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星期二,下午2點15分
凡斯相當冷靜地直視著利厄·裡威廉。
「你說得對,我相信我太明白你的心理了。只要我不斷說,你就會讓我們活著,因為你覺得那樣可以滿足你的虛榮心……」
「別廢話,說吧。」利厄顯然被激怒了,「你再不說,我來跟你說。」
「不,沒有必要。」凡斯的語氣更加平靜了,「很簡單,你決心要除去你的妻子,但卻要將罪行推到你舅舅身上。在你眼中,你太太是個累贅,你和你母親都不喜歡她。至於吉爾卡特,反正你向來都不喜歡他;而且,除掉這個可能的繼承人,就等於除掉你另一個眼中釘。你極端怨恨他,因為他比你混得好,而且他對你公開表示輕蔑。那是你這種一無所能卻深受母親溺愛的人常有的心態,完全可以理解。因此你開始謀劃,設計出一整套自以為無懈可擊的迷網。你自以為萬無一失,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懷疑到你……非常聰明的想法。不過,遺憾的是,你並不具備實施計劃的智慧。」
凡斯停頓下來,他輕蔑的眼光迎對著利厄邪惡的眼睛。然後繼續說:
「你想出了毒藥的點子,因為下毒是間接而且秘密的,也毋須勇敢的作為。你看,這又顯露出你懦弱的本性。你清楚你的妻子每天晚上都使用洗眼劑,而你在你父親的毒物學書籍中讀到,在眼睛和鼻子的粘膜中注入顛茄素會使人致死。對你來說,溶解一定量的顛茄素或阿托品在洗眼劑中,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你還不夠熟悉現代毒物學的最新進展,以致你不知道,在今日,胃已經不是法醫檢驗的惟一器官了。過去有一種錯誤的觀點,認為只分析胃就足以判定一種可能的毒藥,不過後來的研究已經修正了這種論點,當然,你的確帶給我們相當程度的麻煩,直到我的注意力受到你浴室醫藥櫃中洗眼劑瓶子的吸引……」
「怎麼回事?」利厄的眼睛突然睜大了,「哦,我想起你曾有一次問過我醫藥櫃什麼的。」
「啊,是的。不過那時我還沒有明確的思路。你拿出洗眼劑的瓶子,並且將它倒空,那是星期天早上你從醫院回家之後,可是放回去時你沒有注意要恢復原狀,你把它背面朝前了,即標籤朝向背面。我留心到這件事情不對勁—但當時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所以我提議撤去監視,讓你們家中的每一個人完全自由行動……對了,你星期天到藥劑師那兒去了,不是嗎?同時將洗眼劑的瓶子重新裝滿無害的溶液,因為你害怕空瓶子可能會引起我們注意。」
「說得不錯,繼續。」利厄面無表情。
「非常感激你把瓶子放回去時標籤又朝外了。那給了我線索——而毒物學家的化學分析證明了我的推論。那時我就知道,你妻子是因眼睛被注入顛茄素而死的,而且屋子裡的某個人
肯定已經動過那個洗眼劑的瓶子以掩飾形跡。」
「沒錯,對此你說得很對。而我猜想你認為艾麗亞和我也都是中了顛茄素的毒。」
「喔,不。不是顛茄素。即使以我以前對毒物學的淺顯瞭解,也不至於那樣想。你是用硝酸甘油毒你自己的。」
利厄的頭猛然顫動了一下。
「你怎麼會知道呢?」他問,嘴唇幾乎動也沒動。
「簡單的推論。很簡單。」凡斯說,「凱恩醫生告訴我,你心臟不好,所以他替你開過硝酸甘油。你可能某次一下服用太多,結果有點虛弱無力,因此你查詢了硝酸甘油的作用,發現過量服用會讓人倒下,卻不至有任何致命的傷害。所以在家裡安排好一切之後,你在適當時機多吃了幾片,接著在公眾的目光下暫時昏煩了。而我懷疑到你,是在凱思醫生告訴我硝酸甘油的那一刻。」
「那麼艾麗亞呢?」利厄仍不死心
「她也同樣。只不過是個意外。你並不打算要毒她的,不是嗎?你已經計劃好你母親應該會從溶了硝酸甘油的那個水瓶喝水,可是你妹妹破壞了你的計劃。」
「你認為我想毒害我的母親?」他絲毫不掩飾他的嘲諷神態。
「哦,不是。」凡斯說,「恰好相反。你想讓她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出現——就像你自己,那麼她就會被從嫌疑犯中排除。」
「你簡直神了!」利厄的眼中閃爍出一線好奇的亮光,「我的母親必須受到保護。我得像愛護我自己一樣愛護她。誰都知道她不喜歡我太太,而且她在許多方面都是既難纏又激進的女人。她很可能會受到懷疑。」
「那是不言而喻的,」凡斯不以為然地說,「而且當你知道你妹妹喝下了硝酸甘油後,你又增加了另一種將母親排除於嫌疑之外的方法。你在星期日早晨聽見我們上樓梯時,特意為我們演了一出動人的戲劇,假裝認為你母親可能是有罪的。你這麼做有一點自私,因為那也可能真的將她牽扯進來……」
利厄惡毒地怒視了凡斯一會兒,勉強點了一下頭。
「對於鼻炎錠和自殺的字條,你怎麼看?」
「就是你期望我認為的那樣,」凡斯說,「它們是你陰謀中的一項重要內容,我承認你設計得很好,但是我想得比你企圖要我想得更遠。你希望我認定吉爾卡特是兇手,但我卻發現他是代人受過者。」
利厄皺著眉,雙眼凶狠地瞇起,神情中有一種駭人的憤怨,接著他狡猾地笑了。
「所以你立刻看穿了是我設計的自殺理論,是嗎?」他說,「沒錯,那是我設計的。但是,你不是立刻就想到吉爾卡特了嗎?」
「多多少少吧,」凡斯承認,「不過,這誤導有點太明顯了。」
「那麼重水呢?」
「喔,我正要說它,你的架構雖經過精心思考,但其中某些細節卻並不具備說服力。因為你缺乏知識,你不明白嗎?所以整體看起來,就顯得相當幼稚。說實話,打從一開始,我心裡就將你列為一個可能……」
「你在撒謊,」利厄咆哮,「對此,我倒想聽聽你的想法。」
凡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同時略微聳聳肩。
「就像你說的,如果我繼續說下去,就可以多存在一會兒。啊,好吧,就讓我再多活一點時間……在這種情況下,我連最小的恩惠都感激不盡。何況,倘若讓你內心疑惑難解,我也難以平靜地向生命道別。」
他的聲音已經變成像利厄那般的冰冷。
「你要求我星期六晚上到賭場的信,是你的第一個失算。因為它明顯缺乏誠意,而且,它多少透露了部分寫信人的性格。這是一個詭計多端的但又女人氣十足的腦袋構想出來的,它反倒提示了我要尋找的人就是這種類型的人。而且,真的,你知道嗎?讓我到賭場去目睹你昏倒是不必要的,因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告訴我那是事實。不過我暫且不談這件事……你打了那封信和那張自殺的字條,目的是要將罪犯指向某個熟悉打字機的人——吉爾卡特。接著你在克洛斯特寄了那封信,將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在你舅舅的狩獵小屋。可是你也做得太過火了,因為如果吉爾卡特要寄信,他會在克洛斯特以外的任何地方寄出的。你玩弄水瓶是企圖要製造一種假象,那就是毒藥是通過水的途徑進入人身體的。那是你的第二個指示牌——克洛斯特的郵戳是第一個指示牌——將我們引導至重水。一旦自殺的理論被駁倒,而吉爾卡特生產重水的事實也被發現,對他的懷疑就會變得非常確定。而你和你的母親就會自動被排除在外了。到目前為止,我的推論都正確嗎?」
「沒錯,」利厄勉強承認,「說下去。」
「當然,重水很少有人知道,」凡斯繼續說,「倘若大量內服的話,重水對人會有什麼樣的影響,還需要做很多實驗。但是目前對於重水可能有的毒性效果有相當多的研究,因此,雖然科學上尚無法證明你、你太太和你妹妹是因為喝了重水而暈倒甚至致死,但吉爾卡特有罪的推論便會更強而有力。而且一併考慮這個推論與你所捏造的其他證據,可能會將他置於幾乎無法擺脫的困境。你當然知道,你和你希望你母親服下的毒藥是不能確定的,因為你們倆都必須活下來,同時又能使你的舅舅成為頭號嫌犯……對了,你是怎麼發現吉爾卡特在狩獵小屋的私人企業的?」
利厄的眼睛閃著惡毒的微光……
「我的房間和他的房間有一個相通的壁爐,因此我經常可以聽見他和布爾德在那邊談話。」
「哎呀,」凡斯不屑地笑著說,「應該在你的光榮史上再加進偷聽這一項!你真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利厄。」
「但至少我達到了我的目的。」他居然毫不知恥。
「一切看來就是那樣了。」凡斯似乎已經講完了,突然,又開口道,「或許我太過挑剔了,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也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不簡單地毒死你的妻子和吉爾卡特,替自己省掉所有這些精心策劃的麻煩呢?」
利厄詭秘地扮了一個鬼臉。
「那並不是很容易辦得到的——吉爾卡特一直有提防,況且,我妻子的死加上他的死,也會造成對我的懷疑。為什麼要冒.險?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居然會不明白?」他的眼睛閃爍著憎恨的狂熱。
「現在,」凡斯點頭,「我瞭解你的觀點了。可是,我們也許想不到重水,那怎麼辦呢?」
「如果你們沒有,我會協助你們。但是我對你有信心。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寄信給你的原因。倘若是警方,一定會錯失重水的線索,不過我一直很欣賞你在調查中的機智活動。你和我確實有許多共同的特質。」
「我無法接受你那令人無法容忍的獻媚,」凡斯高聲說,「而你的確相當成功地引出了水的主題,而且吉爾卡特與布爾德在你賭場驚魂劇的第一幕中,確實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利厄得意地笑起來。
「可不是嗎?那是絕妙的一出。我點了白開水,為的是讓你聽見。而且,你也記得,我第二次點飲料是等到吉爾卡特站在那張桌子旁邊時。」
「對,我注意到了。非常聰明。你的牌玩得很好。糟糕的是你沒有再多研究一些毒物學。」
「現在也無所謂了。」利厄哼了一聲,「這種解決方法更好。吉爾卡特得解釋為什麼會有三具屍體在他的辦公室裡,他是死定了,因為即使他本人有不在場證明,也無法證明他沒有僱用某個忠實部下射殺你們。那樣倒比他只是因涉嫌而被捕更好。」
「所以我們也被你愚弄啦。」凡斯無奈地說。
「你做得——很漂亮,」利厄得意洋洋地睨視凡斯,「但這些日子以來,我的牌一直都很順手,看來運氣總是在我這邊的。」
「啊,當然……你在殺了我們之後,會到鄉下和你母親一起,以便取得沒有破綻的不在場證明。馬克先生的秘書會做證,說吉爾卡特與我們約定2點鐘在此地碰面。你會對昨晚我跟布爾德的談話提供證詞,而凱思醫師將會予以證實。你也會說明你知道關於重水的所有事,亞翰則必須承認我們到過狩獵小屋。我們的屍體會在這兒被發現,由於每件事都直接指向吉爾卡特,所以他會被捕入獄。」凡斯輕輕地點點頭,「對,就像你說的,他是死定了——不論最終證明是他自己動手,或是僱用別人動手。總之,他已經完了……非常漂亮。居然我看不出破綻。」
「沒錯。」利厄惡毒地笑了,「我也這麼認為。」
馬克怒視著這個男人。
「你這個卑鄙的惡魔。」他衝口而出。
「抓緊說吧,地方檢察官先生—但你只能抓緊了。」利厄以一種駭人的輕柔語調嘲諷說。
「是的,馬克,」凡斯說,「這種作法只會讓這位懦弱的男人更加洋洋自得。」
利厄的嘴唇醜陋地扭曲了。
「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清楚的嗎,凡斯?我很樂意解釋。」
「沒有了,」凡斯搖頭,「我想事情已經探討得非常徹底了。」
利厄露出勝利而滿足的笑。
「呃,我做了,而且我逃脫了;我計劃了從開始到結束的每件事情;我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執行了謀殺;我提供了四個嫌疑犯,但讓自己安穩地隱藏在幕後。對我來說,你們要停在哪裡都沒關係了……」
「你忘了我們最後還是找到你了。」凡斯不屑地插嘴。
「不過那是我最大的勝利,」利厄有些得意忘形了,「雖然我在一兩個細節上失敗了,給了你幾個線索。但是我以更聰明的舉動趕在你的前面,我最終獲得了登蜂造極的成功。」他雙眸閃爍著一種自負的邪惡光亮,「現在我們要把這一本書合上了!」
他淡藍色的雙眼中出現了一種近乎催眠的閃光。他向我們靠近一小步,同時帶著明顯的深思熟慮用左輪手槍瞄準。槍口直接對準凡斯的胸口……
凡斯在椅子上挺直了些,同時傾身向前,唇上帶著輕蔑的冷笑。剎那間我以為他準備要跳起來和利厄格鬥,不過如果這是他的意圖的話,那麼就太遲了,剎那間,利厄的左輪手槍連續快速地扣了兩次扳機。隨著兩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以及左輪手槍槍口上冒出的兩片火舌,一陣驚惶傳過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經……
凡斯的眼睛緩緩閉上,一隻手摀住嘴巴,他窒息地咳嗽著,手滑到大腿上,然後變得似乎軟癱癱的,頭也垂下來了。接著他的臉向前慢慢倒下去,在利厄的腳邊縮成扭曲的一團。我的眼睛彷彿要從眼眶中跳出來一樣,在絕望的恐怖中注視著凡斯。
利厄迅速往下瞥了他一眼,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他朝一邊走了幾步,同時瞄準馬克,後者像化石般坐著。
「站起來!」利厄命令。
可以聽見馬克深呼了一口氣,然後精神抖擻地站起來。他的肩膀無畏地挺直,沉著且犀利的目光片刻也不曾退縮。
「你只不過是個警察罷了,」利厄說,「我想我會從背部射殺你,轉身。」
馬克沒有移動。
「我不會為你這樣做的,利厄,」他鎮靜地回答,「我會面對面來承受任何你要給我的任何東西。」
當他在說話時,我聽見了在小辦公室的另一頭出現了一個很輕的滑動聲,我本能地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對面牆上的寬木嵌板中有一片很明顯地不見了,而在那個開口處站著吉爾卡特,他的手上拿著一把藍色的大自動手槍,槍口直接對著利厄·裡威廉。
利厄顯然已經聽見了那個聲音,因為他立刻轉過身,驚恐地向聲音方向望過去。這時,響起了兩聲響亮的爆炸聲,不過,聲音是從吉爾卡特的槍發出的。利厄突然僵住,眼睛因呆滯、驚訝而張大,左輪手槍從手裡掉落。他像凍住般地站了也許有整整兩秒鐘,然後肌肉好像變得無力了,頭一低,重重癱倒在地板上。
馬克和我兩個人都因為眼前這一幕而震驚得無法動彈。
在一陣短暫而可怕的沉默中,另一件更駭人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凡斯原來一動不動的軀體突然動了起來,並且慢慢地站了起來,還從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塊手帕,輕輕撣掉身上的灰塵。
「非常感謝,吉爾卡特,」他侵吞吞地說,「你省掉我們非常多的麻煩。我聽見你的車子開來,並且盡量拖延到等你上樓來。我希望你聽見槍響之後親自給這傢伙一個還擊,那就是我讓他認為他已經殺死了我的原因。」
吉爾卡特先是迷惑地瞇起眼睛,接著便生硬地大笑起來。
「抱歉我沒有更早一點到這裡,但是火車有點延誤,而我坐的出租車又碰上堵車……」
「請不必道歉,」凡斯說,「你是在最好的時間抵達的。」他在利厄身邊蹲下來,用手在他身上摸了一下,「他已經死透了,你射中了他的心臟。你是個神槍手。」
「我一直都是。」吉爾卡特冷冷地回答。
馬克仍然恍恍惚惚地站著,臉色蒼白,前額一片豆大的汗珠。
「你——你確定自己很好嗎,凡斯?」
「啊,非常好,」凡斯微笑著,「不會更好了。有一天我必須死,但是,我不會讓像利厄這樣的人來決定我歸天的時間的。」他的眼睛轉向馬克,「我很抱歉讓你這樣受驚。可是我絕對不能讓利厄這種邪惡的人逃脫懲罰。.我們一直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可以逮住他或治他罪的,這你是清楚的,因此我們必須留存記錄。」
「可是……可是……」馬克結結巴巴,顯然還沒有醒過神來。
「利厄的左輪手槍內除了空彈匣以外,什麼也沒有,」凡斯知道馬克疑惑什麼,接著解釋道,「我今天早上去拜訪他家時特別處理了這件事。」
「難道你知道他打算做什麼嗎?」馬克狐疑地凝視著凡斯,掏出手帕忙著探險。
「我只是有一絲懷疑,也是為預防萬一。」凡斯說,一邊點燃一根煙。
馬克筋疲力竭地坐回椅子內。
「我要喝點白蘭地,」吉爾卡特說,「我們所有人都應該喝一杯。」說著他從通往吧檯的門走出去。
馬克的眼睛依然停駐在凡斯身上,不過已經沒有了驚恐。
「你剛才是什麼意思,」他發問,「你說必須將利厄的認罪留存記錄?」
「當然,」凡斯回答,「你這倒提醒了我,我最好現在就關掉錄音機。」
他走向辦公室桌上面懸掛的一小幅畫前,把它取下來,裡面露出了一個金屬小圓盤。
「大功告成了,夥伴們。」他顯然是對著牆壁在說話。接著他拔下了接在圓盤上的兩條電線。
「是這樣的,馬克,」他說,「你今天早上告訴我吉爾卡特打來電話時,我還有點納悶,不過很快我就想到,絕對不會是吉爾卡特打的電話,而是利厄。那正是我昨晚讓利厄間接聽到我的談話之後,我期待他會採取的某個行動。我承認當時我並沒有科到他會這麼直截了當,那也就是最初我納悶的原因。不過一旦想到是利厄冒充的,我就明白這是既合邏輯又巧妙的一步。前提是:你和我是他的威脅;結論是:你和我都必須被幹掉。只要想到我們會被利厄誘往賭場,那麼,繼續演繹推理就不是特別困難了。我相當確定他的確是去了大西洋城打電話—你知道的,要以本地電話模擬長途電話是很困難的。因此,我知道我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進行安排。於是我立即打電話給在大西洋城的吉爾卡特,當然,他否認了打電話與我們約會一事。我告訴他所有的情況,並且要求他馬上回紐約來。我也從他那裡得知如何進入賭場來安裝錄音機。那就是我去拜訪我們勇敢的警官的原因。現在,凱奇警官和他的刑事組的幾名夥伴,還有一位速記員都在隔壁的公寓裡,已經記下了今天下午這裡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在面對馬克的椅子上坐下,深深吸了一口煙。
「我承認,」他繼續說,「我並不能確定利厄會用哪一種方法來除掉我們,並且嫁禍給他的舅舅。因此我警告你和凡迪思不要喝任何飲料——當然,他有可能又用毒藥。不過我認為他也許會使用他的左輪手槍,所以我買了一盒空包彈,今天早上找了一個借口到他家去,當我獨自在他的臥室時,我以空包彈換掉了他手槍的彈匣。如果他從前面檢查槍的話,有可能會發現這個掉包的。剛才我在你們中間就坐,先看清了空包彈匣,否則我也許會立刻和這小子練習一下柔道呢……」
吉爾卡特拿著—『瓶白蘭地和四隻玻璃杯走進辦公室,把托盤放在他的辦公桌上。他把杯子倒滿,揮手示意我們自己去取。
「我們可以嗎,凡斯?」馬克取笑地問,「你說過別喝這裡的任何東西。」
「現在沒問題了,」凡斯吸飲著白蘭地,「從一開始,我就將吉爾卡特先生視為我們最可信任的夥伴。」
就在此時,一聲沉重的摔門聲傳了過來,緊接著是樓梯上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吉爾卡特走到嚮往「黃金屋」的門,並打開它,只見凱奇警官手裡拿著科特左輪手槍站在門口。在他後面向前擠的是肯尼迪、海納希和伯克。凱奇的眼睛盯著凡斯,吃驚般睜得大大的。
「你沒有死!」他幾乎是大叫。
「還早著呢,警官,」凡斯回答,「不過請你把槍收起來,今天我們就別再用任何槍了吧。」
凱奇的手垂到腰側,但是他驚訝的目光並未離開凡斯的臉。
「我知道,凡斯先生,」他說,「你要求我在錄音機上聽到任何事情都不用擔心,並且要堅守崗位一直到你給出信號為止,可是當我聽見那個傢伙所說的話,接著是槍聲和你倒下的聲音時,我趕緊就來了。」
「謝謝你,」凡斯回答,「不過沒有必要。」他對著利厄·裡威廉癱軟的屍體揮揮手,「那傢伙在那裡。子彈從心臟射穿,死得很徹底。當然,你得把他送到停屍間去,可是也就是那樣了。每件事情都漂亮地解決了。沒有騷動,沒有審判,沒有陪審團。正義最終勝利了。」
我真懷疑凱奇沒有聽進凡斯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因為他仍然繼續張大嘴巴瞪著眼。
「你確定——你沒有受傷?」
凡斯放下白蘭地杯,走到凱奇旁邊,一隻手充滿感情地搭在他的肩上。
「當然確定。」他親切地說。
維尼亞·裡威廉謀殺案一連幾天充斥了全國報紙的重要版面,不過很快也就被其他新聞所取代了。這個案子的主要事實大部分都公諸於眾,但不是全部。當然,吉爾卡特免於被控射殺了利厄·裡威廉,在馬克的安排下,這件事情甚至末送到大陷審團面前。
「賭城」很快就永遠關閉了,而那棟漂亮的老式灰石屋也被拆除,改建為一棟摩登的高層大樓。吉爾卡特因而聚積了一小筆財富,從此忙於他生產重水的事業。
老裡威廉太太從兒子的死亡中恢復過來的時間,遠比我以為的要短。她從此更精力充沛地投入社會福利工作之中去了,我也經常在報紙上看到關於她的報道。布爾德和艾麗亞·裡威廉在吉爾卡特永久關閉「賭城」之後的那個星期結婚了,目前住在巴黎。最近我在公園大道上還遇見了凱恩醫生,他行色匆匆地告訴我,他正要趕著去替一位女性病人進行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