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瑟普是個中年人,有著一張猴子般聰明相的面孔,身材瘦削。他神色緊張,事出有因。他的英語流利,他解釋說這是因為他十六歲就來到英國,而且娶了個英國老婆。
坎普對他很客氣。
「現在,吉瑟普,讓我們聽聽你是否再想到什麼沒有?」
「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非常不愉快。是我服侍他們那一桌的,是我倒的酒。人家會說我是不想活了。說我在酒裡面下毒。事實雖然不是這樣,但是人們還是會這樣說。哥斯登先生說,我最好休息一個星期——免得人們對我問東問西,指指點點。他做人公道,而且人好,還好他瞭解那不是我的錯,而且我在那裡好幾年了,所以他不會像別家餐廳老闆一樣索性炒我魷魚。查理斯先生也是,他一向很仁慈,但是這還是一樣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不幸——而且讓我很害怕。我自己問自己,我有沒有仇敵可能會陷害我?」
「哦,」坎普一張臉如同木雕像一般地說,「你有嗎?」
吉瑟普原本悲傷的一張猴子臉,先是一陣扭曲,然後化為一陣大笑,他攤開雙手說:
「我?我在這世界上一個仇敵也沒有。好朋友倒是很多,就是沒有仇敵。」
坎普咕嚕了一聲。
「現在跟我談談有關香檳的事。」
「那是一九二八年份的克里特香檳——很好很貴的酒。巴頓先生喜歡——他喜歡上等的酒菜,最高級的。」
「他是預先訂好的酒嗎?」
「是的。他跟查理斯安排好一切。」
「桌旁那個空位置呢?」
「那,也是他事先安排的。他告訴查理斯,查理斯告訴我。一位晚點要來的年輕女士要坐的。」
「一位年輕的女士?」瑞斯跟坎普面面相覷,「你知不知道那位年輕的女士是誰?」
吉瑟普搖搖頭。
「我一點都不知道。我只聽說她去晚點到。」
「繼續談談酒,一共幾瓶?」
「連備用的一瓶一共三瓶。第一瓶很快使喝光了。第二瓶在餘興節目開始前不久打開,我斟滿所有的杯子後放在冰桶裡。」
「你最後一次注意到巴頓先生舉杯喝酒是什麼時候?」
「我想想看,餘興節目結束後,他們敬那位小姐。那是她的生日,所以我知道是敬她。然後他們去跳舞。跳完舞後,他們回座,巴頓先生喝酒,突然之間,他就死了!」
「他們在跳舞的時候,你有沒有去斟酒?」
「沒有,先生。他們敬那位小姐時,酒杯是滿的,他們沒多喝,只啜了幾口,所以敬完後杯子裡的酒還很多。」
「他們跳舞的時候有沒有人——任何一個人-一接近那張桌子?」
「完全沒有,先生,我確定。」
「他們同時都去跳舞?」
「是的。」
「而且同時都回座?」
吉瑟普瞇起雙眼努力回想。
「巴頓先生他先回座——跟那位小姐。他比其他的人都肥大,跳不太久,這你是可以瞭解的。然後是那位紳士法雷地先生,和穿黑衣服的小姐。亞歷山大-法雷地夫人和那位黑皮膚的紳士最後回座。」
「你認得法雷地先生和亞歷山大夫人?」
「是的,先生。我常在盧森堡餐廳見到他們。他們很突出。」
「吉瑟普,要是他們之中有人把某種東西放進巴頓先生的杯子裡,你一定會發現吧?」
「那我不敢保證,先生。我還有另外兩張小桌子的客人要服侍,外加大廳裡的兩桌。我並沒有一直注意巴頓先生他們那一桌。餘興節目之後,幾乎每個人都起來跳舞,所以那個時候我靜靜站在一邊——這也就是我敢確定在那之後,沒有任何人接近那桌子的原因。但是客人一坐下來之後,我便馬上又忙得不可開交。」
坎普點點頭。
「但是我想,」吉瑟普繼續說,「要像你說的那樣做而不受人注意很難。在我看來,似乎只有巴頓先生自己才有可能。但是你不這麼認為吧?」
他以詢問的眼光注視著探長。
「那麼這就是你的看法,是不是?」
「實際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在猜。正好一年以前,那位漂亮的女士,巴頓太太,她自殺。難道不可能是巴頓先生傷心過度,所以決定用同樣的方式自殺嗎?那很有詩意。當然那樣對餐廳來說是不好——但是想自殺的人是不會想到這一點的。」
他說完眼光在眼前的兩人之間來回穿梭。
坎普搖頭。
「我懷疑事情是不是這麼單純。」他說。
他又問了幾個問題,然後放吉瑟普走。
房門在吉瑟普身後關起之後,瑞斯說:
「我懷疑那是否是我們該相信的?」
「傷心過度的丈夫在太太的週年忌日自殺?並不是正好一週年——但是很接近了。」
「正好是萬靈節。」瑞斯說。
「不錯。是的,可能就是這個主意——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不管兇手是誰,他不可能知道那兩封信被保存起來,還有巴頓先生跟你商量過,以及曾經拿那兩封信給艾瑞絲-瑪爾看過。」
他說完看了著腕表。
「我十二點半要到基德敏斯特公館去,去之前我們還有時間去見見那些坐在另外兩張小桌子的人——能見幾個算幾個。你跟我一起去吧,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