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首先發生異變的是森田艇長,只見他手一鬆,帶骨的炸雞腿便掉在地上,身子向前一傾,臉掉進盛麵條的盤子裡。
全體乘員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在森田身上,坐在森田左側座位上的導彈發射指令長小林二佐立即站起招呼軍醫:「奧村君。」
話音剛落小林的臉便猛地抽搐起來並猝然倒下了。餘下的乘員們嚇得面無人色,也都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五分鐘後,在這艘「夕月」號核潛的食堂裡,沒有發生異狀的,除了中島一尉之外,還有四人,都是軍官。
中島摸了摸身邊趴在桌上的航海長的手腕,他已經沒有脈膊了。
櫃檯後面的廚房裡,站著三個神情張的炊事兵,中島試探地來回掃視著活著的那四名軍官。
然後,中島從白色戰鬥服的衣袋中掏出裝著身份證明書的袋子來,從中取出一個裝護身佛的小布袋,從小布袋中又拿出一張撲克牌的碎片放在桌上。
活著的軍官們,二尉大月和本田,三尉長谷川和景山都圍擾上來。
手裡全部拿著一小塊撲克牌的碎片放在中島的那片的周圍,拼起來湊成一張撲大牌,是張方塊丁。
中島鬆了口氣,他推開盤子坐了下來,「原來你們都是自己人,那三個炊事兵也都是自已人。」說完,便咧嘴笑開了,大月振臂高呼「世界快樂同盟萬歲!」
「別大聲喊叫,讓司令室聽見了就不好辦了。」中島笑著繼續說:「解毒藥真管用啊,剛才我擔心得不得了,萬一解毒約不靈就完了。」
「我們也是一樣。」軍官們異口同聲他說道。
「操舵室坐的石田和橫井也是我們的同志。可是,司令室裡的副艇長卻不是。當務之急是把副艇長解決掉。」
炊事長池田從廚房裡拿出一隻籃子,籃子裡放著五把新南部式左輪手槍,帶者消聲器。同SW樊伏思·期佩復爾手槍外形很相似。
「原先藏在冷冰室的洋白菜堆裡,冰住的防誘油已經除去,請放心用吧。」
「辛苦啦。」中島拿起一把左輪。其他軍官也都各自拿起一把。各人打開輪式彈倉,檢查了一遍,裡面已經裝填著五發3寸口徑的子彈。
「大月二尉,你跟我來。其餘的人協助炊事兵把屍體運到廚房。如果遇上還沒有斷氣的傢伙,就用槍柄把他打死。和有拚命抵抗的,可以開槍。」中島命令道。
中島和大月一同走出食堂,扶著欄干登上陡急的階梯。上面一層是通道狹窄的走廊,通往電訊室,艇首的聲納室和軍官休息室。二人沒有停留,繼續上了一層,來到司令室和操舵室跟前。
司令室裡,從天花板上垂下兩根潛望鏡,副艇長中村正一邊注視著各種儀表的動態。一邊向隔著玻璃的操舵室裡的操舵手發出種種指令。
兩名操舵手石田一尉和橫井三尉正坐在排列著無數儀表的控制盤後面,雙手握著飛機操縱桿一般的舵輪,舵輪向前
一推,潛艇就下沉,向後一拉就上浮,一轉就會拐彎。副艇長沒有注意到登上階梯的中島二人。當二人推開玻璃門——當然是防彈玻璃制的——走進來時中村這才回過頭來。
舊海軍出身的中島臉盤很大,可個子卻很小,不過,眉毛很粗,兩眼炯炯有神,自以為有著古代戰士的風貌,留著鬍子為的是增加威嚴感。
看到二人手裡拿著帶消聲器的手槍,中村不由大吃一驚。「舉起手來吧!要是你不想被打死的話。」中島用拇指扳起擊錘冷冷地說道,並排站著的大月也打開了擊錘。
「你們這是搞什麼名堂?」中村大罵。
「行啦,行啦,舉起手走過來。要是你膽敢啟動自爆按扭,我們就在你身上鑽出無數的窟窿來。」中島獰笑著說道。
「對待上司就是這樣說話的嗎?放肆!」中村叱責說。
「從現在起,這艘潛艇由我來接管了。」中島說道。
「把這個瘋子幹掉……」中村朝前面兩名操舵手喊道。
但看到石田和橫井啟動自動駕駛儀,轉過身來衝著自己冷笑,中村才知道大事不好,於是手便伸向總儀表盤最裡頭的自爆裝置的保險開關。
潛艇上的自爆裝置是為了防止潛艇萬一落到敵人手裡的時候保守機密用的。在原子鍋爐室旁裝著十萬噸級的氫彈。
中島開槍,大月也開了槍,槍聲震盪著司令室,兩發槍彈撕碎了中村的肺和髒。中村跌倒在地上痙攣著。
「混蛋!」中島嘲笑地罵著,對石田一尉說:「下面的傢伙全部解決了。為了保險起見,你來在這裡看著儀器。萬一擱淺或碰到什麼意外,那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明白。」石田回答道,然後轉移到司令室來;雖然艇上裝備著慣性導航系統。可以在漆黑的海底保持正確的航向;裝備著電視模擬操舵系統,把水底的艇位正確的航向;裝備著電視模擬撤舵系統,把水底的艇位正確地顯示在螢光屏上還裝備著RD裝置,當潛艇眼看就要撞上海底突起的岩石時能自動改變航向和深度躲避開,但是,這些自動加強裝置並非絕時可靠。
這是因為輸進電子計算機內的海流和水濕變化的數據,往往同實際情況不符。
這種情況反過來說,一旦潛艇潛入深海,除非海流和海底的條件對敵方的反潛機及驅逐艦的電子探測相當有利,否則是絕對不會被發現的,正因為如此,所以才在全世界的海洋中配置了情報收集船,拚命收集有關海洋的各項數據。
大月把手槍插進褲子口袋裡,拖起還有點脈搏的艇長,出了司令室,一腳將他踢下階梯。
副艇長的身體從陡急階梯彈跳著滾落,中島和大月則跟在後慢慢往下走。
下到食堂一看,炊事兵和軍官們正忙著一邊搜著屍體衣裝裡的錢,一邊把屍體拖進廚房,堆放在角里。大月也上前幫忙。
屍體搬運完畢後。接著把剩飯倒進處理機內。餐具放入自動洗碗機。
食堂牆壁上掛著許多艇內電話。中島拿起其中一隻,向司令室說:「確認海面上有無船隻。然後上浮到50碼深處。」
「處理屍體需要降低水壓。」
「明白。」石田回答。
三分鐘過去了,海面上的狀況觀察完畢。接著響起淒忻的警報聲,從擴音器裡傳來石田的聲音:「上浮!上浮!」
中島一夥人抓緊牆上用軟材料包裹的把手。原子爐和發動機的振動不太大,不過,艇內的地板急劇地傾斜起來。若不抓住把手,人就站立不住。廚戶裡堆積如山的屍體朝著一邊牆壁跨下。
須臾,潛艇上升到海面下15米左右的深處,恢復了水平狀態。在這個深度上,通過海望鏡,在司令室內,可以非常清楚地觀察海面和空中的情況。
水壓變小。一個炊事兵按下處理機的開關,巨大的處理機的馬達轉動起來,放入的剩飯被特殊鋼製的刀片粉碎之後被排出艇外。
屍體一具接一具地被收進處理機內,絞成肉醬,隨同血水一道倒人海裡。血腥味立即招來一大群鯊魚。
全部屍體處理完畢後,核潛艇「夕月」號便沉到三百米深處,按照動亂後預定的計劃改變了航向。
鷹見徹夫在海老名的加油站,灌滿了70升的油箱之後,在厚木駛下東名高速公路。
車速降低到150公里。在深夜的246號國道上疾駛。到達伊原後向右拐,朝著中津川溪谷方向駛上山路。
道路婉鋌盤旋而上,越來越窄,越往上,土路面段就越多。車速降了下來。
因為是深夜,所以很少碰上對面有車來。即使在急轉彎處,鷹見只要看不到對面來車的燈光,就利用整個路面不減速通過。
二十多分鐘後,鷹見驅車抵達中津川溪谷的關口。這裡聚集著許多家以野味火鍋著稱的旅館。鷹見一邊注意著左側的早戶川的峽谷,一邊把特製的青鳥轎車開進只能供一輛車行駛的狹窄的林道上。
山邊道旁隔不多遠,就有一小塊錯車用的空地,鷹見以發動機不發生爆震為限,把車開得極慢,免得排氣聲被人聽見。
走了三公里左右,鷹見有一塊可容納三輛車的空地。鷹見來回打了幾次方向盤,將車調了車頭停下。
月亮從雲間露出,溪流閃著銀光。
鷹見打開車後面的行李箱,拿出AK47突擊步槍,槍帶吊在脖子上,槍身橫在胸前。鞋上纏上繩子用來防滑,腰間繫上一條子彈帶。
其餘兩條子彈帶左肩右脅地挎著。剩下的繩子繞好掛在腰上。
關上行李箱,把前翼子板上偽裝的警報裝置開關接通。戴上麂皮手套以防荊棘刺傷手,鷹見登上了山崖。停頓片刻,凝神細聽。已被殺的西山所擁有的森林應該在前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能聽到的,唯有山澗的潺潺流水聲,鷹見座車的發動機冷卻聲,還有風穿過樹林引起的樹濤聲。
林中涼氣逼人,鷹見不由得打了個寒襟。他開始在雜木林中行動起來。鞋上纏著繩子在道上不好走,卻在滑溜溜的山坡上卻很管用。
令人頭痛的是,枯樹枝一碰就斷,發出很大的響聲。突然,一條獸徑出現在眼前,不知是野豬還是鹿踩出的。鷹見仔細檢查地面。
顧名思義,獸徑當然是野獸踩出的道路。野獸都有各自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內開闢出四通雷達的專用道路,覓食或逃避敵獸時利用獸徑,就可以盡量不發出聲響。
鷹見凝神細看,在落葉下面發現了幾個陳舊的野獵蹄印。奇怪的是沒有新鮮的足蹄。這一帶,雌鹿自不必說。連雄鹿也是禁止捕獵的。但是野豬則不同.當地獵人只要接受了驅除害獸的申請,在非狩獵期也可以獵取野豬。
所以,這塊地盤上的野豬也許早已被獵取,但是,當原先佔山為王的頭子消失後,往往會有新的野豬前來佔地盤。想到這一點,鷹見覺得這裡面定有名堂。
但是又害怕樹枝折斷的聲響驚動敵人,不得已,只好沿著這條獸徑向前走。
獸徑不僅地被踩結實,而且左右兩邊的雜木樹技都已經折斷。
鷹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幾乎聽不到一點腳步聲。AK47突擊步槍的槍帶吊在脖子上,槍托夾在右腋下隨時準備開火。
走了五百米左右時,鷹見邁出的左腳突然踩在了鬆軟的地上。
鷹見條件反射地跳起左腳就地一滾,只聽光噹一聲,從地下彈跳起一個虎夾,虎夾的鋼鐵利齒擦過鷹見跳起的左腳,咬合在一起。徒勞地落在地上。這個虎夾有著十多顆銳利的鋼牙。要是腳脖子被夾住的話,恐怕連骨頭都要被夾碎。
虎夾上栓著根鏈條,鏈條另一頭固定在獸徑旁一棵粗大的杉樹上,鏈條原先藏在泥土和落葉底下,被虎夾這麼彈起一拽。便暴露出來了。
鷹見拿出獵刀,就近砍斷一棵約三公分粗的山毛櫸小樹,削去枝葉,製成一根棍子,然後,他用這根棍子在虎夾附近的地面上戳著。
向前還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這根棍子被從地下跳起的第二個虎夾夾住,鋼齒深深地陷進木頭。
鷹見從虎夾中拔出棍子,繼續試探著附近地面,於是,周圍埋設的虎夾,接二連三地跳起,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咬空聲。光這一帶,就埋設了十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