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狄公拍案喝道:「汝這兩個小狗頭,純是一派胡言!小薛自己已供認無賴,為何汝等反說他是穿宮太監?這事明有別情,若不直供,定將汝處死!」小太監道:「小薛實是太監。方才聖上已經傳旨,請大人送進宮中,與聖上發落,這事何敢撒謊?」狄公說:「本院看小薛決非太監,汝等既矢口不移,且命那書差,查他舊案,若果確有實據,本院斷不輕恕。」誰知眾書差卻不敢開口。內有一個刑部書辦,姓賀名三太,此人自幼與薛敖曹為鄰,凡敖曹的惡跡,無不盡知,早年有個女婢,為敖曹強佔,俟後報官究辦,正擬出差獲案,忽為武承嗣送進宮中。因此他這般憤氣,至今未出。現在見狄公如此追究,又值眾人不敢開口,心下想道:小薛雖是入宮,權勢浩大,既有本官招呼,我且將他陳案翻出,令他眼前受點槍棒。隨即上前說道:「此人實系無賴,串同太監,在外胡行,所有案件,書辦盡知。」說著退了下來,將敖曹從前案牘,悉數查呈上堂來。狄公看了幾件,儘是姦淫的案情,不禁拍案怒道:「汝這狗頭,犯了此等罪惡,尚敢在此串同太監,作惡胡行!左右,先將他重責百板,再行收禁。兩名太監,交巡捕看管。」左右答應一聲,早將薛敖曹拖下,一五一十,打得叫喊連天,然後將他收入禁中,以便明早上朝申奏。
誰知狄公退堂之後,賀三太心下想道:本官雖重辦薛敖曹,終不能置之死地,一經武後傳旨,送往宮中,雖狄大人也無法可想。他既自稱是太監,方才受責之時,何以那濁物如作棍一般,不下有一二尺長短。這物件也不知犯了無限的罪名,我要報他前仇,拚得性命不保,方可為國家除害。主意想畢,等到二鼓之後,一人想著,暗暗到了監門。那個禁卒認得是賀三太,忙迎來問道:「賀先生來此何干?」三太道:「我同你商議一事,聽說你從前為小薛累的很苦,可是不是?」那人道:「提起來話長呢,恨不能食他之肉,寢他之皮。小可從前的傢俬,雖不能是豐富,也還小康,自從與他賭錢,被他賺了數千兩銀子,嗣後我將家產輸得於淨。再去找他,他不認我,因此無法可想,鑽了門路,來當這禁卒。可憐每月落不上數弔錢,家中老小,仍是不能敷衍。他現在進了宮中,又有這般勢力,自是心滿意足,誰知天網恢恢,遇見了我們這大人,將他打了百板,收入禁中。現在想趁此報復他前仇,只是想不出主意。賀先生可有良策,我們商議商議。」賀三太道:「我從前之事,你也知道,此時前來,正想與你打點。你可知他在堂上供認的是穿宮的太監,太監哪有留著xxxx的道理?方才為大人打了百板,見他那濁物,不下有一二尺長,取下來,改作敲鼓槌子或則敲鑼,倒也別緻。」禁卒道:「你想得雖好,這一來送他性命,固報了前仇,明日狄大人要人,如何是好?」賀三太道:「你不知道,這物件並不是致命,將他割下,依然可活。你看宮中太監,皆沒有此物。但不可傷破他卵子,便可無礙。」禁卒道:「能夠這樣就妙了。現在堂上明明供認了是太監,即便明日上堂、他不敢說出這物件。在別人身上是不可少的,在他身上,卻是犯禁,這個暗苦,叫他受罪,如是卻好。」兩人商議妥當,禁卒取了一柄尖刀,取了兩個酒杯,一包末藥,就同賀三太兩人來至獄內。
此時薛敖曹因棒傷打得利害,在那裡哼聲不止,心中只想武三思,告知武後命狄公釋放,此時聽見獄門響亮,抬頭一望,見是三太,連忙喊道:「賀三哥,你救我一救。我的事情,諒你知道,能在這事上周全與我,不出三日,定叫你富貴兩全。」賀三太道:「正是同你商議。你現得了好處,把我們舊鄰居,舊朋友,皆忘卻了,我家那個女婢,至今還在我家,你此時在此苦惱,命她前來服侍你好麼?」禁卒也在旁道:「你的女婢,雖可伏侍,但是獄中沒有錢財。我積得數十串錢在此,我們三人賭錢如何?」薛敖曹見他二人說了前仇,連忙道:「二位老哥,千萬莫記前仇,我已悔之莫及了。能夠救我,將我放出轅門,逃回宮中,定然厚報如何?」賀三太冷笑道:「放你出去,這個沉重,倒可擔得,但是要同你借一物件,不知可肯與不肯?」薛敖曹見他兩人允從,甚是歡喜,忙道:「豈有不肯之理,只求你將我放出,無論金銀珠寶,功名富貴,皆包在我身上。好朋友,我這棒瘡實是疼痛不過了,可先代我取點水來,讓我薰洗薰洗,然後同你們一同出去。」賀三太道:「你雖肯允,只是你所說的,我二人全用他不著。想在你身上借用一物。」薛敖曹道:「我由宮中出來,萬不料遇著這事,此時我身上,除隨身衣服,另外哪有別物?」賀三太道:「你莫要裝作聾子,故做不知,放爽快些,快點送出!」薛敖曹見他二人只不說明,心裡急道:「好朋友,你明說吧,只要你能救我命,此處隨你要什麼總可。」禁卒上前罵道:「你這爛烏龜,老子看這禁獄的門,少一個敲門槌子、方才在堂上時,見你被打,露出那個怪物,又長又粗,取下來適當合用,就與你借這物件!」
薛敖曹聽了此言,自是嚇慌,忙道:「好朋友,我今日已在難中,從前雖有不是,我已自知,自今已往,定然酬報。現在何必取笑,哪裡敲門用這肉槌頭的道理?」禁卒不等他說完,當頭啐了一口罵道:「誰同你這烏種子取笑!老子的家產,被你騙盡,同你借一二百銀子,尚是不睬,還說什麼酬報,功名富貴,包在你身上?即如賀三爺,同你做鄰居,哪件事不周濟你,你反恩將仇報,將他的婢女奸騙。你也不想想,是何人物,伏著這件長大怪物,便爾穢亂春宮,行用這無法無天之事。平日深居官院,要想見你一面,也是登天向日之難,今日也是天網恢恢,冒充太監,到那刑部與懷義私論事件,獨巧被大人看見。你既做了太監,哪裡還有這物?長在你身上,也是作怪,不如交代我們,還成一樣器具。老子的性情,你也曉得的,告訴你句實話,叫你受點疼痛,絕不至送命便了。」薛敖曹聽了此言,自是魂不附體,連忙求道:「兩位朋友,可高抬貴手,留我一條性命,以後再不敢放肆了。」禁卒道:「隨後已遲,老子既到此地,你不依便可了麼?難道還要我動手不成?」賀三太道:「同他說什麼閒話,此時不報前仇,明日朝罷,又尋他不著!」說罷,禁卒搶了一步,例將薛敖曹拖倒下來。
敖曹到此時,知道鬥他們不過,只得喊叫連天,大呼救命。哪知禁卒,曉得必定狂叫,逐取了一張寬凳,將他納在上面,兩手背綁在凳腿之上,上半截已是動彈不得。賀三太也就在旁邊,將他兩腳綁好。禁卒取出兩張草紙,在酒內浸潮,向著薛敖曹罵道:「你這狗頭,還想喊叫,老子請你吃酒,看你可能言語。」薛敖曹也不知道何故,正是狂叫連天,忽見禁卒將草紙在嘴邊一蒙,只見薛敖曹將眼睛一閉,連連地悶咳了數聲,復將眼睛睜開,滿臉急得通紅,欲想說半句言語,卻也難乎其難。賀三太本是刑房,豈不知這私刑,趕著說道:「不可不可,如此一來,便送了他性命,隨後反不好令他受罪了。」禁卒道:「哪裡如此快法,我們快點動手,不再加草紙,便不至死去。免得他亂喊亂叫,取得不安靜。」說著又跑了出去,取了簸箕,裝上石灰,擺在板凳下面,然後將衣服袖捲起,取出一柄尖刀,向著賀三太說:「我今日干了此事,這兩手必然污穢,只得事後浸浸擦洗。」隨後向薛敖曹罵道:「你這烏種子,可莫怪老子心狠,只恨你罪太大了。這件怪物,且待我留下!」只見一刀刺下,不知薛敖曹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