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至塞上】原文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使至塞上】譯文
譯文
乘單車想去慰問邊關,路經的屬國已過居延。
千里飛蓬也飄出漢塞,北歸大雁正翱翔雲天。
浩瀚沙漠中孤煙直上,無盡黃河上落日渾圓。
到蕭關遇到偵候騎士,告訴我都護已在燕然。
註釋
1使至塞上:奉命出使邊塞。使:出使。
2單車:一輛車,車輛少,這裡形容輕車簡從。問邊:到邊塞去察看,指慰問守衛邊疆的官兵。
3屬國:有幾種解釋:一指少數民族附屬於漢族朝廷而存其國號者。漢、唐兩朝均有一些屬國。二指官名,秦漢時有一種官職名為典屬國,蘇武歸漢後即授典屬國官職。唐人有時以「屬國」代稱出使邊陲的使臣。居延:地名,漢代稱居延澤,唐代稱居延海,在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北境。又西漢張掖郡有居延縣(參《漢書·地理志》),故城在今額濟納旗東南。又東漢涼州刺史部有張掖居延屬國,轄境在居延澤一帶。此句一般注本均言王維路過居延。然而王維此次出使,實際上無需經過居延。因而林庚、馮沅君主編的《中國歷代詩歌選》認為此句是寫唐王朝「邊塞的遼闊,附屬國直到居延以外」。
4征蓬:隨風飄飛的蓬草,此處為詩人自喻。
5歸雁:雁是候鳥,春天北飛,秋天南行,這裡是指大雁北飛。胡天:胡人的領空。這裡是指唐軍佔領的北方地方。
6大漠:大沙漠,此處大約是指涼州之北的沙漠。孤煙:趙殿成注有二解:一雲古代邊防報警時燃狼糞,「其煙直而聚,雖風吹之不散」。二雲塞外多旋風,「裊煙沙而直上」。據後人有到甘肅、新疆實地考察者證實,確有旋風如「孤煙直上」。又:孤煙也可能是唐代邊防使用的平安火。《通典》卷二一八云:「及暮,平安火不至。」胡三省註:「《六典》:唐鎮戍烽候所至,大率相去三十里,每日初夜,放煙一炬,謂之平安火。」
7長河:指流經涼州(今甘肅武威)以北沙漠的一條內陸河,這條河在唐代叫馬成河,疑即今石羊河。
8蕭關:古關名,又名隴山關,故址在今寧夏固原東南。候騎:負責偵察、通訊的騎兵。王維出使河西並不經過蕭關,此處大概是用何遜詩「候騎出蕭關,追兵赴馬邑」之意,非實寫。
9都護:唐朝在西北邊疆置安西、安北等六大都護府,其長官稱都護,每府派大都護一人,副都護二人,負責轄區一切事務。這裡指前敵統帥。燕然:燕然山,即今蒙古國杭愛山。東漢竇憲北破匈奴,曾於此刻石記功。《後漢書·竇憲傳》:憲率軍大破單于軍,「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餘里,刻石勒功,紀漢威德,令班固作銘。」這裡代指前線。
十「單車」兩句:一作「銜命辭天闕,單車欲問邊」。
⑾候吏:一作「候騎」。
【使至塞上】賞析
公元736年(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吐蕃發兵攻打唐屬國小勃律(在今克什米爾北)。公元737年(開元二十五年)春,河西節度副大使崔希逸在青滌西大破吐蕃軍。唐玄宗命王維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奉使涼州,出塞宣慰,察訪軍情,並任河西節度使判官,實際上是將王維排擠出朝廷。這首詩即作於此次出塞途中。
此詩載於《全唐詩》卷一百二十六。下面是中國古代文學研究專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原首都師範大學中文系博士生導師張燕瑾先生對此詩的賞析。
《使至塞上》描繪了塞外奇特壯麗的風光,表現了詩人對不畏艱苦,以身許國的守邊戰士的愛國精神的讚美;此詩敘事精練簡潔,畫面奇麗壯美。
「單車欲問邊」,輕車前往,向哪裡去呢——「屬國過居延」,居延在今甘肅張掖縣西北,遠在西北邊塞。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詩人以「蓬」、「雁」自比,說自己像隨風而去的蓬草一樣出臨「漢塞」,像振翮北飛的「歸雁」一樣進入「胡天」。古詩中多用飛蓬比喻漂流在外的遊子,這裡卻是比喻一個負有朝廷使命的大臣,正是暗寫詩人內心的激憤和抑鬱。與首句的「單車」相呼應。萬里行程只用了十個字輕輕帶過。
然後抓住沙漠中的典型景物進行刻畫:「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最後兩句寫到達邊塞:「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到了邊塞,卻沒有遇到將官,偵察兵告訴使臣:首將正在燕然前線。
詩人把筆墨重點用在了他最擅勝場的方面——寫景。作者出使,恰在春天。途中見數行歸雁北翔,詩人即景設喻,用歸雁自比,既敘事,又寫景,一筆兩到,貼切自然。尤其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聯,寫進入邊塞後所看到的塞外奇特壯麗的風光,畫面開闊,意境雄渾,近人王國維稱之為「千古壯觀」的名句。邊疆沙漠,浩瀚無邊,所以用了「大漠「的「大」字。邊塞荒涼,沒有什麼奇觀異景,烽火台燃起的那一股濃煙就顯得格外醒目,因此稱作「孤煙」。一個「孤」字寫出了景物的單調,緊接一個「直」字,卻又表現了它的勁拔、堅毅之美。沙漠上沒有山巒林木,那橫貫其間的黃河,就非用一個「長」字不能表達詩人的感覺。落日,本來容易給人以感傷的印象,這裡用一「圓」字,卻給人以親切溫暖而又蒼茫的感覺。一個「圓」字,一個「直」字,不僅準確地描繪了沙漠的景象,而且表現了作者的深切的感受。詩人把自己的孤寂情緒巧妙地溶化在廣闊的自然景象的描繪中。《紅樓夢》第四十八回香菱學詩裡說的那段話可算道出了這兩句詩高超的藝術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