡如流,討善何等迅速。現在位居百僚之上,卻想為私害公。』聽了我的話,..更加惱怒。我不會花言巧語,衝撞了貴臣,所以請求辭去郎中。」帝召見游道勉勵他。..也上奏說:「我忝冠百僚,致使一郎中捋袖高聲,大肆頓挫,因此,請求解除我的尚書令。」帝便下敕同意游道辭職。
後除司州中從事。時將還鄴,正好遇上霖雨,一行人被困在河橋。在幕帳中游道朝夕宴歌,行路的人聽到後,說:「這個時候還大聲唱歌,肯定是個大癡人。」游道回答說:「這個時候不大聲唱歌,也是個大癡人。」
後神武從太原來朝,見到游道時說:「你是宋游道?經常聽到你的大名,今天才一睹尊容。」拜游道別駕。過了些日子,神武將赴司州,宴享朝士,舉著酒杯向游道敬酒,說:「喝了高歡這杯酒的人是大丈夫,你這個人,就該喝這杯酒。」高祖返回晉陽,百官一齊來到紫陌辭行。神武拉著游道的手說:「十分清楚朝貴中有人憎恨你,只要用心,不要有絲毫的畏懼,我會讓你的官位與他們一樣的。」於是向朝廷奏請游道為中尉。文襄堅持請求,才讓吏部郎中崔暹作了御史中尉,游道為尚書左丞。文襄對暹和游道說:「你們一人在南台,一人居北省,會讓天下肅然的。」游道入省,彈劾太師咸陽王坦、太保孫騰、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錄尚書元弼、尚書令司馬子如官賞金銀,催征酬價。雖然不是揭發的贓賄之事,但可見其不避權豪。又奏啟駁斥尚書失誤幾百條。尚書省中的豪吏王儒率徒眾狠揍了游道一頓。這才開始依照舊例,在尚書省中立門名,用來記載出入的遲早,使得令僕以下的官員們怒目而視。
魏安平王由於受牽連而物故,章武二王及諸王妃、太妃為其近親者都受到了朝廷的斥責懲罰。都官郎中畢義雲主理此事,故有奏請而遭拘禁的,也有未經奏請受到拘禁的。游道批准讓廷尉科罪,高隆之不贊同。於是反誣游道厲聲侮辱自己,又強逼令史們作證,與左僕射襄城王旭、尚書鄭述祖等人上書,說:「飾偽亂真,國家法令規定必須剔去;附下欺上,王政決不容許。謹案尚書左丞宋游道本無名望,沒有政績。正好遇上了永安的開始、朝士亡散、缺人之際,竊取了台郎之職。諂言躁行,肆意奸詐,不識名義,無視典文,人們鄙薄他的為人,官員畏憚他的言語。出州入省,歷忝清位,卻長惡不悛,毫無忌諱,毀譽由己,憎惡任性。近來因為安平王的事情,乘機搗鬼,假公濟私,與郎中畢義雲互相呼應,進行糾舉彈劾。又左外兵郎中魏叔道牒稱:『局中降人左澤等被扭送入省,請取保放出。』大將軍在省的時候,判『聽』。游道發怒,說:『往日的官府是什麼官府,以此為例!』又說:『依據先前的旨格,成了什麼樣的旨格!』依事例請問,游道全都承引。案律令:『對捍詔使,無人臣之禮,大不敬者,死。』對使者不恭也得處死,何況游道講出了不臣之語,犯下了慢上的大罪,口頌夷、齊,心念盜跖,欺公罔法,受納苞苴,財隨官增,產與位積,雖贓罪沒有暴露,但奸詐已見前述。舉此一例,余詐可證。現在依禮儀和律令判處游道死刑。」是時朝臣們都認為游道完蛋了。文襄聽到游道同隆之對抗的話語,對楊遵彥說:「這傢伙真是個耿直剛正的壞蛋。」遵彥說:「就好比養狗,本想讓他吠叫,現在因為它叫得太多了就要殺掉它,恐怕將來再沒有吠狗了。」詔付廷尉,游道被除名。文襄派元景康對游道說:「你很早就趕我去并州,沒有結果,現在卻有人要殺你了。」游道跟隨著抵達晉陽,作了大行台吏部,又成了太原公的開府咨議。當平陽公為中尉時,游道以咨議的身份領書侍御史。不久以本官兼司徒左長史。
文襄懷疑黃門郎溫子升知道元瑾的陰謀,關押在牢中用飢餓來折磨他,子升因為餓,吃破襖而死。被棄屍路旁,游道收屍後又進行了安葬。文襄對游道說:「我最近寫信給京師諸貴,論及朝士,說你僻於朋黨,將要成為一大病害。今天的行為真可謂是重舊節義之人,這種感情不能剝奪。我本來是不想殺子升的,你安葬他也不必畏憚什麼。人們替你擔心恐懼,是不瞭解我的心思。」不久,除御史中尉。
東萊人王道習參加御史的選用,在門外投狀,由於道習與游道早就認識,就讓令史接了下來。文襄知曉,怒,杖擊游道後下了這樣的判語:「游道稟性強悍,是非隨心所欲,吹毛求疵,褒貶人物。早先同郎中蘭景雲鬧矛盾,列舉十事。給以推究之後,卻全是假的。眼下又和道習凌侮朝典,這是知法犯法,很難寬貸,當付省審察。」游道遭拘禁,牢卒想解除他的腳鐐手銬,游道不同意,說:「這是王命令我戴的,不能去掉。」文襄聽報後赦免了他。但游道高尚的氣志不改。天保元年(550),以游道兼太府卿。他在少府復檢查主管官員的盜竊截獲,得幾萬贓款。這些人卻先下手對他誣陷,於是游道再次被關入牢獄。很快放出,不回家,直接赴府處理公事。死,遺令薄葬,不立碑表,不求贈謚。贈瓜州刺史。武平中,因其子士素久掌機密,重贈儀同三司,謚號貞惠。
游道剛直,嫉惡如仇,見人犯罪,就想重重處罰。糾彈非法,又喜歡推察他人的陰私。問審案件,捶打厲害。兗州刺史李子貞在州貪暴,游道審查。文襄認為子貞有參預建義的大功,想讓游道手下留情。游道懷疑陳元康作了他的內應,密啟帝說:「子貞、元康交遊,恐怕另有所圖。」文襄怒,在尚書都堂召集百僚,當著眾人的面打死了子貞。兗州人為游道立生祠,題其像稱「忠清君」。游道另外彈劾吉寧等五人,五人同被處死,游道很高興,但朝士很是鄙薄他。
游道重交遊,重許諾。為官嚴整,但卻接受了很多賄賂,分送給親戚故人中的艱難者,又幫他們解決婚嫁的困難。還臨喪致哀,親理喪事。為司州中從事時與昌樂、西河二王乖忤,雖然如此,兩王死後,卻能定期祭奠。與頓丘人李獎只見過一面,就定了生死的交情。獎說:「我年歲大了,要用你為佐史,讓你北面於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游道說:「不行。」不久獎任河南尹,引薦游道為中正,人們都來拜見他,還贈送給衣帽,談得十分投機。元顥入洛陽,獎受其偽命,出使徐州,都督元孚與城人趙紹的兵士殺掉了他。游道為獎申冤,得昭雪,為上表請贈,又讓出自己的一泛階補充給獎。又與劉..結交,請求..弟粹在徐州殺趙紹。後劉..在洛陽伏法,粹舉徐州叛亂,官軍討平,將粹的腦袋掛在鄴市示眾。孫騰派人向市司通報,市司收到五百萬錢後同意拿走首級。游道時任司州中從事,令自己的家人裝扮成劉粹的親戚,赴州府申訴,州府依律令判「許」而上奏。朝廷敕來,市司還不同意。游道杖打市司,勒令他馬上交還。孫騰聽說後大怒。時李獎的兩個兒子構、訓十分貧寒,游道後下令審察三個富人的案件,收得錢物一百五十多萬,判無罪釋放,其錢全部送給了構、訓。其意氣用事可見一斑。時人評價說:「游道獼猴臉,陸操蝌蚪形,仁慈不在外貌,哪能說醜人不講情義。」構曾藉著游道會客的機會,戲弄他說:「賢侄在門外,大好人,應該親自迎接。」通報名姓為「族弟遊山」。游道出來見客,是一套獼猴穿的衣帽。想與構絕交,構賠禮道歉,兩人又和好如初。游道死後,構任定州長史,游道第三子士遜為墨曹參軍、博陵王管記,與典簽一道誣陷構,並上書朝廷。構在拘禁之地祭告游道而向其訴苦。士遜白天做了一夢,見游道對自己發火,說:「我與構有恩義,你難道不知曉?為何要和小人一道謀害誣陷清直之人?」士遜大吃一驚,跪下說:「不敢,不敢。」只十天功夫士遜就死掉了。
游道常常告誡其子士素、士約、士慎等說:「我執法太苛,數遭困苦,性格造就了的,子孫們不應該師法。」諸子遵從父親的指教,溫和恭謙。
士素沉默寡言,有才識。慢慢遷官中書舍人。趙彥深引薦入內省,參掌機密,歷職中書、黃門侍郎,遷儀同三司、散騎常侍,常兼領黃門侍郎。自處機要近二十年,周密謹慎溫和恭謙,甚得彥深看重。當初祖..知朝政,出彥深為刺史。..奏請讓士素做東郡太守,中書侍郎李德林希望..將士素留下,因此再除黃門侍郎,共同參與機密。士約也是善士,官尚書左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