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噢,沃利,你嚇了我一大跳!」
吉納從戲院邊的陰影裡閃身出來,退了一小步,沃利-赫德的身影出現了。天不算太黑,但由於劇院裡的燈光怪異不清,使得周圍物體不再現實,顯得像惡夢中的幻影一樣。
「你來這兒幹什麼?你從不來這裡,不靠近劇院。」
「也許我在找你,吉納。這通常是找你的最佳地點,對嗎?」
沃利柔和慢吞吞的話音並沒什麼特別的暗示,但吉納卻後退了一步。
「這是一份工作,我熱愛它。我喜歡顏料和佈景的氣氛,一般來說也喜歡後台。」
「是的,這對你意昧著很多。我見到了。告訴我,吉納,你認為過多久這一切工作才能了結?」
「審問結束後,大概得有兩個星期左右。至少,照柯裡警督的意思來看是這樣的。」
「兩周,」沃利沉思著說,「明白了,也許有三周吧。再往後——我們就自由了。那會兒我要回美國。」
「噢!可是我不能走得那麼急,」吉納大聲說,「我不能離開外婆。而且我們手頭上還有兩個新劇本——」
「我沒說『我們』,我只說了我要走。」
吉納停下來,仰視著丈夫。由於陰影的緣故他顯得十分高大。一個很大,很大的身影——也許是對她而言顯得很高大,卻有一些嚇人……他威然挺立在那兒。在威脅——什麼呢?
「你是說」——她遲疑了一下——「你不讓我一起去嗎?」
「咳,不——我沒那麼說。」
「你不在乎我去不去?是嗎?」
她突然很生氣。
「聽著,吉納。我們現在得把一切說開。結婚時我們彼此不瞭解對方——不瞭解對方的背景,家人。我們認為那不重要,除了在一起開心我們認為什麼也不重要。哎,第一幕劇結束了。你的家人過去和現在都沒把鏡當回事。也許他們是對的。我不屬於他們那類人。但如果你認為我應呆在這兒,在這兒空等,幹一些我自己認為是瘋狂體制裡的雜活的事,那你再想想吧!我要生活在自己的國家,干自己想幹的工作,能幹的工作。我對妻子的看法是傳統的與先輩們的夫人一樣的妻子,她們能受任何苦,艱難生活,陌生的國家,危險,陌生的環境……也許這麼要求你太過分了,但要麼那樣,要麼什麼也不是!也許我同你結婚太草率了。如果是這樣,你最好擺脫我,重新開始,全看你了。如果你更喜歡這裡附庸風雅的某個年輕人,那是你的生活,你得選擇,但是我要回家了。」
「我認為你是一頭蠢豬,」吉納說,「我在這兒呆得很開心。」
「是嗎?好吧,我不開心。我想你甚至認為謀殺也開心吧?」
吉納猛吸了一口氣。
「這麼說太殘酷了,我喜歡克裡斯蒂娜舅舅。你不知道有人幾個月以來在暗暗給外婆下毒嗎?這太可怕了!」
「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這兒,不喜歡這兒的那些事。我要走了。」
「只怕你走不了!你不知道你可能因為克裡斯蒂娜舅舅的謀殺案被捕嗎?我討厭柯裡警督看你的那副樣子。他就像一隻前爪早已十分鋒利的貓虎視眈眈地盯著一隻老鼠。
就因為你從大廳出去修那些燈,因為你不是英國人,我敢肯定他們會對你採取行動。」
「他們首先需要證據。」
吉納抱怨地說:
「我替你感到害怕,沃利。我一直都很害怕。」
「不用怕。我告訴你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
他們靜靜地往家走去,誰也沒說話。
吉納說:
「我認為你真不想讓我和你一起去美國……
沃爾特-赫德沒回答。
吉納-赫德十分生報,跺開了腳。
「我恨你,我恨你。你太可怕了——是個畜牲——一個無情無義的畜牲。畢竟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要甩掉我!
你不在乎是不是?你永遠再也見不到我了。好吧。我也不在乎是否永遠不再見到你!跟你結婚我真是個小傻瓜,我要盡快離婚,再和斯蒂芬或亞歷克斯結婚,我會比和你在一起時更幸福。我希望你回美國去和一個糟女孩結婚,讓她把你變得十痛苦!」
「好吧!」沃利說。「現在我們都彼此瞭解了!」
2
馬普爾小姐看見吉納和沃利一起走進屋裡。
她站在下午早些時候柯裡警督與道奇特警上做實驗的那個地方。
貝爾維小姐在她身後說了一句話,嚇了她一跳。
「你會著涼的,馬普爾小姐,太陽都落山了你還在這兒」馬普爾小姐順從地和她一道回去,她們輕鬆地走進屋裡。
「我正在想變魔術的戲法,」馬普爾小姐說,「看著他們做那些事時太迷惑人了,可一解釋又太簡單了。(不過,到現在我也弄不明白魔術師是怎麼變出幾盆金魚的!)你見過被鋸成兩半的女郎吧——這個戲法太刺激了。十一歲時我對它著了迷,我老想不通那是怎麼回事。但後來有一天報紙上刊登了一篇文章把這個戲法的內情全講了出來。我覺得報紙不該那麼做,是嗎?看上去不是一個姑娘而是兩個,一個人的頭另一個人的腳。反過來也一樣有趣——,你以為是一個人時它又成了兩個人,正反都一樣,對吧?」
貝爾維小姐略顯吃驚地看著她。
馬普爾小姐很少像現在這樣絮絮叨叨語無倫次。「發生的這些事肯定讓這個老太太受不了。」她想。
「觀察事情的一面時,你就只注意其中一部分,」馬普爾小姐接著說,「可是如果你能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覺,一切都會很明瞭。」突然她又加了句,「卡裡-路易絲還好嗎?」
「還好,」貝爾維小姐說,「她很好,不過也受了驚嚇,你知道,——發現有人要謀害她,我是說,尤其是對她來說,這是個意外,她根本不懂什麼是暴力。」
「卡裡-路易絲明白的一些事我們卻不懂。」馬普爾小姐沉思著說,「她總是這樣。」
「我懂你的話——可是她並不生活在現實世界裡。」
「真不是這樣嗎?」
貝爾維小姐吃驚地看著她。
「沒有任何其他,比卡拉更不精通世故的人——」
「也許你不這麼看,可能——」馬普爾小姐停了下來,埃德加-勞森從她們身邊閃過,踏著大步走了過去。他朝她倆羞怯地點了點頭,又迅速把臉轉了過去。
「我現在想起來他像哪個人了,」馬普爾小姐說,「我剛才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讓我想起了一個叫倫納德-威利的年輕人。他父親是一個牙醫,可是這位父親又老又盲,他的手還發抖,因此人們總喜歡去找兒子著牙。老人因此變得十分痛苦,悶悶不樂,說自己老不中用了,倫納德心腸很軟,很笨,他便開始裝著自己多喝了酒。他總是一身的威士忌味,有病人時,他就裝醉,他以為人們會認為年輕人不怎麼樣,會再回去找他父親。」
「是這樣嗎?」
「當然不會了,」馬普爾小姐說,「結果是,任何明事理的人本來應告訴他人們會怎麼做,但沒人那麼做!病人們去找雷利先生,那位和他們競爭的牙醫。許多好心腸的人並不怎麼明白事理。還有,倫納德-威利太不像了……他那種醉根本不像真喝醉的樣子,他用的威士忌太多了——往衣服上灑酒,你知道,做的太過其實了。」
她們從側門走進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