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啦!你是說這尊大佛是呂班的同夥?」
警長以為小五郎是在開玩笑。大佛和呂班,簡直風馬牛不相及!
「不錯。」小五郎一本正經地答道。「這就是呂班的所謂白色巨人!你瞧,它不正是一個白色巨人嗎?」
的確不假,看上去大佛的確是個白色巨人。
「嗯。小五郎你真有眼力!你是指這尊大佛……」警長望著小五郎黑的身影,低聲說。
「對!這就是所謂『空心針』。你聽說過吧?呂班曾經在法國築了個老巢,就設在一塊名叫『空心針』的畸型岩石內。」小五郎說明道。
「『空心針』!不就是法國艾特爾塔有名的空心巖嗎?那是呂班的秘密美術館哪!」
「正是它!『空心針』!……白色巨人……一個是空心巖,一個是空心混凝土佛像。瞧這不是如出一轍嗎?太絕了!誰也不會想到這尊遠錠四方八面都能看見的高大佛像,就是欺世大盜呂班最安全的老巢!多麼神奇的美術館!」
小五郎在大佛前面的密林中踱來踱去,悄悄地對波越警長說道。
抬頭穿過密林望去,黑暗中的巨人猶如一頭兇惡的緘默不語的怪獸,佔據著巨大的空間。夜晚的大佛真讓人毛骨悚然。
「你是怎麼……」
波越警長似乎還不相信眼前奇怪的現實。
「很早就聽人說過這片林子裡有黃金假面人出沒。最近關東地區這一帶到處都流傳著關黃金假面人的傳聞。連小孩都戴著金色假面具滿街亂跑。沒人會注意這片樹林裡曾有黃金假面人出現的傳說是真是假。可是卻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我知道這裡有一尊鋼筋混凝土大佛。當時,連我這個不怕神不怕鬼的人也嚇壞了。呂班這傢伙真呆謂當今世界首屈一指的魔術大師。他的計謀愈是古怪離奇,就愈說明是真的。我那天在這兒守了一整夜,終於抓住了呂班那小子的尾巴!」
「看見呂班啦?」波越警長興奮不巳地問。
「我看見的那傢伙不是呂班。可一眼就知道他是呂班的走卒。我正好看見他鑽進大佛肚子裡。那幫傢伙,個個都扮成黃金假面人。我看見他一頭鑽進了那邊那棵銀杏樹根部的空洞。從銀杏樹根部再挖十來米的隧洞就可以通到大佛底下。上面正好是空心的鋼筋混凝土倉庫,正等著他們用呢!」
啊,多麼簡單而又絕妙的主意!誰都知道這尊鋼筋混凝土澆鑄的大公里肚腹是空心的。可第一個想到利用它作為倉庫和藏身住地的,除了這位法國大盜,還會有誰呢!
呂班選中這尊位於O鎮的鋼筋混凝土大佛作為老巢,不光是因為此地距離東京很近,還因為這尊大佛不像鐮倉大佛那樣為了讓信徒的瞻仰膜拜連腹內也對外開放。所以選它作為藏身之地可謂再合適不過。
「真可怕,沒想到呂班這小子竟有這般超人的智慧。說不定這傢伙窩藏藝術品的地方不止這尊大佛一處。也許世界各地都有。譬如說,著名的緬甸大涅磐像呀,紐約灣的自由女神像什麼的,像這一類大型塑像腹裡的空洞,作為呂班這種跨國大盜的贓物倉庫也許最合適。」
「簡直不敢相信。這簡直成了神話!」
「這種罪犯往往會將神話變為現實。雖然自由女神像可能不會是呂班的窩贓之處,可畢竟想起來讓人擔驚受怕呀!那傢伙玩的鬼把戲簡直讓人捉摸不透。」
「我說,你說的銀杏樹下的空洞,究竟在哪兒?」警長半信半疑地突然問了一句。
「喏,就在那兒。那兒不是有一棵樹葉掉光了的黑色木樹嗎?就像森林中的一棵光禿禿的大樹一樣。就是那棵銀杏樹。」
這片小山坡上,與大佛相比略遜一籌的寵然大物,要算那棵老銀杏樹了。它們並列在一起,活像一對頭頂斑駁的巨人父子。
「我猜到你不會輕易相信。現在的情況是,讓你相信這個秘密比馬上去抓賊更為重要。所以才決定請你親自來這兒看看……喂,你瞧!那棵銀杏樹下!」
流瀉如注的月光下,老銀杏樹幹根部黑洞的窟窿看上去好像一頭妖怪。那就是通往大佛腹內的出入口。
「快!找個隱蔽處藏起來。注意那個洞口!」
二人蹲下身子,全神貫注地監視著老銀杏樹下的洞口。
就在他們二人剛蹲下身子的同時,老銀杏樹下的洞口出現了一條蠕動的影子。
「瞧!出來啦!」小五郎頓時警覺起來。
從樹底空洞中爬出來的,果然是黃金假面人。而且不止一個。他們一個連一個地鑽出洞外,像幾個來自陰曹地府的閻王使者。
一個、二個、三個、四個。四個打扮著一模一樣的黃金假面人從夜晚銀杏樹洞裡魚貫爬出。別說半信半疑的波越警長,誰見了這場面不覺得是置身在恐怖的神話之中?
在月亮的清輝下,四個怪物身上的金色斗篷反射出怪譎的光澤。四頂軟呢氈帽下,是同一副漫無表情的金色面孔。新月型的嘴巴一直咧至耳邊。不出聲的怪笑。這情形連職業偵探小五郎和鐵腕警長波越也感到直髮怵。
只見這四個怪物正躡手躡腳地朝這連靠近。怎麼回事?難道僅僅因為他們走的路碰巧通向小五郎他倆藏身的這片密林旁邊?難道這幫怪物已經發現了小五郎他們躲在暗處窺視?
突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這四個剛才還走得慢吞吞的金色怪物忽地一下飛跑著包抄過來。緊接著四道刺目的白光齊亮。小五郎和波越警長看見了四個怪物手中緊握的手槍。
「哈哈哈哈……終於上圈套啦!小五郎!」
一個黃金假面人壓低嗓門說。此人是呂班手下的日本人。
「你帶誰來啦?恐怕是波越警長吧?啊,果然不錯。這下可逮住大傢伙啦!」
這傢伙樂不可支地說道。其他三個怪物也興奮地嘀咕著些什麼。
「沒想到吧,小五郎。我們搶先了一步!你這位大偵探也有栽跟頭的時候!你以為你們會暗中監視,我們就不會嗎?你不會忘了大佛額頭上有一塊厚玻璃板吧?那是我們的遼望孔,你昨天起就在這一帶轉悠,我們全都看見了。」
黃金假面人咬牙切齒地自己揭開了一個謎。
小五郎無話可說。他的確忽略了這一點,絕沒想到大佛的額頭可以當做遼望孔。從那麼高的地方往下俯瞰,既便在黑夜裡,藉著微弱的星光,完全有可能看清密林中小五郎等人的身影。
敵人有四個,小五郎和波越警長手無寸鐵。完了,無計可施。
小五郎嘴巴湊近波越警長的耳廓,迅速地嘀咕了些什麼。然後,轉向群賊。
「我們沒有武器。不會反抗。你們要幹什麼!」
「請二位當客人哪!光顧一下我們的窩。讓你們自由自在地逛來逛去,也太障眼了點!」黃金假面人平靜地答道。
「那好,請帶路!讓我們也開開眼!瞧瞧你們的老窩是個什麼樣。我們反正也想見見呂班。」
小五郎若無其事地說著,走在了前面。四個怪賊雖然心裡有些驚訝,跟在後面,手中的槍卻沒有放下。
走了兩三步,小五郎身子突然像陀螺一樣猛地往右一轉,撲向走在最前面的黃金假面人手中的槍。迅雷不及掩耳。圍發功夫,那傢伙的手槍巳落入小五郎的手中。
「別動!要不我先崩了這傢伙!看誰的子彈快!」
小五郎左手用力扭著槍被奪掉了的那個黃金假面人的手腕,大喝一聲。
另三個假面賊顧及同夥的性命,一時竟呆住了。
雙方相持著。小五郎的槍頂著一個賊的腰部,另三個賊的手槍正對著小五郎的胸膛。黑暗中,五條人影如同化石。
「哈哈哈哈……有勞各位了。我服了。認輸投降!只要子彈夠不著逃走的波越警長,我就聽你們的。」
小五郎突然放下槍倒樂開了。我心裡有數。自己單槍一柄,無論如何也敵不過對手三支槍。奪槍其實只是他小五郎的虛招。為的是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好讓波越警長趁機逃走。
「他媽的!」
被小五郎扭住手腕的歹徒見小五郎放下了槍並鬆了手,馬上奪回了小五郎手上的槍,一下頂住小五郎的背脊骨。
「這玩藝還是讓我來使吧!快追!別讓波越那小子溜了!」此人用法語嚎叫道。
月光下,另三個假面人砰砰胡亂放著槍,朝已經逃遠的人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