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野崎三郎在繪製《沉睡水底的妖女》的間隙,像是必修課一樣,總要到森林中那無底池沼旁溜躂一下。那天,也就是他聽到奇異搖籃曲,看到消失在黑暗中的女人後背的那一晚之後的第三天傍晚,他又照常蹲在池沼邊,凝視著一動不動的水面,陷入了無盡的思念中。
巨大的樹梢上,如火焰般通紅的嫩葉層層疊疊,其倒影點綴著沼面,一動不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夢幻劇的舞台。從眼前的嫩芽處,薄霧及煩人的初夏氣息,掠過三郎滲汗的身體,浮現出已故戀人的一副幻象,桃色的雲之裸女,踏著樹梢,覆蓋著池沼,在他的頭頂上瘋狂地蠕動著。
忽然,傳來一陣奇妙的聲音。如森林中小鳥的輕啼,也好像是三郎自身的耳鳴。這一不知來由的聲響如微風般出現、消失,消失、出現。
「啊!還是搖籃曲。」
三郎如夢中醒來一樣,出神地聽著這奇怪、久違的歌聲。唱歌的人穿過樹梢,一步一步,走到三郎的身後。他故意不回頭,依舊盯著池沼表面。
「這次總算逮到你了。」
當時他正好蹲在灌木從中,豎著耳朵紋絲不動,那樣子就像屏息等待獵物靠近一樣。
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唱歌之人的腳步遲遲沒有向前。就在三郎等得不耐煩,即將躍身跳出叢林時,傳來一陣嗚嗚聲,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異樣呻吟聲,與此同時,搖籃曲也嘎然而止。
三郎一瞬間愣住了,隨即朝森林中跑去。循著剛才發出聲響的地方穿過一個又一個樹幹。森林中已經開始黑下來。這又讓他聯想到搜尋蝶時的情景。一種無名的戰慄掠過他的脊樑。
跑到應該是聲響發出的地方時,沒有看見任何人,也沒有曾來過人的跡象。暫且不論這唱搖籃曲的人是誰,光這一點就與蝶失蹤時的情況非常怪的吻合。當時蝶失蹤時,有滑入池沼的跡象,而剛才的呻吟聲恐怕未必是什麼不祥之兆。但當他在森林中到處亂轉時,三郎又覺得那聲響可能就是一種告知凶訊的信號。
突然,三郎發現腳下的草叢裡有一個白色的東西,用腳一踢,原來是一塊疊得小小的手帕。那裡正是三郎覺得搖籃曲消失的地方。三郎一邊想著剛才數度從這裡經過為何沒有發現,一邊彎腰拾起手帕一看,那是一塊小圓點花案、簇新的手絹。這究竟是唱搖籃曲的人丟下的,還是村裡人路過時遺失的?從它沒有被森林中的朝露打濕的痕跡推測,它遺落此處恐怕是今天之內的事情。在這個沒有路的森林中,除了他野崎三郎、唱搖籃曲的人,還會有誰來了?三郎想著這塊手帕所預示著的含義,將這意想不到的收穫作為慰藉,決定暫時先離開黑暗逼近的森林,回賓館去。
他在回副樓之前,先順便去了稻山賓館的主樓,將事情的前前後後告訴了老闆。但老闆也沒有多講,只是歪著腦袋覺得不可思議。
當三郎回到副樓的畫室時,案台上擺放著晚飯和一封信。那是將蝶介紹給三郎的朋友寄來的,是他翹首以待,盼望多日的信件。吃飯前,他先打開了那封信。
(前略)
前幾日之事,讓我予以回復。關於你所拜託的調查蝶身世一事,儘管我盡力查詢,至今一無所獲。將她推薦給我的模特屋不瞭解;她以前所屬的舞蹈團也無法說明;她那些舞女朋友對其身世一事也知之甚少。就在我毫無頭緒,準備借助警察的力量時,昨天在淺草公園我與舊友誼村君不期而遇。從他那裡聽到一些有價值的消息。植村君與我們畢業於同一所學校,我想兄長應該認識他。他可謂是淺草通,不但從胡蝶這一藝名知道那就是兄長所說的蝶,而且掌握了許多令人感興趣的情況。另外他天生好奇,聽完我的講述後,執意要去S溫泉。據他所說,蝶出生於某個殘疾人部落(這個情況恐怕是消緩兄長悲痛及癡迷的良藥),不僅如此,她的死也許是謀殺也未嘗可知,植村君手中好像有犯罪人的線索。總而言之,作為老朋友,我對兄長的近況非常掛念,如果像植村君這樣的朋友(他肯定是兄長最好的傾訴對像)能去你那裡安慰兄長的話,實乃幸事。於是我便懇請他前往兄長處,植村君欣然應允。他會坐明天的夜行火車,估計明後天下午時分到達兄長處。
具體情況,他到達後會向兄長詳細說明。我衷心希望兄長能早日離開那裡,重返畫室,再執畫筆。
信到此結束了。三郎手拿長長的信紙,回味著其中的內容,心潮起伏。信中「蝶出生於某個殘疾人部落」這段話震撼了他。所謂的殘疾人部落究竟在日本的什麼地方?!
另外,信中提到的明後天下午時分正好是現在這段時間。從簡易鐵路的時刻表推算,植村喜八乘坐的班次不久就要到達了。上學時,三郎與植村喜八交往甚好。一想到這位舊日故人帶著驚人的消息正匆匆趕來,三郎就坐不住了,焦急難奈。他決定到副樓的大路上去等植村。無意望去,對面稻山賓館的大門口,賓館老闆與那個叫做進籐的男人在夜色中站著聊著什麼。看著兩人異常親熱的樣子,三郎不由地產生一種難以言語的奇怪心情。
過了不一會,伴隨著噹啷噹啷的黃包車的輪聲,從路的那頭隱約出現了一輛黃包車,等其走近一看,車上坐著的正是植村喜八。三郎不禁揮舞雙手大叫起來。
「喂!是植村君嗎?」
車上的人隨即應道:「是野崎君嗎?」
那黃包車此時停在了副樓門口。
「好久不見了。」
身穿成套西裝,頭戴鴨舌帽的植村,剛從車上跳下就急忙問候起來。接著便跟在三郎身後朝門裡走去,無意地朝稻山賓館的大門口方向瞥了一眼。剎那間,怎麼回事?他一下子變了臉色愣在那裡。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對面的那個叫進籐的男人也是同樣一副表情。他們彼此用一種仇人相見時的可怕眼神對瞪了幾秒鐘,很快便怪異地苦笑一下,相互點了一下頭。植村趕忙鑽進屋裡。
這邊的野崎三郎,那邊的賓館老闆,像呆子一樣望著兩人的異樣表情。他們心中揣測的內容稍有不同,但都覺得這是個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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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村君,怎麼回事?」
野崎三郎緊跟在迫不及待地往副樓奔去的植村身後,問到。
「別說話,到這邊來。」
植村一臉興奮,急促地呼吸著,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將鞋子胡亂一脫便上了房間,稍稍偏過頭朝野崎揮揮手,宛如帶路人一樣,來到了裡廂的房間。
「那小子,就是那小子。」
這兒正好是野崎作為畫室,最靠裡的房間。植村在那幅已完成一半的畫板前一屁股坐下,隨即便像演員一般,裝模做樣起來。猛然間,開口說了起來。
「那傢伙是胡蝶的丈夫,他自己親口說的,是個可怕的傢伙。」
三郎想到他剛才在門口的情形,立即猜到他所說的「那小子」指的就是進籐,但怎麼也沒想到進籐竟然是胡蝶的丈夫。他本然地盯著植村那張蒼白鐵青的面孔。
「蝶,啊!據說你瞭解胡蝶的情況。那個在淺草的……」
三郎懷疑植村所說的胡蝶果真是自己的那個蝶嗎?便用眼神指了下那幅臉模子已能辨得清的水底裸女之像問到。
「啊!是胡蝶,一模一樣。」
植村扭過頭看了下畫板,隨即便驚歎起朋友的才華。
「真是一幅完美的作品。是水底嗎?……沒錯。是這個人。就是她叫做蝶。剛才的那個男人好像真是她的丈夫。那傢伙是個前科者,他曾揮舞著刀追趕過蝶。你肯定會想我是怎麼知道的?告訴你,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植村又開始用平日那粗魯的語調,講述起那次在淺草的可怕經歷。當然講述這件事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聽著聽著,野崎三郎就更加懷疑那個自稱進籐的男人。他正好在蝶莫名死去之際來到稻山賓館,越觀察越覺得他的相貌舉動不正常、詭秘。這些疑點正好與植村所說的完全一致。蝶曾是這麼一個粗俗之人的老婆嗎?回過頭再想,她想離開東京,出發時如私奔一般;神秘失蹤的那天,她畏畏縮縮,不知如何是好。這些肯定與她害怕進籐跟蹤,進而從他嘴中講出自己那可厭的身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不管蝶的身世如何,也許對蝶本人而言,她會覺得:如果三郎知曉她的身世,那麼正因為是戀人,越相愛就越希望永遠在他的眼前消失。但對於三郎而言,這段身世只是他們相愛之前一件不值回首的往事而已。
對於三郎來說,惟一讓他痛心的便是失去了蝶。如果那個兇手果真是進籐的話(十有八九),他真想摁住他的脖子,大嚷「還我的戀人,還給我」。
當植村的話告一段落時,野崎三郎幾乎血都湧上頭頂了。那已開始消退的心痛由於發現了進籐這個目標,比蝶莫名死去之時更加強烈。
植村喜八也是天生的好事者,情緒化的他越說越亢奮。在黑透的房間裡,他們兩人忘我地交談著,忘記了點燈,更別說吃飯。
「啊!天已黑透了,幹嗎不開燈?」
那時,賓館的服務員走進來,驚訝地叫嚷著。
「野崎君,有客人來了吧?老闆讓我過來看一下,你們是要先用飯了?還是先洗澡?」
「啊!對。怎麼樣?植村君,你是先吃飯還是先洗澡?這裡的溫泉有點與眾不同。」三郎總算意識到天色已晚。「大姐,麻煩點一下燈,我要先吃飯。」
那鄉下女服務員毫不掩飾地嘿嘿笑笑,將燭台的燈點亮,搬到兩人之間。
「那我也先吃飯。講話都入迷了。」
就算此時,植村依然故做姿態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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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來了一位叫進籐的客人。」
與野崎相比,植村喜八本來話就多,再加上在此事上他是局外人,那種想做偵探的心境就讓他更加好問。他一把抓住侍候他們吃飯的服務員就開始打聽起來。
「是有一位。」
「聽說是你們老闆的老朋友,真的嗎?」
「是的。」那個服務員用帶方言的東京話說著,看起來她也挺好講話的。「但讓人奇怪的是那種人怎麼會是老闆的朋友。」
她講完後,像尋求同意一般,望著三郎。
「你說奇怪。難道有什麼異常之處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異常之處。但他與我們老闆的人品完全不同。無論從語言上看,還是從行為上看。恐怕那人是干體力活或跑腿的。那真是個討厭的人。啊!我這張嘴真多事。」
「啊!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一下。」
三郎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從懷中掏出那疊得小小的手帕,鋪開讓她看。
「你記不記得看過這個帶小圓點的手帕?我剛才在外面揀到的。很漂亮的樣式,我想恐怕不是這一帶村民的。」
不用說,那就是他在森林中搜尋唱搖籃曲之人時揀到的手帕,其掉落的地點正好是搖籃曲的消失之處,從那裡傳來類似呻吟的聲響。由此考慮,這件事即使與蝶的神秘死亡無直接關係,這塊手帕的主人也值得懷疑。
「啊?掉在什麼地方?」服務員立刻就叫了起來。「這是進籐的。方纔他洗澡時,到處亂找。除了他,其他人沒有這種帶小圓點的手帕。這肯定是進籐的。」
這樣一來,對進籐的懷疑又深了一層。三郎故作若無其事狀,將手帕再次放入懷中,也沒提將手帕還給進籐,就又開始問起別的事來。
「賓館裡有個女人唱搖籃曲唱得很不錯。她經常甜美地唱歌。那女人究竟是客人,還是你們賓館裡的人?」
這件事,以前只要有機會就問,曾多次問過老闆、服務員等,但不論是誰都說沒有這樣的女人,每次都一無所獲。今天才發生過那件事,所以三郎想再問一下。可這個女服務員也和其他人一樣,顯出驚訝的神情,斬釘截鐵地說決不會有這樣的女人。當時這個女服務員所表現出的驚慌之情,與其他人被問及此事的神情如出一轍。這種神情到底意味著什麼?值得懷疑的不僅僅是進籐一個人,那不識廬山真面目的唱搖籃曲之人也包藏在謎團裡。
不久,三郎和植村吃完飯將女服務員打發回去後,就又開始談論起那帶小圓點的手帕,唱搖籃曲的女人,以及那集所有疑點於一身的可疑人物進籐等。
「你不害怕?」三郎突然想這樣問。他想像著此時對面賓館裡的進籐會是一種什麼心境。對進籐而言,如若他是兇手,那麼當其與植村相遇就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即使這樣,他還會厚著臉皮呆下去嗎?說不定會逃跑?或者正謀劃著某種可怕的詭計以對付植村等人。
「不害怕。」
植村故意滿不在乎地回答。他就是這麼一號人。
「那傢伙知道你來了,會不會溜走?」
「如果他是兇手,應該會溜。但那傢伙為什麼在這裡呆這麼長的時間。如果他的目的達到的話,早該離開了。」
「不知道。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傢伙曾幹過什麼,正在圖謀什麼。真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真的和賓館老闆是朋友?」
「像是真的。但這一點首先讓人不可理解。」
「不會是同夥吧?」
「怎麼會?!賓館老闆看上去也有點拿他無可奈何。說是朋友,表面上似乎很親熱,但我覺得他們之間好像也存敵意。真奇怪。」
「到賓館去看一看,他總不至於在眾日睽睽之下拔出短刀吧?」
「對,那裡還有我向你提到的溫泉浴場。走!去對面看一看。」
三郎突然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覺得進籐就是殺害蝶的兇手。他們去窺探他的動靜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演戲,不像是現實中發生的事。其實就連蝶已經亡故這件事也像是在做夢,他甚至會情不自禁地想:說不定他突然睜開眼醒來時,蝶會像往常那樣坐在自己的枕邊。火紅油燈映射下的山間破屋,太適合作這個怪夢的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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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好呢?野崎君真是讓人同情。我最多也只能安慰他,陪他消遣一下。這樣我也心安一些。我總是擔心如果他每天都那樣消沉,能不生病就不錯了。可我卻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
在稻山賓館的浴場裡,在那大木板上,賓館老闆一邊用肥皂搓洗著植村的裸體,一邊用那過於謙遜的語言絮絮叨叨地說著。淡淡的煤油燈光照著他那胖乎乎、討人愛的紅臉。
「學生時代,我和野崎君就是好朋友了。」
植村浸在肥皂泡中,懶懶地開口說話了。
「那真是太好了。」
老闆用兩隻肥手,在植村的屁股處滑來滑去地搓著。整個灰泥浴場中,一個巨大的身影模模糊糊地蠕動著。
「剛才,在賓館門口和你站著的,那個叫進籐的人,我認識。他和你的關係好像很親密。」
「哎,是老朋友呀。那傢伙是個無賴,沒辦法。」
「他是幹什麼的?」
「也沒什麼正式、固定的工作。」
「聽說他是在野崎君的那位出事當天來的。」
「對、對,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他的確是那天傍晚時分到這裡的。」
他們看上去像是為了迴避尷尬而相互說著一些無聊的瑣事,一個懶洋洋,一個盡使用些禮節性的尊敬語,一問一答著。實際上兩個人的心中非常緊張。植村躺在木板上的姿勢讓人感覺到他的整個肌肉是僵硬的,而賓館老闆那雙按摩的肥手從剛才開始,幾乎是無意識的,光在一個地方揉來探去。
「你知道那傢伙與野崎君的女人之間有什麼樣的關係嗎?」
植村故意不看老闆的臉,甚至都想閉起雙眼,猛地拋出這麼一句話。剛說完就開始後侮,覺得又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所謂關係是指……」
那老闆竟出乎意料地鎮定。
「那傢伙曾親口對我說野崎君的女人以前是他的老婆。」
頓時,植村感到那雙按摩的手一下停住了。但他並沒有收口,其實他想不說也不行了,索性就繼續說下去。
「而且,」他像演戲般故意壓低聲音,「那傢伙還曾揮舞著短刀,到處追趕那女人。據說是她找了姘夫。」
聽到這裡,那老闆沉默了一段時間,手當然也停在那裡,呆呆的,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片刻,總算回過神,又開始按摩起來,用一種略帶感慨的語氣說道:「是嗎?」
又沉默了片刻,「是嗎?我也覺得奇怪。剛才你來時,與那傢伙打了個照面,頓時他就滿臉蒼白,從未見他那麼驚慌過。即便如此,那傢伙……果真……」
「他還沒有離開這裡的意思吧?」
「是說進籐嗎?還沒這個意思。如果他作了虧心事,想溜走也是正常的。」
老闆頗有寓意地說著。從他的話語中來看,他和進籐之間的關係正如剛剛野崎所揣測的那樣,好像並不是非常融洽。
「事實上,當我在這裡洗澡的時候,野崎君正監視著那傢伙。」
當植村摸清老闆的心態後,逐漸變得膽大起來。
「如果那傢伙是個壞人,你打算包庇他嗎?」
「不、不,我怎麼會幹這種事。我在想那傢伙和野崎君的夫人之間怎麼會有那層關係。但從他的神情舉止、迄今為止的品行來看,又不能說絕對沒有這種可能。如果真有那回事,我決不會袖手旁觀。其實那傢伙就算沒幹那事,也已經給我添了許多麻煩了。」
「我覺得十有八九進籐把野崎君的女人,」植村稍稍猶豫了一下,「給殺掉了。」
「是啊。」
當時,植村滑坐在大木板台上,老闆蹲在他前面,在第三者看來,這是多麼滑稽的場面。但那兩人卻非常認真地。悄悄地交談著。
「是啊,」老闆又壓低了一點聲音,「那天,就是野崎君夫人出事的那天,進籐來這之前曾到森林中去過。這裡地方偏僻,誰都沒注意到,但我那天恰好在大門口,看見他不是從火車站方向,而是從森林那邊過來的。當時覺得很奇怪,可由於我那時不知道他和蝶之間有你剛才所說的那層關係,所以很快就忘了。」
「什麼?從森林那邊過來的?這下他就更可疑了。我們已掌握了這麼多情況,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
植村感到自己已成為一個名探,恐懼中夾雜著難以名狀的得意,興奮地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