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浮回到屋裡。夏樹似乎想到一個能最大限度吸引朝美小姐的好辦法。
「朝美,我今天變個魔術給你看,好不好?」他說。
「真的嗎?」
「當然真的,想看嗎?」
「想……看!」
她高興得叫著。在這種情況下,女孩子大多會表現的好奇而可愛。
「夫人,有沒有大一些的白紙?包裝紙就行。」夫人點點頭,走進了裡間,周圍的人迷惑不解,詢問聲此起彼伏。
很快,一張雪白的包裝紙就躺在桌子上了。夏樹一邊仔細撫平折痕,一邊說道:「首先,我想向大家借些東西,大家身上佩戴的環狀飾物,或任何飾物都可以,請先借給我用一下。當然,越貴重越好,越貴重越有靈氣。」他說的煞有介事。
「別擔心,並不是要把它們變得無影無蹤。只是擺在這裡而已,很快就歸還給大家。項鏈啦、戒指啦、手錶啦,都可以,朝美小姐,你也借點什麼給我吧,就你的戒指好了。」
「我的戒指嗎?不太貴重的呀。」
「沒關係,沒關係。」大家都開始摘手錶,我也準備摘,但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唉,畢竟我的手錶,是從二手店裡買來的迪斯尼卡通表,只值4000日元而已。
紙上的環狀物中,手錶最多。評論家的手錶是名牌——卡爾徹。
「大家都用的是名牌呀。啊,這個可是價值不菲,珍珠項鏈呀,夫人,是您的吧?有了它,我的魔術一定能發揮最大效用!現在,我已經明白它的來歷了!「推銷員開始說他的判斷,「夫人,這串項鏈是結婚紀念日,您丈夫送給您的禮物吧,同時送給您的還有一面化妝鏡,我猜得對不對?」
「猜得很準!」系井在一旁答道。
「您真有福氣,有個好丈夫。」
夏樹接著又說道:「占星家先生,您的手錶沒借給我用啊?」他似乎對占星家也沒什麼好感,語氣冷冷的,還帶著一點敵意。
「你不知道原因?」占星家略帶嘲諷地說。
「我看,您是不是根本就沒戴手錶呀?」推銷員露骨的冷笑著說道。
「對,我今天沒戴手錶。」占星家滿不在乎的承認了。
「是放到當鋪去了吧。」夏樹又追問道。
「不至於。要當,也不會當手錶。我本來就秉持著『不配表主義』。」
「哦,您原來還是個有『主義』、有生活信條的人呀,佩服佩服。」夏樹還是寸步不讓。
「你喜歡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占星家又作了個老動作,將右手在額際劃了一下,這次做得相當瀟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模仿英國紳士模仿得如此瀟灑的日本人。※棒槌學堂精校E書※
「果真是信條問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信條呢?我一定要弄清楚,反正一定是和錢包厚度無關的信條嘍?」不知為何,夏樹步步緊逼,毫無收斂之意。
「錢包如果有帶子就好了,可以掛在右手上,那樣我或許也會戴塊表在左手上,保持平衡嘛。再說手錶這東西實在太重了。」
「……」
「像那種沉甸甸的機械玩意兒,若說能帶給主人什麼好處,不外乎只是提醒他們,其實人人都不過是時間的奴隸而已。」御手洗忽然間站起身來,激動的搓著雙手,我大吃一驚,可除了我以外,好像沒有第二個人因此而吃驚似的。
御手洗在屋裡踱來踱去,口氣彷彿變成一個演說家。
「在這樣一個污穢的現代社會,讓那麼一塊除了看看時間、什麼用都沒有的東西佔領我們寶貴的左手腕,還有比這更傻的事嗎?要想佔領我的左手,起碼還要有十倍的功能,比方說能聽收音機,看電視,能幫我記住朋友的電話號碼,甚至能通過紅燈泯滅告訴我,面前的人,究竟是個花花公子還是個好後生,那時候我才會考慮戴它。」人們輕輕的笑了,石岡好像是御手洗的朋友,他也笑著扯了扯占星家的衣角,意思是讓他適可而止吧。可他根本不理睬。
「告訴你,夏樹,沒有哪個城市的公用電話和鐘錶的數量比得上東京。我將近10年沒戴過手錶了,可從沒覺得不方便過!除了銀座的夜總會,哪裡會沒有看到時間的地方呢。所以唯獨在去夜總會玩的時候,像錢包一樣,手錶也是不可少的。那裡不願意客人早走,故意不讓大家知道時間,甚至於連上廁所的時間都很珍惜,生怕有人一清醒就起了去意呢。看看,這裡有這麼多手錶,難道說,你們大家都是那種夜總會的常客?
「比如,我走路的時候從來不會捧著部電話機,因為公用的電話機足夠多了!既然你那麼重視手錶,以後乾脆為了方便,你拎著電話機走路吧?這個建議怎麼樣?夏樹?」
推銷員夏樹的臉色蒼白,很明顯氣得夠嗆。
石岡終於站起身來,用力把占星家推回沙發上去,周圍仍然一片輕笑聲。石岡很嚴肅的對御手洗說了些什麼,御手洗不耐煩地答著:「知道了,知道了。」然後蒙頭倒在沙發上,抬手制止住他朋友的勸說。
我真是莫名其妙了,好一個奇怪的人,他們究竟是怎麼了?
「哼,明明窮的表都買不起,還有什麼話好說!」夏樹憤憤地說著,將收集來的環狀物認真的擺放在白紙上。一共七個,手錶最多,還有朝美的戒指和系井夫人的項鏈。夏樹把它們擺成一個圈兒,又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支自來水筆,從圓圈中心向那些手錶啦戒指什麼的畫線。這樣共畫了七條線,兩頭連接著圓心和環狀物們。
「總算好啦。」夏樹邊說邊把自來水筆收了起來。然後又掏出了小本子,嘩啦嘩啦的翻著,翻到空白處,唰地撕下一頁紙來,可惜沒撕好,左下方歪歪斜斜的,不是一張標準的長方形。夏樹神經質的咒罵了一聲,團起那張紙,又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張來。
「朝美,你從放在那裡的七件東西裡挑一件,然後用這支筆,在這張紙上寫下你挑選的東西。我會運用靈力猜出你寫的是什麼。」夏樹把紙遞給趙朝美。
「我還是給他們標上號碼吧,這樣寫起來方便點。」夏樹說著就真地在那些東西旁邊寫上了數字。一是評論家的手錶,按順序排下去,七是珍珠項鏈。
「好了,朝美你只要寫數字就行了。另外,再寫一句挑選那件東西的理由。然後,再寫上你目前最大的煩惱,我一定幫你擺脫它。」
「真的?」
「真的真的,你就權當好玩,寫下來吧,一定不會後悔的。相信我夏樹!」這個推銷員的職業病好像犯了,拿出了平時推銷東西的口氣。
「一定要用你那支筆嗎?」
「不一定呀,用自己的也行,你到那邊去寫吧,我臉朝這邊,不看你好了。」
朝美背過身去,認真地寫了些什麼,接著說道:「寫好了。」
「好了?那你把它疊一下。」夏樹背朝著她說。
「疊好了。」
「那再疊一次,再一次,最後還有一次,好了嗎?」
「好了。」
「那就拿過來吧。」推銷員夏樹得意地看著大家,又對朝美說,「現在,你將臉湊到我畫的七條線的末端,也就是白紙的中心部位來。」
「是這樣嗎?」
「對,集中注意力,把紙團扔到圓圈中間去。」
「這樣扔下去嗎?」
「對準中心點扔下去,多扔幾次,大家都注意看著,紙團會滾往各個方向,但它一定會最容易滾落到你所寫的那個數字方向去。按照這個概率,我們就能知道你寫的是幾。」
「真的嗎?」
「看看就知道了。試試?」朝美湊到白紙上方,表情嚴肅的扔起了紙團,扔了一次又一次。除了御手洗,別人全都津津有味的看著,御手洗此時卻已經在一邊打起了鼾。
紙團有一次跳出圈子,落到了地上。夏樹敏捷的撿起來,重又遞給朝美,他說:「這樣可不行呀!朝美,一定要集中精神,才能測得准,就是因為你注意力不集中,所以紙團才會跳出去的。」
這時,久保說:「我好像喝多了,有點不舒服。」他起身到衛生間去了。
「朝美,明白了沒有?到現在為止,哪個方向最多呢?」
「不明白呀!」朝美迷惑不解地說。
「是七號,第七個。」
「是真的嗎?」朝美的表情認真了起來。
「好,我知道了,你寫的數字是『七』,你雖然不喜歡珍珠,但很想試試戴項鏈的感覺。」
朝美停下手來,站在那一動不動。
「你怎麼了?是不是我猜準了?」
「真準!對了!」
「順便……我也猜一下你的煩惱吧。等等……」夏樹閉起眼睛,將食指擱在眉間,「知道了,是單相思。」
朝美小姐簡直要昏過去了。
「你喜歡的那個人是……」
「不要……別說!」
她面紅耳赤,要去捂夏樹的嘴。
「你寫在紙上了嗎?」
「沒有。」
「這樣呀?太好啦。」
久保這時回到屋裡,夏樹驚訝的看著他:「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
「好些了。」久保的臉色相當蒼白,有氣無力的答道。
「你真了不起!」朝美激動地說。
我也不由得覺得,很佩服夏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