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羅正從剛刮淨鬍子的臉上抹去泡沫,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雷斯上校已迫不及待地走了進來。上校把門關上後說:
「你的直覺一點也不差。事情果然發生了。」
白羅挺直身子,尖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娜·道爾死了--頭部中彈,是昨天晚上的事。」
白羅沉默了好幾分鐘,腦海清楚地浮現出兩幕景象:在亞思溫花園裡的少女,用強硬的語氣在說,「我要用手槍緊貼住她的額頭,然後扳動槍機……」而另一幕是更新的回憶:同一種聲音在說,「那種東西『斷折!破裂!』的天氣,當你再沒耐性……」和那充滿懇求的眼神。白羅想:為什麼自己當時沒有對她的求援作出反應呢?那混帳的睡意,竟把自己弄得頭昏腦脹。
雷斯繼續說:「我有若干官方身份,所以他們找著我,要我負責調查。船本來預定半個鐘頭後啟航,現在決定延遲,直到我下令為止。當然,兇手有可能來自岸上。」
白羅搖搖頭。
雷斯默然同意白羅的想法。
「是的,這個可能性不可輕易抹殺。朋友,現在就看你的了,你又有機會大展身手。」
白羅一面穿上整齊的便服,一面說:「一切聽你的差遣。」
兩人步出甲板。
雷斯說:「貝斯勒醫生應該已經到了現場。是我叫侍應生找他的。」
船上有四間套房:左舷的兩間分別由貝斯勒醫生和潘寧頓佔用;右舷的兩間則是梵舒樂小姐和林娜·道爾的房門外,他替白羅和雷斯開了門。兩人踏進室內,貝斯勒醫生正俯在床邊,他應聲抬起頭來,望了兩人一眼。
「醫生,可以告訴我們你的發現嗎?」雷斯問道。
貝斯勒醫生思索著摸摸鬍子。
「啊!她是被槍殺的--槍在很近的距離發射。看--就在這兒,耳朵的上部--是子彈穿過的地方。子彈很小--我想是零點二二口徑。槍緊貼她的額頭。看,這兒有個黑印,是皮膚被燒焦了。」
白羅再度想起亞思溫的那一席話。
貝斯勒醫生往下說:「當時她應該是熟睡了,沒有半點掙扎;兇手摸黑進來,走近床前,開槍射死她。」
「噢,不!」白羅大聲叫道。他感到不能接受這種說法--賈克琳·杜貝爾弗悄悄摸進漆黑的房間,手槍在手--不,這符合情理。
貝斯勒醫生穿過厚厚的眼鏡瞪著他。
「但事情正是這樣,我告訴你。」
「不錯,不錯。我不是指你的設想。我不是不贊同你。」
「貝斯勒醫生滿意地哼了一聲。」
白羅走上前,站到他身旁。林娜·道爾側身躺著,態度自然安詳,但耳上露出一個小洞,洞的四周有血跡。
白羅沉痛地搖搖頭。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白粉牆上,猛地倒抽了一口氣。牆上赫然有一用紅棕色液體譜寫的巨大、筆劃抖顫的「J」字。
白羅瞪著它,然後俯身舉起死者的右手。其中一隻手指染有紅棕色的印。
「真邪門!」白羅驀地喊出來。
「哦,什麼事?」
貝斯勒醫生抬起頭來。
「啊!就是這個!」
雷斯說:「該死的!你推測這意指什麼,白羅?」
白羅晃了晃身子。
「啊,你問我的推測?那是最簡單不過了。道爾夫人臨死前盼望指出兇手是誰,於是用手指沾了自己的血,將兇手名字的英文縮寫塗在牆上。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回事!」
「啊,不過--」貝斯勒醫生正想插嘴,雷斯示意他不要作聲。
「這就是你的結論?」雷斯問道。
白羅轉過身來,點點頭。
「不錯,就像我說的一樣,出奇的簡單!很熟悉吧?小說上的謀殺案不是經常都有這樣一段嗎?真有點摸不清!實在使人懷疑這位兇手是個--老套的人。」
雷斯長長地抽一口氣。
「啊,原來如此!」他說。「我剛才還以為--」他停住了。
白羅微微笑道:「以為我相信陳套的通俗劇?對不起,貝斯勒醫生,剛才你正想說--?」
貝斯勒醫生不悅地嚷道:「我想說什麼?唏!我是說這簡直荒謬絕倫!這位可憐的女士是當場斃命的。用手指沾血--你可以看到,這兒根本一滴血也沒有--又何來血在牆上寫下『J』字呢?呵,全是一派胡言,簡直是無中生有!」
「啊,醫生所言不差。」白羅同意道。
「但這樣做法是別有用心的。」雷斯提議道。
「當然。」白羅臉色凝重地說。
「『J』代表什麼?」雷斯問道。
白羅立刻答道:「『J』字代表賈克琳·杜貝爾弗--一位年輕小姐。正是她在不到一個星期前曾向我發誓說,她認為最稱心不過的事就是--」他頓了一頓,故意學著賈克琳原來的話,「『用手槍緊貼住她的額,然後扳動槍機--』」「我的天!」貝斯勒醫生驚叫道。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接著,雷斯抽了長長的一口氣,說道:「就像這兒發生的一樣。」
貝斯勒醫生點點頭。
「不錯。正如我剛才所說,此槍是小口徑--可能是點二二厘米。當然,要把彈頭取出來,才可以肯定。」
雷斯同意地點點頭,接著問道:「至於死亡時間呢?」
貝斯勒醫生再度抓抓下顎,手指發也刺耳的聲響。
「我想無需太準確。現在是早上八點。照昨晚的室溫估計,我認為她已死亡六個小時,至多不會超過八小時。」
「這麼說,是午夜至凌晨二時了。」
「不錯。」
過了片刻,雷斯望一望四周說:
「她先生呢?我想他應該就睡在隔壁。」
「他現在正睡在我的房間。」貝斯勒醫生說。白羅和雷斯兩人感到很詫異。
貝斯勒醫生不住地點頭。
「啊,原來你們不知道那件事。道爾先生昨晚在了望廳給槍打傷了。」
「槍傷?是誰幹的?」
「是那位年輕女士--賈克琳·杜貝爾弗。」
雷斯厲聲問道:「傷勢嚴重嗎?」
「很嚴重。骨頭碎了。我已經盡了一切能力治療傷口,但你們應該理解,折碎部分必須迅速接受X光照射,並且予以適當調理。這些在船上都辦不到。」
白甸喃喃地道:「賈克琳·杜貝爾弗。」
他的目光再投向牆上的「J」字。
雷斯突然道:「如果這兒暫時沒有其他事情可辦的話,我們還是先到下面去。船上管理部門已經把吸煙室整理停當,我們必須弄清昨晚所發生的一切。」
三人步出房間。雷斯鎖上了門,並把鑰匙拿走。
「我們待會再來。」他說,「首先把事情澄清一下。」
他們上甲板。「卡拿克」號的經理不安地在吸煙室外的通道上等候,看來極度慌張及憂慮,當然更希望把一切事情都盡快交給雷斯上校。
「我想我只好把一切交給你了,上校。你的身份最恰當不過。我已奉命聽閣下差遣,你儘管吩咐好了,一切都會依你的意思辦。」
「好的!首先,我和白羅先生將要佔用這房間作盤問口供之用。」
「當然可以。」
「暫時就這樣。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曉得怎樣找到你。」
船經理鬆一口氣地離開房間。
雷斯說:「貝斯勒醫生,請坐吧,告訴我們昨晚整件事情的經過。」
兩人靜靜地聆聽醫生憶述前一晚的事。
「很明顯,」雷斯說,「那少女當時精神極度緊張,喝了兩杯後,用點二二手槍打傷了希蒙先生,然後再前往林娜·道爾的房間,把她一併殺掉。」
但貝斯勒醫生猛搖頭。
「不,不。我想不是,沒有那種可能。第一,她不會把自己的名字縮寫在牆上那麼荒謬吧?」
「她可能會這樣做。」雷斯說,「假如她像你們所說的那樣接近瘋狂和極度忌妒,很可能她會直認自己是兇手。」
白羅搖搖頭。「不,不。我想她不會這樣--赤裸裸地行事。」
「那麼只有另外一個可能性:那『J』字是兇手故意留下的,好讓別人懷疑是賈克琳·杜貝爾弗干的。」
貝斯勒醫生點點頭。「不錯,但那兇手可算倒霉。你知道嗎?因為杜貝爾弗不但未必是兇手,而且是完全不可能。」
「何以見得?」
貝斯勒醫生解釋賈克琳當時歇斯底里的情況,以致後來交由鮑樂斯小姐照顧。
「而且我想--我敢肯定--鮑爾斯小姐整晚都陪著她。」
雷斯說:「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簡化了許多。」
「是誰發現屍體的?」白羅問道。
「道爾太太的女傭,露易絲.蒲爾傑。她照往常習慣一樣去叫醒主人,發覺她死了,跑出房間後,就昏倒在侍應生的懷裡。那侍應生找著經理,經理再來找我。我派人去找貝斯勒醫生,然後去找你。」
白羅點點頭。
雷斯說:「應該通知道爾先生。你說他還未醒來?」
貝斯勒醫生點點頭。「不錯,他還在我房間睡覺。我昨晚給他服了份量很重的鎮定劑。」
雷斯轉向白羅。
「唔,」他說,「我想我們不要耽擱醫生太久吧?謝謝你,醫生。」
貝斯勒醫生站起身子。「我會先吃點早餐,然後再回房間看看道爾先生醒過來了沒有。」
「麻煩你。」
貝斯勒醫生出去了,只剩下他們兩人對視。
「唔,怎麼樣,白羅?」雷斯問道。「你是主管,我接受你的指揮。你說該怎麼辦?」
白羅彎一彎身。
「啊,」他說,「我們得進行盤問。首先,我們一定要查問芬索普和羅柏森小姐,他倆是事件的真正目擊者。手槍的失蹤,意義重大。」
雷斯按動叫鈴,派侍應生帶口信去了。
白羅歎息著搖搖頭。「這事真糟透了。」他喃喃地道,「真的很糟!」
「有什麼頭緒嗎?」雷斯好奇地問道。
「很矛盾。線索很紛亂,沒一點條理。你看,最顯著的事實是那女子憎恨林娜·道爾,而且想殺她。」
「你相信她有這樣的能力?」
「不錯,我是這麼想。」白羅有點不大肯定地說。
「但不應是這般手法--不是這樣偷偷地摸黑進去,在睡夢中殺死她,對嗎?這冷血的做法不接近你的想法,對嗎?」
「可以這樣說。」
「你認為,那少女--賈克琳·杜貝爾弗--沒有能力作出計劃周詳的冷血謀殺?」
白羅緩緩地說:「這點我不敢肯定。不錯,她很有頭腦,但我懷疑,她體力上能不能這樣做……」
雷斯點點頭。「不錯,我明白……況且,照老貝斯勒所說,實際上也不可能。」
「如果那是正確的,疑點就消除了不少。希望真相的確如此。」白羅頓了一頓,接著加上一句,「如果真是這樣,我會開心點,因為我頗同情那位小姐。」
門開處,芬索普和珂妮亞走了進來。貝斯勒醫生尾隨二人。
珂妮亞氣喘地說:「太可怕了!可憐的道爾太太!這麼可愛的一位女士,相信只有狂人才會下手殺她!可憐的道爾先生,他知道這消息後一定會傷透心。昨晚他還在擔心自己的太太會發現他遇上了意外!」
「我們正想請你講述昨晚的事,羅柏森小姐。」雷斯道,「我們想知道詳情。」珂妮亞起初說得比較混淆,幸好白羅從旁引導。
「啊,我明白。打完橋牌後,道爾夫人返回房間。但我懷疑她是否真的直接回房。」
「這點沒有疑問。」雷斯說,「我親眼看到她進房的。我還在門邊跟她道晚安。」
「當時是什麼時間?」
「哎喲,我可記不清楚。」珂妮亞答道。
「是十一點二十分。」雷斯說。
「好的。那麼在十一點二十分,道爾夫人還是活著的。當時,在了望廳內有什麼人?」
芬索普答道:「道爾、杜貝爾弗小姐,還有羅柏森小姐和我本人。」
「不錯。」珂妮亞附和道,「潘寧頓先生喝了一杯,便去休息了。」
「是多久之後?」
「大約三、四分鐘之後。」
「就是說十一點半以前。」
「對。」
「那麼留在了望廳裡的有你--羅柏森小姐、杜貝爾弗小姐、道爾先生和芬索普先生。你們每人在做什麼?」
「芬索普先生在看書,我在做針線活,杜貝爾弗小姐在--她--」芬索普趕忙幫她接腔,「她在不停地喝酒。」
「對。」珂妮亞應和道,「她主要是跟我聊天,問起我家裡的情況。她也不住地說話--主要是向著我,但我想顯然是說給道爾先生聽的。道爾先生有點氣她,不過卻一聲不響。我想他以為不作聲可以使杜貝爾弗小姐冷靜下來。」
「但杜貝爾弗小姐的情緒一點也沒有好轉?」
珂妮亞搖搖頭。
「我曾試圖離開,她卻不讓我走。我愈來愈感到不安,接著芬索普先生就起身走了出去--」「當時場面有點尷尬,」芬索普說,「我自己應該禮貌地避開一下。杜貝爾弗小姐顯然在存心製造事端。」
「跟著她便掏出手槍,」珂妮亞往下說,「道爾先生跳起來想搶,但槍走了火,打中了他的腿。杜貝爾弗小姐開始大哭大叫起來--我嚇得要死,便跑出去找著芬索普先生,和他一塊返回廳內。當時道爾先生說不要張揚,一個侍應生聽到聲響跑來,但芬索普先生打發他走了。接著,我們兩個扶賈克琳回房,芬索普先生陪著她,我跑去找鮑爾斯小姐。」珂妮亞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當時是什麼時間?」雷斯問道。
珂妮亞再度答道,「哎喲,我真的不知道。」但芬索普立刻接著說:
「一定是十二點二十分左右。我曉得我最後回房時已經是十二點半了。」
「讓我再弄清楚一、兩個關鍵。」白羅說,「道爾夫人離開了望廳後,你們四人之中有沒有誰走開過?」
「沒有。」
「你們肯定杜貝爾弗小姐根本沒有離開過?」
芬索普立刻答道:「百分之百肯定,道爾、杜貝爾弗小姐、羅柏森小姐都沒有踏出了望廳一步。」
「好極了。這確定了杜貝爾小姐不可能在--啊,就說十二點二十分--之前殺死道爾夫人。羅柏森小姐,你接著趕去找鮑爾斯小姐,在那段時間內,杜貝爾弗小姐是否給單獨留在房裡?」
「不,芬索普先生陪著她。」
「好極了,直到目前為止,杜貝爾弗小姐完全是清白的。下一個要見的是鮑爾斯小姐。不過,未請她來之前,我想問兩位一點意見。照你們說,道爾先生當時很急切地認為杜貝爾弗小姐不應該給單獨留下。你們認為,他是否害怕杜貝爾弗小姐會再幹出危險的事?」
「我認為是。」芬索普說。
「他必定是害怕她會襲擊道爾夫人?」
「不,」芬索普搖搖頭。「我不認為這是他的想法。我想他是恐怕她會--嗯--危害到自己。」
「自殺?」
「不錯。當時她似乎清醒過來,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顯得萬分痛苦。她不停地責怪自己,說是死了還好過點。」
珂妮亞怯怯地道:「道爾先生很擔心杜貝爾弗小姐。他很溫和地說這全是他的錯--他對不起她。他--他的確是個好人。」
白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了,關於那手槍,」他繼續說,「事後,到底給放到哪裡去了?」
「她扔掉了。」珂妮亞說。
「然後呢?」
芬索普接著解釋他怎樣回頭找槍,但卻找不到。
「呵,」白羅說,「棘手的事終於來了。請你們就這一點,十分準確地詳細述說事情的經過。」
「杜貝爾弗小姐讓槍從手中滑下來,然後用腳踢開。」
「好像很憎恨它似的,」珂妮亞解釋道,「我明瞭她當時的心情。」
「於是,照你所說,槍滑到一張沙發底下。現在請仔細回想:杜貝爾弗小姐在離開了望廳以前,有沒有拿回手槍?」
芬索普和珂妮亞都十分肯定這點。
「準確!我只是希望百分之百準確,你們可以理解。下一點是杜貝爾弗小姐離開了望廳時,槍還是在沙發底下……然後杜貝爾弗小姐並沒有給單獨留下--芬索普先生、羅柏森小姐和鮑爾斯小姐陪伴著她--因此她也沒有機會在離去之後拿回手槍。芬索普先生,你是什麼時候回去找槍的?」
「一定恰恰在十二點半之前。」
「那麼,從你和貝斯勒醫生扶走道爾先生到你返了望廳,時間相隔多久?」
「或許五分鐘,或許多一點。」
「那麼,在那五分鐘之內,有人把棄置在沙發底下的手槍拿走,而那個人不是杜貝爾弗小姐,會是誰呢?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謀殺道爾夫人的兇手。我們也可以假定,這個人偷聽到或看到在這之前所發生的事。」
「我不瞭解你怎麼會這樣推測。」芬索普不同意地說。
「因為,」白羅說,「你剛才告訴我,槍給隱沒在沙發底下,根本不可能被人無意中發現。因此拿走槍的人,一定早知道它的所在。這個當時一定在場。」
芬索普搖搖頭。「槍響之前,我在甲板上見不到任何人影。」
「啊,但你是從右舷門出去的。」
「不錯,我的房間也是在同一邊。」
「那麼,假如有人在左舷門這玻璃內望,你就看不到了吧?」
「是的。」芬索普承認道。
「除了那侍應生之外,有沒有其他人聽見槍聲?」
「就我所知,沒有。」
芬索普繼續道:「是這樣的,當時了望廳內所有的玻璃窗被關上了。因為早些時候,梵舒樂小姐怕風太大。旋轉門也是關上的。我很懷疑槍聲會被清楚聽見,相信只會像瓶塞彈開時一樣『噗』的一聲。」
雷斯說:「依我所知,似乎沒有人聽到另外一聲槍響--殺死道爾太太的那一槍。」
「這一點,我們立刻就進行調查。」白羅說,「目前,我們仍將注意力集中在杜貝爾弗小姐身上。我們得跟鮑爾斯小姐談談。不過,首先,在未離去之前,」他示意芬索普及珂妮亞道,「你們要告訴我人一點個人資料,那麼以後便不需要再麻煩你們了。你先吧,芬索普先生--全名?」
「詹姆斯.雷契德爾.芬索普。」
「地址?」
「諾坦普頓夏郡,都靈頓區,格拉斯摩爾大廈。」
「職業?」
「我是一名律師。」
「此行目的?」
芬索普沉默了一會,似乎感到有點吃驚。最後,他語句含混地說:「嗯--旅遊。」
「哦,」白羅說,「你是來度假的,是吧?」
「嗯--不錯。」
「好極了,芬索普先生。可否約略交代一個在剛才所述說的一連串事情發生了之後你的行蹤。」
「我立刻上床休息。」
「大約是--」「十二點半多。」
「你的房間編號是右舷二十二號--最近了望廳的一間?」
「對。」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當你返回房間之後,有沒有聽到聲響--任何聲音?」
芬索普想了一會兒。
「我很快便上床了。不過,我想,在剛入睡之前,曾經聽到一下水濺聲。沒有什麼別的了。」
「你聽到水濺聲?就在近處。」
芬索普搖搖頭。
「真的,我不能確定,當時我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
「會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可能大約凌晨一點,我不敢肯定。」
「謝謝你,芬索普先生。就這樣。」
白羅轉向珂妮亞。
「輪到你了,羅柏森小姐。你的全名是?」
「珂妮亞.盧斯。我的住址是康乃狄克州,貝爾費爾德市,紅屋區。」
「為何到埃及來?」
「瑪麗表姐--即梵舒樂小姐,帶我來旅行。」
「在這以前,曾否見過道爾夫人?」
「沒有,從來沒有。」
「昨晚你做了些什麼事?」
「我協助貝斯勒醫生療理完道爾先生的腿,便立刻上床去了。」
「你的房間是--?」
「左舷第四十三號--就在杜貝爾弗小姐隔壁。」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響?」
珂妮亞搖搖頭。「我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水濺聲呢?」
「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聽到,因為左舷邊剛好靠著岸。」
白羅點點頭。「多謝你,羅柏森小姐。現在或許麻煩你去請鮑爾斯小姐來。」
芬索普和珂妮亞出去了。
「這看來再明顯不過,」雷斯說,「除非三個主人都在說謊,否則賈克琳·杜貝爾弗沒有可能取回手槍。是另外有人把槍拿走了;有人窺視到事件的經過;更有人愚蠢到把『J』寫在牆上。」
傳來了敲門聲,鮑爾斯小姐走了進來。護士小姐用她那慣常的鎮靜、敏捷的態度坐下。在白羅的詢問下,她道出了姓名、住址和資歷,還加上一句,「我負責照顧梵舒樂小姐已經兩年多了。」
「梵舒樂小姐的健康是否很差?」
「不,我不這麼認為。」鮑爾斯小姐什麼答道,「她年紀已經不輕,又特別擔憂自己的身體。她喜歡有個護士隨侍在側。其實她的健康情況一點也不嚴重,她只是喜歡經常受到照顧,更不介意花點錢。」
白羅同意地點點頭,接著說:「我知道羅柏森小姐昨晚把你叫了出來?」
「不錯,是這樣。」
「可以詳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唔,羅柏森小姐只是很簡單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我便跟她一起出來了。我發現杜貝爾弗小姐正處於極度興奮和歇斯底里的狀態中。」
「她有沒有說出任何威脅道爾夫人的話?」
「沒有,完全沒有。她只是在失去常態地責怪自己。她喝了很多酒,依我看,當時酒精正在發作。我認為她不應該獨處,所以我給她打了一針嗎啡,然後在床邊陪她。」
「現在,鮑爾斯小姐,請你回答下面的問題:杜貝爾弗小姐曾否離開她的房間?」
「不曾。」
「你自己呢?」
「我一直陪著她,直到今天早上。」
「你十分肯定?」
「絕對肯定。」
「謝謝你,鮑爾斯小姐。」
護士小姐出去了,又剩下白羅和雷斯兩人對視。
賈克琳·杜貝爾弗已確定與兇案無關。那麼,誰是殺死林娜·道爾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