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再過幾天,倫敦的那夥人就要到了。這是個驚人的變化。一天早上愛瑪在想,那一定會使她大為焦慮,大為煩惱,這時奈特利先生走了進來,於是她這些傷腦筋的事拋到了一邊。奈特利先生先是快活地聊了幾句,然後就默不做聲了。隨即,他用一本正經的口吻說道:
「我有件事告訴你,愛瑪,一條消息。」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愛瑪連忙問道,一邊抬起頭來瞅著他的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哦!我看一定是好消息。我從你臉上看得出來。你在忍住笑。」
「我擔心,」奈特利先生沉著臉說道,「我很擔心,親愛的愛瑪,你聽了會笑不起來。」
「真的嗎!為什麼?我很難想像,有什麼能使你高興,或者逗你笑,卻不能使我也高興,不能逗我笑。」
「有一件事,」奈特利先生答道,「但願只有這一件,我們的看法不一樣。」他頓了一下,又笑了笑,兩眼盯著愛瑪的臉。「你沒想到嗎?你記不起來啦?哈麗特·史密斯。」
愛瑪一聽到這個名字,臉頓時紅了。她心裡覺得害怕,雖說不知道怕什麼。
「你今天早上接到她的信了嗎?」奈特利先生大聲問道。「我想你一定接到了,什麼都清楚了。」
「沒有,沒接到。我什麼也不知道,快告訴我吧。」
「我看你已經有了聽到最壞消息的思想準備——消息的確很糟糕。哈麗特·史密斯要嫁給羅伯特-馬丁了。」
愛瑪嚇了一跳,看來她好像沒有思想準備——她兩眼急巴巴地瞪著奈特利先生,像是在:「不,這不可能!」但嘴巴卻緊閉著。
「是這樣,千真萬確,」奈特利先生接著又說。「我是聽羅伯特·馬丁親口說的。我們分別還不到半個小時。」
愛瑪仍然萬分驚訝地望著他。
「正如我所擔心的,我的愛瑪,你不喜歡這件事。但願我們的看法能一致。不過到時候會一致的。你等著瞧吧。過些時候,我們兩人中準會有一個人改變看法的。在這之前,我們不必多談這件事。」
「你誤解我了,完全誤解我了,」愛瑪竭力表白說。「現在我不會為這樣的事不高興的,而是我不敢相信。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你不會是說哈麗特-史密斯已經答應嫁給羅伯特·馬丁了吧。你不會是說羅伯特·馬丁又向她求婚了吧。你只是說他打算這麼做吧。」
「我是說他已經這麼做了,」奈特利先生喜氣洋洋而又斬釘截鐵地說,「而且女方已經答應了。」
「天哪!」愛瑪嚷了起。「唉!」然後求助於針線籃,趁機低下頭去,藉以掩飾臉上又高興又好笑的微妙神情,她知道自己一定流露出了這樣的神情。她隨即義說:「好吧,把一切都告訴我吧,跟我講清楚一些。怎麼回事,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一五一十地都告訴我。我從來沒有這麼驚奇過——可是我並因此不高興,你儘管放心。這怎麼——怎麼可能呢?」
「事情很簡單。三天前馬丁有事進城去,我有幾份文件想托他帶給約翰。他把文件送到約翰家裡,約翰請他當晚跟他們一道去阿斯特利劇場。他們準備帶兩個大孩子去。同去的有我弟弟、弟媳、亨利、約翰——還有史密斯小姐。我的朋友羅伯特沒法推卻,他們順路去叫了他。大家都玩得很開心。我弟弟請他第二天跟他們一起吃飯——他真去了——我想就在這過程中,他找到了跟哈麗特說話的機會,而且他確實沒有白說。哈麗特答應了他,使他高興得不得了,他也應該高興。他乘昨天的車子回來,今天早上一吃好早飯就來找我,談了他辦的事情,先是我交代的事,然後是他自己的事。怎麼回事,什麼地方,什麼時間,我能說的就這麼一些。你見到你的朋友哈麗特的時候,她會把來龍去脈講得詳細得多。她會把詳情細節都講出來,這些細枝末節只有女人講起來才有趣。我們只講些大概的情況。不過,我得說一句,在我看來,羅伯特·馬丁似乎大喜過望。他提起一件完全無關的事情,說離開阿斯特利的包廂時,我弟弟帶著他太太和小約翰在前面走,他跟史密斯小姐和亨利跟在後面。有一陣擠在人群中,搞得史密斯小姐很不自在。」
奈特利先生住口不說了。愛瑪不敢馬上答話。她知道,一張口準會暴露出自己的喜不自禁。她得等一等,否則他會認為她發瘋了。她的沉默引起了他的不安。他觀察了她一會,然後說道:
「愛瑪,我親愛的,你剛才說這件事現在不會使你不高興,可是我擔心,你感受的痛苦比你預料的要多。馬丁不幸沒有地位——但是你得把這看成使你的朋友滿意的事。而且我敢擔保,你跟他熟悉了以後,會越來越覺得他好。你會喜歡他的聰明和品德。就人品而言,你無法期望你的朋友嫁一個比他更好的人了。只要我做得到,我定會願意改變他的社會地位。這總可以了吧,愛瑪。你常笑我太信任威廉·拉金斯,可我也同樣離不開羅伯特·馬丁啊。」
他要愛瑪抬起頭來笑笑。愛瑪這時已經克制住了自己,不會無拘無束地笑了——但她還是照辦了——快活地答道:
「你不必煞費苦心地來勸說我贊成這門親事。我看哈麗特做得好極了。她的家世也許還不如馬丁的呢。就人品而言,她的親戚無疑不如馬丁的。我所以沉默不語,只是因為感到驚奇——太驚奇了。你想像不到我覺得這件事來得多麼突然!我是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啊!因為我有理由相信,哈麗特最近對他越發反感,比以前反感得多。」
「你應該最瞭解你的朋友,」奈特利先生答道。「不過我要說,她是個性情和善、心地溫柔的姑娘,不會反感一個向她吐露過真情的年輕人。」
愛瑪忍不住笑了,答道:「說真的,我相信你跟我一樣瞭解她。不過,奈特利先生,你是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信她已經不折不扣地答應他了?我想她到時候也許會答應——可她已經答應了嗎?你沒有誤會他的意思吧。你們倆都在談別的事情,談生意,談家畜展覽,談新播種機——這麼多事情混在一起,你不會誤會他的意思吧?他能肯定的不是哈麗特答應嫁給他~—而是哪一條良種公牛有多高多大。」
這時,愛瑪強烈地感受到奈特利先生和羅伯特·馬丁兩人在儀表風度上的鮮明對比,想起了哈麗特不久前所表的態,特別是她一字一頓說的那句話,還迴響在她耳邊:「不,我想我是不會羅伯特·馬丁放在心上的。」所以,她真心希望這消息能在某種程度上證明是不可靠的,此外沒有其他可能。
「你敢這話?」奈特利先生大聲嚷道。「你敢把我當成個大傻瓜,連別人說的話都聽不明白嗎?你該得到什麼樣的報應啊?」
「啊!我總是應該得到最好的報應,因為我從來不能容忍。因此,你得給我一個明明白白、直截了當的回答。你敢肯定你很瞭解馬丁先生和哈麗特現在的關係嗎?」
「我敢肯定,」奈特利先生一清二楚地答道。「他告訴我哈麗特已經答應他了,言詞裡沒有什麼晦澀和含糊的地方。我想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證據,說明事實就是這樣。他徵求我的意見,問我他現在該怎麼辦。除了戈達德太太以外,他不認識什麼人,沒法去瞭解哈麗特親戚朋友的情況。我除了建議他去找戈達德太太以外,還能提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呢?我實話跟他說,我想不出別的辦法。於是他說,他只好今天找哈麗特。」
「我這就放心了,」愛瑪喜笑顏開地答道,「並且衷心地祝願他們幸福。」
「從我們上次談論這個問題以來,你的變化真大。」
「但願如此——那時候我是個傻瓜。」
「我也變了,因為我現在願意把哈麗特的好品性全部歸功於你。為了你,也是為了羅伯特·馬丁(我一向認為他仍像以前一樣愛哈麗特),我在想方設法瞭解哈麗特。我常常與她交往。這你一定看到了。有時候,我的確覺得你有點懷疑我在替可憐的馬丁辯解,其實沒有這回事。據我多方觀察,我認定她是個天真單純、和藹可親的姑娘,既有見識,又講究道德,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溫馨美滿的家庭生活中。毫無疑問,她在很大程度上還得感謝你。」
「哦!」愛瑪搖搖頭說。「啊!可憐的哈麗特!」
然後她沒說下去,默默地接受了對她的溢美之詞。
沒過多久,伍德豪斯先生進來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愛瑪並不感到遺憾,她想一個人待著。她心裡又激動又驚異,沒法安靜下來。她簡直要翩翩起舞,要放聲歌唱,要大叫大嚷。她除了走來走去,自言自語,笑笑想想,不出什麼合理的事來。
父親進來是要告訴她,詹姆斯備馬去了,準備進行一天一次的去蘭多爾斯。她恰好以此為借口,立即開了。
她心中的快活、感激和極度的喜幸之情,是可想而知的。影響哈麗特未來幸福的唯一苦惱和障礙,現在就這樣消除了,她真要欣喜若狂了。她還希望什麼呢?什麼也不希望,只希望自己更能配得上他,他的籌劃和明斷一直比她來得高明。什麼也不希望,只希望她過去幹的傻事能給她帶來教訓,今後能謙虛謹慎。
她感激也好,下決心也好,都是一本正經的。然而她還是禁不住要,有時即使一本正經的當兒也要笑。她一定是在為這樣的結局而發笑!五個星期以來她是那樣悲觀失望,現在卻有了這樣一個結局!這樣的一顆心——這樣的一個哈麗特!
如今,她回來將是一件樂事。一切都將是樂事。熟悉羅伯特·馬丁也將是一大樂事。
她打心眼裡感到最快活的一件事,是覺得不久以後,她就沒有必要再向奈特利先生隱瞞任何事情了。她最討厭的裝模作樣、含糊其辭、神神秘秘,也馬上就要結束了。現在她可以期盼向他完完全全地推心置腹了,就性情而言,她最願意履行這樣的職責。
她懷著歡天喜地的心情,跟父親一道出發了。她並非一直在聽父親說話,卻始終在對他說的話表示贊同。不管是明言表示,還是默許,反正她聽任他對自己好言相勸,說他每天都得去一趟蘭多爾斯,否則可憐的韋斯頓太太就要失望。
他們到了蘭多爾斯。韋斯頓太太一個人待在客廳裡。她先說了說孩子的情況,並對伍德豪斯先生來看她表示感謝(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話音剛落,只見窗外晃過兩個人。
「是弗蘭克和費爾法克斯小姐,」韋斯頓太太說。「我剛想告訴你們,看到他今天一早就來了,我們不禁又驚又喜。他要待到明天,我們就動員費爾法克斯小姐也來玩一天。我想他們這就進來了。」
轉眼間,他們就到了屋裡。愛瑪見到他非常高興——但是難免有幾分尷尬——彼此都有一些令人發窘的回憶。他們當即笑嘻嘻地見了面,但卻有點不好意思,所以一開始沒說什麼話。大家坐下以後,先是沉默了一陣,愛瑪不由得心裡在想:她本來早就盼望再一次見到弗蘭克·邱吉爾,見到他和簡在一起,現在願望成真了,她卻懷疑是否會感到應有的快慰。然而,等韋斯頓先生來了,孩子也抱進來以後,也就不再缺乏話題了,氣氛也活躍了——弗蘭克·邱吉爾也有了勇氣,抓住機會湊到愛瑪身邊,說道:
「我得謝謝你,伍德豪斯小姐,韋斯頓太太來信說你好心寬恕了我。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你不會不願寬恕我了。希望你不要收回當時說的話。」
「決不會,」愛瑪興沖沖地開口了,大聲說道,「絕對不會。能見見你,跟你握握手——當面向你道喜,我再高興不過了。」
弗蘭克由衷地感激她,並且滿懷喜幸之情,又說了一陣。
「她的氣色不是很好嗎?」他把目光轉向簡,說道,「比以前還好吧?你瞧我父親和韋斯頓太太多疼愛她。」
過了不久,他的興致又高了起來,先說了聲坎貝爾夫婦很快就要回來,然後便眉開眼笑地提起了迪克遜的名字。愛瑪臉一紅,不許他在她面前說這個名字。
「一想到這個名字,」她嚷道,「我就羞愧難言。」
「有愧的是我,」弗蘭克答道,「或者說應該是我。不過你真的沒猜疑嗎?我是說最近。我知道你起初沒有猜疑。」
「跟你說真的,我絲毫沒有猜疑過。」
「事情似乎很令人驚奇。我有一次差一點——我倒希望那樣——那樣會好一些。不過我常常做錯事,很荒謬的錯事,對我毫無好處的錯事。我當初要是向你透露了秘密,把一切全告訴你,過失就會少得多。」
「現在用不著後悔,」愛瑪說。
「我有可能說服我舅舅到蘭多爾斯來,」弗蘭克又說,「他想見見她。等坎貝爾夫婦回來以後,我們去倫敦跟他們會面,我想可以在那兒待一段時間,然後她帶到北方去。可現在我離她太遠了——這不叫人難受嗎,伍德豪斯小姐?從和好那天以來,我們直到今天上午才見面。難道你不可憐我嗎?」
愛瑪十分親切地表示了自己的憐憫之情,弗蘭克心裡一陣高興,不由得嚷了起:
「啊!順便問一聲,」隨即壓低聲音,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想奈特利先生身體好吧?」他頓住不說了。愛瑪臉上一紅,笑了笑。「我知道你看了我的信,我想你也許還記得我對你的一片好心。讓我也向你道喜吧。說真的,我聽到這條消息,心裡好激動,好高興。他是個我不敢妄加稱讚的人。」
愛瑪聽了滿心高興,只希望他繼續說下去,不料他的心思一下子就轉到自己的事情上,轉到他的簡身上,只聽他接著說道:
「你看見過這樣的皮膚嗎?這樣光滑!這樣嬌嫩!然而又算不上白皙。你不能說她白。配上黑睫毛和黑頭髮,這是一種很不平常的膚色——一種極其特別的膚色!女士有這樣的膚色,真不尋常。這膚色恰到好處,真叫美。」
「我一向羨慕她的膚色,」愛瑪調皮地說。「可是我記得你以前嫌她皮膚蒼白吧?那是我們第一次談起她的時候。你完全忘記了嗎?」
「哦!沒有——我真是個冒失鬼啊!我怎麼竟敢——」
弗蘭克一想到這裡,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愛瑪忍不住說:
「我想你當時處境尷尬,騙一騙我們大家還挺有意思吧。我想一定是這麼回事。我想這對你來說一定是一種安慰。」
「哦!不,不,不——你怎麼能懷疑我做出這種事情呢?那時候,我真是個最可憐的人啊。」
「還沒可憐到不會取樂的地步吧。我想你把我們大家蒙在鼓裡,一定覺得很快活吧。也許,我比較喜歡猜測,因為說實話,我要是處在你那個地位,我想也會覺得很有趣。我看我們倆有點相像。」
弗蘭克鞠了個躬。
「即使我們在性情方面不相像,」愛瑪馬上又說,臉上露出深有感觸的神情,「我們的命運還是相像的。命運將我們同兩個比我們強得多的人聯繫在一起。」
「對呀,對呀,」弗蘭克激動地答道。「不,你不是這樣。沒有比你更強的人了,但我倒是一點不假。她是個十全十美的天使。你瞧,她的一舉一動不都像個天使嗎?你瞧她喉部的形狀。瞧她望著我父親時的那雙眼睛。你聽了一定會很高興,」他低下頭,一本正經地小聲說道,「我舅舅打算把舅媽的珠寶全給她,準備重新鑲嵌一下。我決定其中一些用作頭飾。配上她那黑頭髮,豈不是很美嗎?」
「真的很美,」愛瑪答道。她說得非常親切,弗蘭克不勝感激地連忙說道:
「又見到了你,我有多高興啊!還看到你氣色這麼好!我再怎麼也不願錯過這次見面的機會。即使你不來,我也一定會到哈特菲爾德登門拜訪的。」
別人都在議論孩子,韋斯頓太太說起昨晚孩子似乎不大舒服,讓她受了一點驚。她覺得自己太傻,居然驚慌起來,差一點打發人去請佩裡先生。也許她應該感到羞愧,可是韋斯頓先生幾乎跟她一樣坐立不安。不過,十分鐘以後,孩子又太平無事了。這是韋斯頓太太講述的,伍德豪斯先生聽了特別感興趣,極力誇獎她想到要請佩裡先生,只可惜她沒派人去請。「孩子看上去一有點不舒服,哪怕只是一會兒工夫,你也應該去請佩裡先生。你再怎麼擔憂都不會分,請佩裡請得越多越好,昨晚他沒來,也許挺可惜的,別看孩子現在看上去挺好的,要是佩裡來看過了,八成會更好。」
弗蘭克·邱吉爾聽到了佩裡的名字。
「佩裡!」他對愛瑪,一邊說一邊想引起費爾法克斯小姐的注意。「我的朋友佩裡先生!他們在說佩裡先生什麼呀?他今天早上來過了?他現在怎麼出門呀?他的馬車裝好了沒有?」
愛瑪馬上想起來了,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跟著笑起來了,而簡的臉色表明,她也聽見了弗蘭克說的話,只不過假裝像是沒聽見。
「我做了那麼奇特的一個夢!」弗蘭克。「每次一起來就忍不住笑。她聽見我們說話了,她聽見了,伍德豪斯小姐。我從她的臉上,她的笑容,她那副徒然想皺眉頭的樣子上看出來了。你瞧瞧她。她信裡告訴我的那件事,這當兒正在她眼前閃過——那整個過錯都展現在她面前——別看她假裝在聽別人說話,她卻沒法注意別的事,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簡一時忍不住笑了。她身朝向弗蘭克時,臉上還掛著笑,不好意思地以低微而平穩的語調說道:
「你怎麼還記得這些事,真讓我吃驚!記憶有時候是會冒出來——可你怎麼還勾起這些回憶呀!」
弗蘭克有一大堆話好回答,而且還很有趣。可是在這場爭辯中,愛瑪的心多半還是向著簡。離開蘭多爾斯以後,她自然而然地將兩個男人做了一番比較。雖說她見到弗蘭克·邱吉爾感到很高興,而且也確實把他當朋友看待,她還從未像現在這樣深感奈特利先生人品出類拔萃。這一比較導致的對他高貴品質的積極思索,使這最快活的一人快活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