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為范南伯壽時南伯為張南軒闢宰瀘溪南伯遲遲未行因作此詞

【破陣子·為范南伯壽時南伯為張南軒闢宰瀘溪南伯遲遲未行因作此詞】原文

擲地劉郎玉鬥,掛帆西子扁舟。千古風流今在此,萬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

燕雀豈知鴻鵠,貂蟬元出兜鍪。卻笑瀘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試手不?壽君雙玉甌。

【破陣子·為范南伯壽時南伯為張南軒闢宰瀘溪南伯遲遲未行因作此詞】譯文

【破陣子·為范南伯壽時南伯為張南軒闢宰瀘溪南伯遲遲未行因作此詞】賞析

范南伯,名如山,是辛棄疾的內兄。讓他擔任瀘溪縣令(即所謂「辟宰瀘溪」),范如山並不相信朝廷真能有所作為,故「遲遲未行」。辛棄疾便寫《破陣子》既為祝壽又為規勸,營意用典之妙,用梁啟超的話說是「可為三歎!」 全詞62字,用了范增、范蠡、陳涉、周盤龍、宗愨、子游六典,除周盤龍一典稍為冷僻外,均為熟典,為全詞的生動內容的一部分,非耀學無生硬,得蘊藉雋永之妙,遠勝於直接議論。 第一句典出劉邦送玉斗給項羽謀士范增,范擲玉斗於地,拔劍碎之,可謂以碎玉開始;而結句是辛棄疾獻玉碗以祝壽,則為完玉終,其間,捕捉心態,造語靈動,以萬里功名上對千古風流,下啟君王三百州,而大宋三百州此時已剩下不及一半了,完玉之業吾輩豈能以一己之得失而置之度外乎?

這首詞作於宋淳熙五年(1178)。詞中作者借為范如山祝壽的機會,勸說他不要倣傚范增和范蠡,鼓勵他應該去瀘溪,施展自己的才幹,鍛練自己的能力,準備為收復祖國失地建功立業。范南伯,名如山,是辛棄疾的內兄。范氏一家都是很有民族氣節的人,他父親范邦彥曾仕金為蔡州新息縣令,後率豪傑開城迎宋軍,舉家歸宋。他很欽佩辛棄疾的忠心赤膽而把女兒嫁給了辛。辛跟范如山「皆中州之豪,相得甚」。范如山是個有才幹的政治家,劉宰《故公安范大夫行述》說他「治官如家,撫民若子」,極受百姓擁護。他頗有憂世之心,常思恢復北土,但感於政治腐敗,當道非人,又很想學陶淵明「躬耕南畝」,隱居不仕。淳熙五年(1178年)六月,南宋主戰派名相張浚的兒子張拭(自號南軒),任荊湖北路安撫使,頗想幹一番事業,因范如山從金人佔領區來,「知其豪傑,熟其形勢」,便請他擔任瀘溪縣令(即所謂「辟宰瀘溪」)。范如山並不相信朝廷真能有所作為,故「遲遲未行」。辛棄疾當時正任湖北漕運副使,很希望范能出仕荊湖,「因作此詞勉之」。詞的主題就是勸他以國事為重,「萬里功名莫放休」,時時掛念「君王三百州」,努力做出力所能及的貢獻。

一開篇作者用了兩個典故。一個是,「擲地劉郎玉斗」。鴻門宴上劉邦令張良獻玉斗給亞父范增,范增痛感項羽不聽勸告放走劉邦,貽下後患,而將玉斗置於地,拔劍撞而破之。另一個是,「掛帆西子扁舟。」春秋吳越之爭時,范蠡獻西施於吳王,以瓦解吳王鬥志;滅吳後,不受越封,復取西施乘舟游五湖而不返。寫法都是似明而暗,一看便知是用典,但真正的用意卻沒有直接說出來,甚至連范增、范蠡的名字都沒有出現。作者用這兩個典的意思,主要因范增、范蠡都與范如山同姓,又都是才智出眾,有膽有識的謀士,因而即以二范比如山,希望他成為二范那樣的人物,能竭誠盡智為自己的君國作出應有的貢獻。這個看來隱晦的開端,不但藝術上很有特色(隱含范如山姓氏,卻不出一范字),從詞的主旨說也是很好的開端,有了這個開端墊底,下面幾句正面勸勉的話就顯得很有力量,很動感情了。「千古風流」應在我輩身上,不要輕拋建功立業(「萬里功名」)的時機,要時時想到大宋的萬里江山(「三百州」)呵!

下片,針對范如山「遲遲未行」的思想活動,進行勸勉。一方面稱讚了范的大才宏志,預言他定能有所成就,一方面勸告他不要嫌瀘溪令職位低小難以發揮作用。而應當以之作為搞大事業的起點。為了同時表達這兩方面的意思,作者選用了四個典故。一是:「燕雀豈知鴻鵠」。陳涉輟耕壟上,慨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的故事,借此表明自己理解范的志向,他的不願就任是想有更大的作為。二是:「貂蟬元出兜鍪」。用的南齊將軍周盤龍的故事。週年老不能守邊,還朝為散騎常侍(皇帝侍從,能預聞要政),世祖戲問他:「你戴貂蟬(近侍貴臣冠飾)冠比起戴兜鍪(戰盔)來如何?」周答:「此貂蟬從兜鍪中出耳。」意思是說我成為近臣是在戰場上拚殺得來的,不是靠了恩寵。這裡表示自己理解范有更大的才能,想得到更能發揮作用的位置,但是想得到更大的尊榮,要想得到參預朝政的要位,必須在實際工作中多作表現,積累「戰功」。三是:南朝宋大將軍宗愨的故事。宗晚年為豫州刺史,典簽多所違執,宗怒歎「得一州如斗大,竟遭到典簽的慢待!」辛借此表示自己體會到范的心情──以大才而屈居小小瀘溪,且行動不能自主,難有作為。但也是勸他:宗愨都難免屈居下位,受小人之氣,何況你我。典簽,本為地方文書小吏,但南朝時,多由帝王親信擔任,以監視地方大員,號為「簽師」,頗有實權。四是《論語·陽貨篇》:孔子至武城,聞絃歌之聲,認為割雞無需用牛刀的故事。作者反其意而用之,鼓勵范南伯不妨以牛刀殺雞,一試身手,把瀘溪治理好,以顯示自己的才能。

《辛棄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