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妻子出於妒忌,把情人殺死。這個可怕的案子,我為他妻子作了辯護,難道他是要警告我嗎?
    還是沒有痛定思痛,再一次用刀子對著還沒有癒合的傷口?
    律師的腦海裡頓時出現了那案子的全過程,坐在自己面前的晴之,也是這事件中一個可憐的犧牲者。
    今野夫妻搬到這兒附近來,已經是兩年前;記得那是臨近年關的時候的事情。
    據說,他們以前一直借住別人的房子,生活得更好,年輕的純子看上去顯得很幸福的樣子。
    "這次搬來的今野先生的妻子,非常年輕,也非常漂亮。"聽妻子說這話,田活笑著說:"做生意的人,當然審美觀也是高水平的。畫畫人的妻子,如果像你這樣富態,只怕藝術的靈感都逃走了。"口裡這麼說,畢竟心裡也有所觸動,因此,當那對年輕夫婦常常過來小坐的時候,田沼總特別地瞧著那位年輕的妻子。
    純子好像連二十歲都沒到,給人一種水晶一樣的清純的感覺,人也非常的愛清潔。在學校裡,她被叫做"法蘭西洋娃娃",又大又黑的眼睛,裡面蘊藏著吉普賽女郎一樣的熱烈奔放的激情。對女人來說,頗為少有的是,她還長有一隻鉤形的羅馬鼻子,顯示出她意志堅強與工於算計的性格。律師心想:這一定是她父親與母親兩種完全不同種類的血液在這孩子身上衝突和鬥爭的結晶。長時期的法庭生涯,使田沼養成了仔細觀察人長相的習慣。
    案發前,由於生意日益興旺,今野疇之家進進出出的客人很多。其中有一個人每天要來,一來就在今野的畫室裡逗留幾個小時,她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聽說是個模特兒,每天來畫室幾個小時,讓畫家畫素描的。"田沼律師最初是聽妻子這麼說的,不過,後來說法好像不同了。
    "那個女子啊,是今野先生妻子的好朋友,曾經照顧過今野先生,她叫加籐慶子。""就這麼簡單嗎?"田沼律師覺得另有跟蹺,不由問道。
    "好像不那麼簡單;每天同一個年輕的男人在一起,赤身裸體的,總有些……""這些倒不用去管,這也是為了工作,大城市生活的特點就在於人人互相不干涉。""是嗎?加籐慶子介紹純子與今野先生結婚,好像有些後悔,很有些同今野再續前緣的意思。如果把她做媒比作是送東西的話,說不定要討回去了。""哪怕是送的東西,也不容許這麼做的呀!比如一個孩子把點心送給別人,看見別人吃得香噴噴,想討回來,也許是同樣的心理。"無形之中,田沼律師還是承認了妻子的推斷。這些消息來源,出自純子本人。就如田沼以前推想的那樣,純子工於算計的頭腦非常靈巧;田沼的妻子曾和她一起做股票生意。
    就在田沼妻子議論加籐慶子的次日星期天的早上,田沼律師看見了加籐慶子,身材高大,挺豐滿的。臉雖不大好看,但豐乳肥臀,走起路來一扭一扭,那細細的腰彷彿承受不了那肥大的屁股。她身上穿的洋服,也不那麼優雅得體。看上去像個鄉下女人,但確實是一個模特兒,男人一旦給她抓住了,再想離開她就難如登天。"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女人啊!"他說這話時,彷彿在敘說自己的經歷;好在他妻子渾然不覺。
    "不過,也許沒事了:慶子好像已經回故鄉去了。"夫人說。
    "是嗎?不過有些可疑啊?"
    "是的。是有些可疑。"
    夫人好像也有意要去確認一下,她到底走沒走?
    半年後,那次殺人事件發生了。純子一個人去慶子住的地方,用裁衣服的錐子,刺進了慶子的心臟。在鄰居什麼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她去警察署自首了。
    有名的新出道的插圖畫家,由於愛情惹出來的悲劇,頓時引起了輿論的一片嘩然。
    正如田沼律師所想像的那樣,慶子與今野分手回鄉只是個假象。其實他們在高田馬場附近租了一間房間,兩個人的關係仍然在繼續著。
    純子與慶子,在女校讀書時是一對知心好友。沃子先出嫁,嫁給了一個海軍軍官。晴之不容易找到對象,慶子便把純子介紹給了他。
    "我不是了不起的人物,但在畫圖方面,人們都說我具有才能。一旦有機會,也許會出人頭地。"睛之隨隨便便地這麼自我介紹了;慶子很聽得過去。儘管將來會有什麼希望,現在不太清楚。但對自己選定的軍官丈夫,隱隱抱有一種優越感:他決不會淪為一貧如洗的插圖畫家;她為此而自豪。
    不久,誰輸誰贏,立見分曉。慶子的丈夫,不久就死去,他的飛機在南海的空中散了架;而看上去縱情酒色、放蕩不羈的今野,儘管大言不慚,他的才能在戰後卻慢慢地展現出來,得到了世人的肯定。

《明顯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