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3月20日,星期三,下午4:05
蘇珊娜-哈德透過門上的圓形小窗戶,興奮地往電梯間看去。走廊的盡頭就是她走動範圍的極限。她近來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同時還得護住剛剛縫合的下腹部。這種鍛煉也太乏味了,可她有親身感受,自己越早能夠活動,就越早能提出出院。
此時,電梯間那邊的情況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人們在住院部鬧哄哄地進進出出,工作人員的舉止也有點神經質。蘇珊娜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什麼事情不對勁,尤其是絕大多數人都戴著面具。
她還沒來得及對這場明顯的騷動看出點什麼,一股寒意已經像極地冰風一般掠過她的全身。她轉過身來,還以為是通風系統在排氣。沒有的事。接著,那股寒意又來了,使她渾身緊張,發抖,直到寒意消失。蘇珊娜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雙手變得一片慘白。
蘇珊娜的焦慮有增無減,她回到床前。這種寒冷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作為一個有經驗的病人,她對傷口感染的擔心始終是存在的。
走進房間的時候,她就感到一陣在眼睛後邊的頭痛。她爬回床上,頭痛已經擴散到整個頭頂。這完全不像以前遇到的那些個頭痛,感覺就好像有人往她大腦深處扎進去一把錐子。
蘇珊娜在恐慌之中一動不動地躺了好一會兒,巴望著不管看上去是什麼糟糕的事都趕緊過去吧。可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出現新的症狀:腿上的肌肉開始疼痛。不出幾分鐘,她開始在床上滾來滾去,徒勞地想找到一種好受一些的姿勢。
腿部的疼痛一直疼到腳後跟,隨之而來的是渾身不舒服,就像一張令人窒息的毯子一樣使她擺脫不了。這種感受是如此地折磨人,她毫無辦法,只好把手伸向床頭櫃,摸索呼叫護士的開關。她按了按開關,胳膊便軟弱無力地癱在了床上。
到護士走進病房的時候,蘇珊娜開始咳嗽,使本來就在發炎的喉嚨更加難受。
「我想吐。」蘇珊娜低聲說道。
「怎麼會這樣?」護士問。
蘇珊娜搖了搖頭。說話都難。她怕得不得了,根本不知從哪兒說起。
「我頭痛。」她勉強說道。
「你肯定有定時服用的止痛藥,」護士說,「我去給你取。」
「我要找我的醫生。」蘇珊娜輕聲說道。喉嚨疼得跟打了麻醉剛醒來時一樣。
「找你的醫生之前我們還是先試試止痛藥的好。」護士說道。
「我覺得發冷,」蘇珊娜說,「好冷啊。」
護士將一隻訓練有素的手放到蘇珊娜的前額上,立刻又驚慌地縮了回去。蘇珊娜渾身發燙。護士取過床頭櫃抽屜裡的溫度計,插進蘇珊娜口中。她一邊等著溫度計量體溫,一邊往蘇珊娜胳膊上扎血壓帶。血壓很低。
她從蘇珊娜口中取出溫度計。一看清體溫計上的讀數,她不由得驚異地抽了一口氣。華氏106度。
「我是不是在發燒?」蘇珊娜問道。
「有一點,」護士說,「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這就去叫醫生。」
蘇珊娜點了點頭。一滴淚珠湧出她的眼角。她不想搞得這樣複雜。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