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村老師在教學樓的時鐘剛好指向十一點時終於出現了。
“走吧,道夫君!小美香!”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從藏身的柊樹叢中走了出來。
巖村老師一出校門,就垂著頭徑直走進了槻樹林,和剛才在教室裡看到的一樣,還是穿著半袖的襯衫.他一邊走,一邊慢吞吞地解下領帶,塞進西褲的口袋,然後抬頭看了看艷陽高照的天空,似乎是歎了口氣,接著拐進了左邊的小路。
“是不是去買東西了?”
美香問道。因為這條巷子的盡頭就是一條商業街。
“不,肯定是去車站。穿過商業街就是車站。”
“道夫君,你有買車票的錢嗎?”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拍了拍褲子口袋。
在小路上拐了兩個彎,巖村老師走進了商業街。我們三個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緊緊跟在後面。
商業街的一端有一條寬寬的大道。大池麵粉廠就在那裡。在那個十字路口向右拐,就是我家的方向。巖村老師向左拐去,前面是N車站。
“啊呀呀,這不是道夫君和小美香嘛!”
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大吃一驚。抬頭一看,在和大池麵粉廠相鄰的民宅窗口,所婆婆正看向這邊。巖村老師停下腳步,看了看所婆婆,又向這邊瞟了一眼。我連忙彎下腰,躲在旁邊一位路過的胖阿姨身後。
“你們又來啦!婆婆好高興喲——”
所婆婆似乎注意到了我在唇邊豎起了食指,於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巖村老師又向前走去。看起來他沒有發現我。我一邊依舊緊緊盯著巖村老師,一邊迅速地靠近窗台,小聲說:“我們下次再來!”所婆婆很失望地應了一聲,接著就開始念起了她的經文:“哦恩,阿密哩體,唔嗯,啪嗒……”
那聲音充滿了熱情,似乎已經知曉一切並且在給我鼓勵。
我們繼續跟著巖村老師走出了商業街,接著,在轉角左拐,走上大街。在“N車站入口”的十字路口,巖村老師又向左拐進了車站,向檢票的工作人員出示了定期票後,逕直走了進去。我急忙來到售票機前,在投幣孔裡投進了三枚一百元的硬幣,按下了亮燈的按鈕中最右邊的那一個。
“道夫君,錢夠嗎?”
“不知道。總會有辦法的。”
我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穿梭,一路小跑著終於來到了檢票口。我緊緊地抱著美香,把車票放進檢票機,正要穿過檢票口的時候,背後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小朋友,等一下!”
“我一個人買票就可以吧?妹妹才三歲,S君……?”
我慌慌張張地說著,可工作人員卻搖了搖頭。
“當然了,上學之前是不用買票的。不過,你買票的時候沒按‘兒童票’的按鈕吧?所以買了成人票啊。”
一瞬間我也覺得吃了虧,不過現在我完全沒有心思理會這個。
“我來給你換票吧。”工作人員說。
我急忙含糊地朝他笑了笑,跑開了。跑上通向站台的台階時,我和站在那裡的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
“啊——你在這裡幹什麼?道夫?”
我感到全身上下的血都被一口氣吸乾了。這個挑著粗粗的眉毛,一臉疑惑地望著我的男人正是巖村老師。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把裝著S君的瓶子藏在身後。不過事後回想起來,這真是毫無意義的行為。
“要上哪兒去嗎?”
我克制不住下頜的顫抖,勉強回答說:“到表哥家去。表哥約我去玩。”
“噢,是嘛。那跟老師一起坐車吧。你到哪站下?”
“哪站……”
我幾乎什麼也說不出來,雙腿打顫,兩手亂抖。就在此時,美香說了一局“M 大正門”。
“是……M 大正門。”
“在那裡啊。和老師家正好是反方向啊。”
巖村老師一邊說,一邊回頭向後看。因為去往 M 大正門的電車是從巖村老師身後的方向開過來的。
“小孩子自己出門可要格外小心啊。”
電車進站了。
“那老師先上車走啦。”
巖村老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美香,隨後上了電車。我慢慢地沿著停著的電車一點點向站台的一端走去。就在發車廣播之後,車門就要關閉的瞬間,我迅速從最近的車門跳上電車,車門隨即在我身後關上了。
我上車的位置和巖村老師大概隔了兩個車廂。
“你看,我說帶美香來對了吧!”
“恩,是幫了大忙。——謝謝你,美香。”
“我呀,只是說出了知道的站名而已。”
是這樣啊。
“不過,哥哥,剛才好危險啊!”
“我說道夫君,剛才你那樣子怕是要說出‘不、不知道在哪裡下車!’了!”
看到他們兩個嘻嘻哈哈笑著,我一臉的不快。不過總算是擺脫了危機,我還是感到鬆了一口氣。
啟動的電車一點點地加快了速度。
每到一站停車的時候,我都把頭伸出車窗外,尋找巖村老師的身影。終於發現他的時候,是從N站出發後的第四站。
“我們走!”
出了站台,巖村老師的身影混在稀疏的人流中,我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緊緊尾隨著。周圍的街景比起我們生活的N鎮稍顯寞落。
沿著站前的大路走了約十分鐘,在左邊牆壁的一個斷口,巖村老師的身影消失了。那裡有一個水泥台階。等巖村老師上了樓梯,我急忙緊跑幾步追了上去。這是一個沒有什麼人氣的住宅區,正面是一個二層樓的公寓,原本白色的牆體上已經因為霉斑而遍是黑點了。
“道夫君,那就是巖村老師家了吧?”
“恩,周圍也沒有更像的了……?”
和我們想的一樣,巖村老師走到公寓前,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我們躲到路邊,在電線桿後面偷偷窺視。一樓外廊的右側擺放著郵箱。巖村老師向其中一個看了看,取出一個茶色的信封,不住地看著。隨後他走向並列的房間中最左邊的一間,打開鎖,推門走了進去。開門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幽暗的玄關。巖村老師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門中。
“——S君,我們現在怎麼辦?”
“公寓看上去挺小的,巖村老師在家的時候我們溜進去藏起來看來行不通啊。好吧,計劃改變!等巖村老師出來再說。”
“要是他一直都不出來呢?”
“那就沒辦法了。不過咱們現在這個地方太危險了。巖村老師出來經過這條路的時候,我們連逃跑的地方都沒有。”
公寓左側有一個鋪著沙土的停車場,我們決定到那裡去。
靠近停車場一側的牆壁上有一個掛著窗簾的窗子。那應該是巖村老師的房間吧。也不知道巖村老師什麼時候會露面,所以我緊緊地貼著公寓的牆壁,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
“巖村老師的車也停在這兒吧?”
聽S君這麼一說,我開始環顧四周。
“啊,在那兒!”
停車場是由鎖鏈隔開的,在每個空間的一端,都有一塊長方形的白色金屬板。其中有一塊上寫著“巖村”的字樣,停在那裡的是一輛落滿灰塵的灰色轎車。
“他就是用這輛車把我的屍體運到這兒來的嗎?從那兒再把屍體搬到房間裡去可就很簡單了。”S君的聲音非常冷漠。
“道夫君,估計很可能會留下什麼證據。去看看車裡!”
“可是,如果巖村老師拉開窗簾往外看的話——”
這時,玄關那裡傳來了開門聲。我們馬上躲到身邊的貨車後面。腳步聲一點點逼近。我趴在地上,不顧撲鼻而來的一股臭氣,從貨車下面盯著。巖村老師的大皮鞋踩著沙土,一步步走向停車的地方。開門聲。打火聲。
“好極了!”S君叫了起來。我謹慎地抬起身。
在貨車的陰影中,我們目送著巖村老師的車子漸漸遠去。
“道夫君,小美香,這是機會呀!”
“恩。”
只有美香應了一聲。我的雙腳像粘在了地上一般一動不動。那一刻,我感到恐怖從指甲一直貫穿全身。
“道夫君!快!”
“哥哥!”
“知道了。”
我總算挪開了腳步,可是手掌心裡全都是汗。每喘一口氣雙肩都一上一下地抖動著。
到現在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找到S君的屍體。可是現在讓我繼續行動的,卻是另一個理由——我不想讓妹妹看到我一副沒出息的模樣。——如果當時我知道接下來會看到什麼的話,我想我一定會把虛榮心什麼的全都拋開,逕直跑回車站。
我其實應該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多麼危險。
我嚥了一口唾沫,慢慢地沿著公寓的外牆向前走,跨過外廊和柵欄之間的空隙,來到巖村老師家的門前。我握住門把手,輕輕地轉了轉。門沒有鎖。難道說巖村老師打算馬上就回來嗎?
“不,不會那麼快就回來的。因為他是開車出去的。”
我相信了S君的話,推門走了進去。屋裡很暗。——突然間,我有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還是把美香留在這裡比較好。”
“為什麼呀……”
“聽話,藏在停車場邊上的牆壁那兒。”
我堅持把美香留在了那裡。
“S君,走吧!”
“OK!”
我重新走進巖村老師的房間,脫下運動鞋提在手裡。左手拿著裝S君的瓶子,右手拎著運動鞋,走了上去。狹窄的走廊正面有一扇鑲著磨砂玻璃的木質門。沿著走廊繼續走,在左邊廁所和浴室之間有一塊小空間。我輕輕地快速拉開了正面那扇門,裡面是一個窄小的廚房,右手邊的水槽裡堆放著用過的餐具。廚房裡有一張四方的餐桌,兩把椅子,還有一個冰箱,大概是為單身生活準備的,我從沒見過這麼小的。
廚房的另一邊有一個半開著的隔扇。
“那裡面就是巖村老師平時生活的房間吧。”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向裡面的房間走去。那裡面究竟有什麼呢?會是S君的屍體嗎?雙腿被折斷,嘴裡塞著香皂的屍體?我幾乎難以呼吸。吸進的空氣要遠遠多於呼出的,我感到肺葉膨脹起來,不停地急促喘息著。站在房間的門口,我向隔扇對面的那一側窺視。就在那一瞬間——
我注意到了那樣東西。
六塊榻榻米大小的房間裡面有一張床。左面是電視機和錄像機,沒有貼標籤的錄像帶在錄像機旁邊堆積如山。房間的右面似乎是一個壁櫥。房間的正中間擺著一張玻璃桌子——
“道夫君,那是什麼?那照片……”
玻璃桌板上,撲克牌一樣散放著許許多多的照片。我走到玻璃桌旁邊,彎下身。這些照片和普通的照片略有不同,縱向伸長,上部傾斜。
“是快照吧。”S君說道。玻璃桌上的照片確實都是快照。我伸出手,移開疊放在上面的幾張,目光落在下面的照片上。
“這……”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S君也一直沉默不語。
照片上全都是男孩。那些和我年紀相仿的男孩在四方的照片中或笑或哭,或是擺出各種姿勢。他們都是一絲不掛,沒有穿內褲,什麼都沒有穿。
我拿起其中一張。照片中樹蔭下的男孩裸身面對著照相機做出一個“和平”的手勢。背景是一片大海。
我又拿起另外一張。投幣式自動保管箱前,一個男孩背對著鏡頭正在脫內褲。看來,這一張是偷拍的。
這些照片旁邊,是一個茶色的長方形信封。大概就是剛才巖村老師從郵箱裡取回來的吧。信封用透明膠封得嚴嚴實實。
“打開看看吧……”
我含混地說。S君什麼也沒說。我輕輕地揭起透明膠,一點點,一點點,格外小心。大概用了三十秒,信封打開了。裡面似乎是照片。我伸進手指,把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是五張照片。也是快照。和桌子上散放的那些沒什麼兩樣。但是有一張卻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在一間屋子裡,一個全裸的男孩子坐在一張椅子上,臉無法確認——因為男孩的兩眼周圍戴著黑色羽毛假面。而且男孩的唇邊露出稍顯羞澀的笑意。雙手和雙腳都被人用黑色的繩子綁在椅子上。
我把照片放回信封,重新貼好透明膠,仍舊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道夫君。”S君的聲音異常落寞。
“ ——巖村老師殺死我的理由,你是不是能猜出一點兒了?”
就在我剛想張嘴回答的那一刻,汽車引擎的聲音忽然由遠及近。接著就是輪胎碾壓砂石的聲音——
“不會是——”S君迅速地說。我立刻跑到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向外看去,一輛灰色轎車的門正在被打開,能看見裡面巖村老師慢吞吞移動著的上半身。
“道夫君!糟了!”
我向玄關跑去,就在到達門前的那一刻,S君突然大叫起來。
“現在出去肯定就被發現了!”
我只好轉身,又跑回房間裡。
“道夫君!藏到廁所裡!啊,不,不,浴室裡!”
我折回到走廊,拐進左手邊,迅速拉開浴室的滑動門鑽了進去。幾乎摔一般把門關上,然後屏住呼吸,側耳傾聽。混雜著自己的呼吸聲,能聽見玄關外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
“停下了——”
腳步聲突然停下了,停在玄關的旁邊。接著傳來一陣自言自語聲。那是巖村老師的聲音。那一瞬間,我似乎是嘴裡被塞進了一支冰棒一般,全身僵硬起來。
“美香!”
我在心裡大喊。
“道夫!喂!道夫!”
是巖村老師的聲音,他在叫我的名字。我的身體開始抖個不停。緊貼著額頭的浴室門也因此發出了聲響。不過巖村老師似乎還未察覺到我藏在他家。
玄關的門被打開了,他似乎在脫鞋。走廊裡傳來腳步聲。我輕輕地將面前的門拉開一道縫,屏住呼吸,準備隨時從門縫裡逃出去。
“別慌!”S君勸告我,可我已別無選擇。巖村老師如果來到浴室我就完了。現在還能逃出去。
我用餘光瞄了一眼走廊的另一邊。裡面的房間——也就是隔扇另一側的那個房間裡,是巖村老師盤膝而坐的背影,擺弄著似乎是超市裡的白色塑料袋。巖村老師從塑料袋裡取出罐裝啤酒,打開喝了一口。我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接著,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巖村老師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巨大的身軀消失在房間左側膈扇的暗影之中,似乎在擺弄著什麼東西。
機會來了!我想。
我來到走廊,盡量放低腳步聲,向玄關移動。我像在薄薄的冰面上行走一般,小心地移動著雙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著,腋下全都是汗。終於走到了玄關時,我感到自己的大腦裡一片空白。門把手觸感冰冷。能逃出去!可是——我卻在那一刻停了下來。因為我聽到了S君的聲音。
——從背後傳來。
我轉過身。巖村老師又回到了玻璃桌旁,在桌子上支著肘,臉朝向房間的左邊,似乎在全神貫注地看著什麼。S君的聲音還在,能聽到他似乎在笑。
不覺間我已經轉身面向那一邊,似乎被什麼吸引住了一般向裡面的房間走去。
“道夫君!你幹什麼!”S君在瓶子裡怯怯地說。但是我還是繼續向前走,著了魔一般。廚房對面,巖村老師的背影一點點逼近,一點點變得大了起來。漸漸地,我們之間的距離僅有一米了。
巖村老師看著的東西也映入了我的視線,是電視。畫面不停地顫抖,時不時晃動起來。畫面上有一個人。S君。沒有穿內褲的S君。
(不要啊……)
畫面上的S君扭捏地笑著,面朝鏡頭,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都說了不要啊……)
拿著攝像機的人似乎是做出了某種指示。畫面上的S君流露出一絲厭煩,不過,從他的表情上可以判斷出,他並不是真的覺得厭煩。相反,S君看上去似乎很快活。
從背景上我一下子就明白了S君當時所在的地點。白色的,不銹鋼質的保管箱。牆上用膠帶貼著“請不要忘記隨身物品”的手寫告示。
是學校的更衣室。
巖村老師按著手邊的遙控器,畫面中S君的聲音突然變大了。巖村老師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起身向前撲倒,伸出手臂抓住了耳機,把插頭插進了電視機插孔中。S君的聲音消失了,巖村老師由恢復了剛才的坐姿。
我回轉身,慢慢地離開了。我的頭一陣絞痛。一些莫名的念頭在心中不停地攪動。穿過幽暗的走廊,我打開玄關的門,眩目的陽光刺通了眼睛。巖村老師究竟有沒有覺察我的行動這種擔憂已經在我的腦海裡蕩然無存了。即便現在巖村老師突然轉過身向我撲來,我只要大聲叫就可以了。只要大聲叫。
門關上了。停車場一側的牆壁旁邊,美香帶著哭腔說:“巖村老師回來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巖村老師看到我了,然後就大聲地喊哥哥的名字——可是,如果,我不說點什麼讓他進屋的話……”
或許,巖村老師只是覺得在車站看到的美香和在這裡看到的美香有一點兒相似罷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低著頭對美香說。“——回去吧。”電視裡的故事
出了巖村老師家,我和S君拐進了回車站的商業街。臨街的家電鋪子裡,電視正在播放劇集。我無心觀看,低著頭往前走。
“道夫君,快看。那個人也叫道夫呦!”S君突然在瓶子裡衝我叫。
我低頭一看,S君不知什麼時候從瓶子裡露出了頭,正盯著電視看。
看著他一臉激動的樣子,我轉過了頭,往玻璃櫥窗裡面看去。一個面貌英俊的男人正在電視裡侃侃而談,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美貌且看似十分聰明的女人。我心底沒了興趣:“這有什麼可看的。”
“看下去或許你會感興趣哦。”S神秘莫測的衝我眨了眨眼。
我不解的又轉過了頭去,英俊的男人不知道什麼已經用一條紅色的圍巾勒住了女人的脖子,刺眼的紅色圍巾正一點點的收緊。
“殺人?”我不禁驚呼出口。
“她真是可憐的人。”S君喃喃的在瓶子裡應了一聲。我轉過了頭,屏幕裡的女人似乎無意掙扎,一雙無神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男人的臉。“道夫,我是愛你的、我是愛你的、我是……”。
男人的手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他的眼神突然讓我覺得十分可怕。我突然間想知道後面的事情了。
“道夫,道夫君!”S君在瓶子裡叫我的名字。
我緩過神來:“怎麼了?”
“沒,沒什麼。”S君有些吞吞吐吐。我轉過了頭,繼續看電視。畫面裡的主角已經變成了一群穿制服的警察。“死者叫枝村幸子。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她是美容師佐山道夫的未婚妻。”
“佐山的未婚妻?那個波多野案子的嫌疑人?”一個警察問正在讀資料的搜查官。
“是的。”
“馬上去問問他。”英俊男人的面孔又一次成了屏幕裡的主角。“我在案發時正在美容院的經理室裡。啊!”男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福地小姐當時來採訪我,她可以為我做證。”屏幕上的主角換成了一個漂亮的女人。“我和佐山先生早就約好的,下午七時來找他做專訪。”
“七時二十分,你在哪裡?”問話的是一個眉目冷峻的中年警官。
“在經理室喝茶,因為我來的時候佐山先生的工作還沒有做完,所以我稍微等了他一下。”叫福地的女人歪著頭想了一下,回答道。
“那麼說,那個時候你們不在一起了?”中年警官咄咄逼人的問道。
“恩,雖然看不見,但他就是經理室的裡間。我一直在和他說話啊。”叫福地的女人回答道。中年警官與同伴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們知道了,多謝福地小姐的合作。”
主角們又換成了穿制服的警察。
“雖然福地籐子聲稱在七點二十分在和佐山道夫對話,但由於隔了一道門,不能排除他使用電話或者錄音機之類的動西。”
“福地說七點種時佐山接她進了經理室,雖然期間二人不是都是面對面坐在一起,但從案發現場到美容院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從時間看假如在七點種佐山還在美容院的話,那麼七點二十分死亡的枝村就不可能是他殺的。”
我心底有些疑惑了:“S君,那個叫福地的女人為什麼要說謊呢?”
“那個叫枝村的女人真可憐。”S君所問非所答的回了一句。
我盯著屏幕不在說話了。
“阪東,你怎麼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問道。
答話的是那個眉眼冷峻的中年警官:“枝村肯定是佐山的殺的。我始終認為,佐山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傢伙,七年前天命山的青山倫子、兩年前青森縣的波多野雅子,和這次枝村幸子都是他殺的。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一個唯利是圖,從不顧及他人的小人。”說到這裡,我看到了大叔憤怒的眼神。
“可是福地籐子的證詞……”頭髮花白的老警官有些顧慮。
“我去再找福地談一談。”阪東警官態度很堅決。畫面的主角再次換了人,那個叫福地漂亮小姐又出現在了屏幕裡。“我已經說過了,當時我在和佐山先生談話。”
“不,我不是來問那些的。”叫阪東的大叔笑呵呵的說道。
“那我更沒什麼可說的了。”福地籐子顯得不耐煩。
“福地小姐,我是來告訴你幾件事的。這幾件事和佐山道夫先生有關。我想您一定有興趣聽一聽。”
福地籐子重新坐回了座位:“那請您快說。”
阪東警官笑了笑:“七年前在青森縣天命山發生了一起兇殺案,死者是叫青山倫子的二十一歲年輕女性。當時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經調查他的男友在她死後就辭職且下落不明。兩年前還是在青森縣,大證券商波多野的太太雅子被吊死在樹林中,經調查波多野雅子背著丈夫有外遇,她借了大筆金錢給某人,所以雖然找到了遺書,但我們認為她是被某人殺死的。”
福地籐子輕蔑地笑了笑:“所以呢?”
阪東警官突然嚴肅起來:“與這兩案子有關的嫌疑人就是……”
“佐山先生嗎?”福地籐子接過了話。
“是的,而且這次案子的死者……。”
“幸子是佐山先生的未婚妻,這我是知道的。”福地籐子笑了笑,“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我想知道案發那天的七點二十分,佐山先生真的在經理室嗎?”阪東警官問道。
“和我一起在經理室,這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福地小姐,我現在想對你說的是,做為女人,還是活的有尊嚴一點的好。枝村幸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們告辭了。”阪東警官沖同來的警官一招手。
畫面一轉,桌子旁邊只剩下福地籐子一個人,她站起身,喃喃地說了句:“女人的東西,那種東西有什麼用啊……。”
“夠了!”S君的聲音把我的思維從電視中拉了出來。
“怎麼了?”我驚詫的看著瓶子口。
“夠了、夠了。我們趕緊走吧,美香還在等著我們呢。”S君的聲音像害怕,又像是乞求。
我點了點頭,望了一眼電視裡福地的背影,轉過頭找美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