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迴響著淵凱人的笑聲,歌聲,祈禱聲。舞者起舞;樂者搖鈴、擠壓氣囊發出奇異的調子;歌手用晦澀的古吉斯語吟唱古老的情歌。葡萄酒湧動——不是奴隸灣稀薄淺色的貨色,而是青亭島飽滿甜美的陳釀以及魁爾斯的夢幻葡萄酒,有奇特的香料調味。淵凱人是應希茲達爾國王之邀,來簽署和平條約,見證彌林遠近聞名的角鬥場的重生。她高貴的丈夫已經開放了大金字塔宴請賓客。
我恨這個,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想。我和這些寧願剝了他們皮的男人飲酒作樂又是怎麼一回事?
一打不同品種的肉類和魚類都被擺上餐桌:駱駝,鱷魚,歌唱魷魚,塗漆鴨子以及多角蛆,配以為口味稍許本土化的人準備的山羊,火腿和馬肉。還有狗肉。沒什麼吉斯卡裡宴裡是完全沒有狗的。希茲達爾的廚子烹製了狗肉四吃。「吉斯卡裡人吃任何人和龍以外的會游的,飛的,爬的東西,」達裡奧這麼警告過她,「而且我打賭要是給個機會他們連龍也吃。」獨肉不成菜,於是還有水果,穀物以及蔬菜。空氣中瀰漫著藏紅花、肉桂、丁香、胡椒和其他昂貴香料的香氣。
丹妮幾乎一點兒沒動。這就是和平,她對自己說。這就是我所求的,我為之奮鬥的,這是我嫁予希茲達爾的原因。但是為什麼嘗起來卻有擊敗之感?
「這只要再一小會兒,吾愛,」希茲達爾向她保證。「這些淵凱人協同他們的同盟與雇工很快就會離開。我們就會擁有我們渴望的了:和平、食物、貿易。我們的港口會再次開放,保證船隻來往通行。」
「他們保證了那樣,沒錯,」她回答,「但他們的戰艦也留下了。他們可以在他們想要的時候再次鎖緊我們的喉嚨。在我眼皮底下已經開設了奴隸市場!」
「是在我們的牆外,我甜蜜的王后。那是換取和平的條件:淵凱人可像以前那樣自由交易奴隸,不會有麻煩。」
「在他們自己的城市,不是我能看到的地方。」賢主們已經在斯卡哈扎德汗以南建立了他們的奴隸圍欄和拍賣台,那裡寬闊的棕色河流奔流入進奴隸灣。「他們當著我面嘲笑我,上演一出我無力阻止他們的秀。」
「擺擺架勢,」她高貴的丈夫說。「一場秀,如你所說,讓他們演戲去吧,當他們離開後,我們就能用他們留下來的水果擺攤了。」
「當他們離開後,」丹尼重複。「他們要什麼時候才離開呢?有目擊到騎手們在斯卡哈扎德汗之外的地方出現。多斯拉克偵察兵,拉克哈羅是這麼說的,他們身後是一支卡拉薩。他們有俘虜,男人女人與兒童,為奴隸販子們準備的禮物。」多斯拉克人不事買賣,但他們收發禮物。「這就是淵凱人為什麼拋棄了這個市場。他們會帶著數千新奴離開這裡。」
希茲達爾·佐·洛拉克送了聳肩。「但他們終歸離開了。這才是重點部分,吾愛。淵凱人會從事奴隸貿易,而彌林人不會,這就是我們協定的。再稍稍忍受這些東西一會兒,就會過去了。」
所以丹妮莉絲整個酒席期間都安靜的坐著,被紅色的托卡和黑色的思潮包裹,只在被提問時開口,即便他們於城內大擺筵席,她也在城牆外被買賣的男女們憂鬱。留由她高貴的丈夫做演講、為淵凱無力的笑話逗樂。那是國王的權利與義務。
桌上大多的言論都是關於明天的角鬥比賽的。巴爾塞納·黑髮將要面對一頭公野豬,他的長牙對抗她的匕首。卡拉茲和污點貓也要去角鬥。而在這天最後的配對中,巨人果何則要去面對碎骨者拜拉闊。日落之前便會你死我活。沒有什麼女王的手是乾淨的,丹妮對自己說。她想到了多莉,Quaro和Eroeh……想到了她從沒見過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哈再邇。幾個人死在鬥獸坑裡總比上千人死在城門前好。這是和平的代價,我會很樂意支付。若我回頭的話,我就輸了。
淵凱的最高指揮官,約克哈茲·佐·揚扎克從體貌來看似乎是從「伊耿的登陸」活到現在。他駝背,滿臉皺紋,沒有牙齒,由兩個彩條奴隸攙扶著來到桌前。其他淵凱賢主們則更不起眼了。其中一個矮小敦實,但伺候他的奴隸士兵卻個個荒誕的高高瘦瘦。第三個人則年輕勻稱而莽撞,但是他醉的厲害,丹妮聽不懂他說的一個字。我怎麼會被像這些傢伙一樣的人帶到這個進退維谷的境地?
僱用騎士們則是另一回事了,為淵凱人所僱傭的四個團各派了一名指揮官。風吹團的代表是被稱為破爛王子的潘托斯貴族,而長矛團的代表則是基洛·雷干,與其說是士兵,他看起來更像個鞋匠,說起話來含含糊糊。貓團的血鬍子則為自己和其他人吹噓,他吹噓自己是個長著一大把鬍鬚並對女人和美酒有驚人胃口的巨人,放屁打嗝猶如驚雷,上了每個在他所及範圍內的侍女,不時的,他會拉下一名坐到他膝上,捏她的乳房,在她雙腿間愛撫。
次子團也有代表,要是達裡奧還在這兒,這場宴會一定會以血腥結束。沒有什麼應許的和平能阻止她的團長允許棕色的本·普稜溜躂到彌林還活著回去。丹妮已經發誓7位使節和指揮官絕不會有任何傷害,但是那對淵凱人來說還不夠。他們還收了她的人質。為了等價三位淵凱賢主和四名僱用騎士團長,彌林則送了七名自己的人去了圍攻營:希茲達爾的姐(妹),兩名表親,丹妮的血盟衛Jhogo,她的司令Groleo,無垢者長官「英雄」,還有達裡奧·納哈里斯。
「我要把我的女孩們留給你啦,」她的團長如是說,將他的劍帶和它鍍金的蕩女交給她。「為我安全保管她們,愛人。我們不希望她們在淵凱人中間犯下血腥惡作劇。」
剃頂之人也缺席了。希茲達爾一戴上皇冠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他青銅獸指揮的職務,替以自己的表親,圓胖蒼白的瑪格哈茲·佐·洛拉克。這樣最好,綠賢者說洛拉克和坎達克之間有血債,而剃頂之人從不吝於蔑視我的偉主丈夫,而達裡奧……
自她的婚禮以來,達裡奧變得越來越野了。她的和平沒有取悅他,她的婚姻就更別說了,而他更為多恩人的欺騙而狂怒。當昆汀王子告訴他們其他的維斯特洛伊人已經應破爛王子之命群集於暴鴉團之下時,只有灰蟲子及其污垢者來調停防止達裡奧把他們都殺了。虛偽的背棄者被安全的關在金字塔的最深處……但是達裡奧的怒火依舊蔓延。
他作為人質會更安全些。我的團長不是為和平而生的。丹尼無法冒險讓他砍死棕色的本·普稜,在堂前嘲笑希茲達爾,激怒淵凱人或者顛覆她放棄了如此之多而得來的協定。達裡奧便是戰爭與不幸。從今以後,她得讓他遠離她的床,她的心,她自己。若他不背叛她的話,他也會控制她。她不知道她更怕哪種。
當饕餮盛宴之後,所有吃剩的食物都被清理走——分給下面聚集的窮人,這一切是王后堅持的——高腳杯盛滿了魁爾斯暗如琥珀的香料烈酒。接下來是娛樂活動。
一班約克哈茲·佐·楊扎克所有的淵凱閹人用古王國的舊語唱了幾曲,他們的聲音高亢甜美,難以置信的純淨。「你以前聽過這樣的唱曲麼,吾愛?」希茲達爾問她。「他們有天籟之聲,是不是啊?」
「是的,」她回答。「但是我猜他們可能更願意留著男人的小水果吧。」
所有的藝人都是奴隸。那也是和平的一部分,允許奴隸主們帶著他們的奴隸進入彌林而不用擔心他們被解放。作為回報,淵凱人許諾尊重丹妮解放的前奴隸們的權利和自由。一項公平的交易,希茲達爾如是說,但是在王后口中留下的味道卻發臭。她又喝了一杯葡萄酒沖掉那些味道。
「若能取悅你的話,約克哈茲會很高興贈與我們那些歌手,這點我毫不懷疑,」她高貴的丈夫說。「一份穩固我們和平的禮物,我們法庭的一點裝飾。」
他會給我們這些閹人的,丹妮想,而之後他就大搖大擺的回家再造更多的。世界上男孩多得是。
接下來入場的雜技演員也沒能感動她,即便他們搭了個頂上是赤裸小女孩的九層高的人肉金字塔。那是在代表我的金字塔嗎?王后想。那個頂上的小女孩是該是我麼?
之後他的賢主丈夫引領賓客來到低些的露台,所以來自黃色之城的訪客們也許能觀賞夜色中的彌林。葡萄酒杯在手,淵凱人以小組的形式在檸檬樹和夜開花之下於花園中漫步,丹妮發現她自己和棕色的本·普稜面對面。
他深鞠一躬。「陛下,您看起來可愛極了。好吧,您一直如此。淵凱人沒有一個及您一半的美麗。我曾想是不是要給您帶來一份結婚禮物,但是對老棕本來說競價最後還是太高了。」
「我不想要你的禮物。」
「這個可能是例外,一個老仇人的。」
「你自己的?」她甜甜的說。「你背叛了我。」
「現在重提此事還真是嚴酷啊。若你不介意我說的話。」棕色的本撓了撓他斑灰白斑駁的鬍鬚。「我們去了勝利的一方,就是這樣。就像我們以前做的一樣。那也不是我的全部。這是我手下的問題。」
「所以是他們背叛了我,這就是你要說的?為什麼?我對待次子團有何不周麼?我在佣金上欺騙你了嗎?」
「不是那麼回事。」棕色的本說,「但是不光是錢的原因。強大的女王陛下。自很早以前,我第一次戰鬥便已知曉。戰鬥之後,我跋涉過死者,找尋生還者,從某種程度上。來到這樣一個屍體旁:別的什麼斧兵將他整個胳膊從肩膀上剁開。他渾身爬滿了蒼蠅,覆蓋著乾涸的血跡,這也可能是沒別的人去管他的原因,但在在這之下,他佈滿粒釘的上衣看上去皮料不錯。我想可能很合我身,所以我趕走蒼蠅,將它從他身上切下。但那該死的東西比它該有的重得多。在裡襯下,他繡進了一枚幸運幣。金子的,陛下,可愛的黃金啊。足夠讓任何人下半輩子體面得活的像位大人一樣。但那對他又有何用呢?他帶著他的幸運幣,斷掉一條該死的胳膊躺在泥與血沼中。這就是一課,看到了麼?銀子甜美而金子是我們的老娘,但是一旦你掛了,它們還比不上你躺在那裡等死時拉得一坨屎。我再告訴你一次,有兩種僱用騎士:老的和勇武的,但是沒有兩者兼之的。我的男孩們不在乎去死,就這麼著了,但當我告訴他們你不能解開皮條讓龍加入打擊淵凱人,這樣麼……」
你以為我失敗了,丹尼想,我要是說你錯了,我算是什麼人啊!「我理解。」她本會停止這個話題,但她好奇。「有足夠的錢像位大人那樣體面生活。你那時都把錢用哪裡了?」
棕色的本笑道。「我那時還是個蠢男孩,我告訴了一個我認為是朋友的人,結果他向我們的士官告密,我的手足兄弟們便來幫我從那個負擔裡解脫了。士官說我太年輕,只會把它浪費在招妓之類的事上。但他讓我留著那件上衣。」他吐了口吐沫。「你絕不會想相信個僱用騎士的,小姐。」
「我已經學了夠多了。有朝一日我肯定會謝謝你這一課。」
棕色的本的眼睛瞇了起來。「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感謝是什麼。」他有鞠了一躬走開了。
丹妮轉身將目光投向她的城市。在她的牆外,淵凱人黃色的營帳在海邊整齊地排成數排,由奴隸給他們挖的壕溝保護著。兩個新吉斯來的像無垢者一樣武裝、訓練的鋼鐵軍團則從南至北跨過河岸宿營。另外兩個吉斯卡裡軍團則在東部紮營,堵住了通往Khyzai山口的道路。而自由軍團的馬隊和廚火則一直排到南邊。白天,裊裊青煙如破爛的灰絲帶高懸空中。夜晚,遠處的火焰都能看到。緊貼著海灣的是最讓人深惡痛絕的事,奴隸市場就在她門前。現在是日落,她看不到,但是她知道它就在那兒。那只更讓她憤怒。
「巴利斯坦爵士?」她輕柔地說。
白騎士立刻出現。「陛下。」
「你聽到了多少?」
「足夠了。他沒說錯。千萬別信任一個僱用騎士。」
或者女王,丹妮想。「能勸說次子團的什麼人去……解除……棕色的本的職務麼?」
「就像達裡奧·納哈里斯解除暴鴉團的其他團長職務那樣?」老騎士看上去不太舒服。「也許吧。我可不知道,陛下。」
不,她想,你太注重誠實和榮譽。「若沒有的話,淵凱人就會僱傭其他三個軍團。」
「無賴和暴徒,一百個戰場的渣滓,」巴利斯坦爵士警告道。「滿是想普稜一樣背信棄義的團長。」
「我只是個年輕的女孩,對此知之甚少,但在我看來,我們希望他們背信棄義。你會想起以前,我說服次子團和暴鴉團來加入我們。」
「若陛下希望和基洛·雷根或者破爛王子借一步說話的話,我可以帶他們去您的寓所。」
「現在不是時候。眼多口雜,隔牆有耳。即便你可以小心的把它們和淵凱人分開也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的失蹤。我們得找安靜的方法接觸到他們……今晚不行,但要快。」
「如您所令。但我擔心這種任務非我所長。在君臨,這樣的活都留給小指頭大人和八爪蜘蛛。我們這些老騎士都是普通人,只擅長作戰。」他拍了拍他的劍柄。
「我們的囚犯們,」丹妮建議。「和三個多恩人一起來的風吹團的維斯特洛伊人。我們還把他們關在牢裡呢,是吧?用他們吧。」
「你是說釋放他們?那明智嗎?他們被送來是為了贏取您的信任,所以他們會一有機會就背叛陛下啊。」
「那他們會失敗。我現在不信任他們,以後也不會。」若真要說,丹妮早就忘了該如何去信任。「我們依舊能利用他們。其中一個是女人,米麗斯,將她送回去,以示……以示我的尊重。若他們的團長是聰明人,會明白的。」
「那個女人是最糟糕的。」
「反而更好。」丹妮考慮了一下。「我們也得探一下長矛團的口風。還有貓團的。」
「血鬍子。」巴利斯坦爵士的眉毛一緊。「若陛下恩准,我們可不想他摻一腳。陛下太年輕不記得九分銅板王之站,但這個血鬍子就和那些野蠻人如出一轍。他毫無榮譽感,只對……金子,(戰勝的)榮譽和血如饑似渴。」
「你比我更瞭解這樣的人,爵士。」若血鬍子可能真是最無榮譽感嘴貪婪的僱用騎士,他可能很容易倒戈,但她不願在此類事上違背巴利斯坦爵士的忠告。「做你認為最好的。但要快。若希茲達爾的和平協議要破裂,我想有充分準備。我不信任那些奴隸販子。」我不信任我的丈夫。「一有弱勢,他們就會反咬一口。」
「淵凱人也變弱了。據說泰洛西人間傳播著血擾病,並且一直傳到河對岸的吉斯卡裡第三軍團。」
蒼白母馬。丹妮莉絲歎了口氣。魁晰警告過我蒼白母馬的到來。她也告訴過我多恩王子,太陽之子的事。她還告訴了我許多許多,但都是以謎語的形式。「我不能依賴瘟疫幫我從敵人中解脫出來。放美麗的米麗斯走。立刻。」
「如您所令。但是……陛下,容我斗膽進言,還有另一條出路……」
「多恩之路?」丹妮歎了口氣。三個多恩人是出席了宴席的,且匹配昆汀王子的身份,雖然雷茲納克還是小心的將他們安排到離她丈夫盡可能遠的地方。希茲達爾似乎不是嫉妒型的人,但沒有男人會樂意看到一個情敵出現接近她的新娘。「那男孩看起來很開朗友善而且談吐優雅,但是……」
「馬泰爾家族古老而高貴,並且是坦格利安家族超過一世紀的忠實朋友,陛下。我有幸與昆汀王子的叔祖父一同效力於您父親的七鐵衛中。Lewyn親王是人最希望得到的那種英勇的手足兄弟。昆汀·馬泰爾擁有同樣的血統,若陛下您高興的話。」
「若他帶著他誇口的這五萬柄劍出現的話就能取悅我。相反他帶了兩個騎士和一卷羊皮紙。一卷羊皮紙就能讓我的人民抵禦淵凱人麼?要是他是帶著一隊艦隊的話……」
「太陽矛從不以海軍力量著稱,陛下。」
「的確。」丹妮所知的維斯特洛伊歷史使她足以知曉那點。妮米莉亞曾將一萬艘戰艦停靠在多恩的沙之港,但當她嫁予多恩王子後,她就把它們全燒了,有生之年再也不近海。「多恩太遠。為了取悅這個王子,我得放棄我所有的人民。你得送他回家。」
「眾所周知多恩人很頑固,陛下。昆汀王子的先輩們在兩百年間的大多數時候都為您的家族戰鬥。他不會留下你獨自離開的。」
那他會死在這兒,丹妮莉絲想,除非他還有其他我看不見的本事。「他還在那裡麼?」
「正和他的騎士們一起喝酒。」
「把他帶來見我。是時候讓他見見我的孩子們了。」
巴利斯坦·賽爾彌長而嚴肅的臉上漂過一絲猶疑。「如您所令。」
她的國王整合約克哈茲·佐·楊扎克及其它淵凱賢主們一起歡笑。丹妮不認為他會想念她,但以防萬一,她還是只是她的侍女告訴他她要出恭,以防他問起她的去向。
巴利斯坦爵士和多恩王子一起等在階旁。馬泰爾的長臉潮紅。喝了太多葡萄酒,女王作結,但他已經盡他所能掩蓋了。除了腰帶上的一串銅太陽裝飾,多恩人衣著樸實。他們叫他青蛙,丹妮想起來。她知道原因了,他不是個英俊的男人。
她笑了。「我的王子,下去的路很長,你確定要這麼做?」
「若陛下您恩准。」
「那來吧。」
一對無垢者在前舉著火把引路;兩個青銅獸——一個魚面,一個鷹臉——則殿後。即使在這兒,她自己的金字塔,在這樣一個愉快的和平與慶典之夜,巴利斯坦爵士堅持她武裝隨行。小隊伍安靜地下行,過程中三次停頓休息。「龍有三隻頭,」丹妮在最後一程時說。「我的婚姻不是你所有希望的終結,我知道你在這兒的原因。」
「為了你,」昆汀說,尷尬的慇勤。「不,」丹妮說。「為血與火。」
其中一隻大象從他的柵欄裡對著他們吼叫,一聲從底下傳來的回應吼聲讓她被突然的熱量弄得滿面紅光。昆汀王子則警醒的抬頭看。「龍在她靠近時會知道的。」巴利斯坦對他說。
每個孩子都瞭解它的母親,丹妮想。等海水乾枯,山脈像枯葉一樣隨風飄落……「它們在呼喚我,來吧。」她抓起昆汀王子的手,領他去囚禁著她兩條龍的獸坑。「待在外面,」當無垢者開啟巨型鐵門時丹妮告訴巴利斯坦爵士。「昆汀王子會保護我的。」她拉著多恩王子跟她一起進去,站在坑緣上。
龍們抬起頸子環顧,用燃燒的眼盯著他們。韋賽里昂已經雜碎了一根鎖鏈,融化了另一根。他緊攀著坑頂如同一隻巨型蝙蝠,他的爪子深深的嵌進燒燬的酥脆的轉頭。雷哥則依舊被鎖鏈拴住,正啃噬著牛骨的燒焦殘餘。和她上次下來這相比,坑中骨頭的厚度更深了,牆壁與地板都變得黑灰,比起轉頭更多的是灰燼。它們堅持不了多久了……但在之後依舊是土壤與石塊。龍能像古瓦雷利亞的火龍一樣在岩石裡鑽洞?她希望不要。
多恩王子臉白的像牛奶一樣。「我……我聽說有三頭。」
「卓戈在狩獵。」他無需知道其他的。「白的那只是韋賽里昂,綠的是雷哥。我以我哥哥們的名字為他們命名。」她的聲音在火把照明的石牆見迴盪。聽起來很細小——女孩的聲音,而不是女王與征服者的,亦或是新晉新娘快樂的聲音。
雷哥吼著呼應,火焰充斥了深坑,一根紅黃的長矛。韋賽里昂則以他金橘的火焰回應。當他扑打雙翼時,一團灰燼瀰漫在空氣裡。碎裂的鎖鏈在他腿上嘎吱作響。昆汀·馬泰爾往後跳了一尺。
一個殘酷點的女人可能會嘲笑他,但丹尼捏了捏他的手說,「他們也嚇到我了。不必對那感到羞愧。我的孩子們在黑暗中越長越野而憤怒。」
「你……你想要騎他們?」
「他們其中的一隻。我對龍的只是都來自於小時候哥哥告訴我的還有我自己在書中讀到的,但據說即使征服者伊耿也不敢騎瓦哈格爾或者米拉西斯,而他的姐妹們同樣不敢騎黑死神貝勒裡恩。龍比人活得長,能留存數百年,所以伊耿死後,貝勒裡恩也有別人騎……但沒人能騎兩條龍。」
韋賽里昂又發出了絲絲聲。煙從他的齒縫中溢出,而在他喉嚨的深處,能看見金色火焰的擾動。
「他們是……他們是可怕的生物。」
「他們是龍,昆汀。」丹妮踮起腳輕輕的吻了他雙側。「我也是。」
年輕的王子吞了吞口水。「我……我也有龍之血,陛下。我追蹤我的血統直至第一位丹妮莉絲,賢王戴倫姐妹的坦格利安公主,多恩親王的妻子。他為她建造了流水花園。」
「流水花園?」真要說的話,她對多恩及其歷史知之甚少。
「我父親最喜歡的宮殿。若我有朝一日能向您展示的話我會非常高興的。它們由粉色大理石建造,有著湖泊和噴泉,可以俯瞰大海。」
「聽起來很美麗。」她把他帶離了深坑。他不屬於這裡。他不應該來的。「你該回去。我擔心我的宮廷對你來說不是個安全的地方。你有比你想像的多得多的敵人。你讓達裡奧看起來像個白癡,而他不是個會忘記這等事情的人。」
「我有我的騎士。想我效忠的保衛者。」
「兩個騎士。達裡奧有著五百人的暴鴉團。而你還得小心的防範我的夫君大人。他看起來是個溫和快樂的人,我知道,但是別被騙了。希茲達爾的王冠是源於我沒錯,而他還號令者些世界上最可怕的戰士。若他們中的某一人想起要贏得他的寵幸,而通過挑戰……」
「我是多恩的王子,陛下。我不會在奴隸或者僱用騎士面前逃跑。」
那你就著實是個傻瓜,青蛙王子。丹妮給了她狂野的孩子們最後一瞥。她能聽到龍們在她引領男孩回到門邊時的尖叫,看到光亮在磚石上的閃爍,火焰的倒影。若我回頭的話,我就輸了。「巴利斯坦爵士會叫來一對轎椅把我們帶回宴席,但攀爬依舊累人。」在他們身後,巨型鐵門闔上,「鏘」的一聲巨響。「告訴我些這個丹妮莉絲的事吧。我對我父親的王國歷史所知比我應知的少。成長過程中沒有學士陪伴。」只有一個哥哥。
「那是我的榮幸,陛下。」昆汀說。
午夜過半,最後一批賓客才離去,而丹妮才回到她自己的寓所與她的大人與國王會合。希茲達爾至少很開心,雖然有點醉。「我信守了我的諾言,」在伊麗和姬琪為他們鋪床時他告訴她。「你希望的和平,現在是你的了。」
而你渴求鮮血,很快我就會給你,丹妮想,但她卻回答,「我很感激。」
日間的興奮早已點燃了她丈夫的激情。還沒等侍女的夜休時間,他就已經扯掉了她的袍子,將她一把翻回床上。丹妮將雙臂環繞他,任他由來。像他這麼醉,她知道他無法在她裡面停留多久。
他是沒有。事後他摩挲在她耳畔輕語道,「神靈恩准我們今晚造出一個兒子。」
彌麗.馬茲.篤爾的話語猶在腦中迴盪。等太陽從西邊升起,在東邊落下,等海水乾枯,山脈像枯葉一樣隨風飄落。等您的子宮再度胎動,您再次懷了孩子。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會回到以前的模樣,在那之前絕不可能。這裡的含義已經夠直白了;卓戈卡奧死而復生就和她能再誕一個活子一樣。但有些秘密即便是與丈夫她亦無法分享,所以她還是讓希茲達爾·佐·洛拉克抱有希望。
她高貴的丈夫很快就睡著了。丹妮莉絲只能在他身邊扭來轉去。她想搖他,弄醒他,讓他抱著她,吻她,再上她,但即便他會這麼做,之後他依舊會再度昏睡,將她一個人留在黑暗裡。她在想達裡奧正幹些什麼。是像平常那樣焦躁不安嗎?是在想念她嗎?他是真愛她嗎?他為她嫁予希茲達爾而仇恨她嗎?我就不該讓他上了我的床。他只是一介僱用騎士,並非一代女王的合適配偶,可是……
我一直知曉這點,但我依舊那麼做了。「我的女王?」黑暗中一個輕柔的聲音說。
丹妮畏縮了一下。「誰在那兒?」
「只是彌珊黛。」納斯的小抄寫員移近床。「俾人聽到您的哭聲。」
「哭?我沒哭。我為什麼要哭呢?我有了我的和平,我的國王,我有了一個女王所希求的一切。我做了個噩夢,就是這樣。」
「如您所說,陛下。」她鞠了一躬準備走。「留下來,」丹妮說。「我不希望一個人呆著。」
「國王陛下和您在一起,」彌珊黛指出。「陛下他在做夢呢,但我睡不著。明早我得浴血,和平的代價。」她虛弱的笑了笑,拍了拍床。「來吧,坐下。和我說說話。」
「若您樂意。」彌珊黛在她身邊坐下。「我們說什麼呢?」
「家,」丹妮說。「納斯。蝴蝶和兄弟。告訴我那些讓你開心、引你發笑的的事,所有你最美的回憶。這樣讓我憶起世界上還憶舊存在美好。」
彌珊黛盡力了。直到丹妮最終沉沉睡去她依舊在說,不完全地織起個奇怪的夢,滿是煙與火。
晨臨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