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405號高速公路

  10月13日,星期三
  中午12時22分
  「胡扯,」特德·布拉德利說,此時他正坐在車子的乘客位上,埃文斯開著車,前往范納依斯。「彼得,不要只顧自己樂。我知道你上個星期一直在準備這次秘密旅行。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特德。」埃文斯說,「他們不會讓你去的。」
  「讓我分擔一點,好吧?」說著,他咧開嘴,笑了笑。
  埃文斯心想:發生了什麼事情?布拉德利跟得這麼緊,眼下正緊緊握著他的手。他不肯讓他一個人呆著。
  埃文斯的手機響了。是莎拉。
  「你在哪兒?」她說。
  『快到機場了。特德跟我在一起。」
  「啊哈,」她含糊的語氣,表明她不方便說話。「嗯,我們剛到飛機場,這兒好像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法律問題。」她說。
  「什麼意思?」埃文斯說。
  說話之間,他已離開公路向飛機跑道的大門開去。他自己已看得非常清楚。
  赫貝·洛文斯坦跟八個保安站在那兒。他們好像要封鎖莫頓的噴氣式飛機。
  埃文斯把車開進大門,從車上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赫貝。」
  「飛機被封鎖了,」赫貝說,「這是法律的要求。」
  「什麼法律?」
  「現在正在清理喬治·莫頓的財產,以防你們忘了。所說的財產包括所有的銀行存款和不動產。在聯邦政府對其死亡稅進行評估之前,都必須封存起來。在評估結果出來之前,這架直升機要一直封著。從現在開始需要六到九個月。」
  就在這時,科內爾坐著車來了。他自我介紹之後,與洛文斯坦握了握手。「這麼說,是清理而已。」他說。
  「是的,」洛文斯坦說。
  科內爾說:「我很奇怪,你竟然說這樣的話。」
  「為什麼?喬治·莫頓不在了。」
  「不在了嗎?我沒聽說過啊。」
  「昨天他們發現了他的屍體。埃文斯和特德去證實了這一點。」
  「驗屍員也說死了嗎?」
  洛文斯坦猶豫了一下說:「我想是的。,」
  「你想?要確保你從驗屍員那裡得到了這個意思的文件。屍體檢驗是在昨晚進行的。」
  「我想——我相信我們已經有了文件。」
  「我可以看一下嗎?」
  「在辦公室裡。」
  科內爾又說:「我可以看一下嗎,」
  「那只會對我的工作帶來不必要的延誤。」洛文斯坦轉向埃文斯,「你是否肯定那就是莫頓的屍體?」
  「肯定。」埃文斯說。
  「你呢?特德。」
  「肯定,」特德說,「我肯定。就是他,沒錯。就是喬治。真可憐。」
  科內爾對洛文斯坦說:「我還是想看一下驗屍報告。」
  洛文斯坦哼了一聲:「你沒有根據提這樣的要求,我正式拒絕你。我是高級律師,全權負責他的財產。我是他指定的執行人。我已經告訴過你文件在我的辦公室裡。」
  「我聽明白了,」科內爾說,「但是我好像記得虛報遺囑檢驗是欺詐行為。對像你這樣一位法庭官員來說,那將是十分嚴重的錯誤。」
  「瞧瞧,」洛文斯坦說,「我不知道你們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只不過是想看一下那份文件,」科內爾鎮定地說,「飛行辦公室裡有一台傳真機,就在那兒。」他指了指飛機附近的那座大樓。「幾秒鐘之內你就能把那份文件傳過來,毫不費力地就把這件事情解決了。要不,你可以給舊金山驗屍員的辦公室打個電話,讓他們確認那具屍體就是莫頓的。」
  「但是我們在兩個目擊證人面前——」
  「現在都用DNA鑒定了,」科內爾說著看了看他的手錶,「我建議你打個電話。」他轉向保安人員,「你們可以把飛機打開。」
  保安人員看起來迷惑不解:「洛文斯坦先生?」
  「等一等,就他媽的一會兒。」洛文斯坦說著,大步向辦公室走去,邊走邊把手機放在他的耳邊。
  「打開飛機。」科內爾說。他打開錢包,向保安人員出示他的證件。
  「好的,先生。」他們說。
  又一輛汽車開了過來,莎拉和安·加內爾走了下來。
  安說,「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只是一點小誤會而已。」科內爾說完,對自己做了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是誰,」她說道,幾乎按捺不住對他的敵意。
  「我想你也許知道。」科內爾微笑道。
  「我必須要說,」安繼續說道,「我是說,像你們這些傢伙——狡猾、寡廉鮮恥、邪惡淫蕩——極大地污染了我們的環境,使環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讓我們立刻開誠佈公地談談。我不喜歡你,科內爾先生。我不喜歡你這個人,不喜歡你所做的一切,不喜歡你所代表的任何東西。」
  「有意思,」科內爾說,「也許有朝一日,我和你得好好地詳細談談,談一下我們的環境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看看究竟誰要為被污染的環境負責。「
  「隨時奉陪。」安惱怒地說。
  「那好。你受過法律培訓嗎?」
  「沒有。」
  「你受過科學培訓嗎?」
  「沒有。」
  「那你是什麼背景,」
  「我回家生孩子之前,曾是紀錄片的製片。」
  「啊。」
  「但是我對環保非常投入,奉獻了畢生精力,」她說,「我博覽群書。我每個週二都要把《紐約時報》的科學版從頭至尾讀一遍,當然也讀《紐約客》以及《紐約評論》。我信息非常靈通。」
  「那麼,好吧,」科內爾說,「我期待著我們的會談。」
  飛機員把車開到門口;他們等待著。
  「我想我們幾分鐘就可以離開了。」科內爾說,他轉向埃文斯。「你為什麼不確認一下,洛文斯坦是不是沒事兒。」
  「好的。」埃文斯說著,朝飛行辦公室走去。
  「正如你們所知,」安說,「我們要跟你們一起去。我要去,特德也要去。」
  「太讓人興奮了。」科內爾說。
  在飛行辦公室裡,埃文斯發現洛文斯坦正在後面為飛行員預備的屋子裡弓著腰打電話。
  「但是我要告訴你,那個傢伙並不是幹這個的,他想要看那份文件,」洛文斯坦說。停了一下,他又說:「尼克,你瞧,我不想因為這件事丟了我的執照。這個傢伙獲得過哈佛大學的法律學位。」
  埃文斯敲了敲門:「準備好了嗎,我們走吧。」
  「快了,」洛文斯坦對著電話說道。他用手蓋住電話,「你們現在就要走嗎?」
  「對。如果你還沒有那份文件的話……」
  「看來,莫頓的財產狀況還有一些混亂。」
  「那我們走了。赫貝。」
  「好的。好的。」
  他轉身對著電話。「他們要走了,尼克。」他說。「你若想攔住他們,就自己來吧。」
  機艙裡,大家都坐了下來。科內爾給大家發了一些文件。
  「這是什麼?」特德瞟了一眼安,說道。
  「這是讓渡證書。」科內爾說。
  安大聲地念道:「……發生下列情形,概不負責,死亡,身體嚴重損傷,殘廢,肢解』——肢解?」
  「是的,」科內爾說,「你們要明白,我們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險。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去。但是如果你們固執己見的話,就必須在這裡簽個字。」
  「我們要去哪裡?」布拉德利說。
  「飛機起飛之前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會有危臉呢?」
  「在這張紙上簽字有什麼問題嗎?」科內爾說。
  「沒有,他媽的。」布拉德利十分潦草地簽了他的名字。
  「安?」
  安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也簽了。
  飛行員關上門。當他們在跑道上滑行時,引擎發出嗚嗚的聲音。服務員問他們想喝點什麼。
  「來點普利格尼-蒙特拉契特。」埃文斯說。
  安說:「我們去哪兒啊?」
  「去新幾內亞海岸以外的一個島上。」
  「為什麼要去那兒?」
  「這裡有問題,」科內爾說,「需要處理一下。」
  「能不能說得更具體一些?」
  「現在不行。」
  飛機掠過洛杉磯上空的雲層,掉頭向西,飛向太平洋。

《恐懼狀態(恐懼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