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三十分鐘,小泉信太郎坐在了自家書齋的大書桌前,舉起了電話。
「喂,是明智偵探事務所嗎?我是澀谷的小泉,請問明智先生在嗎?」
小泉和明智是同一個社交俱樂部的會員,平時談不上什麼深交,可也曾說過二三次話。
就是因為有這層關係,當初聽說信雄加入了少年偵探團這件事,並沒什麼擔心。因為相信明智偵探,也就默許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
這件事不能報警,要是那樣做了,讓那個機警的二十面相察覺的話,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因此,小泉信太郎想到了與明智偵探商量這件事。他考慮到,明智偵探既是熟人,又與少年偵探團有著密切的關係,一定會認真地對待此事。剛巧是明智偵探本人接的電話。
「哦,是明智先生嗎?我是小泉。很冒昧地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有一件急事要請您幫忙。因為在電話裡,有點不方便。詳情等見了面後再說好嗎?這次案情重大,請您務必相助。
「啊,您親自光臨寒舍?謝謝,謝謝!那就不好意思了。您的助手小林君知道我家的地址。我就在家裡等著你了。」
喀嚓一聲掛上了話筒,小泉信太郎暫時鬆了一口氣。
剛巧,明智偵探在他的事務所裡,這對小泉信太郎來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他想,這個案子只要交給明智偵探的話,他就會巧施妙計騙過罪犯,不交出傳家寶掛軸名畫來,也可平安地救出信雄了。
想到這裡,他總算放下心來。急得發白的臉上,也漸漸泛起了一點紅暈。
就在小泉全神貫注地給明智偵探打電話的時候,有一個形跡可疑的白髮老頭在小泉身旁的玻璃窗外,盯著房間裡張望呢。
窗外是個寬寬敞敞的大院子。不知什麼時候,先前出現在神社樹林裡的那個怪老頭,也就是二十面相又從什麼地方鑽了進來。他就像是盯著獵物的毒蛇一般,用執拗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小泉信太郎打電話的身影。看來,剛才消失在神社樹林裡的那一幕是他虛晃一槍,實際上他是尾隨著小泉信太郎來到了這裡。
就在小泉信太郎放下話筒的那一刻,他編起了脖子隱藏到院子裡的樹影裡去了。小泉信太郎當然是毫無察覺。
然後,那二十面相扮成的怪老頭,穿過院中的樹林,來到了後院的院牆下,像猴子一樣靈活地輕身一躍跳過了院牆。院牆外面是一條行人稀少的小路。二十面相神態自若,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穿過這條小路,急急忙忙地朝熱鬧的商店街方向走去。他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的電話亭裡,抓起話筒撥的竟然是明智偵探事務所的電話號碼。
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二十面相親自給明智偵探打電話,這可是誰也想不到的怪事啊。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這個怪盜又在策劃著什麼陰謀詭計呢?真是叫人不放心。
先不管這些,讓我們再回到小泉的府上。在這裡,必須先對小泉府上這天夜裡發生的事情作一番詳細的敘說。
就在小泉信太郎放下話筒,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門外響起了小汽車的聲音。名偵探明智小五郎與平時一樣,穿著一身-灑的黑西服來到了小泉家的門前。
等候已久的小泉信太郎親自出門迎接名偵探的到來。並將明智偵探引到了內客廳,避開傭人們的耳目,與明智偵探談起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明智偵探全神貫注地聽完了小泉信太郎的敘述,抱著雙臂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好像想出了什麼妙計,口氣輕鬆地對小泉信太郎說:
「小泉先生,這個案子我接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叫那個傢伙顯出原形。救出信雄君那是理所當然,不但不交出雪舟的掛軸,還要將那傢伙擒獲到手。不瞞你說,我一直在等待著這個機會呢。對這個二十面相,我可真是恨之入骨啊。今天的事件,對我來說可真是求之不得。信雄君又是因為參加少年偵探團的活動才遇上這樣的不幸,我也應該負很大的責任啊。我一定要平安救出信雄君,請您放心。」
「謝謝!聽了您這番話,我也就放心了。可是您到底打算用什麼方法救出信雄呢?您已經知道二十面相的藏身之處了嗎?」
「不,這一點我還沒有掌握。」
「那,為什麼?……我實在是想像不出您將會作怎樣的打算。」
「那傢伙不是要以雪舟的掛軸作為交出信雄君的交換條件嗎?」
「是啊,正因為這樣,您想如果不交出那幅名畫,又可以用什麼方法救出信雄呢?」
「那就把那幅名畫交給他嘛。」
「啊,您說什麼啊?您的意思是叫我交出那幅傳家寶嗎?」
「不,我當然不是指雪舟的那幅掛軸嘍。您府上一定還有一些即使被偷去,也沒什麼可惜的掛軸吧。只要從中選出一幅與雪舟那幅相似的,來個偷梁換柱嘛。」
「原來如此。這雖然是一條妙計,可是那傢伙會這樣輕易地上當受騙嗎?他怎麼可能不加確認就收下呢?」
「哈哈哈……就這樣交給他的話,當然要露餡嘍。還得變一下戲法嘛。那二十面相不是個變戲法的高手嗎?我也不打算輸給他。這,您就儘管交給我好啦。」
「可是,要說變戲法的話,這幅掛軸不是叫我必須親自送去嗎?我可不會變戲法啊。」
「哈哈哈……不好意思,這您當然不行了。這套戲法可是非本人上場不可啊。」
「可是托您做我的代理人可不行啊。不是我親自送去,是絕對換不回信雄的啊。」
「那當然得下一番工夫嘍。我早有準備。這裡面就裝著一套工具。」
明智偵探拿起放在腿邊的一隻小包,打開小包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能不能借用一下您夫人的化妝室呢?」
「哎,化妝室?您打算幹什麼啊?」
「哦,您馬上就會明白的。還有求您夫人幫忙的地方呢,能不能介紹一下啊?」
小泉信太郎有點莫名其妙。他一想,明智偵探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也就順著他的意思,把夫人叫了出來,給明智作了介紹。並叫夫人把他領到化妝室。
小泉信太郎回到原來的座位等著明智偵探出來。他抽著煙,坐了大約有十五分鐘左右,突然,靠近走廊那邊的一扇紙拉門響了一下,閃進一個人影。
小泉信太郎回過頭去,朝進來的那人一看,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嘴裡發出了驚訝的喊聲。
此刻,笑瞇瞇地站在那兒的那人,無論是五官臉型還是身材打扮,都可以說,與小泉信太郎是一個模子裡脫出來的。小泉信太郎彷彿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走了出來,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還是在做夢。這顯然又不是夢。那另一個自己毫不拘束地走到了明智偵探剛才坐的地方,坐了下來。
「哈哈哈……小泉先生,看您吃驚的樣子。連您也沒有識破的話,這個裝化得還算成功吧。是我啊,是明智。」
那人有點滑稽地笑著,道出了真相。
「啊,是嗎?我可真是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呢。您的化裝術實在是高明。就像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一樣。」
「哈哈哈……剛才在聆聽您敘述事情經過時,我就把您的臉部特徵-一記下了。然後,貼上事先準備好的鬍鬚,再梳平亂七八糟的頭髮,嘴裡含上些棉花,再在臉上施上些秘術,臉部的妝就基本畫好了。這身和服和外套還是托您夫人找出來的呢,怎麼樣?這個冒牌貨還行吧?」
「哦,連聲音也偽裝得這麼像。真是太絕了。我怎麼也沒想到您還會有這麼高明的化裝變身技術啊。這樣一來無論對手是誰都無法識破的。」
「哈哈哈……能得到您本人的認可,我就放心了。讓我就以這身打扮作為您的替身,去嚇一嚇二十面相那個傢伙吧。
「接下來,要準備那幅掛軸的替身了。我想先看一下雪舟的那幅名畫好嗎?然後再選出一幅用來迷惑對手的冒牌貨來。」
「明白了。那就請您跟我一起去收藏室吧。」
小泉信太郎為明智偵探這套高明的變身術所佩服,心想只要按明智偵探說的去做,就一定會萬事大吉的。他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親自舉著手電筒,走在前面領著明智偵探朝收藏室走去。
真不愧是收藏國寶的地方。收藏室的入口處可真是戒備森嚴。開了第一道鎖,先將最外面的一扇鐵門打開。然後再打開第二道包著金絲網的板門,進了收藏室。裡面放著一隻看上去非常沉重的鐵製保險箱,箱子上有一把密碼鎖。小泉信太郎對上了密碼,打開了保險箱,從裡面的架子上取出了一隻細長的桐木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將那件傳家寶——名畫家雪舟的掛軸展示在明智偵探的眼前。
「啊,真了不起啊。我雖然對畫是一竅不通,可這真不愧是一幅名畫,看了叫人感動。看,這精緻的筆鋒,真是令人感歎不已。這樣的寶物,難怪那個二十面相要垂涎三尺了。看來在這方面,那傢伙還是有點鑒賞能力的。」
明智偵探用手電筒照在小泉信太郎展開的那幅畫上,嘴裡不停地發出歎息。
「這可是祖傳七代、地地道道的傳家寶啊。如果不交出這件傳家寶便將這件事順順當當地了結,就太好了。要是成功的話,我一定備下厚禮重謝。」
「不,那就不用操心了。與其說是為了您,還不如說是為了我自己。不將那個傢伙打敗,我決不罷休。
「好吧。讓我們來找一幅與此掛軸外表相似的替身吧。」
在明智偵探離開了那幅名畫後,小泉信太郎小心翼翼地一邊捲著名畫,一邊說:
「哦,要是找替身的話,我心裡已經想好了。請等一下。嗯……就是這幅。這幅畫雖然外表看上去非常漂亮,實際上是一個無名畫家的作品,就是叫那個傢伙拿去也沒什麼可惜。」
說完,小泉信太郎從牆上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個黑乎乎的桐木盒子交給了明智偵探。
明智偵探從桐木盆中取出那幅掛軸,稍微打開一點拿到手電筒下看了一下,便馬上捲了起來。放到了雪舟的那幅掛軸旁邊。
「嗯,這兩幅畫的軸嘛,是同樣色調的象牙做成的,核裝的新舊程度也極為相似。這樣看來真可謂是天衣無縫了。就選這幅吧。
「哎,這兩副掛軸的盒子上都題著字呢。要是盒子不用原裝的話,就容易被識破。
「當心不要搞錯了。將這幅替身放入真品的盒子裡去,再將雪舟的那幅換到這只冒牌貨的盒子裡來。這不就行了嘛。
「雖然換了盒子,覺得有點怪,可這是真正的雪舟的原作。沒錯,請將它放回原處吧。」
小泉信太郎接過了明智偵探遞過來的桐木盒子,放到了保險箱的架子上,關上了門,將密碼打亂。
兩人走出收藏室,關上了最外面的那扇鐵門,回到了原來的房間。明智偵探接過女傭交給他的包袱皮,將那個放著冒牌貨掛軸的桐木盒子仔細地包好。一切準備就緒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主人打開珍藏的陳葡萄酒,擺上了幾樣西式的下酒菜招待明智偵探。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該赴約的時間了。
「哦,已經是十一點半了。該去赴約會了。這約會可不能遲到啊。那,我就去了。請務必放心。我一定完壁歸趙地將信雄君帶回來交到您手裡。」
扮成小泉信太郎的明智偵探站起身來,打了聲招呼。小泉信太郎千叮萬囑地叫他無論如何也不要出什麼差錯。然後,一直將名偵探明智送至門外的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