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要為香港哭泣

    「斯代茨曼」駛近「光榮號」,停在30米開外。那舢板像救生艇似的吊在船側,準備放到海面上。邦德覺得能隱約看到那小舢板裡的身影,但他不能肯定是不是桑妮?
    「孔雀號」也離開了它的錨泊處,朝「光榮號」開來。這艘皇家海軍巡邏艦的行動肯定引起了「光榮號」上船員的警覺,邦德與李看見它的甲板上出現不少人。船中部有一個用帆布蓋著的大物體,那些人揭去帆布,露出了一座曼勒拉型76毫米火炮一物非我」。宣揚了儒家傳統的天人合一、物我一體的哲學觀「布賴特艦長,」邦德對著話筒說,「『光榮號』將炮口對準你了,趕快採取防衛措施。我們準備攻擊該船。」布賴特接了電話,並祝邦德好運。他要打電話給其他艦隻請求支援。糟糕的是,它們平均部署在港口各處,由於水面擁擠,可能要半個小時才能趕到這裡。如果要在午夜之前阻止薩克雷,就得靠「斯代茨曼」和「孔雀號」上的人馬了。
    「李,下命令發動攻擊。」邦德說。
    李用廣東話招呼他的小分隊,這幫匪徒已經變成富有獻身精神的正義之師。他又給舵手下命令。「斯代茨曼」盡可能近地靠了上去。三個人分別用M-16.233發射帶繩索的尖鉤,擊中大船的甲板,鉤子紮住了,一批黑衣人用索具與牽引系統通過繩索將自己拉上去,登上敵船。
    邦德跟在第一批人後面。他聽見「光榮號」上發出尖利的警報聲,警告全體船員已受到攻擊。頓時槍聲大作。
    薩克雷的人靠在船舷上,用機關鎗向「斯代茨曼」掃射,繩子上的兩個人立即被擊中,掉到海裡。邦德咬緊牙關,繼續往上爬,子彈帶著火辣辣的疾風掠過耳邊,但他依然不停地爬。他抓住了「光榮號」的欄杆,翻身而上,正好與上面的一個人迎頭撞上,對方拚命想把他推下海去。邦德迅疾一拳揍在那人的腹部,一個大掀背,將他摔下船去。他跑向一架金屬樓梯,爬上去,佔據有利地形,蹲下躲在煙囪後面。他用手中的華爾瑟PPK手槍,一個接一個地結果薩克雷的人。
    李端著槍從「斯代茨曼」的甲板上朝「光榮號」開火,很難判明究竟還剩下多少三合會的成員在繼續戰鬥。第一排子彈就撂倒了他們好幾個人,至少有四具屍體躺在甲板上,還有兩人掉進了海裡。「孔雀號」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
    突然,「光榮號」的大炮開火了,炮彈擦著了「孔雀號」,引起船頭大火。該死的!邦德跑到前面去,來到大炮的上方。他擊中了正操縱武器的兩傢伙,然後跳下去朝舢板跑去。
    薩克雷的聲音在揚聲器裡炸響:「把他們全報銷!他媽的!打沉那艘遊艇!我現在要放舢板了!」
    那傢伙很可能是在駕駛艙或附近。邦德過會兒再去對付他,先得找到桑妮。邦德看到那姑娘被扔在舢板裡,五花大綁。舢板裡還有一樣東西,那是原子彈。
    就在他到達救生艇懸臂之前,邦德撞上了那個叫湯姆的洋白人。他舉槍射擊,但洋白人一腳踢飛了他的槍,那人很高大,卻又出奇地靈敏。邦德想回他一腳,不料被對方抓住了腳,擰了過去,毫不費力地將他摔在艙壁上,又落到甲板上,邦德頓失還手之功,肋骨上又被對方狠狠地踢了幾腳。
    再說李胥南,他現在也遇到了麻煩。他順著一根繩索爬上了「光榮號」,正與另一個洋白人迪克拼得不可開交。他倆一樣的身高,一樣的體重,都是徒手搏鬥的好手。如果他們的搏鬥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那絕對是場頂級水準的東方技擊表演。他們出手極快,但反應更快。要不是他倆屬勢均力敵的對手,他們的每招每式都足以致人死命或殘疾。
    邦德總算站了起來,他朝湯姆撲過去,抓住了湯姆的腦袋,但那個大傢伙只是徐展熊臂,抱住邦德將他拎起,邦德抽出手閃擊對手的脖子與肩膀,但看來作用不大,湯姆使勁地卡住他,邦德感到肋骨就要被卡斷。我的上帝,這傢伙徒手就可以把我捏扁!
    但更讓邦德懸心的是,他聽見身後傳來滑輪的聲音,舢板正在放向海面。
    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打斷了他倆的格鬥,爆炸使「光榮號」東搖西晃,湯姆不由得鬆開手,兩人都倒在了甲板上。一開始,邦德還以為是原子彈引爆了,但立即意識到是「孔雀號」上的大炮回擊了。「光榮號」的船舷遭到沉重的炮擊,損毀嚴重。畢竟皇家海軍的炮手要比薩克雷的水手強!
    邦德跳起來,撲到欄杆上。載著桑妮和原子彈的舢板正從船舷漂開去。這時一雙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拖開,他又被摔到艙壁上。湯姆撲在他身上,邦德使出全力還擊,他有幾手秘技要施展一番了。邦德騰空而起,斜刺裡朝洋白人肚子猛踢兩腳,同時雙拳閃電般擊中對方脖子,隨即旋身跳起,又是一腳正中洋白人的臉膛,湯姆一個趔趄,往後倒在欄杆上,欄杆斷了,他翻身落水。
    邦德喘了口氣,度量情勢。「光榮號」著火了,薩克雷的幾名手下放棄戰鬥,跑向救生艇。「孔雀號」已駛近,停止炮擊。邦德看到有三條載著軍人的橡皮艇朝「光榮號」駛來。他轉過瞼去看「斯代茨曼」,遊艇已經著火,開始下沉。他透過「光榮號」上的濃煙望過去,尋找李。他看見李正和另一個洋白人迪克在烈火邊搏鬥,十分危險。邦德想跑過去,但一陣機槍子彈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一下跳到了艙壁邊上躲避。
    「我抓到你了,你這個可惡的雜種!」這是薩克雷的聲音,從他上面的甲板傳過來的。邦德蛇行於艙壁之間,躲開子彈。十米開外有個升降口,如果他能在薩克雷之前趕到那裡……
    李和迪克還在拚搏。迪克朝李使出掃蕩腿,李凌空跳起,抓住一根伸出來的桿子,躲了過去,隨即飛起一腳踢中對方的腦袋,洋白人一個趔趄,不由得退進烈火之中。李跳回甲板,趁勢出擊,猛揍他的臉,又擊中他的肚子,進一步將他逼進火裡,洋白人倒在了著火的甲板上,衣服燒了起來,他厲聲尖叫。突然木製甲板塌了下去,他掉進地獄之門。
    李轉身離開烈火,看見了邦德。007指著他頭上方大叫:「當心!」李抬起頭,看見薩克雷站在上層甲板上,手裡的機槍正對著他。邦德看不見那英國佬,只看見李面部表情從震驚變為僵硬。
    龍翼會的老大面對死亡,泰然自若。機關鎗子彈擊中了他的胸膛,他被頂回到烈火中。秘密幫會頭領五世而終。
    邦德跑到了升降口,爬到上層甲板,正好看見薩克雷跑到輪船的另一側。「光榮號」正在快速下沉,船上已經沒有薩克雷部下的影子了。
    他朝薩克雷追去,隨著他順樓梯往船的下層跑。薩克雷回頭打了一梭子,邦德一下跳開,躲開掃來的子彈。薩克雷繼續奔跑,邦德跟著他跑過已經浸水的濃煙瀰漫的走道,簡直喘不過氣來。邦德知道再這樣下去極其危險,他可能還沒追上薩克雷就先死於有毒的煙霧了。但他依然堅持著,不管薩克雷想幹什麼,他都要拚死命阻止他。
    很快事情明朗了。邦德看見一個空艙,薩克雷正是從這裡跳出去的。邦德朝艙外看,只見薩克雷跳到了一艘摩托艇上,那艇足以坐上四個人,是從左舷放下來的。舢板在船的另一側。摩托艇已放到艙口下方三米處,薩克雷正在解開繫在上面的纜繩。看來這是薩克雷的逃跑工具。他本想將舢板與原子彈丟在這裡,自己開著摩托艇逃跑,或許還帶上洋白人兄弟,摩托艇很容易從擁擠的港口裡穿出去,開到外海的一個島嶼上,然後坐上隱藏著的飛機逃之夭夭。
    薩克雷正手忙腳亂地解開吊艇的纜繩,摩托艇要放到10米下的海面上。有那麼幾秒鐘,他沒有去注意邦德。007趁這寶貴的幾秒鐘跳出艙口,正值纜繩鬆開,摩托艇墜落下去,邦德在它上方幾米處跟著往下跳。
    摩托艇重重地濺落在水面上,薩克雷一下子摔在舢板上。不到一秒鐘,邦德也猛然落在船上。摩托艇由於落水過猛而彈起,邦德正好趁它又一次落下的當口著地,這樣,摩托艇起到了緩衝墊的作用,要不,邦德的雙腿必斷無疑。即使如此,他的右腿還是傷得很厲害,膝蓋鑽心疼。
    「你!」薩克雷喊道。他一下跳到邦德身上,雙方的手纏繞在一起,都卡住對方的喉嚨。邦德乍一落地,一時還沒緩過神來,自然處於劣勢。薩克雷往死裡卡,一心要弄斷邦德的喉管。007一陣昏眩,但他強挺著蜷起膝蓋狠命朝薩克雷的腰部頂去。薩克雷的經年酗酒看來救了邦德一命,那一擊直搗薩克雷的肝區,他痛得一激靈,鬆開了卡住邦德的手,滾在地上,摀住腰部。
    邦德坐起來喘著氣,薩克雷痛苦地蜷著身子。
    「行了,薩克雷,讓我們去解除引信。」邦德說。
    薩克雷扭曲著臉,只有點頭的份了。邦德轉過身去發動舷外發動機,突然他的頭上遭到重重一擊,頹然倒在船幫上。
    薩克雷從船底撿起一支槳狠狠地捧了邦德一記,本想一下子就把他打出舷外。此刻船槳又一次落下來,打在邦德的背上,他感到脊椎裂開般疼。007把疼痛化作力量,急轉身,躲過了又一次打擊。現在輪到他出擊了,他撲過去抓住薩克雷的腿,兩人一起摔出船外落入水裡。
    海水渾濁,散發著腥味,還好不冷,實際上是相當溫暖。他倆扭成一團,浪花四濺。薩克雷竭力想露出水面。這可是邦德的強項,他是個出色的游泳好手。儘管膝蓋傷得厲害,他還是充分利用了水中優勢。
    他倆的腦袋露出水面,薩克雷臉上露出既瘋狂又恐懼的表情,他想攀上摩托艇,但邦德伸手抓住了他的腰部,薩克雷反手狠命拉住邦德的頭髮,扭動全身,雙腿亂踢,竭力迫使邦德鬆手。而邦德如同救生員搶救溺水者那樣抓著薩克雷游離摩托艇。薩克雷在狂叫,但邦德毫不理會,兩人又一次沒入水裡。這一回薩克雷掙脫了邦德,他伸手抓住007的脖子,死死卡住。邦德盡力掰開對方的手指,但薩克雷的腎上腺素大量迸發,邦德竟奈何他不得。邦德想,看來這成了耐力比賽了,那就來吧。他的手也卡住了薩克雷的脖子,使勁往裡卡。現在就看誰會先鬆手了。
    昏暗的水裡,兩個人翻滾搏鬥,如同一場醜怪的水下芭蕾,誰都想憋死對方。邦德覺得起初的一分鐘簡直就像一個小時,他倆誰也不鬆手,像水母般地翻著斤斗。終於,薩克雷的臉色變了,兩眼突出,嘴裡冒泡,眼球翻白,卡住邦德脖子的手鬆開了。正是邦德多年來的訓練與經驗,使他能長時間地屏住氣息。他繼續掐住對方脖子,一直到認定薩克雷已經昏過去為止。這個繼承了大筆財富但又兩手空空的歐亞公司老闆終於敗在了邦德手下,浮屍維多利亞海灣。
    邦德讓薩克雷隨水漂走,自己游到摩托艇邊,爬了上去。他看了一下表,現在是11點45分。他立即開船,飛速繞過「光榮號」到達另一側。
    「孔雀號」已經靠在了損毀的貨輪邊上,橡皮艇上的官兵們正忙著抓獲救生艇上薩克雷的嘍囉們。邦德猜測三合會的人可能一個也沒活下來。他想,隨著他們的頭兒去世,龍翼會很可能要壽終正寢了,也可能會被其他秘密組織所吸收。
    舢板沒漂遠,邦德幾分鐘後追上了它,關掉發動機,跳了上去。桑妮被五花大綁,嘴也被塞住,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恐懼與震驚,邦德取出塞嘴布。
    「詹姆斯!啊,上帝,詹姆斯!」她哭道。
    「沒事了!堅持住。」他說,給她鬆綁。一當她脫開身子,他給她一個快快的擁吻,她不想放開他,但邦德掙脫了。
    「桑妮,原子彈!」他說著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個固定在舢板底部的大大的金屬部件上。
    一個圓錐殼固定在主彈體上。邦德脫下左腳的鞋子撬開,取出一把小挫刀,它正好可以用來起螺絲。他卸掉圓錐殼,露出了數字鐘面,它裝在主彈體上,還有電線連著,常規炸藥將棒狀鈾235包在中間,時間顯示是11點55分。
    邦德正著手進一步處理,舢板猛地仄一邊,有人正爬上船來!桑妮一聲尖叫。是湯姆,那個最強壯的洋白人!他一掉下「光榮號」,邦德就把他給忘了。
    「你對付原子彈,詹姆斯,我來照顧這怪物!」桑妮喊。
    很好!邦德想。干吧!姑娘。他必須集中精力,更快地卸掉這玩意兒的引信。也許他只要停住時鐘就行了。
    桑妮曾在街頭鬥毆中施展過拳腳,現在她調動起被綁期間積聚起來的力量,攻擊面前鐵塔般的男人。她一腳掃蕩腿重重地踢在那人的臉膛上,然後轉過身,又是一腳,隨即貼近他,重拳出擊,接在他的太陽穴上。姑娘的不凡身手使湯姆愣怔了一下,朝她撲過來,但桑妮輕輕地閃過,蹲下,隨即跳起身,幾乎與湯姆的腦袋一般高,在半空中一個飛腿踢過去,一下子將他擊倒。
    邦德還記得薩克雷談到過那鐘,它是用小電池運作的:「就是手錶裡的那種。」邦德用挫刀撬開時鐘表盤,露出線路。一個小小的圓形理電池接在金屬夾上。挫刀太大了些,沒法將它撬出來,邦德試著用手指挖,但同樣奈何不了它。
    桑妮繼續向洋白人進攻,好像要把數年來受到的侮辱、剝削跟他算一筆總賬。她不會住手的,那個大傢伙沒法救自己的命了。但他困獸猶鬥,猛然站起身,背靠著船幫,昏頭昏腦不知所措。桑妮最後一次騰空而起,啪啪兩腳,重重踢在他的胸膛上,衝力大得使洋白人翻身落水。就在這時,一艘橡皮艇駛來,一個海軍軍官用槍對準洋白人,準備逮捕他。但沒必要了,桑妮已經踢斷了他的胸骨,心臟停止了跳動。
    數字鍾顯示11點58分,邦德又一次察看了鞋子裡的物件,是不是還有另外的工具?當然有!鑷子!邦德迅速從鞋子裡將它取出來,小心翼翼地鉗出鋰電池。數字鍾在11點59分不再顯示了。危機結束,薩克雷的原子彈成了啞彈。
    邦德與桑妮爬進了橡皮艇,橡皮艇把他倆帶到了「孔雀號」。布賴特艦長在甲板上迎接他們。
    「邦德指揮官。」
    邦德點點頭,「炸彈拆除了,你的人可以把它從舢板上裝上來。」
    「太好了,指揮官。你的上司正在電話裡等你,電話在船橋上。」他說,「就從這裡上去,我接到命令送你回英國。」
    桑妮呢?邦德想,他們準備怎麼安排她?
    邦德拿起電話,聽見M嚴厲的聲音。
    「007,我看你是有意違抗我的命令。」她說。
    「對不起,夫人。我保證下不為例,這只是因為……」
    「別介意,007,我知道你是為了阻止那個薩克雷實現他的陰謀才這麼幹的。」
    「是這樣,夫人。」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交接儀式正在進行吧?」
    「我想是這樣,這裡時間是午夜,夫人。」
    「很好。你要同布賴特艦長一起回英國。由於你不服從命令,我要你停職三個月。」
    邦德閉上了眼睛,很好,她想這麼干就隨她去吧。
    M又加了一句:「工資照發。」
    「夫人?」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至於那個姑娘,我已經叫人製作了護照,用她的名字。把有關具體情況告訴辦公室主任就行了。我們需要知道她想去哪個國家。她可以在英國、美國和加拿大中選擇。」
    邦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謝謝,夫人。我去問她,她肯定會感激涕零。」
    他們結束了通話,邦德在甲板上找到桑妮。巡邏艦正啟航,朝東開出港灣。
    他用手挽住她,問:「英國、美國還是加拿大?」
    「什麼?」
    「你有了外國護照。」
    「啊,詹姆斯!」她熱吻著他,「我必須現在決定嗎?」
    「不必。」
    他們眺望著港島壯麗的風景線,此時此刻,政權已經易手。這個具有傳奇色彩的城市的未來掌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手中。
    邦德想起了吳T.Y和他的哥哥,他們的生命獻給了已經逝去的殖民地。他提醒自己到了英國要與吳的孩子聯繫,盡一切力量滿足城城的需要。至於他自己,深深的內疚將伴隨著他,因為在廣州那生死攸關的時刻,他背棄了吳。他知道自己最終會克服這種情結,那是因為世界萬物並不是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就像他的好友費萊克斯·雷特在佛羅里達比格先生的人手裡失去一條腿,或者像他的同事達克·科姆在東方快車上被俄國人殺死,或者像他的夥伴誇羅爾在加勒比海的島嶼上活活燒死。在他為情報處工作的日子裡,他失去了許多朋友。很早以前,他就學會了如何對付這種情結,化悲痛為力量,使自己更加鐵石心腸,更堅執頑強,這才能使自己不至於發瘋,也不至於被人類激情這種致命的東西吞沒。
    他打量著桑妮,發現她珠淚漣漣,邦德輕柔地用手指替她拭去淚水。
    「你想你媽媽了,是不是?」他溫柔地說。
    她點點頭,「但我不是為此而哭泣的。」她說,「我是為香港哭泣,為它的人民哭泣。」
    「別這樣。」邦德輕輕地吻著她說,「人民會好自為之的,別為他們擔心。他們強大無比,而且勇往直前,因此不要哭泣。」
    「行。」桑妮微笑道,抹了一下臉,「不要為香港哭泣。」
    她讓邦德摟住身子,一起眺望天際線,觀賞那漫天亂墜的煙花。
    倒數0,1997年7月1日午夜0點。
    皇后像廣場,英國的明珠——殖民地香港的政權交接儀式正在順利地進行。雙方各自宣讀了官方聲明,中國代表同英國代表握手。一當正式宣佈政權交接,擠滿大街的人群裡發出哭泣聲,他們有的是因歡欣而哭泣,有的卻是因感傷而哭泣。焰火沖天而起,夜空裡充滿絢麗、喧嘩與節慶的氣氛。
    幾個街區之外的政府大樓裡,「米」字旗已經落下,代之以徐徐升起的五星紅旗。亞洲掀開了新的一頁,人類歷史掀開了新的一頁。

《最後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