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阪放下工作,埋頭在推理裡。他夜以繼日地分析著,將得到的線索分別向縱深推測,又將不同的線索進行組合,或將所有的線索匯總起來分析。但是,只是不斷地失敗,沒有絲毫的進展。
儘管如此,他仍廢寢忘食,欲罷不能,這樣的狀態整整持續了兩天。上帝認可了他的努力,一個刺眼的閃光在他的腦海裡閃現。當時,津阪的眼睛正恍恍惚惚地看著電視。
放在客廳裡的電視機正在解說新聞,主題是韓國的政治勢態。帶著廣播員解說聲的畫面上,顯示出政界人物關聯圖。人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同姓。
這一現象變成了一種啟示。理應游離在意識之外的視覺,將一個重大的暗示送到他正在思考著的細胞裡。或者可以說,是全負荷運轉中的頭腦,無意中接觸到了他的無意識領域,並極其敏感地將這種暗示捕捉住了。
一旦得到靈感,不用多少時間,就能夠將片斷性的線索組合了起來。大約兩小時左右,就產生了推理的思路。
晚餐後,津阪將家人都召集在客廳裡。人人都顯得很憔悴,灰暗的臉色圍在餐桌邊。其中最消瘦的,也許就是津阪吧。他的下眼瞼已經出現黑框,鬍子也幾天沒有刮過,顯得很落魄。
然而,為了給家裡人打氣,他在說話時竭力使自己的嗓音顯得明快。不僅僅在外表上,而且心理上也窺現出開朗的神情。
他的神情不久也感染了家人。在進行著以下的對話時,已經僵硬了好幾天的表情也都霍然而解:
津阪:純夫歸還給佐籐的錢包吧,據說在佐籐遇害的現場房間裡沒有找到。但是,我覺得那個錢包其實不是被害者佐籐友弘的錢包。
純夫:真的!但是,裡面放著名片和印章啊!
津阪:在日本,姓佐籐的人很多。另一個叫佐籐的人,為了便於理解,我們將他設為「它」,是那個S的人。印章也是S的。
純夫:那麼,名片呢?如果只有一張,也許可以認為是從別人那裡即佐籐那裡得到的,但同樣的名片有兩張啊!
津阪:兩張是從佐籐那裡得到的吧!
佑子:會給兩張名片的人……不會有吧!
津阪:當時與佐籐初次見面的人,有兩位。所以佐籐就給了兩張名片。
美佐子:那樣理所當然會兩個人每人給一張的。但不會在一個人的錢包裡放著兩張呀。
津阪:其中一人是赤裸著身體,因此就交給同伴即S了。但是S後來忘了給另一個人,所以S的錢包裡就有了兩張名片。
佑子:不對啊!赤裸著身體與初次見面的人見面。會有這樣的事情嗎?
津阪:會有的。比如,游泳池邊,或海濱浴場。
純夫:我明白了爸爸,那個錢包裡還有砂粒,也許現在還留在桌子的角落裡。所以不是在游泳池裡,是在海邊。
津阪:那些砂粒也許能幫助找出S呢。據說如果給專家看,即使一顆砂粒,也能夠知道是哪裡的海邊。
美佐子:不過,你說兩個人中一個赤裸著身體,一個穿著衣服,這會是怎麼回事?S也許是受傷了,還是不會游泳?
佑子:如果是受傷或不會游泳,應該不會去海邊吧。
津阪:我覺得S是在海邊工作。比如,會不會是海邊房屋的職工。線索就是印章,將印章帶在身上,難道不會是為了在出勤本上蓋章嗎?
純夫:老爸,了不起啊!你真會推理。那個錢包還是新的,剛用不久,而且裡面還放著名片,這說明與佐籐第一次見面,就是今年夏天。
津阪:那麼,我們談下一個問題。純夫進去的那家廢棄的工廠,會不會是聞人律子家的兩名搶劫的人作案後的隱蔽場所,就是他們換衣服的地方?
純夫:我也有那樣的感覺,對警察也說了。當時我在那裡看見的閃光,好像是搶劫的人使用的手電筒發出的光。
津阪:他們察覺到你正走進廢工廠裡,便關了手電筒。而且,他們擔心你發現了什麼,心裡感到害怕,便跟在你的後面。
純夫:給我打電話的,是S或他的同夥吧,一定是的。而且他們還跟蹤著我,觀察我的日常生活,所以才知道我去私塾上學。
津阪:你從來沒有感覺到吧。就是說,跟蹤你的人也是騎摩托車的。
純夫:為什麼跟蹤與摩托車聯繫在一起?
津阪:在去私塾的路上,有一個地方車輛很擁擠吧。
純夫:對了。即使車輛很堵,只要是騎摩托車,也能夠在車輛之間很靈活地穿行過去,所以不能用汽車跟蹤。當然,如果是自行車,它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摩托車。那麼,跟蹤我的,就只有摩托車了。
津阪:你的牛仔褲上沾著血,也是一個圈套。兇手等著你在佐籐的公寓門前下車。而且,將事先準備好的佐籐的血,塗在你的摩托車上。
純夫:兇手就連塗血跡的位置都已經想好了。在駕駛著摩托車時,需要用雙膝緊緊地夾著油罐,使摩托車在行駛時保持穩定。因此,在油罐上塗上血跡,牛仔褲肯定會將血跡吸收的。
佑子:這是騎摩托車的常識。不騎摩托車,當然就不會知道。
純夫:如此說起來,那個打電話給我的人還說,從我這裡到王子的公寓,騎摩托車的話40分鐘就到了。我感覺到他已經試驗過。
津阪:那麼,我們再來談論下一個問題吧。不難想像,至少兇手中有一人是騎摩托車的。但是,在騎摩托車的人中間,如果是干搶劫和殺人之類的事,在飆車族中給人的印象也是很凶狠的那種人。
美佐子:是啊。你說過,闖進武崎君家的兩名歹徒,他們的體型全都是25歲到30歲的模樣吧。從年齡來看怎麼樣?
津阪:將他們假設為原來是飆車族的人試試。
佑子:叫「古本」的那個人,會騎摩托車嗎?
津阪:不會,聽說他什麼都不會。但是,仔細分析,我覺得他以前好像與飆車族有過交往。
純夫:是啊。即使自己不騎摩托車,也會有過接觸。
津阪:像你這樣單獨騎車的人也許不會知道,飆車族是集體行動,所以有固定的聚集場所,我去採訪過。
純夫:是咖啡店之類的地方吧,這條街上也有。我從來不去那種地方。
津阪:古本六年前在世田谷區經營著一家咖啡店,我覺得應該是那個時候與兇手認識的。
美佐子:真了不起啊!線索不是都湊齊了?當時出入咖啡店的飆車族中有一個叫「佐籐」的人,而且今年夏天在海邊工作。現在,這一與兇手有關的部分已經知道了。
津阪:現在還只是紙上談兵的階段,但這樣考慮,事件就前後吻合,條理相當清晰了。當然不明確的部分很多,但以後讓警察來查吧。我們是外行偵探,如果謎底都讓我們解開了,警察會感到臉上無光的。
兇手方面也許有人與被殺的佐籐同姓。津阪提出的這一新的視角,引起了搜查本部的注意。
警方立即沿著這一推測展開調查,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通往真相的道路。
承辦官訊問棒子:今年夏天佐籐與古本去過哪裡的海濱?律子聽他們兩人談起過在鐮倉的海邊遊玩的事。警方將調查的焦點首先集中在鐮倉的海邊。
刑警找到專門接待海水浴客的沿海商店。如果光是「佐籐」這一名字的線索,要找到他也許還要花費更多的艱辛。但警方手裡還有強有力的證據,那就是印章的圖形。
有一家海邊的商店,職工在出勤時必須按印。因此,警方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查找到相同的圖形。
警方的調查重點移到印章圖形的當事人身上。佐籐悟郎,25歲,失業,只是在夏天時以僱傭的身份進行臨時性的工作,居住在橫濱的磯子區。
佐籐悟郎與古本曾有過接觸,六年前兩人都住在世田谷。警方重點調查他們在那一時期裡的經歷,馬上就發現佐籐悟郎在當時是當地飆車族之一,並得知古本經營的咖啡店曾是飆車族的聚集地。
在佐籐悟郎的同夥裡,有一叫「守田健」的同年男子。兩人以後都從飆車旅裡分離出來,但相互之間保持著交往。守田健沒有固定的職業。
警方搜集到旁證,查問佐籐悟郎。佐籐悟郎招供了,在承辦官的面前吐出了古本和守田健的名字。
古本是將「六年」這一時間的流逝作為防禦堡壘的。他估計,警方如果懷疑自己,就會清查他的交往網絡。但是,警方只會將重點放在「現在」,調查範圍擴大到六年之前的可能性極小。
何況,另外兩個人只不過是店裡的客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交往。古本估計警方找到這兩個人的概率幾乎沒有,於是便實施了犯罪。
古本在六年前通過兩人在咖啡店裡無意中的交談,看出他們擁有惡劣的品質。在不久前再次見面時,古本對他們的記憶在頭腦裡甦醒了。古本相信,如果讓他們兩人去幹,一定會趨之若騖的。
古本沒有猜錯,他們一口應承。兩人也堅信如果躲在古本的背後,警察是查不到自己的。
的確,如果光將目光盯著古本,不調查他的周圍,要查出躲在他背後的犯罪實施者是很困難的。
「幸好得到你啟示,才成功地找到對方的弱點,使事件得以一舉偵破。」
承辦官承認津阪的推理很準確,他不停地道謝著,並就佑子與純夫蒙冤一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