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副局長說:「聽來好像是他太太干的。」他正專心聽尼爾督察報告。
案情的摘要棒極了,很短,但是沒漏掉什麼相關的細節。
副局長說:「是的,看來是他太太干的。尼爾,你自己認為如何?」
尼爾督察說他也覺得好像是那位妻子干的。他憤世疾俗暗想道:兇手往往是妻子——反過來則是丈夫。
「她有機會。動機呢?」副局長躊躇道:「有動機?」
「噢,長官,我認為有。為這位杜博斯先生,你知道。」
「你認為他也參加了?」
尼爾督察衡量其可能性。「不,長官,我不認為如此。
他太愛惜生命,不會參加。他也許猜到她的想法,但我想不是他教唆的。」
「不,他很小心,不會這麼做。」
「小心極了。」
「噢,我們不能隨便下結論,不過這種假設行得通。另外兩個有機會下手的人呢?」
「是死者的女兒和兒媳婦。女兒跟一個年輕人來往,父親反對她嫁給他。她若沒有錢,他絕不會娶她的。這一來她就有了動機。至於兒媳婦,我不想說什麼。對她還不夠清楚。
不過她們三個人都可能毒死他,我看別人倒不可能。女侍、茶房總管和廚師處理早餐並端進來,但是我覺得他們無法確定『塔西因』由佛特斯庫先生服用而不給別人吃下去——我意思是說,如果毒物是『塔西因』的話。」
副局長說:「是『塔西因』沒錯。我剛剛收到初步的報告。」
尼爾督察說:「那就確定羅,我們可以進行下去。」
「傭人沒問題?」
「茶房總管和女侍都顯得緊張。這沒什麼特別的,常常發生此種情況。廚子氣勢洶洶,家務女僕似乎很滿意……事實上都相當自然和正常。」
「此外你不覺得誰可疑?」
「不,我想沒有,長官。」尼爾督察不自覺想到瑪麗?竇夫和那謎樣的笑容。她臉上確實有一股微微的敵意。他說:
「既然我們知道是『塔西因』,應該能查到兇手取得或配製這種毒素的證據。」
「不錯。好,繼續干吧,尼爾。對了,現在柏西瓦爾?佛特斯庫先生在這兒。我跟他說過一兩句話,他等著見你。
另外一個兒子的行蹤我們也掌握了。他在巴黎的布里斯托旅社,今天離開。我猜你會派人到機場接他吧?」
「是的,長官,我有打算……」
副局長咯咯笑:「好,我們現在見柏西瓦爾?佛特斯庫吧。他別名叫『一本正經的柏西』。」
柏西瓦爾?佛特斯庫先生年約三十來歲,是整潔的金髮白膚男子,髮色和眼睫毛的色澤很淺,說話有點學究氣。
「尼爾督察,你不難想像,這對我是可怕的打擊。」
尼爾督察說:「佛特斯庫先生,一定的。」
「我只能說我前天離家的時候,家父身體好得很。這次食物中毒或其它的什麼毛病一定來得很突然吧?」
「很突然,是的。佛特斯庫先生,不是食物中毒喔。」
柏西瓦爾瞠目皺眉。
「不是嗎?難怪——」他突然住口。
尼爾督察說:「令尊是被人用『塔西因』毒死的。」
「塔西因?我從來沒聽過。」
「我想很少人聽過。是一種效果很突然很劇烈的毒素。」
他皺眉皺得更厲害。
「督察,你是要告訴我,家父被人蓄意毒死?」
「看來如此,是的,先生。」
「真可怕!」
「的確是,佛特斯庫先生。」
柏西瓦爾喃喃說道:「現在我瞭解他們在醫院的態度了——他們叫我來這兒打聽。」他突然住口,隔了一會才說:
「喪禮呢?」說話帶著疑問口氣。
「明天驗屍以後開偵查庭。偵查程序會很正式,然後休會,擇期再開。」
「我懂了。通常都如此?」
「是的,先生,現在都如此。」
「我能不能請問你有沒有什麼概念,有沒有懷疑誰——真的,我——」他又突然停下來。
「還言之過早,佛特斯庫先生。」尼爾咕噥道。
「是的,我想是的。」
「不過佛特斯庫先生,你若能告訴我們一點令尊遺囑的內容,對我們必有幫助,或者你不妨讓我跟他的律師接觸。」
「他的律師是貝德福廣場的『畢林斯萊,荷斯梭普和瓦特斯事務所』。至於遺囑,我能約略報告主要的內容。」
「佛特斯庫先生,麻煩你告訴我們。這種常規恐怕非進行不可。」
柏西瓦爾說得很明白:「兩年前家父再娶時立了新遺囑。
家父無條件遺贈十萬英鎊給他太太,五萬英鎊給我妹妹愛蘭。
余產由我繼承。當然啦,我已經是公司的股東。」
「沒留任何財產給你弟弟蘭斯?佛特斯庫?」
「沒有,家父和我弟弟長期不和。」
尼爾猛看他一眼——柏西瓦爾對自己的話似乎很有把握。
尼爾督察說:「照遺囑看來,受益人是佛特斯庫太太、愛蘭小姐和你本人?」
柏西瓦爾歎口氣:「我想我大概受益不多。要交遺產稅,你知道的,督察。而最近家父——算了,我只能說他的某些財務措施很不明智。」
「最近你們父子對於業務經營有不同的看法?」尼爾督察以和氣的態度提出這個問題。
「我向他提出我的觀點,可惜——」柏西瓦爾聳聳肩。
尼爾質問道:「你態度很強硬,是不是?換一個不太客氣的說法,你們曾為此大吵一架,對不對?」
「督察,我不太以為然。」柏西瓦爾的額頭浮出一抹紅暈。
「佛特斯庫先生,也許你們是為別的原因吵架。」
「我們沒吵架,督察。」
「你確定嗎,佛特斯庫先生?算了,沒關係。你說令尊和你弟弟至今仍未來往?」
「是的。」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代表什麼?」
尼爾遞上瑪麗?竇夫筆錄的電報。
柏西瓦爾看一遍,發出詫異和惱怒的驚呼。他似乎不相信,而且很生氣。
「我不懂,真的不懂。我簡直無法相信。」
「佛特斯庫先生,好像是真的喔。你弟弟今天要從巴黎趕來。」
「這件事不尋常,很不尋常。不,我真的想不通。」
「令尊沒跟你提過這件事?」
「確實沒有。他做事真荒唐,背著我召回蘭斯。」
「我想你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吧?」
「當然不知道。這跟他最近的行為相符——發瘋!莫名其妙。非阻止他不可——我——」
柏西瓦爾猝然停下來。蒼白的面孔漸漸失去血色。
他說:「我忘了——我一時忘記家父已不在人間——」
尼爾搖頭表示同情。
柏西瓦爾?佛特斯庫準備要走了——他拿起帽子說:
「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找我。不過我想——」
他停頓片刻——「你會到紫杉小築來吧?」
「是的,佛特斯庫先生——此刻我已經派一個人在那邊負責。」
柏西打了個冷顫。
「真不愉快。想一想這種事竟發生在我們身上——」
他歎口氣,走向門口。
「白天我大抵在辦公室。那邊有很多事要料理。但是我傍晚會到紫杉小築。」
「是的,先生。」
柏西瓦爾?佛特斯庫走出去。
尼爾咕噥道:「一本正經的柏西。」
謙謙虛虛坐在牆邊的海依巡佐抬頭用疑問口氣說:「長官?」
尼爾不答腔。他問道:「長官,你有什麼心得?」
尼爾說:「我不知道。」接著小心引述名言說:「他們都是很不討人喜歡的人物。」
海依巡佐似乎有點困惑。
尼爾說:「愛麗絲漫遊奇境。海依,你不認識你的愛麗絲嗎?」
海依說:「那是一本名作,對不對,長官?第三廣播節目,我不聽第三廣播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