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埃勒裡把父親最親密的助手全部請到家裡議事。
他的種種計劃還蒙著一層迷霧。雖然他們父子星期五晚上交換過一次意見,但他倆說好在這個會上什麼也不透露。他們還商量好不提皮特·哈琅來過的事情。
巡官對記者黃夜來訪的詳情並不瞭解。當埃勒裡穿著睡衣,趿著拖鞋,開門把皮特放進來時,老巡官正在睡夢中輾轉吃語。埃勒裡先請皮特喝了一大杯威士忌,又給他遞過一盒香煙,然後從他手上接過一份不大的、沙沙作響的文件。
這些巡官都不知道。
今天,星期六,奎恩巡官把區檢察官薩姆遜、警官維利都請來吃午飯。瓊納裡裡外外不停地侍候著。
薩姆遜的目光停到埃勒裡身上,他想早些知道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請喝咖啡吧,尊敬的檢察官先生,」埃勒裡微笑著說。
然後,他又轉過身去對警官維利說:
「你接到克奈澤爾這幾天同別人接觸的情況報告了嗎?」
「接到了,」維利隔桌遞過一份文件來。
「這可是一次引人入勝的狩獵活動呢,」埃勒裡說。
「好久也沒有這種機會認真地散散心啦。」他大笑起來。
「我暫時先不把兇手說出來。我的某些結論過於大膽了。所以我想先聽聽家父,或者您——薩姆遜,或者你——維利的想法。咱們先來看看,在偵緝阿拜·道恩兇殺案時,我們已經有了些什麼進展。我們找到了兩件非常重要的罪證——一雙白色的帆布軟底鞋,一條白褲子。」
「這些罪證又有什麼用?」薩姆遜嘟嚷說。「我同意,它們看來可能很有趣,但如果想要以它們為基礎來建立整個法律程序……」「請諸位注意下面幾點細節。在我們找到的這雙帆布鞋上,有三點值得注意之處:一根斷鞋帶、鞋帶上的一塊白膠布和捲進鞋筒的鞋舌頭。當然嘍,最起碼可以得到這樣的解釋:扯斷鞋帶是一種偶然現象,白膠布是為了接上鞋帶,那麼捲進去的鞋舌頭又意味著什麼呢?」
薩姆遜額頭堆起了深深的皺紋。維利彷彿手足無措了。
巡官聚精會神地聽著。
「沒法回答嗎?你們沒有看到這裡的邏輯聯繫嗎?」埃勒裡歎了一口氣,「好吧,把這一點先放下。不過我要補充一句,正是這雙軟底鞋的特點,對破案起了最初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競是最重要的推動作用。」
「真的嗎?」維利問道。「奎恩先生,您想告訴我說,您當時就知道兇手是淮了嗎?」
「維利,維利!你真是個天真的人,腦袋瓜子一點也不會繞彎子!我從來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在我思考這雙鞋、這條褲子的特點的過程中,我所懷疑的圈子越縮越小,直到很可靠的地步。至於說到褲子,你們大概已經注意到,膝蓋以上的皺褶是很能說明問題的。」
「很清楚,褲子的真正的主人,」巡官疲倦他說,「個子要比兇手高。這樣兇手就得要把褲腿挽起來一點。這褲子還能揭露什麼問題呢,我可說不上了。」
薩姆遜忿忿地咬開了一支雪前頭。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可救藥的糊塗蟲,」他說。「我一點不懂,這些東西到底能對咱們有什麼用。」
「那就太不幸了,」埃勒裡小聲咕噥,「那麼咱們再來看看第二件兇殺案。咱們來分析一下,為什麼這位哀慟不已的善良的博士竟會這樣快地彼送進陰曹地府呢?在這個問題上,請允許我再提點具體的細節。請你們注意讓奈的屍體在被發現時的狀況。」
「狀況?」薩姆遜有點惱火。
「是的。足以揭露兇手的狀況表現在死者讓奈的臉上。
大家記得,他顯然是在寫作《先夭性變態反應》一書時被殺害的。但他的表情卻是那樣安詳,就像是在睡夢中死去一樣。沒有一點驚訝、恐怖或是死前的恐懼。現在咱們再把這一點同把他打昏的那一下,同他身體的那種特殊姿勢統統聯繫起來看。這些情況都是得出具體推斷的基矗當發現了第二件罪證時,形勢就變得更為有希望了。」
「這些都並不能使我很樂觀呢!」薩姆遜道,他的情緒很不好。
「用不著這樣,先生,」埃勒裡微笑道。「現在來談談第二個罪證……這是奇跡!這就是命運,先生們!敏欽博士說,他把裝有讓奈所收集的那些病歷的櫃子搬走了,這彷彿一道光芒照亮了一切,它足以使論證建立在堅實的基礎上。
這一切有著多麼美好、多麼精巧的相互聯繫啊!就困為敏欽對這些材料所有權的觀念大為過分了,竟使我幾乎差一點就錯過了真正的線索!如果沒有第二次兇殺,那麼殺害道恩夫人的兇手將會逍遙法外,逃脫法網了。換句話說,如果讓奈不死,我至今也是無能為力的。只是在揭開了讓奈被害之謎以後,我這才能夠把道恩夫人的驚人的兇殺案弄個水落石出。」
奎恩巡官把手指伸進了鼻煙壺。
「恐怕我也同咱們的薩姆遜一樣,是這麼一塊不透氣的木頭疙瘩,」他說。「你解釋一下吧,這個病歷櫃有什麼意義?它怎麼能揭露兇手呢?」
埃勒裡跳起身來,跑向電話機。
「我得承認,現在我的脈搏同正常人的脈搏跳得很不一樣。我這樣做是要擔重大責任的。不過我想為大家安排一個出其不意的場面。先生們,請穿上外套,我先給醫院掛個電話通知一下。」
埃勒裡去打電話時,在場的人都半信半疑地搖搖頭。他們聽他在說:「是敏欽博士嗎?敏欽,是你嗎?我是艾勒裡·奎恩。
我想進行一次小小的實驗。我很需要你的幫助。太好了。你要他們把為讓奈裝病歷的櫃子抬到原地去,請你督促他們一定要放回原來的位置。你部明白了嗎?……是的,馬上去。
我馬上就去,有一批朋友,不大多,都是密切相關的。我們說走就走,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