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當然,其中也有不少討價還價。在控制人口以防饑荒問題上,波利尼西亞人實行殺嬰。如果一個婦女3年內生的孩子超過一個,超生的孩子在出生時就被溺死。賴特發現這種做法很可憎,就要特方尼禁止實行此法。另一方面,賴特也不得不作出某些讓步。他曾希望讓婦女們穿上背心和裙子,男人們穿褲子,但被迫採納更合理的波利尼西亞短草裙,不穿任何內衣褲,光著脊樑,這是對婦女們的;對男人們,除了包裹生殖器用的布包或者布袋外,別的什麼也不穿。只有在特殊情況下,婦女們可穿塔巴裙,男人們穿纏腰布。考特尼不無樂趣地講到賴特的筆記中的一些章節,其中記錄了賴特夫人及其女兒們袒胸露乳,第一次出現在全村人面前,僅12英吋長的草裙被風高高掀起時的窘迫狀態。
    還有許許多多別的妥協。波利尼西亞人不管在哪裡的樹叢中都可以大便。賴特認為不衛生而加以反對,並尋求建公用茅廁,在村子兩邊各建一個。那些波利尼西亞人則認為這項革新是煞費苦心的蠢行,為了敷衍賴特竟然應允了下來。借此,特方尼要求將他對犯罪的懲罰制度加以推行。賴特曾企望實行一種將所有罪犯都流放到一條指定的山谷裡的辦法。波利尼西亞人不願接受。對謀殺罪,他們判犯人為奴。這意味著罪犯得變成受害人家的奴僕,為奴時間等於被害者受害時的年齡到70歲之間的年限。賴特對這種懲罰的粗糙還有一定顧慮,但同時也看到了它的公正,因而承認了它。我在此補充一點,據考特尼說,這種懲罰至今仍在三海妖上實行著。
    然而,我前面所說的一切,同特方尼及其40人的部落、丹尼爾-賴特及其代表的8個人所一致贊同的性、愛情和婚姻習俗相比,又顯得微不足道了。在這一點上,這些波利尼西亞人和進步的英國人之間分歧很少,勿需折衷調和。賴特發覺,這個部落的性行為不僅獨特,而且比他所知道的或想像的都優越。這些行為幾乎完全與他的哲學相適應。總之,切實可行,而且行之有效。由於其中許多主張幾乎準確地代表了賴特曾夢想實行的東西,幾乎沒有必要進行調整或修飾。據考特尼估計,現今三海妖上的性行為習俗,約有70%是原有的佔優勢的波利尼西亞習俗,約30%是賴特傳授的。
    我想在此插幾句,現在特方尼和賴特的後裔是一個民族,一個種族了。有幾年,特方尼和賴特聯合統治該島。特方尼死後,賴特成了唯一的頭人。當他盡享天年之時,他的兒子已經過世,他的長孫,一個英國人和波利尼西亞人結婚的產物,成了新的頭人。多少年來,互婚繼續不斷。今天,在高加索人和波利尼西亞人之間沒有什麼區別。這裡生息著的只有海妖島人民。這些人毫無異議地準確奉行著一個半世紀前的發起者們所一致同意的愛情制度。
    說到這一愛情制度,我要遺憾地說,考特尼不想費力去講許多關於現行的習俗,但他自願告訴我的那些,看起來對任何人類學研究也夠刺激的了。他所提到的一些內容如下:
    對14歲至16歲間的青少年都給予實用性教育。如我所理解,他們從理論上學習關於性交的知識。畢業前,他們觀察和參加實際做愛。這種方法,考特尼堅持認為,是完全健康和有益的。
    在青春期,海妖部落的男性要經受一次xxxx切割,同切包皮有些相似,以便露出xxxx頭。當傷口癒合後,他便同一個稍為大一點的女性進行首次性交,將傷痂去掉,這個婦女教給他性技術。青春期女性,則要經歷幾年的拉陰蒂階段。當拉出至少有一英吋長時,她就被認為可以實際教給性交了。這種陰蒂的增大沒有什麼奇特的涵義,其動機僅僅是提高快感。童貞,我想補充一點,在海妖島上被視為體弱多病或有生理缺陷。然而,從我自己在社會群島和奧斯特羅爾群島的觀察來看,這些行為也不為陌生。
    海妖島上有間大屋,叫做共濟社大棚。它的用途有二。單身漢、鰥夫和沒有配偶的婦女用作求婚和談情說愛的地方。第二個用途,僅僅暗示給我,我的推斷是更奇特,甚至令人吃驚。這又關係到下面一句話的含義——我是在準確地重複我筆記上所記考特尼的原話——「在任何時候,為任何要求得到滿足的已婚男人或女人提供滿足。」且不論其意味著什麼,但很明顯不像有人所想像的那樣是放任和縱慾。考特尼說,共濟社的這項「服務」是合情合理、合乎邏輯的,並且有嚴格的規定。他不想展開他的主題,只說明了一點,在三海妖上,沒有肉體上受壓抑或者不快活的男人或女人。
    結婚是在有關人員共同承認的情況下安排的。頭人是婚禮的司儀,新郎邀請男女賓客。儀式前,新郎從伏在地下的岳母身上跨過去,象徵著比她優越。儀式後,新娘躺在丈夫的胳膊上,每一個新郎邀來的男客,除了有血緣關係的親屬,都應邀同新娘性交。新郎是最後一個。這種結合習俗,如果我的記憶還好的話,在別的幾個波利尼西亞島上,尤其是在馬克薩斯族中,也仍在實行著。
    據考特尼說,離婚的指導是三海妖上最進步的做法之一。考特尼對此特別不願告訴我。然而,他又提到過,一組稱作「主事會」的年長者不同意僅僅根據各方的要求或道聽途說的所謂證據,就可以離婚。他說,只有在經過有關各方的長期調查後,才能允許離婚。我對此興趣正濃,但考特尼卻就此打住。
    考特尼和莫爾圖利都提到過一個一年一度在6月末舉行的為期一周的節日。儘管兩人都講到了體育競賽、儀式性舞蹈、裸美比賽,但都不講這個節日的主要目的是什麼。考特尼說:「古羅馬人每年都過農神節,就像薩摩亞群島上的烏潑魯土人現在仍在過的那樣。海妖島上的這個節日並不完全相同,它在某些方面仍然是一種縱情的形式,給已婚的夫婦和未婚的人們以認可。在美國和歐洲,通姦和離婚簡直太多了,你說是吧?在海妖島上則幾乎沒有。已婚的人回到家中,常常感到痛苦、疲勞和乏味,這裡卻不是如此。那個所謂文明了的外部世界也許能從這些被看作原始人的身上,學到許多東西。」這就是他對這個謎一般的節日所作的唯一的側面介紹。
    更多的關於海妖島上的愛情習俗,考特尼和莫爾圖利都不想講。考特尼總結性地說,就他所知,世上再無別的地方,愛的行為更少窘迫、緊張和恐懼。
    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海登博士。您或許想知道更多的關於這位托馬斯-考特尼的情況,但我無法效勞。我所知道的就是,他曾在芝加哥當過辯護律師,由於偶然事件來到了海妖島,選擇了留下來的道路,並得到了留下來的許可,他什麼也不想說。我發現他有吸引力,有知識,經常挖苦外面的社會,忠於他後來加入的人群。我認為,他知道您和您的著作並尊重之,這是一個很有利的條件。我感到,他相信您,我也相信他是認真和值得尊敬的,儘管我們的會晤是短暫的,而且我還不滿足。
    這是我寫過的最長的一封信,僅希望其內容能證明長得有理。我不知道您目前的情況,海登博士,但是,如果您還能行動的話,那麼通向一種新鮮而大膽的文化之門對您大開,而所能受到的限制前面已經講明。
    請盡快回信,萬勿耽擱。你有4個月的準備時間,但做這種事,4個月的時間顯然是短了。如果您有意前來,來信告訴我大致的日期。也要告訴我您一行人馬的規模。所有這一切,我將迅速轉達給拉斯馬森船長,他會再轉告考特尼和現任頭人鮑迪-賴特。然後,他們會為您的到來和居留作出安排。如果環境條件不允許,也請告訴我。因為,請相信我,雖然不情願,但我還是將把這一情況再告訴給熟悉的另外一、兩位人類學家。
    除去路費,這次考察的花費不會很多。海妖島上的人們將供給你們生活用品和食物。付給拉斯馬森的費用相當少。至於我,除了您的好意,當然還有對我因沒有報告堪培拉的特雷弗先生而失去的3000美元的補償之外,別無他求。
    唯望您身體健康,精神飽滿。殷盼賜覆。我一如既往,是
    您的忠實的
    亞歷山大-伊斯特岱
    莫德-海登博慢慢地放下信。她在讀信時被完全吸引住了,恰像中了催眠術一樣,陷入沉思之中。但她感到在自身之內,預感和激情又開始燃燒起米,神經末梢在撞擊和震動著皮膚。這是一種有活力的感覺——全神貫注——自從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同事去世以來,有4年沒出現這種感覺了。
    三海妖!
    這幾個新鮮醒目的字,就像「芝麻,芝麻,開開門」一樣奇妙,它們所引起的想像,根本無需她那直覺的第二自我來加以接受和首肯。她的外部自我,即無情的邏輯(及其權衡利弊的看不見的天平)、知識、經驗,以及客觀的職業敏感,緊緊抱住了這一邀請不放。
    這會兒,她平靜下來,又躺到轉椅裡,想著信中的內容,尤其是考特尼講給伊斯特岱的那些實踐。別的社會的婚姻行為對她總有一種吸引力。艾德萊過世後,她曾考慮過的唯一實地旅遊是到南印度去,同內亞爾部落住在一起。內亞爾婦女在正式嫁給一個男人後,按照儀式將他送出去幾天,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招待她的情人,將後來生出的孩子寄養在親屬家。這一習俗也曾對莫德有過短暫的吸引力,但當她意識到應當對內亞爾的社會行為的整個模式感興趣,而不只是對其婚姻方式時,便放棄了這個計劃。她也知道,這還不是她放棄這一計劃的真正原因,說真的不是真正原因,她那時也不想作為一個還在悲哀中的寡婦到遙遠的南印度去。
    現在,伊斯特岱來信了,而且她還躍躍欲試,身上出現了一種熱能。為什麼?信封上高更畫的郵票令他想起了《納納》及其作者的話,「是的,說真的,野蠻人教給了有著悠久文明的人許多東西;這些無知的人已經教給人類在生活和幸福藝術上的許多東西。」是的,這也是南海的那種簡便舒適的方法的一部分。她對那兒的訪問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階段之一。她又想起了那個地方:溫和的信風,高高的、健壯的、棕色皮膚的人們,口頭的神話傳說,狂歡的儀式,綠椰子和紅芙蓉的氣味,柔和的、有點像意大利聲調的波利尼西亞語。
    對那些時日的懷念打動了她,她立刻將感情拋到一邊。正如高更曾指出的那樣,總有著一種更高的目的。野蠻人能教給文明化的來訪者許多東西。可是,真真實實的,到底能教多少?伊斯特岱的信中那個古怪的流浪漢考特尼在三海妖上的生活,聽起來簡直是烏托邦式的田園詩。世上真會有烏托邦嗎?「烏托邦」這個詞來源於希臘語,其字面意思為「不存在的地方。」莫德無情的人類學訓條迅速提醒她留心,判斷一個社會是否是烏托邦式,需要一整套基於本人對事物理想狀態預先構想的衡量標準。沒有一個真正的人類學家可以妄稱要找到一個烏托邦。作為一個人類學家,她可以提供某種關於什麼可能一種好的生活方式,或者什麼可能是一種最完善文化的處方,但不能肯定一個地方像烏托邦,另一個地方則不像。
    不,她告訴自己,她不是在追求某種大有問題的空想浪漫世界,她追求的是另一種東西。她的同事瑪格麗特-米德在20歲出頭時便去過帕果帕果,在烏-薩默塞特-莫姆曾在那兒寫過《雨》的那個旅館裡小住了一段時間,和薩摩亞婦女生活在一起,並且向世界報告了在這些人中沒有性抑制是如何消除性對抗、侵犯、緊張的。一夜之間,瑪格麗特-米德便獲成功,因為西方世界對禁果總是好奇心十足,並伸出乞討之手。事情就是這樣,莫德最後對自己說。西方世界需要自救和速效良方,海妖島是否代表烏托邦並非問題所在,海妖社會能否教給文明人什麼東西也不是問題所在,真正的問題對莫德來說現在已經明白了:不是世界所需要的什麼東西,而是她本人急需的東西令她激動。
    她想起了愛德華-薩博寫給露絲-本尼迪克的一封信。那時,露絲正計劃向社會科學研究委員會申請要錢。薩博就她的課題警告露絲:「看在上帝份上,萬勿使之像去年的題目那樣遙遠和專門化。普韋布洛神話一點也不比阿薩巴斯卡語的動詞更能令人振奮……搞一個有生氣的項目吧——那樣您會得到所需要的。」
    搞一個有生氣的項目吧——那麼,您會得到所需要的。
    莫德猛地坐了起未,她的平跟鞋皮底砰地落在桌子下面的地板上。她把信扔在面前的記事簿上,兩手十指交叉,思考著在她目前狀況下的這一奇異發現。
    打她獨身一人來,還沒處理過這類情況,這有點像歲月的禮物。三海妖的文化——其中有的她在別的實地考察中碰到過,有的則是從未知曉的——正是符合她的題目的那一種。她一直是避免陳舊、蹈人覆轍、拾人牙慧。她總是拒絕搞乏味的、相似的平行研究。她有著——她只對自己承認——對非凡、奇妙、稀奇事情的特殊嗅覺。現在,這種事情就在她鼻子底下,除她以外再也沒有別的人類學家知道。一切都十分有利:時間限在6周之內,而不是通常所需的在野外呆一年,這樣就可以不必為有意的淺嘗輒止而受到良心譴責;一個就其本質來講,不僅從科學上,而且從普及上,都需要見諸筆端,公之於眾的題目;而且,說真的,是那個朦朦朧朧糾纏了她這麼長時間的問題的一種簡捷解決途徑。
    她的思緒又轉到兩個月前沃爾特-斯科特-麥金托什博士給她的那封信上,他是她先夫的大學同事,後來也成了她的好友。現在,他是一個聲名顯赫的人物,一個有影響的人物,其名聲和影響米自於作為美國人類學家協會主席的政治權力比其在物理人類學上的造詣要多些。他寫信給她,以值得信賴的朋友的身份,以敬慕者的身份,嚴格地說是以介於二者之間的身份,悄悄地告訴她有個重要的、報酬甚豐的職務在一年半後將招人。這個工作是美國人類學學會的國際性刊物《文化》的主編。現任主編已80多歲,經常鬧病,不久就要退休,這個有著無比威望和牢靠的終身職務將成空缺。
    麥金托什明白地表示,他將推薦莫德接替這一職務。可另一方面,他的委員會裡的幾個同事則傾向於一個更年輕的人選大衛-羅傑遜博士,其最近的文章出色地反映了對非洲的兩次實地考察旅行。因為一個沸騰的非洲出現在新聞報道中,羅傑遜也名聲大振。在這種情況下,麥金托什寫道,他本人並不認為羅傑遜有莫德那樣廣泛的對多種文化的經歷,或者有像她那樣同世界上這一領域中的那些人的廣泛聯繫。麥金托什感到她適合這一職務。可他在字裡行間也透露,問題是要委員會的成員們也認為她合適,比羅傑遜更有能力做好這一工作。
    麥金托什以他那委婉的方式暗示了障礙之所在。自艾德萊去世,莫德獨自一人做得很少。當小年輕們前進之時,她卻在原地不動。除了幾篇改寫過去的實地考察的東西外,她已經有4年沒發表一點東西了。麥金托什曾敦促她再走一遭,也是最後一遭,實地考察,帶回一個新的研究成果,一份原始報告,可以在下次為期3天的例會上讀給委員會聽。這次例會將於感恩節後不久在底特律召開,首先就要選出《文化》的新任主編。麥金托什滿懷希望地寫道,假如莫德有了任何新的實地考察旅行和寫出新報告的計劃,他要求她迅速告知,以便為她安排在委員會會議上宣讀的時間。
    麥金托什的信令她為之一振,給了她希望,因為這一職務正是她生命的此刻所需要的。有了這一職務,她就不必再受那野外辛勞之苦,不必在教乳臭未乾的學生那種單調乏味中來耗盡餘生,不必受那些索要調查報告的要求的折磨。不必為安全擔憂或為日後要依靠馬克而擔憂。
    有了這一職務,她將有兩萬元的年薪、設在華盛頓特區的辦公室、在弗吉尼亞的一座別墅,並成為國家的榮譽退休人類學家。可是,對麥金托什信中說的上述報酬所帶來的暫時刺激,她難以決斷行事。她又陷入了以往的無精打采之中。惰性太強了,難以計劃一次新的研究;太疲倦了,難以強打精神投身行動中。耽擱了一些時間後,她終於感激而又含混地回復了麥金托什的好心建議。多謝,多謝,她將再看一看,再想一想,然後再告訴他。兩個月過去了,她什麼也沒幹。現在,她正在愛撫著伊斯特岱的信。
    是啊,她有了活力。她盯著屋子裡的書架,上面排列著她和艾德萊寫的一卷卷關於斐濟人、阿桑蒂人、美濃人、吉瓦洛人、拉普人的書。她似乎看到了排列在上面的另一本新書:海妖島人。
    她聽到了腳步聲,聽得出是克萊爾下樓梯的聲音。媳婦克萊爾和兒子馬克住在樓上。莫德和馬克不能老住在一起,因為他已結了婚。她猜想,從社交上和職業上說,他會因離開她而煩惱。三海妖將會使兒子獨立生活成為可能,她的自由也是馬克的解放。她知道,這會有助於他們的婚姻,接著她又犯尋思,為什麼她會想到他們的婚姻需要幫助呢?今天早晨還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以後再說吧!
    那座核桃木殼電動檯鐘告訴她,離上課還有50分鐘。所有這一切一下子湧進她的腦海裡,最好做筆記記下來,別忽略了什麼事情,時間是最重要的。
    她拿起伊斯特岱的重型信,就像對待聖書中的一個篇章,輕放一邊。她將巨大的黃色記事本放在面前,找出一支圓珠筆,急速地寫了起來:
    「第一,草擬一個精彩的項目報告給賽勒斯-哈克費爾德,爭取獲得一筆較大的費用。」
    「第二,同馬克和克萊爾——還有幾個畢業生——商量伊斯特岱信中提到的研究,以形成一個報給哈克費爾德的東西。研究區域為三個海妖島——歷史上有沒有提到過像海妖島這樣的記載?——研究丹尼爾-賴特和戈德文——研究別的地方同三海妖島上並行的習俗——深入瞭解考特尼的背景,等等。」
    「第三,精選可與我們同行者的名單。哈克費爾德喜歡大名鼎鼎者。可能人選——隆姆-卡普維茨,植物學和攝影——雷切爾-德京,精神病學——沃爾特-澤格納,醫療——奧維爾-彭斯,比較性學研究——以及別的幾個。一旦哈克費爾德點了頭,口授克萊爾寫信給所有考察隊成員,詢問是否可能參加和有興趣。」
    「第四,給麥金托什去信問一下,向委員會例會宣讀關於波利尼西亞人種學的新研究報告是否還有可能,告訴他有關三海妖的事,不要寫信,打電話。」
    她向後靠了靠,審閱著黃色記事本,感到已經把全部馬上要做的事都包括進去了。這時,她意識到落下了一項任務,也許是最重要的一項,她又一次俯到記事本上。
    「第五,寫封信,航寄給亞歷山大-伊斯特岱——塔希提——今天晚上。告訴他『去』——我絕對要『去、去、去』!」——

《三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