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在一步步逼近,要把格瑞姆巴托包圍起來……
耐克魯斯早就知道這一天終會來臨。自從毀滅之錘和部落遭到悲劇性慘敗後,他就開始算計著節節勝利的人類和他們的盟軍還有多久就能進逼到這個卡茲莫丹地區僅存的獸人領地。是的,洛丹倫的聯盟必須拼盡全力才能打到這裡,然而他們最終做到了。耐克魯斯幾乎能想像得到軍隊在邊界上聚集的情景。
但是在軍隊發起攻擊之前,他們還想進一步地削弱獸人。如果克裡爾的話是可信的話—他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撒謊—那麼現在他們應該進行著一個密謀:殺掉紅龍女王,或者解救她。
到底他們派了多少人來,克裡爾沒能說出來,但是結合了西北方不斷增加的軍事活動的情報,耐克魯斯能想像到一次這樣重大的行動,起碼需要一個團的精銳騎士和遊俠來完成。而且肯定還會有一些法師,強大的法師。
獸人掂量著他的法器。他知道,即使是惡魔之魂也不足夠保護這個地方,而且他不能指望在這個時候他的族長能帶來援助。祖魯赫德正在讓他的手下在北面準備應付一波將要來臨的攻擊。一些更低級的則看守著南邊和西邊的邊界。耐克魯斯對他們和對克裡爾的智慧的信心一樣的那麼足—不只這樣,事實上,這個殘疾的獸人對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信心十足。
他一瘸一拐地沿著那條石頭小徑走,直到他走到紅龍騎士們休息的地方才停了下來。現在有經驗的騎手已經剩下不多了,然而其中一個耐克魯斯很信任的騎手仍然每場戰役都在最前線作戰。
大部分戰士都擠在了房中間的桌子周圍,那是他們平時吃喝,吹牛和玩骨牌的地方。從人群裡傳出來的喧鬧聲看來,他們現在就在興致勃勃地玩著呢。耐克魯斯知道這時候打擾他們肯定是不受歡迎的,然而他沒有別的選擇。
「圖格斯!圖格斯人呢?」
一些人向他這邊看了過來,他們惱怒的樣子向耐克魯斯作出了警告:最好這次的打擾是因為什麼要緊的事情。瘸腿的獸人露出他的牙齒,沉重的眉頭擰了起來。儘管他的腿殘了,但是他已經被選定為這裡的首領,沒有一個人——即使龍騎士們,能對他不敬。
「你們總得有個人說話吧,恩?再沒人,我就要抓你們去餵那條母龍吃了~」
「我在這裡,耐克魯斯~」
一個巨大的身軀從人群裡走出來,站起來後他比其他所有獸人都高了一個頭。一張滿是怒容的醜臉——即使是以獸人的標準來看也相當丑—和耐克魯斯對視著。他一邊的獠牙已經崩掉,一條巨疤劃過那張滿是橫肉的臉,為之增「色」不少。比耐克魯斯還寬了一半的肩膀連結著兩條和耐克魯斯那條好腿一般粗的手臂。
「我在這裡……」
圖格斯朝著他的長官走去,其他的人都尊敬地迅速讓開了路。圖格斯的腳步帶著一個獸人勇士堅定的信心,而他有權擁有這個信心—在他的駕馭下,他的那條龍造成的破壞、殺死的獅鷲騎士、擊潰人類部隊的次數……都比族裡其他人的龍要多。由毀滅之錘和布萊克漢頒發的勳章、獎章,還沒包括祖魯赫德之流給的那些,從他的掛斧子的繩子上垂下來,繞過了他的整個胸膛。
「你要派我去執行什麼任務嗎,老頭?要是再來七個我也能把他們全幹掉!完全沒問題!」
「那些就是你被訓練出來的目的!」耐克魯斯頓了頓,決心不能再讓他羞辱了。「但是你敢打這場賭博式的仗嗎?」
其中一些龍騎手們小聲咒罵起來,但是圖格斯看起來卻很有興趣。
「一次特別任務嗎?有比去燒死幾個無用的農夫更好些的任務了?」
「可能會有一些士兵,甚至可能有一兩個法師!那就是你喜歡玩的吧?」
圖格斯那對野獸般的紅眼瞇了一點,「告訴我一點更詳細的東西,老頭……」——
羅寧終於可以去卡茲莫丹了。想到這裡他本應該很高興的,然而他為此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高了:他要和那些矮人們打交道,而他們明顯地討厭羅寧,就像羅寧也不喜歡他們一樣;這已經夠壞的了。溫蕾莎說她也必須跟去,這是很自然的—為了得到法斯塔德的允諾她必須找這個借口—但這卻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必須一個人去格瑞姆巴托:不需要無謂的同伴,也擔不起又一次大禍的風險。
不能再有人犧牲了。
而現在看起來更加糟糕的是,他發現鄧肯·森圖斯爵士也不知道怎樣地說服了「不可能被說服的」法斯塔德把他也帶去。
「全都瘋了!瘋了!」羅寧不斷說著,不只一次地說著。「不需要別的人!」
然而現在,獅鷲騎士們正忙著準備搭載他們渡海的時候,沒有人會聽到他說的話。也沒有人在意他說什麼。儘管聽起來很荒謬,但羅寧甚至懷疑,如果他繼續抗議,可能最後他會成為唯一的那個留下來的人。
鄧肯已經和他的人商量好了,他把指揮權交給了羅蘭並讓他向別的人轉達一些命令。這個蓄須的騎士把一個獎章之類的東西托付給了年輕的手下。羅寧對此幾乎沒有任何的想法—白銀之手的騎士似乎有上千種供不同的瑣碎場合下使用的儀式—但溫蕾莎走到了他身邊,貼近他,然後對他低語道:「鄧肯把他的權印交給羅蘭了。如果老騎士有什麼不幸的話,羅蘭就會正式地接替他的位置。白銀之手的騎士從來不兒戲。」
他轉過來想問她一些事,但她已經走開了。自從羅寧威脅她後,溫蕾莎的語氣就變得嚴肅起來。羅寧不想被迫做出讓溫蕾莎回去的事,但是也不想因為他的任務而使她遭到什麼不幸。他甚至不希望會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在鄧肯身上,儘管聖騎士在卡茲莫丹內陸生存下來的機率可能要比羅寧自己大得多。
「是時候起飛啦!」法斯塔德喊道。「太陽已經出來了,老人們都起床幹活了!大家都準備好沒有?」
「我已經準備好了。」鄧肯一本正經地答道。
「我也準備好了~」緊張的法師隨後搶著回答,不希望任何人認為他是延遲起飛的罪魁禍首。假使他能的話,他昨晚就和其中一個矮人出發了,但法斯塔德堅持說那些畜生們需要足夠的休息來應付明早的行動,而法斯塔德的話在矮人那裡就是律法。
「那我們上獅鷲吧!」心情愉快的矮人向溫蕾莎伸出了手。「你覺得怎麼樣,親愛的精靈女士?」
溫蕾莎微笑地回應他,然後上了他那隻獅鷲。羅寧則要盡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有變。他寧願溫蕾莎乘坐法斯塔德之外的任何一個矮人的獅鷲,但是如果真的這樣提議的話會使自己看起來像一個十足的傻瓜。再說,溫蕾莎坐誰的獅鷲都和他沒關係。
「快點吧,法師!」莫洛克抱怨著,「我真希望這次的行程快點結束,越快越好!」
鄧肯呢,則換上了一套輕便的盔甲,騎上了另一個矮人的獅鷲。作為一個戰士,即使那些矮人都不喜歡他,至少也尊敬他。他們瞭解那神聖的組織在戰場中的威力,而這很明顯就是為什麼森圖斯爵士更容易地說服矮人們帶上他的原因。
「楂緊了!」莫洛克命令,「要不在中途你就得掉下去餵魚!」一邊說著,那矮人一邊命令獅鷲向前跑,然後起飛。法師已經盡力抓緊了,然而那種心臟好像要蹦出喉嚨的感覺讓他不由地對這次的行程的安全有點擔憂。羅寧從未坐過獅鷲,看著那巨大的翅膀上上下下地扇動,他很快就決定,如果這次不死,以後就再也不坐獅鷲了。那半獅半鳥的動物的每一次扇翅,羅寧的胃都隨著上下晃動。如果能有別的方法渡海,他肯定會很樂意的。
但是,他必須承認這畜生飛的速度實在是快得難以想像。幾分鐘之內,哈斯克和整個海岸線就落在他們這幫人的視野之外了。甚至是龍也肯定無法與這樣的速度相比擬,儘管它們的差距會很小。羅寧想起了那三頭獅鷲是怎樣飛快地繞著那只紅龍的頭轉圈的。即使對獅鷲來說,那也是一次危險的雜耍,更別說別的動物了。
在他們下方,海水激烈地翻滾著,海浪先是堆得老高,然後一下又沉得很低很低。勁風迎面刮過來,隨風而來的水霧迫使羅寧要把袍子的兜帽拉下來,以抵擋它們。這些似乎沒有影響到莫洛克,事實上,他甚至還在享受著呢。
「你認為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卡茲莫丹?」
矮人聳了聳肩,「幾個小時吧,人類!不可能更快了~」
法師把那些不快的想法藏在心裡,他蜷縮起來,試圖盡量地忽略這段旅程。一想到在底下有那麼多水羅寧就感到煩心。在哈斯克和卡茲莫丹之間只有托爾巴拉德這個被劫掠過的島國能帶給無邊的海洋帶來一點點變化,而法斯塔德之前已經說過他們不會在那裡降落。在戰爭的初期那裡就被獸人們征服了,島上所剩的最高等的生物也不過是一些野草和小強而已。死亡的氣息似乎正從島上升起,那氣息是那麼地強烈,以至於羅寧也不願意反駁法斯塔德的決定了。
他們飛呀飛……終於,羅寧壯起膽子看了看他的同伴們。鄧肯,面對凜冽的海風擺出一個堅定的甫士,顯然無視了打在臉上的水珠~而溫蕾莎,至少表現出了一點對這種瘋狂旅行方式的不適。和羅寧一樣,她大部分時間都低著頭,把金色的頭髮束在了她披風的兜帽裡。她的身子稍微地靠向法斯塔德,而在羅寧看來,那個矮人似乎對此很享受。
最後,他的胃終於適應了一點,已經沒那麼難受了。羅寧望向太陽,算出他們已經飛了大概五個鐘頭了。按照這些獅鷲的速度來看,他們應當已經飛過了一半路程了。他終於打破了沉默,向莫洛克請教到底是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
「一半路程?」矮人大笑起來。「再過兩個小時,我們就能看到西卡茲莫丹的峭壁了!一半?哈哈!」
這個好消息而非矮人的突然幽默讓羅寧微笑了起來。已經過了四分之三的路程,而他仍然活著,再過兩個多小時他就能再次「腳踏實地」了。這一次,他終於沒再遇到什麼可怕的災難阻礙他的前進了。
「那你知道在哪裡能讓我們降落麼?」
「大把地方呢!我們很快就可以甩掉你了!希望在我們到之前不要下雨就成。」
羅寧抬頭看了看,仔細觀察了在過去的半個小時裡剛形成的雲層。有可能是雨雲,但是羅寧也不肯定;就算是,也肯定不會在他們到達目的地之前下雨。他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在別的人回洛丹倫以後,他自己一個人怎麼才能走到格瑞姆巴托。
羅寧清楚地知道如果發現了他的真正使命,他們一定會認為那是極其鹵莽的計劃。他又想到了那些纏繞著他的鬼魂,來自過去的鬼魂。他們才是羅寧這次任務的真正夥伴,他們才是讓羅寧繼續向前的動力。他們會注視著羅寧,看著他成功或者是送死。
送死。羅寧已經不只一次地想,也許這個結果也許就是對那些從前死去的同伴的一個最好的交待。也許那時候羅寧才能真正地贖了自己的罪孽,才能把他想像中的鬼魂減少一些。
但首先他必須先去到格瑞姆巴托。
「看那邊,法師!」
他望了過去,沒有注意到自己剛才已經滑下去了一點。羅寧的視線跨過莫洛克的肩膀,投向那矮人所指的地方。最初他什麼也沒看到,海水沫子弄濕了他的眼睛。等他看清楚一些後,他才發現地平線上出現了兩塊黑色的斑點,兩塊靜止的斑點。「那是陸地嗎?」
「沒錯,法師,那就是卡茲莫丹!」
近了!新的生命力和熱情在羅寧心裡重新燃燒起來,他想他應該可以安穩地睡著度過剩下的這段路程了。卡茲莫丹快到了!不管從這裡開始路途會多麼艱險,至少他已經成功地走了這麼遠。以獅鷲飛行的那種高速,只要再過一會,他們就能踏足——
兩塊新出現的斑點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兩塊天空中的斑點不斷移動著,越來越大,好像正在衝他們而來。
「那些是什麼?衝我們來的那些是什麼?」莫洛克身子前俯,望向對方。「以北國冰崖的名義!是兩條龍!」
龍……
「是紅色的?」
「這有關係嗎?龍就是龍,而且以我鬍子的名義起誓,他們正在高速衝我們而來!」
羅寧瞥了瞥別的獅鷲騎士,看到法斯塔德他們也發現了那兩條龍。矮人們立刻調整了他們的編隊,分散了開來,以縮小敵人的打擊目標。羅寧注意到法斯塔德落在了後方一點,很可能是因為溫蕾莎的緣故。另一邊,鄧肯·森圖斯乘坐的那只則快速地向前,超過了隊伍裡其他的獅鷲。
那兩條龍同樣以一種富有策略的方式移動著。較大的那條飛昇到了較高的位置,然後就飛離了它的同伴。羅寧立刻意識到這兩條巨獸是想把獅鷲和乘客們夾在中間,然後再來個甕中捉鱉。
每條龍的笨重身軀上面都各坐著一個獸人,他們比羅寧以前見過的所有獸人都要強壯、凶悍。坐在較大的龍上的獸人像是領頭的。他朝另一個獸人揮舞著斧頭,那個獸人的坐騎就立即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這兩個是經驗老到的騎手!」莫洛克激動地喊到,「右邊那個尤其厲害!這將是一場光榮的戰鬥!」
也是一場可能讓他丟掉性命的戰鬥,而且還是在羅寧以為有機會繼續他的任務的時候。「我們不能和他們打!我必須到岸!」
他聽見莫洛克不滿地嘟囔:「與敵人戰鬥才是我的使命,法師!」
但是我的任務更重要!」
有那麼一會,羅寧以為那矮人會真的把他丟下獅鷲了。然而,莫洛克勉強地點了點頭:「我會盡力的,法師~如果他們露出空隙,我們就全力飛向海岸!然後我就會放你下去,但願我們後會無期!」
「就這麼說定了!」然後他們都沒有再說話了,就在那時,雙方開始短兵相接。
速度和靈活性上佔優的獅鷲們開始圍著兩條龍繞圈子,很快那只較小的龍就變得無所適從了。但是由於額外負重的關係,他們的獅鷲沒法達到平時的高速。一隻刀鋒般的巨爪就險些把法斯塔德和溫蕾莎刮下來,而鄧肯和另一個矮人則差一點就被龍的翅膀扇到。然而聖騎士和他的夥伴繼續飛近那條龍——他們好像想在一種別出新裁的肉搏戰中搞定它。
莫洛克費了好些力氣才把他的風暴之錘解下來,在空中亂舞著,一邊大喊大叫,好像被什麼人在他頭上放了把火似的。羅寧惟有希望矮人不要戰到興頭上而忘記了對他的承諾。
第二條龍這時俯衝了下來,不幸的是它選擇了法斯塔德和溫蕾莎作為目標。法斯塔德催促著獅鷲向前,但是獅鷲因為還負著溫蕾莎,已經沒法再快了。那身形粗壯的獸人也吼叫著催趕著他的爬蟲般的坐騎,一邊還瘋狂地舞動著他那巨大的戰斧。
羅寧咬緊了牙關。他不能就這麼讓他們犧牲,尤其是精靈遊俠。
「莫洛克,快跟著那隻大點的龍,我們要去幫忙!」
雖然他很急切地想服從這個命令,但這個矮人立刻想起了羅寧之前的要求。
「那你的任務怎麼辦?」
「別管,去就是了!」
莫洛克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大喝一聲,讓法師身上的每根神經都震顫起來,然後命令獅鷲向那條龍飛去。
在他的身後,羅寧準備著唸咒。他們只有幾秒鐘的時間,而那條龍就快要夠著溫蕾莎了……
這時,法斯塔德突然讓他的坐騎轉了個急彎,讓龍騎士吃了一驚。那巨獸止不住去勢,衝過了頭,顯然比不上它那小個子對手的機動性。
「楂緊了,法師!」
莫洛克的獅鷲以幾乎與地面垂直地角度俯衝了下去,羅寧則盡力克服著原始的恐懼感,念完了法術的最後一段~現在如果他能喘過氣來把法術施放出去,那麼——
莫洛克爆發出一聲戰吼,吸引了那個獸人的注意。那獸人皺起了眉頭,扭過頭來對付新加入戰團的敵人。
風暴之錘與獸人的戰斧激情碰撞……一陣火星飛濺了過來,幾乎使羅寧鬆了手。那獅鷲也發出一陣痛苦的抗議聲。莫洛克則幾乎從鞍上跌了下來。
他們的坐騎很快作出了反應,快速地爬升到了更高的空中,幾乎扎進了頭頂上那厚厚的雲層。莫洛克重新調整了下他的坐姿,「以鷹巢山的名義!你看到了沒有?幾乎沒有什麼人和武器可以在風暴之錘下全身而退的!這會是一場令人興奮的戰鬥!」
「先讓我來試試這個吧!」
矮人的臉立刻變得陰沉起來。
「魔法?那有什麼勇氣和榮耀可言?」
「那條龍都不讓你靠近,你怎麼跟那個獸人打?我們剛才運氣比較好而已!」
「好吧,法師!只要你別直接把它幹掉,別搶走我的戰鬥!」
羅寧沒有對此作任何承諾,主要是因為他正想這麼做來著。他盯住那條跟著他們一起飛上來的龍,嘴裡咕噥著有力量強大的咒語。然後,他抬頭看了看頭頂的雲層。
一道閃電從那裡迸發出來,打向後面的追兵。
閃電正中那條龍,但是效果卻沒有羅寧想像的那麼好。那巨獸的整個身體,從一個翼尖到另一個翼尖,都閃出了微光;它發出一聲狂暴的怒吼,然而卻沒有立刻墜落。事實上,那個獸人,無疑他也很痛苦,然而也僅僅是往前撲倒了一下而已。
對這樣的結果感到有點失望,羅寧安慰著自己:至少,他已經打傷那條龍了。現在在他看來,不管是他還是溫蕾莎,都暫時沒有迫在眉睫的威脅:那條龍的掙扎只能使它多呆在天上一會。
羅寧搭了一隻手在莫洛克的肩膀上。「往岸上飛,現在就去,快!」
「你是傻子嗎,法師?你剛才叫我去打是怎麼回事?」
「現在我叫你走!」
更可能因為他想擺脫這個氣死人的乘客而不是因為相信法師的權威,莫洛克勉強地驅使他的獅鷲再度離開戰場。焦急的法師四處張望,尋找著溫蕾莎的蹤跡。然而她或者法斯塔德他都沒看到。
羅寧想要再次更改他的命令,但他清楚他必須盡快趕到卡茲莫丹。兩個矮人應該能夠搞定那對怪物的……
他們一定能夠的。
莫洛克的獅鷲已經飛離那個敵人很遠了,羅寧這時又想著是不是要回去。然而一個巨大的陰影突然蓋向他們。
羅寧和矮人抬頭一看,立刻驚呆了。
第二條龍早就在他們全神貫注逃跑的時候飛到他們頭上來了。
那獅鷲企圖俯衝下去以逃離龍的爪子。它差點就做到了,但龍爪抓到了它的右翼。獅鷲痛苦地吼著,絕望地掙扎著想繼續飛。羅寧向上看到巨龍的喉嚨已經張開了—這巨獸想把他們整個生吞掉。
在那條龍的後面,一隻獅鷲跟了上來——是鄧肯和他的矮人同伴。聖騎士擺出了一個彆扭的姿勢,好像他還在指揮著那個矮人做什麼。羅寧不知道騎士想幹啥,他只知道龍爪馬上會抓上他和莫洛克,他連放一個合適的法術的時間都沒有。
鄧肯·森圖斯跳了起來。
「哇~靠!」莫洛克怪叫著,這一次,連瘋狂的蠻錘矮人也被別人的勇氣和瘋狂嚇著了。
羅寧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那個聖騎士想做什麼。任何正常人都可能會在做這樣一個動作時掉向他們的末日,然而這位老到的騎士以驚人的準確度落在了龍的脖子上。他抓住巨龍那粗粗的脖子,調整著自己的位置。那條龍和那個獸人這時終於回過神來,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獸人舉起戰斧,想要砍向森圖斯的後背,僅以毫釐之差被他避開。鄧肯只瞄了他一眼,然後就好像完全忽略了這個野蠻的對手。他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動,避免了被那條龍以笨拙的方式咬到。
「他一定是瘋了!」羅寧喊到。
「不,法師,他是個勇士。」
羅寧不明白矮人的話音為什麼這麼柔和,充滿敬意;直到他看到鄧肯:他的腿和一隻手臂緊纏著龍的脖子,另一隻手緩緩地拔出他那把閃光的佩劍。在聖騎士的身後,獸人也在慢慢地向前爬,眼睛閃著險惡的紅光。
「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麼!讓我靠近點!」羅寧要求道。
「太遲了,人類!史詩般的頌歌會……」
那條龍沒有試圖把鄧肯甩掉,應該是生怕把它的騎手也甩下來。獸人比聖騎士更加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很快就能挪到一個可以發起攻擊的距離了。
鄧肯坐在了靠近那畜生後腦的地方,他舉起自己的長劍,明顯是想一劍刺在龍脊和顱骨連接的地方。
但是獸人首先發起了攻擊。
戰斧咬進了森圖斯爵士的背部,斧刃砍透了他為了這次行程而穿的輕便的鎖子甲。鄧肯沒有喊出來,他只是向前撲倒,幾乎把劍給弄丟了。在最後一刻,騎士終於重新抓緊了劍,他成功地把劍對準了要刺下去的部位,但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了。
這時獸人再次舉起了戰斧。
羅寧下意識地釋放了一個法術。
一陣和陽光一樣耀眼的閃光在獸人眼前爆開。那個獸人慘叫一聲,倒向後方,在失去武器的同時也沒坐穩。絕望的獸人摸索著可以扶手的地方,但是他沒找到,於是就從龍頸部的一側尖叫著掉下去了。
法師隨即把擔憂的目光轉回到了聖騎士的身上,而森圖斯也回望著羅寧,眼神裡帶著的是感激和敬意的混合物。他的背部沾滿了腥紅的血污,然而鄧肯仍然能坐直起來,他把佩劍高高地舉起……
那條龍,現在開始意識到它已經再沒有理由保持不動了,於是瘋狂地搖晃起來。
鄧肯·森圖斯把劍深深地扎入巨龍頸部和頭部交接的柔軟部位,佩劍的一半都沒在了龍的身體裡。
那條紅色的畜生開始無法控制地翻滾著,血水從傷口處噴射出來,熱得甚至燙傷了聖騎士的手,他被燙得鬆開了一隻手,滑了出去。
「去救他,該死的!」羅寧又向莫洛克下命令了。「快去救他!」
矮人照做了。但是羅寧知道,他們不可能趕得上了。羅寧看到了第二隻獅鷲正從另一個方向飛過來:是法斯塔德和溫蕾莎。雖然他的坐騎已經有點不堪重負了,但法斯塔德還是希望能夠救到聖騎士。
就在那一刻,他們幾乎可以救到鄧肯了。法斯塔德的獅鷲離搖搖欲墜的騎士已經很近了。鄧肯向上看了看,先是羅寧,然後是法斯塔德和溫蕾莎。
他搖了搖頭……然後,他的手鬆開了,直朝海面墜去。
「不……!」羅寧向著那遠去的身影伸出了手。他知道森圖斯已經死了,掉下去的不過是一條屍體;但那一幕又攪起了法師上一次失敗的任務所帶來的回憶。他所害怕的事終於成為了現實:現在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同伴了,儘管他鄧肯是自己要求跟來的。
「小心!」莫洛克突然發出的警告把羅寧從沉思中拉回了現實,他仰望著那條龍,它仍然在空中痛苦地翻滾著。它的巨大的翅膀胡亂地扇動著,移動也毫無規律。
法斯塔德剛剛才駕馭著他的獅鷲驚險地避過了一隻拍過來的翅膀,而現在羅寧意識到他和莫洛克避不過另一隻翅膀了。
「向上飛,你這該死的畜生!」莫洛克吼道,「向上……」
話音未落,那巨翼就全力地打了下來,把羅寧從他的位置上扯走了。然後他聽到了矮人的一聲尖叫和獅鷲的哀鳴。由於被突如其來的情況搞懵了,羅寧甚至沒有察覺到,有那麼一段時間他還在向上拋升。然後重力開始拖著半昏迷的法師,快速地下落……
他必須施放某個法術。儘管已經盡了力,但是,羅寧總是沒法集中起足夠的精力去回憶哪怕是開頭那幾個單詞。他知道他這次是死定了。
這時,黑暗吞沒了他。但這是個不尋常的黑暗,羅寧在想,他也許已經掛了。然而,黑暗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勾起了他那彷彿十分遙遠的回憶。
「我又抓到你了,小朋友!別害怕……千萬別害怕!」
一隻巨大的爬蟲類爪子包住了羅寧,這個爪子大得連他的身體都不能填滿爪中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