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薩爾的酋長王位坐落在一間四周都是石壁的屋子裡。屋子很冷,但是他卻很喜歡——獸人不是能耐寒的動物,他們呆在這兒也不覺地舒服,但薩爾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屋子剛剛開始修建的時候,他就叮囑工人把石壁修厚些,而且不要安窗,照明用燈籠而不用火把,因為後者釋放的熱量太多了。
  但是這種冷還不至於讓人感到難受。他雖然不希望人們在參見酋長的時候太過隨意,但也不希望他們收太多罪。薩爾經歷了許多艱辛才有了今天,所以他分外珍惜。他總是盡可能抓住機會做自己喜歡的事,哪怕只是這麼一件小事。
  今天他要見的是薩滿卡爾瑟和他的得力戰將伯克斯。現在,他們二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而薩爾就坐在他的獸皮王位上。王位是用他在戰場上殺死的敵人的皮做成的。
  「人類還留在北哨堡。最近當地出現了一些軍隊,我想他們大概加強了防禦。」
  「應該不是,」薩爾靠在椅子上說,「普羅德摩爾女王只是派了一些人去可是博利克船長的證詞。」
  伯克斯湊上前來:「他們難道認為一名戰士會說謊?」
  卡爾瑟笑著說:「伯克斯,我確信他們就像你不相信他們一樣不相信我們,」他的喉嚨低沉而沙啞,綠色的皮膚因為上了年紀變得有些發白,而且好長滿了皺紋。
  「人類真是一幫卑鄙無恥的膽小鬼!」伯克斯輕蔑地說。
  「塞拉摩的人類可不屬於這一類,」薩爾把身子往前靠了靠說,「我不想聽到有人當著我的面說他們的壞話。」
  伯克斯使勁跺了跺腳。薩爾忍著沒笑話他。這種動作總會讓他想起人類小孩發脾氣的模樣。雖然對獸人而言,這只是一個用來表示憤怒的平常動作。他現在已經是部落的酋長了,但有時候他還是會想起自己的童年不是在這兒度過的。
  「這裡是我們的底盤!薩爾!我們的!人類無權過問!讓他們滾到無盡之海那邊去,那兒才是他們該去的地方。這樣我們就可以像以前那樣生活了——就好像惡魔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薩爾搖搖頭,他認為這種想法兩年前就該絕跡了。」人類的領地佔據的只是沼澤地,而且面積非常小。除了塵泥沼澤,其他的地方他們都讓給我們了,吉安娜和他的人民——」
  「吉安娜?」伯克斯不以為然。
  薩爾站了起來:「小心點,伯克斯。是普羅德摩爾女王——吉安娜——他令我十分敬佩,而你,卻讓我越來越瞧不起!」
  伯克斯有些膽怯了:「抱歉,酋長——當是你該明白,你畢竟是他們帶大的。有時候,這或許——會讓你看不清真相。但對我們來說,事情是明擺著的。」
  「我沒有看不清真相,伯克斯。別忘了,是我讓獸人意識到不可以再聽命於惡魔,是我把獸人從人類的奴役下解救出來,也是我讓你們知道該如何生活。所以別再說我——」
  他們的談話被一個突然闖近來的年輕獸人打斷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喊到:「雷霆蜥蜴!」
  薩爾眨了眨眼。雷霆蜥蜴,這種動物應該呆在離這兒很遠的地方——但是如果他們出現在奧格瑞瑪,那就是大難臨頭了。
  「在哪兒?」伯克斯問道。
  「當然是離這兒很遠的地方,」卡爾瑟沒精打采地說,「否則報信的就不會是個毛頭小子了。」
  闖近來的小兵帶著一個閃電形的鼻環,著說明他是位信使。他肯定是從雷霆山脈趕來向薩爾報信的。「接著說。」薩爾對他說。
  「我是從枯水谷趕來的,酋長。雷霆蜥蜴從山脈裡跑出來了。」
  「怎麼可能?」伯克斯反問道。
  薩爾瞪了他一眼:「讓他說,我們得知道詳情。」他對小伙子說:「請繼續。」
  「有個叫圖爾克的農夫聽到很大的響動。他叫上他的兒子趁雷霆蜥蜴還沒毀壞掉田地,把它們趕了出去。因為先前沒人聽說雷霆蜥蜴從山脈裡跑出來了。所以他叫上他的兒子、隔壁鄰居還有隔壁鄰居的兒子一起去山裡看了個究竟。」
  薩爾點點頭。雷霆山脈被一片茂盛的樹林同枯水谷隔開,樹林裡的樹全是被削尖過的,雷霆蜥蜴根本過不來。儘管獸人們可以小心翼翼、身手敏捷地從林子裡穿過,但是雷霆蜥蜴卻不可能這麼做。
  「他們到那兒以後發現整片森林被夷為了平地。那些蜥蜴輕而易舉地就跑出了山。現在,農夫們都很擔心自己的莊稼。」
  薩爾的思維還不停留在前面:「夷為平地?怎麼夷為平地的?」
  「那些樹都被砍掉了。樹樁離地面大約只有手掌那麼寬。」
  伯克斯問道:「那些砍下來的樹被運到哪兒去了?」
  小兵聳了聳肩:「不知道。他們沒看到樹枝和樹葉,只看到樹樁。」
  薩爾搖著頭說道:「這怎麼可能?」
  「酋長,別去想怎麼可能了,」小兵說,「事情已經發生了,跟我說的一樣。」
  「幹的不錯。」薩爾向小兵敬了個禮,「去拿點吃的。吃飽喝足了,再來回答我們的問題。」
  小兵點點頭:「遵命!酋長。」他轉身跑了出去。
  「肯定是人類干的,」小兵剛剛離開王位室,伯克斯就發話了,「想都不用想。他們提過了好幾次想要雷霆山脈的樹木。反正沒哪個獸人會把那兒弄成那個樣子。」
  雖然薩爾不願相信這個推測,但是伯克斯是對的。沒有哪個獸人回會把那兒弄成那個樣子。「他們不可能把那麼多木料從雷霆山脈運到海邊而不被人發現。如果他們走的是陸地,也會有人看到——除非他們用的是空運。」
  「還有一種可能。」卡爾瑟說。
  薩爾歎了口氣,有搖了搖頭:「是魔法。」
  「是的,就是魔法,」伯克斯說,「塞拉摩力量最強大的法師就是你的普羅德摩爾女王——吉安娜。」
  「不會是普羅德摩爾女王,」卡爾瑟說,「這麼做是會受到譴責的。人類還不至於這樣做,雖然他們可以這樣做。」
  「你這是什麼意思?」伯克斯發怒了。
  「你像是在大謎語,」薩爾說著笑了起來,「和平時一樣。」
  「不過肯定是魔法在作祟,薩爾,」卡爾瑟說,「非常強大的魔法。」
  伯克斯有狠狠地跺了跺腳。「普羅德摩爾女王的魔法就很強大,那些人類對那些木材也覬覦已久。有了這些木材,他們可以建造更堅固的船隻——可以更好地對付我們的商船。這麼做還能把雷霆蜥蜴也放出來,把我們的農場弄得一團糟。」伯克斯走到薩爾面前,把臉湊了過去,他們的獠牙機會碰到了一起,「合情合理。你該明白了。」
  薩爾低沉地說:「伯克斯,別忘了普羅德摩爾女王為了維繫杜隆塔爾和塞拉摩之間的聯盟甚至違背了她的父親。你以為她會為了那些樹背棄我們嗎?」
  伯克斯退了回來,兩手一甩:「誰能說得清楚人類是怎麼想的。」
  「我可以。正如你先前指出的,伯克斯,我是被人類養大的——我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類,從最高尚的到最卑劣的。我現在可以清楚地告訴你,就算可以肯定是人類做的,這個人也絕不會是吉安娜·普羅德摩爾。」
  伯克斯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挑釁地看著薩爾:「可是除了她,卡利姆多再沒有其他的人類法師了。不是她會是誰呢。酋長?」
  「我不知道,」薩爾微笑著說,「布萊克摩爾一直把我當成一個人類來撫養。他讓我讀了許多關於哲學和科學的論文。在所有的論文中,我最喜歡一句話——要擁有智慧首先要學會說『我不知道』。不會說這句話的人就學不到任何知識。我很慶幸自己非常善於學習,伯克斯。」他有站了起來。「派幾隊人馬去枯水谷。讓他們想辦法把蜥蜴關進畜欄,盡可能地為當地人提供援助,」他看著卡爾瑟,「幫我把魔法符拿來。我要跟普羅德摩爾女王談談。」
  「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伯克斯又急地直跺腳。這時,卡爾瑟正照薩爾的吩咐慢騰騰地走出房間,「我們沒時間聊天了!」
  「聊天是學習的第二步,伯克斯。我得知道這事到底是誰幹的。照我的吩咐做。」
  伯克斯想說點什麼,但薩爾不讓他開口。
  「這兒沒你什麼事了,伯克斯!我非常清楚你的意思!但是我想,你也應該同意枯水谷現在危在旦夕。請馬上按我的吩咐做,在我們的農莊還沒被徹底摧毀之前。」
  「好的,酋長。」伯克斯像小兵似的敬了個禮,離開了。
  薩爾希望他替吉安娜做的辯護能起到點作用。他想應該起到了。但是如果不是吉安娜·普羅德摩爾偷走了他們的樹木,放跑了雷霆蜥蜴——那會是誰呢?

《仇恨之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