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節

  「錯不了。你要想不起來反正我可以提醒你。」
  「小妞兒?」
  「什麼事,親愛的?」
  「作愛你講究時間嗎?」
  「嗯。」
  「這會兒怎麼樣?」
  「你說呢?」
  「我說,我去朝海灘兩頭仔細看上一看,要是半個人影也看不見,那也未嘗不可。」
  「這一帶海灘真夠冷清的,」她說。
  他們沿著海邊走回去,風還在勁吹,浪頭卻只在遠遠以外拍擊:潮退下去了。
  「事情看起來好像挺簡單,好像半點問題也沒有,」姑娘說。「似乎我遇上了你,我們就可以啥事都不幹,就知道吃飯、睡覺、作愛。其實才不是這麼回事呢。」
  「讓我們暫時就只當是這麼回事吧。」
  「暫時,我想還是可以的。也許不好說可以。只好說還辦得到吧。可老跟我在一起你會不會膩味得受不了呢?」
  「這哪兒會呢。」不管跟誰,也不管是在哪兒,他歡娛過後通常只會感到心情寂寞,可是剛才這一回,他事後卻並沒有這種感覺。自從昨天晚上開了個頭以後,他再不曾有過過去的那種要命的寂寞之感。「你對我的好處大著呢。」
  「真要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假如雙方的脾氣老是你惹得我心煩、我惹得你苦惱,不打不愛,那不是太可怕了麼?」
  「我們不是那號人。」
  「我也決不做那號人。可就跟我一個人相處你會不會感到膩味呢?」
  「不會的。」
  「可這會兒你心上在想別的事。」
  「是的。我在想,不知道是不是買得到《邁阿密每日新聞報》?」
  「那是下午出版的吧?」
  「我很想看看西班牙方面的消息。」
  「武裝叛亂的事?」
  「對。」
  「你把這事給我說說好嗎?」
  「行。」
  他就根據自己的那點所知所聞,一五一十統統講給她聽。
  「你心裡一直放不開這事,是不是?」
  「是的。不過今天卻一下午都沒有想到過。」
  「待會兒就看報上有什麼消息吧,」她說。「明天還可以聽汽車上的收音機。明天我們可無論如何要起個早動身了。」
  「我買了個鬧鐘。」
  「看不出你還挺機靈哩!弄上這麼個機靈鬼做丈夫倒真是有幸。羅傑?」
  「哎,小妞兒。」
  「不知道今天綠燈飯店又有些什麼難吃的菜?」
  第二天他們不等天亮就早早動了身,到吃早飯時便已趕了上百英里的路,把大海、把海灣、把那些木排碼頭和魚品加工廠早撂得老遠,一頭鑽進了這內陸的畜牧地帶,舉目儘是千篇一律的松樹和矮棕櫚。他們在佛羅里達中部一個鎮上找了家便餐館吃早飯。餐館位於廣場背陰的一面,對面是法院:紅磚的房子,青翠的草坪。
  「我也不知道這後面的五十英里路我是怎麼支撐過來的,」姑娘看著菜單說。
  「我們實在應該在蓬塔戈達就停下吃早飯,」羅傑說。「那樣比較妥當。」
  「不過我們說過走不到一百英里就決不停下,」姑娘說。「我們可是說到做到了。親愛的,你吃些什麼?」
  「我來一客火腿煎蛋,一杯咖啡,加一大平生洋蔥,」羅傑對女招待說。
  「請問蛋煎單面還是雙面?」
  「單面就行。」
  「這位小姐呢?」
  「我來一客醃牛肉末烤土豆泥,烤得要老,再來兩個水煮蛋,」海倫娜說。
  「要茶,咖啡,還是牛奶?」
  「來牛奶吧。」
  「果汁要什麼?」
  「葡萄柚吧。」
  「兩客葡萄柚汁。我來點洋蔥你討厭嗎?」羅傑問。
  「洋蔥我倒也是挺愛吃的,」她說。「不過這愛可遠不如愛你那麼深。再說我早飯是從來不吃洋蔥的。」
  「吃點洋蔥好,」羅傑說。「吃洋蔥喝咖啡最相配了,吃了以後開汽車一點都不會感到寂寞。」
  「你該不會感到寂寞吧?」
  「沒有的事,小妞兒。」
  「我們的車子開得還算快吧?」
  「其實也不好算很快。一會兒過橋,一會兒穿鎮,總不讓你痛痛快快一口氣直開下去。」
  「看牛仔,」她說。只見兩個穿西部工作服、騎牧牛矮種馬的人,翻身下了牛仔鞍,把馬在餐館前的欄杆上一拴,登1著跟子高高的靴子,向人行道上走去。
  「這一帶放養了不少牛呢,」羅傑說。「在路上開車都得留神,說不定就會有牛群過路。」
  「我倒不知道佛羅里達也放養了很多牛。」
  「才多呢。而且現在都是良種牛。」
  「你要不要去弄份報紙看看?」
  「倒真想看看,」他說。「我去看看帳台上有沒有。」
  「雜貨店裡有賣,」帳台上的人說。「聖彼得斯堡和坦帕2的報紙,雜貨店裡都有賣。」——
  1又稱西部鞍。這種鞍子鞍座特深,前鞒特高。西部牛仔騎馬都喜歡用這種鞍子
  2佛羅里達西部兩個相鄰的城市。

《那片陌生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