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由於這幾天反覆地看平面圖,對舟丘房間的大體位置有些印象,但兩人並不清楚具體的地點。他們來不及拿出平面圖確認舟丘的具體位置就跑到了路線錯綜複雜的走廊上。宇多山只勉強顧得上跟在島田後邊跑。
當然,看樣子島田對路線也不熟悉。兩人從房間出來後,開始時朝北跑,最後循著聲音總算跑到了她的房間。這中間他們曾兩次走錯路,但無論如何,比起慢慢地看著平面圖找,還是快了許多。
「舟丘小姐!舟丘小姐!」
島田邊喊邊衝到舟丘的房間門前。
門上的銅牌上寫著「IKAROS」,是代達洛斯兒子的名字。
傳說米諾斯王得知特賽烏斯殺死彌諾陶洛斯逃跑後,懷疑是代達洛斯做的內應,於是就把他們父子關進了迷宮。在迷宮裡,代達洛斯親手做了兩對翅膀,帶著兒子伊卡洛斯逃出了迷宮。可是,伊卡洛斯不聽他父親的忠告,飛得很高。於是翅膀上粘羽毛的蠟被太陽曬融了,伊卡洛斯消失在大海裡。
宇多山此時又想起了這個著名的神話故事。
島田拚命地敲著門喊舟丘的名字,宇多山只是喘著氣呆呆地站在島田身後。房間裡刺耳的報警聲還在響個不停,聲音絲毫不見減弱。宇多山彷彿看見代達洛斯從藍色的空中頭朝下往大海裡掉去。
「舟丘小姐!」
島田聲嘶力竭地喊著舟丘的名字,可是房間裡一點回音也沒有。他使勁擰門把手,可是門緊鎖著,打不開。
島田回頭看了看宇多山:「不行。來!幫我一把。」
「哎?」
「把門砸開。」
於是兩個人開始一起撞門。他們先往後退幾步,然後一起使勁朝門撞去。可是,門很堅固。反覆撞了幾次,門絲毫不動。兩人不甘心,繼續撞著。結果除了兩個人身體受到衝擊外,門完好無損。
宇多山摸著撞疼了的肩膀說:「看來這門是撞不開了。」房間裡的報警器仍然在響。
島田說:「沒辦法。我去客廳看看。」
「你是不是去拿那把斧頭?」
「沒辦法。你在這裡等著我!有什麼情況就大聲喊我。」說罷,島田快步朝客廳跑去。他的腳步聲在昏暗的走廊裡迴響,並漸漸遠去。
2
一個人留在門口的宇多山又擰了擰門把手,門還是打不開,報警器還在響著。肩膀的疼痛加上刺耳的報警器聲,使他的頭開始疼起來。
房間裡的舟丘是不是已經成了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了?他無力地靠在門上,用手摀住了耳朵。
(別再叫了!我已經受夠了。)
剛才因為看到林的「臨死前的口信」所造成的精神上的亢奮,此時已經完全消失了。他感到自己腦袋發蒙,快支持不住了。
他曾聽說人們建迷宮的目的是為了驅邪。古代的中國人認為惡魔只會走直線,於是就把城牆建成有夾層的,有意把各個城門的位置往一邊偏移一點,從而形成了許多彎曲的小路。而在古代的英國,為了防止女妖和惡魔,則把大門口的階梯建得彎彎曲曲的。
什麼驅魔!他甚至想對這種做法提出抗議。這哪裡是驅魔,這裡的迷路簡直是吃人惡魔的巢穴。
誰是兇手?
須崎、清村被殺了,林也被殺了。如果說殺人的目的是為了減少遺產繼承的競爭對手,那麼剩下的舟丘就是殺人嫌疑犯。可是,現在連舟丘也……
兇手一定是個瘋子。
一定有一個以殺人為樂的人藏在這座房子裡。這個人是井野?要不就是鮫島?剩下的就是那個保姆和島田了……
(不對!還應該有一種可能性。)
也有可能我們所不知道的某個人藏在這座房子的什麼地方。萬一有一個宇多山他們不知道的,由於精神異常而變成殺人狂的什麼人偷著進來,藏在什麼地方,怎麼辦?
對於殺人狂來說,談不上什麼殺人動機。那些殺人現場的佈置,也不過是他的一種遊戲而已。
想到這裡,宇多山不由得又擔心起桂子來。桂子不會是殺人狂的下一個目標吧?……可能是報警器的電量不足了,也可能是耳朵適應了,他發現報警器的聲音沒有原來那麼響了。這時他聽見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久,上氣不接下氣的島田出現在走廊的拐角處。看見島田手裡提著把斧頭,宇多山不由得擔心起來。島田會不會用斧頭砍自己?
島田朝站在門口的宇多山喊道:「你往一邊靠靠!」
宇多山戰戰兢兢地躲到了島田身後。島田舉起斧頭使勁朝門砍去。門裂開了。報警器的聲音一下子高了許多。房間裡只開著一盞小燈,光線很暗。
一斧頭、兩斧頭、三斧頭。砍須崎腦袋的斧頭如今在砍著這扇門。
島田從砍開的縫隙裡伸手進去擰門把手。門把手從裡面是可以擰動的。
島田放下斧頭去推門,門仍然打不開。
「是不是從裡邊插上了?」
島田不耐煩地嘟嚷著又伸手進去拔開了插銷,這才把門打開。
「舟丘小姐!……」
島田走進昏暗的房間,剛要伸手去摸電燈開關,忽然又把手縮了回來。可能是想起了剛才那個「梅蒂婭」的陷阱吧。他把臉貼近左側的牆壁,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確信沒有危險後才打開了電燈。
「果然不出所料。……」
舟丘頭衝門口趴在象牙色的地毯上。她身上穿著紫紅色的睡衣,看樣子是在睡眠中受到了兇手的襲擊。她的頭髮很亂,右手伸向門口,離右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黃色的像是手電筒的東西,這大概就是舟丘說的報警器。
島田慢慢向前走了幾步,揀起還在叫著的報警器,關閉了電源。報警聲停了下來,可是耳邊好像還有報警聲在響似的。
島田指了指舟丘的頭後部,說:「看來她被什麼東西擊中了頭部。」——舟丘的頭後部有一處暗紅色的裂傷。
「不過,很奇怪呀!」
「什麼?」
島田邊往房間裡走,邊對宇多山說:「你想想看:報警器響,說明她受到襲擊後打開了報警器的開關。接著我們馬上從林的房間跑了過來。」說著,島田神情緊張地推開衛生間的門看了看,「裡邊沒有人。門鎖著,而且還從裡邊插了起來。」島田又打開了牆上的衣櫃,「當我們砸開門進來時,就像眼前這樣,除了舟丘並沒有其他人。」
衣櫃裡只掛著舟丘的黑色禮服和粉紅色的連衣裙。一直靠門口站著的宇多山這時才明白了島田的意思。
「這裡是個密室。」
島田又仔細觀察了床底下的情況。
宇多山問島田:「那麼犯人在我們跑來之前的很短的時間裡,是如何從裡面把門插上,然後再逃跑的呢?」
剛說到這裡,宇多山眼睛的餘光突然發現舟丘身體的某一部分微微動了一下。
「哎?!」他吃了一驚,立刻往前走了幾步。
「怎麼回事?」
「剛才她好像動了一下。」
「什麼?」
宇多山抓著舟丘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脈搏:還活著。雖然很微弱,但確實還有脈搏在跳動:「她還活著!」說罷不等島田吩咐,宇多山條件反射似的站起身。
「我去叫桂子。」
3
現在是凌晨4點10分。從3點半聽到報警器聲,到把舟丘房間的門打開,前後用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兇手趁舟丘開著微弱的燈熟睡之機襲擊了她。遭到襲擊的舟丘緊急中打開了放在枕頭邊的報警器。突然響起的警報器聲肯定使兇手大吃一驚,於是兇手使勁擊打了一下舟丘的頭部後,來不及確認舟丘是否已經死亡,就匆忙地逃離了作案現場。
(可是,兇手是如何逃跑的呢?)
宇多山在掛著白色石膏面具的走廊裡拚命地跑,他要盡快把桂子叫來。一路上他始終在想兇手究竟是怎麼逃跑的。
這裡是地下,房間裡又沒有窗戶。門是惟一的出口,可門是鎖著的。即便沒有鑰匙,只要從裡邊把門把手上的按鈕按上就可以把門反鎖上了。但兇手又是如何從外邊把門插上的呢?難道是從門縫裡用什麼東西拉動插銷把門鎖上的?
從報警器響起到島田和宇多山跑到,中間頂多用了兩三分鐘。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兇手能在房間裡佈置出一個藏身的地方嗎?何況聽到報警器的聲音,隨時都可能有人來。這樣的情況下,兇手有必要故意從裡邊把門插上嗎?
跑到和大廳成直線的走廊後,剩下的走廊就容易多了。因為從前天開始,宇多山從大廳到自己的房間不知走了多少次了,他對這段走廊已經相當熟悉。
他跑得太快,有幾次在拐彎處差點撞到牆上。終於來到了桂子住的房間門口。他感到自己的心臟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額頭、脖子和背部都是汗。自從大學畢業以來,自己還從未這麼跑過。
「桂子!」
他喘著粗氣,聲音也有點不太對勁。他邊敲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
「桂子!是我!快起來!」他停住敲門的手聽了聽,屋裡一點回音也沒有。
(莫非?)
宇多山頓時不安起來。他看著門上邊的銅門牌上的酒神的名字祈禱似的喊道:「桂子!」他使勁敲門,接著又急不可待地去擰門把手。終於屋裡有了回應。宇多山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誰——呀?是宇多山嗎?」聽聲音桂子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
「是我。出大事了!快起來把門打開!」
「噢,你等等。」過了一會兒,門響了一聲就開了。穿著一身白色睡衣的桂子感到很奇怪似的說,「怎麼回事?現在幾點了?」
「出大事了。又有人被殺了。」
桂子停住了揉眼睛的手,張著嘴半天沒合上。看樣子她在聽到「又有人被殺」之前,還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態。
「清村君和林君……哎,這個回頭再說。現在舟丘小姐很危險,她頭部受了重傷,快跟我去……」
不等宇多山說完,桂子馬上說:「好!我知道了。」
桂子轉身去床上拿起外衣披在身上,又打開桌子上的手提包,從裡邊拿出一個黃色盒子,裡邊有她出門時經常隨身帶的急救用品。
「她在哪兒?是大廳嗎?」
「在她自己的房間。」
「你帶路!」懷有身孕的桂子不能跑。宇多山一路上不住地提醒桂子不要跑。儘管這樣,兩人還是走得很快。
宇多山稍微緩過氣來,桂子就問他:「她頭傷得嚴重嗎?」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開始我和島田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給誰打的?」
「這我也不清楚。」
「你剛才說清村君和林君怎麼了?是不是他們也受重傷了?」
「他們兩人已經死了。」
「死了?!」桂子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抓住了宇多山的手。
「回頭我再細細告訴你。不過,都是找不到答案的案件。」
「其他人呢?」
「島田在舟丘的房間裡等著。」
「鮫島君呢?」
「還不大清楚。」
「你讓島田一個人呆那裡安全嗎?還有那個保姆。兇手是井野吧?」
「這個……」
兩人走到了和大廳成直線的走廊的拐彎處,他們剛拐到另一條走廊,忽然背後有人喊道:「宇多山君!」
聲音在走廊裡顯得很響。宇多山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只見走廊的另一頭站著身披睡衣的鮫島。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鮫島快步跑了過來,「你剛才聽沒聽到像報警器的聲音?聲音一直不停,我感到有些奇怪,於是就到大廳看了看。」
宇多山這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報警器的聲音通過中間的主走廊有可能傳到位於東側的鮫島的房間。
宇多山觀察著走過來的魷島的表情,告訴他那是舟丘的報警器。評論家聽後面色蒼白地停住腳步,戰戰兢兢地問他說:「這麼說,是不是舟丘小姐出什麼事了?」
「她被兇手襲擊了。」
「真的?……」
「是真的。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宇多山他們到舟丘的房間時,已經是凌晨4點半了。離太陽出來還有一個小時。
舟丘和宇多山離開時一樣,還趴在地板上。
等待桂子到來的島田焦急地說:「我想還是不移動她為好,所以我一直也沒扳動她。好像還有氣,可是喊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你還是先看看她傷得怎麼樣了吧。」
「好吧。」
桂子鬆開宇多山的手走到舟丘身邊。她蹲下身子,先摸了摸舟丘的脈搏,然後查看了一下舟丘頭部的傷,看了看舟丘的面部,最後對三個男人說:
「先把她抬到床上吧。讓她平躺著,把臉歪到一側。」
「知道了。」
島田跑到舟丘的腳部,對宇多山說:「宇多山君!請你抬起她的頭部。」
「好。」
鮫島也說:「我也來抬吧。」
「抬時輕一點。盡量不要轉動她的頭部。」
三個人按照桂子的吩咐抬起舟丘,把她慢慢地放在了床上。宇多山拿起半掉在地上的毛毯給舟丘蓋上。舟丘皺著眉,雙眼緊閉。桂子貼近她的臉觀察她的呼吸,並輕聲喊她的名字。舟丘卸了妝。沒有血色的嘴唇只是微微動了動,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桂子從帶來的急救包裡拿出消毒藥和藥棉,迅速地為舟丘清理了傷口。然後回頭看了看守在身後的宇多山說:「傷口本身並不嚴重,但看樣子不單單是腦震盪。萬一有腦出血,在這裡是沒辦法搶救的。」
鮫島搓著額頭問桂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桂子搖了搖頭:「必須馬上送醫院。」
「可是現在……」島田說,「我去大門口看看。」
宇多山說:「可是,島田君,大門的鎖你怎麼打開?」
「也許會有辦法。而且,我還想順便去看看角松的情況。讓她一個人呆在那裡很危險。」
「危險」—這個詞裡也許既有對角松的擔心,也有殺人狂就是那個老女人的這樣一種擔心。
桂子對島田說:「島田君!請你盡量想辦法端盆熱水來,再拿條毛毯。」
鮫島從後邊追上來說:「我也跟你去吧。」說著看了看宇多山和桂子,「你們兩人在這裡沒問題吧?」
宇多山點了點頭。
島田在門口回頭對宇多山說:「對了,宇多山君!你看看那個打字機裡都寫了些什麼。電源是我剛才打開的。」
「你是說?……」
「噢,不是的。她好像還沒有動手寫小說。」
4
4月2日晚上11點20分。
當我坐在打字機前敲打起鍵盤時,心情似乎才平靜一些。可能是由於我所從事的這個職業的緣故吧,我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寫文章竟然能夠起到鎮靜的作用,這的確有點奇怪。
剛才我吃了安眠藥。因為很難入睡,可不睡也沒心思寫那部比賽作品。既然睡不著,乾脆就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寫下來吧。
犯人是誰呢?
回到這個房間,我滿腦子想的仍然是這件事。
我感到清村君說的從表面上看很有道理。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也不能完全排除井野君不是犯人的可能性。而且,即便他是犯人,並且已經從這座房子裡逃跑了,那又怎麼能肯定他不會再回來殺第二個人呢?
我們很不安全,依然處在危險中。也許清村君雖然表面上那樣說,而實際上他內心也很清楚這一點。我明白清村的心思。我也同樣不想眼睜睜地放棄宮垣先生的這筆遺產。
可是……
我最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個佈置出來的「現場」。
先不說島田君的觀點如何,犯人為何要把現場佈置成須崎君作品中的樣子呢?是否比起殺須崎君來說,那個現場對犯人更重要呢?我也沒有什麼根據,只是這麼想。這麼看來,也許我還是不寫這部作品為好。也許我這個想法是一種強迫症的表現。怎麼說呢,如果我一行字也不寫,那麼犯人就是想殺我,也找不到佈置殺人現場的依據。
我還是一個字也沒有寫。昨晚我僅僅考慮了一下作品的思路。這是否算做「幸運」呢?為了這個放棄比賽我不後悔。
我不明白。
也許今晚好好睡一覺後,心情會有所改變。臨睡前我又想起一件事。差點忘記了,把它寫在這裡吧。
就是那輛車。那輛車……算啦,也許是我多想了。先睡覺再說。安眠藥好像開始起作用了。明天再想吧。
5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島田和鮫島回來了。
隨兩人來的角松富美可能已經知道了大體的情況,看上去顯得很害怕。一看到躺在床上的舟丘,她立刻嚇得退到牆邊癱坐到了地上。她顧不上整理不整齊的睡衣,合掌嘟嘟嚷嚷地念起經來。
「大門還是鎖著,打不開。」
島田把一盆熱水放在小桌子上問桂子:「情況怎麼樣?」
桂子輕輕搖了搖頭,接過鮫島遞過來的毛毯:「一點也沒有有意識的跡象。」說著,她把毛毯蓋在了舟丘的身上。
島田長歎了口氣,抱著雙臂沿著正對門口的牆慢慢來回走起來。
宇多山把桌子旁的轉椅拉過來,對桂子說:「桂子你還是坐下吧。別累著了身子。」
桂子無力地說了聲「謝謝」就一屁股坐到了轉椅裡。宇多山一隻手扶著桂子的肩膀,回頭看了看島田,只見他像關在籠子裡的狗熊似的抱著雙臂在牆邊走來走去。
「島田君!打字機裡的內容我看了。」
走到床對面牆上有穿衣鏡的地方島田抬起頭說:「哦,是不是很有意思的『筆記』?」
「哦,是啊。」也許,那的確應該算做「筆記」,至少它不是小說,不是取材於現實用筆記的手法寫出來的小說。
「舟丘小姐在筆記裡說,自己不動手寫小說,犯人就沒法下手。我覺得她這樣想也有道理。」
「我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可是……」宇多山回頭膘了一眼打字機,「有些地方我不太明白。」
「你是不是指關於汽車的事情?」
「對。」
鮫島看著顯示器問宇多山:「是這個嗎?」
「對。好像是舟丘小姐臨睡前寫的筆記。她在最後的部分寫道……」
宇多山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一聲類似野獸低聲吼叫的聲音。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原來是床上的舟丘發出的聲音。大家還沒回過神來,舟丘就已經把頭抬了起來。
「哎呀!」桂子見狀急忙從轉椅上站起來,「舟丘小姐!請不要動!」
不知舟丘是否聽見了桂子的話,她抖動著身子,掀掉了蓋在身上的毛毯。
「舟丘小姐!」
宇多山喊了她一聲。他從側面看見舟丘的表情很緊張。舟丘直鉤鉤地看著前方,眼睛裡充滿了恐懼。沒有血色的嘴唇在發抖。只見她抬起右手,張開僵硬的手指向前伸去。這時站在她面前的是目瞪口呆的島田……
「我說,舟丘小姐!」說著,桂子想去扶她的肩膀。忽然,舟丘的喉部又「咕」地響了一聲,接著她把舉著的手捂到了嘴上,身體朝前栽了下去,一些黃色嘔吐物從她捂著嘴的手裡流了出來。
「快!誰快把毛巾拿來!」桂子喊叫著急忙去幫她揉背。
嘔吐是頭部受到打擊時最危險的症狀。宇多山也多少知道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島田急忙去衛生間拿毛巾。鮫島也跑到舟丘的床前。靠在牆邊念佛的角松富美聲音越來越大。
半個小時後,舟丘圓香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正像桂子擔心的那樣,她頭部受到的擊打,是造成她大腦死亡的直接原因。
這時是5點35分。
地面上正在迎來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