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克萊爾好像睡在一個深井裡一般,被一片黑暗和死寂包圍著,沉睡不醒,一動不動。最後,是新一天早晨的太陽伸出的細長手指撫醒了她。它們從籐條牆中鑽進來,發現了她,用指尖燒灼她,直到她睜開眼睛。頭一晚在鋪著墊子的地面上睡覺使她感到左邊的胳膊和臀部僵直麻木。她感到嘴唇裂了,舌頭焦乾腫脹,於是終於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她撿起手錶,是早晨8點20分。
    聽到腳步聲,克萊爾翻了個身,將蓋到了頭上的尼龍睡衣扯下來——她還記得是昨晚就蓋上了——一直扯到已經公開了的Rx房下面,她看到馬克在後窗旁,拿著一面橢圓形鏡子,仔細梳弄著剪得短短的頭髮。他已經穿戴整齊,運動衫、工裝褲、旅遊鞋,如果他覺察到她醒了,他也不會承認。對在萊爾來說,陽光的侵入,白日的清新,丈夫的活力,使先前9個小時的活動和談話似乎變得遙遠、模糊、不肯定了。
    「嗨,馬克,」她說。「早上好。」
    他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鏡子。「你睡得死死的。」
    「是的。」
    「你聽到卡普維茨來過嗎?他帶來瑪蒂一個口信,她要我們全體10點鐘到她的辦公室去。」
    「我就準備好。」她坐起來,感到沒有醉意了。「馬克,」
    這次他轉過了身,承認她的存在,但卻一言不發。
    她嚥了嚥口水,繼續說完她的話。「馬克,我想我昨晚是醉了,對不起。」
    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沒什麼。」
    「我不想一上午都怨恨自己,我——我也為我們相互說的話抱歉。」
    他彎下腰,將鏡子和梳子丟到他的個人物品堆上。「好啦,親愛的,讓我們忘掉它吧,忘掉算啦。我沒說我說過的話,你也沒說你說過的,一筆勾銷,讓我們僅僅——都記住我們是誰,不要花任何人面前降低我們自己的身份,讓我們保持我們的尊嚴。」
    她沒說什麼,希望他起碼會走過來,抱起她,吻她,僅僅吻一吻她,可他已在去起居室的門口了,只是留下一個通知。
    「別晚了,克萊爾,週末已經結束,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我會準時的。」
    他走後,她將自己的和他的睡袋弄整齊,發現他已經將穿過要洗的衣服齊齊地放在旁邊,然後胡亂地解開睡衣扣子。她已經對自己公開了的Rx房沒了興趣,只是注意到寶石項墜仍然掛在它們中問。她取下它,跪下去放進自己的皮珠寶盒裡。在這種姿勢下,她非注意到自己的Rx房不可,看著它們的雪白輪廓,就這個樣子招徠男人的眼睛——莫爾圖利、鮑迪、考特尼(還是個美國人!)——看它們,現在,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感到懶散和沒有羞恥感。此時,她沒有責備馬克的發火。她是一個妻子,美國妻子——她差一點再加上「一個母親」,但沒有,可她在外出的第一個夜晚表現得完全是一個慕男狂。直到現在,她腦子裡仍然保存著這種令人厭惡的關於行為的怪念頭,在陳詞濫調辭典裡被確切地標為「嚴格的教養」、「男人尊重莊重的女人」和「愛情、榮譽及服從。」她的禁區之牆是由「嫻淑」、「端莊」、「貞潔」及別一塊磚——對,是「順從」築成的。她昨晚是怎樣和為什麼將之推倒的?她任性過了,現在,她又在一塊磚一塊磚地重砌禁區之牆,不知道能否忍受再一次見到考特尼或別的人。他們會怎麼想?
    她決定必須讓馬克清楚她的羞愧,她欠他的。然後,她在衣服中找出白罩衫和白網球短褲,意識到她在為某件事,為微不足道的傻事、輕率的發言、記憶的差錯、行為的不慎而向馬克道歉,這令人不快,老是採取守勢就是令人不快,而且也不公平。但昨晚不是小事情,是一種特殊的失敗,當她看到他時會更加強烈地向他道歉。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然後有點不情願地朝共用廁所走去。她小心翼翼地進去,謝天謝地只有瑪麗-卡普維茨一臉不快、一聲不吭地在那兒。出來後,克萊爾慢慢地在熱辣辣的陽光下走到他們的草房。在前間,她著手化妝,畫完唇後,她發現有人,馬克或土著僕人,已經送來一大碗水果和涼熟肉作早餐,靠近碗旁,高高地堆集著他們帶來的罐裝食品和飲料。她仔細悠閒地吃著土人碗裡的東西,差不多快10點時,她從屋裡出來走上陽光下的村中場地去找馬克,表達自己的歉意,和別人一道進到莫德的辦公室。除了在溪邊的小孩子,大街上空曠無人。在村莊的盡頭,社會共助棚和學校前,好像有人在活動,來來往往。然後,她看到莫德房前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馬克,他正在同奧維爾-彭斯認真談著什麼。
    她向前走著,想當面向馬克表示歉意。
    「馬克,」
    他抬頭看了看,突然臉色陰沉起來,他碰了碰奧維爾的胳膊,向她走過來。
    「馬克,」她說,「我正在想——」
    他伸出手打斷了她的話,在她面前向下揮去,示意她整個人停步。「天哪,克萊爾,你知道你究竟是在到哪兒去?」
    她吃了一驚,心快跳到嗓子裡。「怎——怎麼了?」
    他站在那兒,雙手放在屁股上,觀察著她,一臉厭惡地搖著腦袋。「那討厭的網球短褲,」他說,「瞧,剛到大腿根,你怎麼了?關於實地考察不穿短褲你知道的不少了。」
    她被這批評打楞了,張口結舌。「但——但是馬克,我不知。」
    「你當然知道。我聽到過瑪蒂在聖巴巴拉警告過你和所有婦女。她總是引用老克羅伯的話——在有關性的問題上仔細點,別穿短褲,別引誘土人。你誰的話都不聽,或者聽,現在也不在乎了。你似乎要打破一切規矩。昨天,你關心性,今天你穿著短褲,還有什麼沒打破?同一個土人睡覺?」
    「噢,馬克,」她語無倫次,淚如泉湧。「我不——我不知道。這麼熱的天是可以理解的,穿得不算少了,這比那些草裙要強百倍了。」
    「你不是野人,你是個文明的美國人。那種裝束不僅顯示了不莊重——土人對你的期望很高——而且是明顯的挑釁。現在去換下來,最好快一點,每個人都在辦公室裡等著哩。」
    她已經轉過身去,不想讓他為看到她的難堪而心滿意足。她一言不發,走向草房。她邁動著木頭似的雙腿,看不起自己竟然想向他道歉,看不起他把每一天弄得難過。不是他變得更糟了,她心裡想,就是她自己扮演他的妻子這個角色更差勁了。是一個或者另一個或者——不,有第三個可能性,這樣說更確切:三海妖的影響,自從伊斯特岱的信將之帶進他們的生活那天早晨起,到此刻站在村子的場地上——該負責任。這些島子的魔力已經在他和她身上起了作用,將他的最卑鄙的一面顯露出來,每一個弱點和缺陷,更加清晰和無情地進入她的視野,於是她看到了他,他的基本自我,並未因她的內疚而有所改變,她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們的生活,他們在一起曾經過的、正在過的和將要過的那種猥瑣的生活。
    到達他們的房門口時,她已經完全瞧不起他了。她的雙肩朝後,雙乳將罩衫高高挺出,她為昨晚驕傲。她希望男人們曾目不轉睛地長時間看過她,她希望他們曾欣賞她。當她感到自己還這麼有力量時,她厭倦了,厭倦了,厭倦了不痛不癢,如果世界上哪怕有一個人理解……
    克萊爾15分鐘後回到莫德的辦公室,穿著別人可接受的人類學者制服——寬罩衫和棉花格襯衫,發現除莫德外所有人都到齊了。他們在房間裡分成幾堆,馬克仍然同奧維爾-彭斯一塊在靠近桌子的地方,其餘隊員都圍在長凳旁或坐在上面,熱烈地交談著。
    克萊爾沒理馬克和奧維爾,穿過鋪著墊子的地面,走向卡普維茨一家和哈里特-布麗絲卡那一堆。他們在討論昨晚參加的宴會,是鮑迪的近親,一個叫奧維麗的土著婦女舉行的,她還負責即將到來的節日周。他們旁若無人地複述著親眼所見的那場聞所未聞的啞劇,克萊爾便走開坐到在遠處長凳上的雷切爾-德京和麗莎-哈克費爾德身旁。
    麗莎是那麼激動,幾乎沒同克萊爾打招呼,雷切爾則高興地向她眨了眨眼。克萊爾想接著麗莎的話頭說話。
    「想想我有多煩,我實際上有多傷腦筋,」麗莎繼續說著。「那些貴重的瓶子是我親自包裝的6個星期的供給,用棉花套子分隔。」
    「什麼瓶子?」克萊爾問道。「蘇格蘭威士忌?」
    「比那還重要得多,」雷切爾-德京朝克萊爾善意地皺了皺眉頭。「要憐的哈克費爾德夫人帶來了一批備用過氧化物和染髮劑,今天早晨檢查板箱時,發現所有瓶子都碎了。」
    「沒了,全都沒了,」麗莎嘟噥著。「沒有人有什麼可借給我的東西,我該哭了,我該怎麼辦,克萊爾,我可以稱你克萊爾嗎?也許你有什麼東西。」
    「我真希望我有,麗莎,」克萊爾說,「可我連一兩也沒有。」
    麗莎-哈克費爾德絞著雙手。「我從來就——自從我長成大人——一直使用染髮劑,從來沒有一個周離開過它。現在我會怎麼樣呢?一連幾周,只是原色。我從沒看見自己那個樣子——天啊,想一想我長出灰白頭髮是啥樣子?」
    「哈克費爾德夫人,這算不了什麼,」雷切爾用肯定的口氣說。「許多女人還認為少白頭漂亮。」
    「沒有白髮,可以這麼說,」麗莎說,「一旦有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屏住呼吸。「我不再是個天真的黃毛丫頭了,」她說,「我40了。」
    「我不相信,」克萊爾說。
    麗莎帶著明顯的感激之情看著她。「你不信?」然後她又想起了目前境況,淒苦地說,「過一、兩周你就會相信了。」
    「哈克費爾德夫人,」雷切爾說,「一、兩周後,你會忙得沒空想這碼事。你將——」她猛地停住,轉了話題。「海登博士來了,她一定有許多消息,我們大伙都急於想知道。」
    人人都落了座,有的在長凳上,有的在地面墊子上,只有莫德站在她的桌子旁,等著最後的私下交談停下來。且不說她的奇特裝束——她戴著一頂寬沿草帽,幾綹白髮從下面散落出來,太陽曬黑的胖臉一點也沒修飾,幾串染色的珠子繞在脖子上,肉乎乎的胳膊從無袖的印花連衣裙中伸出,土黃色偵察兵長襪直到膝蓋下,方型的鞋好像火星人穿的,她比房間裡的任何人都顯得更專業和更有味道。
    同事們沉寂下來後,莫德-海登開始對他們講話,口氣由機敏的科學家變成了母親式的絮語。
    「我想你們大多數都想弄清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她說,「我便召開首次會議來告訴大家。我從天一亮就同頭人鮑迪-賴特及其妻子胡蒂婭-賴特在一起,直到剛才。他們倆人都是聰明友好的人物。胡蒂婭對我們還有些不放心,在允許我們看什麼和做什麼上常常有某些保留,而鮑迪頭人每次都駁了回去。既然我們在這兒了,他決定我們將看和做我們想看和做的任何事情。他相當信賴——他對此也很清楚——信賴考特尼先生的話,即我們將尊重他們的風俗、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的尊嚴、他們的禁忌,誠實和科學地報告我們將觀察和學到的東西,同時還要保住他們島子的總體位置。」
    「現在,這麼說吧,每件事情都不是現成的。開始時,將會有人引導我們,給我們提供所需要的一切情況、介紹和合作。此後,很明顯,我們將全靠自己了,要盡一切努力同村子及其日常生活融為一片。我要求這樣,我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顧,我不需要為我們作出任何讓步和更改。我不要他們把我們當作動物園的遊客;我也不要你們中任何人把這兒當作一個動物園。達成的諒解是,我們在這兒將盡可能地被看作來自島子另一端的本部落同胞。而現實中,我知道不會像想像的那樣,但鮑迪答應盡他的最大努力,我也代表大家答應這也應當是我們的態度。一句話,我們在這兒不僅僅是事外觀察員,而是參與其中的觀察員,有可能就應同他們一起吃飯、勞動、打漁、耕種和嬉戲,參加他們的典禮,像遊戲、運動、節日等。就我所知,這是發現他們真正的文化形式的唯一途徑。我們在這方面的成功程度決定著我們每個人通過研究三海妖將對人類學和所從事的領域作出何種貢獻。」
    「你們中有幾個人參加過野外考察。卡普維茨一家——薩姆、愛絲苔爾、瑪麗——曾經參加過好幾次,馬克幾年前也去過一次,奧維爾,我想,從現在起我們之間可以直呼名字了,奧維爾已經參加過數次了。然而,克萊爾是新手,雷切爾哈里特、哈克——麗莎也是,因此,儘管對有經驗的人來說是老生常談,但我還不是要求耐心聽我為新手們作些講解。當然,在某些專門知識上,對你們當中的老手也會是有價值的。所以我再重複一遍,耐心聽我說,你們所有人都要耐心聽,我講完後,我想你們就會更加瞭解你們在這兒的作用,對你們的期望,初步弄清能幹什麼和不能幹什麼,以及我們面臨的任務。」
    「現在,社會人類學及實地研究比你們認為的還要陳舊。頭一批離開家,走出去對另一個社會進行觀察的人中有一位年輕的學者,叫亨利-斯庫克拉夫特——他的窩在紐約的奧奈達。他到奇珀瓦印第安人中,做筆記——絕好的筆記,記錄下了無數令人驚奇的習俗——例如,當一個奇珀瓦婦女觸摸到一個物體,這個物體便自動被玷污了,從此以後部落裡的男子都要躺避這個物體。」
    「然而,許多人將英國貴格會教徒愛德華-泰勒看作是使社會人類學成為一門科學的人。在他長長的一生中,他做過許多次實地考察旅行,其中最著名的一次是到墨西哥。他給了我們兩條重要的教誨——一是再現,意思是說當你走出去在加拿大、秘魯、埃及或薩摩亞發現了一種相似的習俗或一段民間傳說,這就會給你一種啟示來再現那裡以前的歷史——一是遺存,意思是說某種過去保留下來的看上去毫無目的行為,可能在某個時期有著實實在在的目的。這些先驅者給將來的野外考察工作以更強的動力。」
    「我從你們中某些人的臉上看出,你們害怕老莫德要作一個長篇講演,不必擔心,這不是教人類學的適當時間和地方。我只是想讓你們明白將你們越過大洋送到這個奇怪地方的歷史動力。再講一兩件有關歷史的參考材料,然後我保證,不再多講了,我們將埋頭實際事務中。第一個考察隊,同我們這個隊差不多,走到野外對文化進行科學研究的是大約在1898年由艾爾弗雷德-哈登領導的。幾年前,哈登曾訪問過新幾內亞附近的默裡火山島,生活在巴布亞人中問。第二次,他帶著一隊專家回到那兒——兩位心理學家、一位攝影師、一位音樂研究員、一位語言家、一位醫生和他自己,人類學家。心理學家在繪畫和知覺上對土人進行測試——他們為雷切爾和奧維爾將做的事情開了先河——至於哈登和其他人,因為這個島子已經受到傳教士和白人長官某種程度的破壞,便辛辛苦苦地忙著復興舊日的典禮和儀式,當時的巴布亞男人赤身裸體到處走,婦女們只穿著條條裙。考察隊在野外工作了8個月,當他們把發現帶回劍橋後,便證明了一隊專家的價值,也為將來的人類學家開闢了新的途徑。」
    「關於對我們今天早晨能夠在這個地方有著間接影響的偉大的人類學家和野外工作者,我可以繼續講上幾個小時。我希望借此機會給大家講講德國天才弗朗茲-博厄斯,是他教給我——也教給魯斯-本尼迪克特、瑪克麗特-米德、艾爾弗雷德-克羅伯——那麼多關於搜集,不倦地搜集原始資料。你們知道嗎?博厄斯曾經對人發變白產生興趣,他跑遍紐約的理發館,直到搜集並加以分類到100萬縷頭髮,我想他並不喜歡在野外生活,但他決心通過第一手調查材料來證明每一條理論。他不斷地到野外、從25到北冰洋同愛斯基摩人住在一起的那次初期旅行開始,直到70歲同印第安人在一起的那次旅行。通過瞭解博厄斯,還有其他人類學的巨人——德爾海姆、克勞利、馬利諾斯基、洛伊、本尼迪克特、林頓、米德和我那可敬的丈夫艾德萊-海登——你們可以學到多少東西啊。當然,明白我們是他們的繼承人,明白由於從他們那兒學到的東西,我們就能更準確地研究海妖島社會,這就足夠了。」
    「當然,你們大概還不清楚我們的發現將是什麼科學真實。我隨時準備承認,人類學就是在科學和人道之間的無盡對立中執其中。科學家批評我們在實地考察中太草率,說我們想衡量經不起統計分析的質量。人道主義者則總是批評我們將無限複雜的人類生活簡化為平淡枯燥的教條,從而剝奪了詩人的職權。我始終堅持,我們作為聯結科學和人道的橋樑,必須兼顧兩邊。我們有關土著的情況絕少完全可靠,這是事實。我們可以測量一間草房或一個頭蓋骨的寬度,但不能測量一位部落人愛和恨的最深感情,這也是事實。還有一個不爭的事實,當我們相傳播我們的發現,有時甚至吸引和感動了讀者聽眾卻因為在傳遞事實上受到限制而表演得像個抒情詩人。這就是我們的限制,然而,不管這些,我們必須繼續為期待著的世界科學地探求,人道地傳譯我們的發現。」
    「現在,在這兒——你們正在問自己,下一步幹什麼?我將告訴大家。我提到過的那些考察者已經教給了我們,這也是我自己的經驗,在實地考察中帶有進攻性或生意味是一種失敗的政策。叫土人按照預約來,一坐3、4個小時、並想一下子把他們知道的全擠出來,這種方式很少奏效。盲目地闖入他們中間也是相當不愉快的。如果你這麼做了,就可能同村子裡的錯誤部分結成聯盟,得到的是敵意,並同大多數疏遠。最聰明的辦法是研究這個社區的力量結構,仔細地選擇最可靠的調查對象。建立關係的最佳途徑是不要用壓力。最好是在一個社會中間安頓下來,耐心等待,玩一下等的遊戲,靠他們的好奇本性和你自己判斷何時採取行動為宜的本能。關鍵問題是要找到關鍵調查對象,即一個連結過去和現在的人,一個誠實的人,一個能自由地談論他自己的世界並想瞭解你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人。」
    「在建立聯繫上,我們極其幸運,我們有我們的准入證。從技術上講,我們是應邀而來的。昨晚,我們被接納為這個社會的一部分。我們不是有一個關鍵知情人,而是一開始就有兩個。我們有頭人鮑迪-賴特,領袖角色,聰明人物,我們還有托馬斯-考特尼,在這裡已呆了相當長時間,瞭解他們的方式,也瞭解我們的。我將同鮑迪一道工作。我相信我們之間將建立起出色的人際關係。至於考特尼先生,他已經答應為你們所有人服務,在你們各自的領域指導和幫助你們。」
    「已經為你們安排了某些簡便方法,但大部分時間由你們自作主張。當遇到單獨難以克服的困難時,建議你們帶著問題來找我,或者安排同考特尼先生討論一下。半小時後,考特尼先生將到這兒來,幫助大家啟動起來。他將把你們介紹給村裡,介紹到你們想看的地方、想觀察或者想參加的活動,介紹給已知道你們並可能幫助你們的潛在知情人。一旦你被如此介紹了過去,你便獨立了,我們便期望你靠自己取得進步。」——

《三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