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愉快的旅伴
「飛鳥」號早上在香港入港,直到深夜才離港,所以百分之九十五的乘客都上岸去了。「飛鳥」號的乘客共有約四百五十名,未上岸的只有二三十名。工作人員只要完成了工作也可以上岸,所以白天的船內顯得十分冷清。當然,也有不少乘客一點不含糊,即便外出觀光,到了午飯和晚飯的時間仍舊回到船上,吃過飯以後再出去遊覽。
過午時分,接待大廳裡一反往常,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啊!就是那個人!快抓住他!」
那個女人用誇張的動作大聲吼叫的地方,是沿樓梯五樓剛剛上到六樓的地方。
大廳裡有—個前台的女職員,一個在門口為上下船的乘客進行檢查的保安人員,以及十多名乘客。大家不約而同地朝那個女人慘叫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保安人員平時都受過嚴格的訓練,所以毫不遲疑地向樓梯上跑去。其他的人都在樓梯下面目不轉睛地看著,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女人正緊緊地靠在樓梯最上端的欄杆上,拚命用手指著船尾的方向催促道:「快點!快點!」
前台背後的辦公室裡的統籌協調事務長江籐美希聽到外面的嘈雜聲也趕了出來。
「出了什麼事?」她向前台的女職員問道。
「那邊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女職員指著樓梯上的女人說。
「啊,那是神田夫人……」
江籐美希把後半截話吞了回去,決定先上去再神田夫人可能是嚇壞了吧,她幾乎不能離開身邊的欄杆。
「夫人,您不要緊吧?「
美希把手放在夫人的肩膀上,小聲說道。
「啊,江籐小姐——」
千惠子看到美希的臉,「噗——」地鬆了一口氣。
「是他,那個男人。總在陽台上出現的……」
「好了好了,請您鎮靜一點。我們還是先到那邊去吧。」
美希抱著夫人的肩膀把她帶到了六樓的鋼琴沙龍,途中經過賭博娛樂中心,但香港停靠期間沒有營業。鋼琴沙龍和更裡面的豪華大廳今天白天都休息,走進燈也沒開的鋼琴沙龍,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夫人好像終於鎮靜了下來。
「您真的看見了在陽台上窺視的那個人嗎?」
美希從八田野船長那兒大概聽說了一些神田夫婦的事,所以試探著問道。
「當然是真的,哎呀,你不相信嗎?」
「不,沒有的事,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時,從鋼琴沙龍另一側的入口進來了追捕「犯人」的保安人員。
「怎麼樣?看見什麼人了嗎?」美希問道。
「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保安人員搖了搖頭,「連豪華大廳裡面都已經看了,沒有發現任何人的痕跡。」
「是這樣啊。那好吧,剩下的交給我來辦,你先回去工作吧。」
乘客的安全固然重要,出入口的警備工作也不可疏忽大意。
保安人員剛一轉身,神田功平就飛奔了進來。
「千惠子,你怎麼樣?不要緊吧?」
「啊,是你啊,我沒事。」
「遭到誰的襲擊了嗎?」
「襲擊倒沒有,但我看見了那個偷窺的人。」
「真的?……」
神田看了一眼美希,美希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名狀的表情。八田野船長說「有人偷窺」也許是神田夫人疑神疑鬼罷了,但美希完全沒有聽見這話。
「好了,沒有事就最好不過了。那麼,我們就別上岸去了,回房間去吧。」
「是啊,還是別去了。到了這個時候香港也看不了什麼地方了。」
神田夫人好像振作了精神一般抓住丈夫的手腕站了起來。
神田夫妻在進電梯之前和門口的保安人員打了招呼。
「剛才麻煩你了。」
神田一鞠躬,保安人員反而誠惶誠恐地說道:「沒有,那是我的職責,您不必多禮。」
美希也說了同樣的話,目送夫妻倆進了電梯。然後,美希向八田野船長和事務總長花岡報告了這件事。
把這樣那樣的瑣碎工作整理完畢,然後完成了與總公司的聯繫以及同港灣當局的協調工作之後,江籐美希決定到香港的街市去看看。
香港作為觀光都市,靠的是遊客們的錢來滋潤著它的成長和繁榮。所以蒙華客輪的停靠理應大受歡迎,但對出入國手續方面要求十分嚴格。
要想簡化入國審查的程序順利上岸。江籐必須學會對工作人員察言觀色。如果不這樣,他們很有可能要求對每—個乘客進行審查。
到三點鐘左右,美希終於幹完了所有的工作。絕大部分乘客和空閒的工作人員好像都出去了。停在港口待命的區間巴士已經很少,香港司機一臉無聊的樣子。
「這裡的治安情況怎麼樣?」
美希試著用英語問道。她多少會說點法語和德語,但中國話是一點也不懂。
「啊,香港,治安沒問題。」
司機很意外地用不流利的日語回答道:「不過請注意小偷和搶包賊。」他又加上了一句。
和司機閒談了一會兒,905室的和田隆正上車了。他和平常一樣,仍穿著那件藍色的運動衫,外面是一件髒兮兮的枯草色的夾克。腋下挎著一個學徒用的收款袋似的小包,腳上穿的是一雙輕便運動鞋。怎麼也看不出是豪華客船上豪華套間的客人。
聽乘客們議論,和田旁苦無人的態度在乘客中的印象不是很好,但對「飛鳥」號來說,他是尊貴的豪華套間的客人。
美希心裡雖然覺得很討厭,可還是滿臉笑容地招呼道:「現在才出去呀?」
「呀,你也在啊,這可真走運啊。」利田順勢笑瞇瞇地坐在了美希的旁邊。
車內空蕩蕩的,還有好幾個位子沒人坐,可和田偏偏緊挨著美希坐,膝蓋都靠在一起了。和田衣服上殘留的煙草味讓美希覺得很刺鼻。
和田坐下不久車就開了。
早點開該有多好——美希悄俏地想。
「對了,江籐小姐,聽說你還沒結婚呀?」
和田突然問道。
真是個沒禮貌的人——美希想著,表面上還是著無其事地答道:「是啊,還沒結婚。」
「像你這種大美人居然還獨身一人,這個世上的男人們都在幹什麼呀……啊,是不是你太難接近了,或者是你的眼光太高了吧。不管怎麼說,就是太可惜了。」
被稱作美人固然是件好事,但和田那種黏糊糊的語氣讓美希聽了不舒服。
「什麼眼光高不高的,完全沒那回事,只是緣分還未到罷了。」
「是嗎,不會吧……不過我想男朋友應該是有的吧。離開日本這麼長時間,男朋友一定很擔心吧?」
和田用一種檢驗自己語言效果的目光窺視著美希的臉。
美希「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啊——果真有啊。」
和田可能是這麼理解的吧。他看來有些沮喪了,一副失望的表情看看汽車的頂棚。
「對了,你可能不知道吧,有關那個松原先生……」
「啊,你說的松原先生是……」
「912室的松原京一郎先生。據說原來是貿易公司的總經理。」
「啊?那個松原先生我知道。當然只是作為客人的一般性的瞭解。」
「他呀,聽說是金融界的幕後策劃者。」
「啊!是嗎?可是您說他是幕後策劃者,那麼他到底幹些什麼呢?」
「具體惰況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一個舞台上不為人知,幕後卻有著強大力量的金融界或者政界的調停者一類的人物。他沒有提到過這方面的話嗎?」
「完全沒有,而且他看起來也沒有那種感覺,給人以和藹可親的紳士印象、」
「看上去的確如此,不過實際上他可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那個松原先生急急忙忙地讓出總經理的位置,現在還悠閒自得地享受環球旅行。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裡邊兒會有什麼陰謀。」
「哎呀,這麼說和田先生是想探聽松原先生和其他客人的秘密,好讓自己公司出書吧。」
「哈哈哈,瞧你說的……」
和田含含糊糊地答道,把頭轉向了一邊。也許美希猜中了,又或者他還有其他更加陰險的目的。
從「飛鳥」號停泊的碼頭到九龍的中心地帶大約要花二十分鐘左右。巴士在大洋中心站旁邊的廣場上下了客,然後又把觀光和購物完畢的客人送回「飛鳥」號。廣場是乘客們的集合場所,那兒應有一面寫著「飛鳥」兩個大字的粉紅色的旗幟。
江籐美希打算從那裡乘地鐵去香港島的中環。不知和田是否清楚美希要去哪裡,他也和美希肩並肩地走下了地鐵站的台階。
「和田先生,您去哪兒呀?」
美希一問,和田倒吃了一驚、
「啊?還用說嗎?我當然是跟你一起走啦。在香港我可分不清東西南北呀。」
「哎呀,可是,我想去的是女性專用的美容院呀。」
美希靈機一動,編了個鬼話來騙他。
「啊,是嗎?那也好,我就到那附近轉轉吧。」
和田這麼一說,美希自然不好拒絕,還不得不落了個為「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和田買車票的下場。
香港的地鐵四通八達,從連著大陸的九龍到香港島也有海底隧道相連。地鐵的中央大廳也很寬敞。人們匆匆忙忙、來來往往,和東京新宿以及大阪梅田的地鐵站非常相似。和田就像個鄉下佬似的,—邊四處張望一邊跟在美希後面走著。
中環一般被稱為「中心地」,是名副其實的香港島的中心街。著名品牌應有盡有,高層建築鱗次櫛比,十分繁華。高層建築的密集度遠比東京要徹底。
和田抬頭望著這些建築,不斷發出「真了不起」的感歎。
「那麼,就在這裡……」
話一出口,和田緊張地說道:「你要走了嗎?」
「您帶了地圖嗎?」
「是很簡單的導遊圖。」
「如果您迷路了,就打聽一下『飛鳥』號停泊的青衣島碼頭就行了,一般商店裡都有會說日語的店員。」
美希說完後便要匆匆離去,和田看著遠處說:「哎,那個男的不是『飛鳥』號的客人嗎?」
「啊?誰呀?」
美希把視線移向了和田所指方向。
「你瞧,就是那個傢伙呀。」
和田伸手指了指,好像是迎合了這個動作似的,大樓裡走出一男一女兩個日本人。
「啊,真的。是的,淺見先生和員工倔田久代。」
美希好像得救了似的,舉起手來跑了過去。
二、中環漫步
對於倔田久代來說,很久沒有過這麼興奮、刺激的時光了。
她覺得淺見比她以往認識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具有吸引力。外表當然也不錯,但淺見的勉力更是內在的東西。他氣質高雅、溫柔體貼,還有一種男人味兒十足的堅毅。在不經意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出他的種種魅力。那都是自然而毫無做作的真實的表現,所以他一定有極好的性格或者受過良好的教育。
在中環的巨人大廈第六十層的中國料理店,雖然不是那麼繁華,淺見作東請倔田吃了一頓午飯,當然帶路的是久代。淺見站在窗邊往下一看,嚇得全身冒汗,於是挑了一個離窗戶最遠的位置坐了下來。淺見有很嚴重的恐高症,這個缺陷在已經不怎麼年輕的久代的眼裡竟也成了「可愛」之處。
香港的餐廳裡一般都是在顧客坐下以後,首先給客人拿手巾把兒。
女服務員走過來,把一張在碗形洗臉盆一樣的金屬容器內蒸過的手巾把兒用一把大鑷子夾住送到客人的手上。這跟日本有些不同,讓人聯想到醫院的手術室,護士把消毒劑和手術工具遞給醫生的情形。
不管是送手巾把兒的女服務員,還是接待客人點菜的女服務員,幾乎都是面無表情。她們似乎很少像日本的女店員那樣熱情地微笑。淺見立刻注意到了這一點。
「真有意思啊。」他說。
即使是一般人可能感到不愉快的事,也許在他看來都能成為「有意思」的事吧。
吃完飯,倔田帶淺見去逛了街。
第一次到國外旅行的淺見對一切都感到很新奇。
倔田做嚮導,感到如此有勁頭的遊客實在少見。若是放任他不管,他幾乎就要忘了自己的存在,只顧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你可別迷路了。」
倔田久代以這個為借口,攙著淺見的胳膊走起來。本來以為他會覺得討厭或者害羞,然而淺見卻意外地用十分自然的態度迎合了久代。好像這本來就理所當然的。其實像淺見這麼英俊瀟灑的男人,平時身邊有很多女人也不足為怪,久代這樣一想,不禁感到有些嫉妒。
在擁擠的人群中行走時,淺見的胳膊肘一不小心碰到了久代的胸脯。那一瞬間,久代的心跳得很厲害。然而淺見卻好像根本沒有留意到。他不停地向久代提一些有關街頭風景和商店櫥窗的問題。像不懂事的孩子向媽媽問一些天真的問題似的。對此,久代同樣覺得「他真可愛」。
好不容易來一趟香港,淺見卻不想去參觀維多利亞港等觀光客必去的旅遊景點。
「那種地方只要看導遊書和照片就行了。」他冷淡地說。
『與其去那種地方,不如在街上走走,瞭解一下人們的生活情況。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你盡量帶我去一些小胡同或者一般老百姓住的地方吧。」
倔田久代來香港已經第十四次了,可是至今沒有去過那些地方。再怎麼說治安有所好轉,但還是可能有黑手黨的巢穴之類的。中環算是香港治安最好的地方了,久代也只是小心翼翼去鬧市區不遠的街上走了一趟而已。
久代在傍晚之前必須回到「飛鳥」號上,淺見知道以後也說要一起回去。與其說是陪久代回去,不如說是一個人在街上會感到不安。
剛從購物中心的大樓裡走出來就遇上了和田隆正和江籐美希。看見美希像得救了似的舉著手向這邊跑來,就知道她和和田的「約會」可能不大愉快。
「碰上你們正好。和田先生第一次來香港。我要去美容院,倔田你就給和田先生做嚮導吧。」
「哎呀,可是我一會兒就和淺見先生回去了。」
「啊,是這樣……沒關係啦,我給花岡先生打電話,說你遲點回去。就這樣,拜託你了。」
江籐美希單方面做了決定,匆匆消失在街上擁擠的人群裡。
居然逃了!——久代想道。但總不可能把豪華套間的客人扔在大街上不管吧。加上淺見也同樣不熟悉香港啊。
「您想去什麼地方呢?」
久代問和田。
「是啊,什麼地方好呢,我也毫無頭緒啊。你們倆去了什麼地方呢?」
和田同時看看久代和淺見說。
「沒去什麼特別的地方。」淺見笑著回答,「吃完飯以後到購物中心瞎轉了一會兒,之後就到街上逛了逛。」
「嗯——購物中心啊……」和田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大樓,潑冷水似地說,「看這種地方,有什麼意思呀?」
「和田先生……」倔田久代十分客氣地說,「與其在這兒站著說話,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杯茶吧。」
三個人進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除了同時經營酒類之外,幾乎和日本的咖啡館沒什麼兩樣。三個人都點了一杯紅茶。淺見倒沒什麼,和田沒有喝咖啡倒讓久代有些意外。
看起來是家挺高級的店,本來期待可以喝到上等的紅茶,可是女侍者用銀色的托盤端來的茶杯裡是那種立普頓的方便茶袋。淺見很高雅地把茶袋提了出來,而和田像洗袋似地把茶袋不斷在杯中抖動。
「淺見先生,你是記者我倒是感覺得出來,可我總覺得那個後閒姐妹有點奇怪。」
和田一邊喝著紅茶一邊說道。
「是嗎,奇怪嗎?」
淺見的話裡聽不出他所持的態度。
「是啊,當然奇怪了,而且還很奇怪。」
『什麼地方奇怪呀?」久代問道。
「首先,姐妹倆是同一個姓我就弄不明白。妹妹離了婚恢復到原來的姓這我是知道的,可是姐姐也同樣姓後閒是怎麼回事呢?」
「啊,原來如此啊,這也沒什麼嘛。」
和田顯得很失望。可他立刻調整姿態說道:「就算是這樣,那個妹妹也不對勁兒。我對自己看女人的眼光很有自信。讓我說的話,她一定有一段不同尋常的悲慘的過去。」
「是的,她離婚了嘛,我想你說得沒錯。」
「不,不只是離婚那麼簡單,一定有更加悲劇性的故事。不只是她的表情,她的全身都散發著一種悲劇性的氣息。你不這麼覺得嗎?淺見先生?」
「啊,你說這個啊……」
「唉,你可真夠冷酷無情的。看到那樣的女人,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比如說她會不會有什麼痛不欲生的經歷呀,或者她這次旅行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呀。」
「可是,人各有各的活法。乘上這艘『飛鳥」號的人們也都各自有自己的人生。對別人的生活妄加評論好像不大合適。」
「啊,真沒想到啊。你說起話來就像老人一樣達觀哪,這也是長期從事記者工作的原因吧。」
和田感到非常吃驚。
久代知道淺見其實是裝糊塗。不過和田總是這樣單方面地輕視淺見,久代看著心裡著急。
你怎麼不還擊他兩句呀!——久代心裡想。
「還有那個神田先生好像也有問題。」
和田沒完沒了地繼續說道。
「那對夫婦也不簡單。至於松原先生就更奇怪了。總之,豪華套間的客人都是些多多少少有點兒古怪的傢伙。怎麼樣,你如果是個合格的記者,多少關心一下怎麼樣?」
「不用了,我最怕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了。」
淺見笑瞇瞇地直擺手。
三、未歸者
在「飛鳥」號的旅行過程中,工作人員最留意的就是清點乘客的人數。為了不至於將下船的乘客遺漏在停靠地,「飛鳥」號在出入口的地方進行嚴格地檢查。尤其是走國際航線的時候涉及防止不正當乘船和偷渡。所以這項工作不可疏忽大意。
檢查的方法是讓計算機讀取和識別離開橫濱港之前交給客人的乘船證上的條紋碼。出入口安裝有像超市收銀台那樣的通過光電管來讀取條紋碼的裝置。乘客只需在通過時用乘船證在前面晃—晃就可以了。
以前的方法和現在不同,下船的時候,乘客們分別把自己的乘船證放在接待大廳櫃檯的盒子裡,回來的時候再各自拿回去。可這個方法有很大的缺陷。乘客們往往會在回船時忘了拿回自己的乘船證而直接回到房間,這個時候就必須通過船內廣播確認該乘客是否已經回到船上。
「飛鳥』號離開香港的時間定在晚上十一點,船上規定乘客們必須提前一個小時也就是在晚上十點之前必須歸船。到晚上九點鐘左右大部分乘客已經回到了船上,這個時間回來的話,就算在街上悠閒地吃—頓晚餐也綽綽有餘。
然而到了晚上十點鐘,計算機顯示仍有一名乘客還未歸船,那就是402號房間的村田滿。
監視著船門和通道的兩個工作人員嘟噥道:「真是沒辦法!」
可是這個時候大家並不會想到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發生。此前到了規定時間還不歸船的例子也有過幾次。也有客人到了開船時間仍末歸船而被留在了停靠地。即使無心過時不歸,有時也可能遇上意想不到的事故或交通堵塞等,以至不不得不遲到。
開船時間越來越近,工作人員們著實慌了手腳。
消息被報告至花岡事務總長,進而八田野船長也獲悉了此事。
最壞的情況下怎麼辦,「飛鳥」號開始必須做出決策。
「再多等他十分鐘。」八田野船長下了命令。
泊船費各個港口各不相同,但香港作為世界性的人氣港口,泊船費尤其高。香港的代表性港口大洋港就不用說了,這個作為代替港的「青衣島港」也不便宜。為了一個不負責任的乘客而白白延長滯留時間的活,那個乘客的乘船費用一下使會化為烏有。
二十二點十分——「飛鳥」號起錨離開了碼頭。
村田滿最終沒有回到船上。
計算機顯示,村田滿是下午二點二十三分通過船門的。那個時候下船的乘客很少。接待大廳也是最冷清的時候。也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吧,在接待大廳和船門附近沒有—個人看見了村田下船。
本來想詢問一下乘客中有沒有人知道村田滿的消息,但時間已是深夜了。雖然散步走廊和頂層甲板上有一些欣賞香港夜景的人們,但向他們詢問也會打擾別人的雅興。
和村田滿同室的淺見光彥也和其他乘客—起上了頂層甲板眺望香港的夜景。
雖然已是深夜,香港的高層建築群還是每個窗口都燈火通明,像一座不夜之城,美不勝收。這天,一到夜裡香港便起了濃霧,已經到了可以關閉機場的程度,港灣內的霧罩裡滲透出街市裡的燈火,讓人彷彿置身於夢幻仙境裡一般。勾起出遊者無盡的旅愁。
在船駛離島嶼星羅棋布的水域,已經可以感覺到外洋的波濤時,淺見回了自己的房間。
花岡事務總長正佇立在走廊裡,好像是在等著他。
「事實上,和您同室的村田先生沒趕上乘船的時間,淺見先生是否知道些什麼?」
淺見的表情困惑到了極點。
「不,不知道,這麼說,村田先生沒有回來嗎?」
淺見大吃一驚,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圓形窗戶外一片漆黑的大海,直到花岡問起,淺見才注意到村田沒有回到船上已是一個事實。
淺見與和田、倔田久代—起回到船上時是快到七點的時候,之後吃了飯,洗了澡,在船頭酒吧休息了一陣就上了頂層甲板。不用說,這其間也沒有看見村田的影子。當然,實際上淺見也絲毫沒把村田放在心上。
只是同居一室,淺見和村田保持著互不來往的關係。與其說是淺見故意要這樣做,倒不如說是村田的性格不太適合與人交往。除了回來睡覺以外,其他時間幾乎都不在房間。甚至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想要保持距離。
「乘客要是沒趕上船該怎麼辦呢?」
在不熟悉的土地上而且還是異國他鄉一定會感到十分不安吧。設身處地一想,淺見不禁打了個冷戰。
「如果要追上『飛鳥』號的話,目前,可以乘飛機去新加坡。」
「啊,的確,只要還有辦法,那就沒什麼太擔心的了吧?」
「但是,還涉及出國手續等等複雜的問題,如果不早點和我們取得聯繫,我們很難幫得上什麼忙。」
花岡一臉的憂鬱,說完便回去了。
淺見再次朝房間裡看了一遍。
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裡,為了不產生衝突和摩擦,他和村田盡量獨立地生活著。行李的多少兩人都差不多,大概在「飛鳥」號所有的乘客中都算少的吧。即便如此,由於一百天的旅行中有南北的移動,經過的地方冷暖差異很大,所以必須準備可以替換的衣物。此外行李中還有正式活動使用的服裝等日常生活中用不到的物品,因此行李的量完全不可與普通的旅行相提並論。
村田的行李除了兩個大型衣箱之外就只有離港前送到船上的三個瓦楞紙板箱。那裡面的東西大部分都放在室內的衣物室和箱櫃裡面,當前用不著的東西都寄存在船上的行李室裡,淺見的行李也差不多是這樣處理的。
村田是從神戶上的船,從那之後已經過了四天時間,但與淺見之間的關係沒有一點發展。最初見面時的一段談話是最長的一次,那之後的時間裡再也沒有過非禮節性的談話。淺見這邊倒沒有任何拘束,只是村田似乎總是有意避免深入的談話。
儘管如此,村田還是讓人感覺到一種大阪人的機敏,他竟然會幹出誤了開船時間的蠢事,淺見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即使像花岡說的那樣乘飛機追上「飛鳥」號,也要支付額外的住宿費和機票錢等等,旅行費用無端要高出很多。他會不會受到贊助者的責備呢?——淺見甚至操起多餘的心來。
第二天早上在五樓的「四季」主餐廳吃早餐時,淺見聽到了旁邊桌上的客人們在談論村田沒趕上開船的事。據他所知,「飛鳥」對此事的處理並不是十分積極,但得知此事的乘客倒是十分敏感,甚至還能聽到一些這樣那樣的議論:「啊——?」或者「真是個糊塗蟲啊!」之類的。
但是乘客們只是說些看熱鬧的話,似乎沒有人設身處地為村田想一想。在這之前知道村田滿這個人的客人就很少。當然,這也許是因為村田的存在本來就不怎麼引人注目。沒有關係的人對他的認識最多只是「那個黑黑的、矮個兒的人」。
四、「亞洲之夜」的慘劇
離開橫濱港之後的第七天——「飛鳥」號離開中國南海向新加坡南下而去。天氣以晴朗和陰天為主,可以說是令人舒適的航行。
在六樓的豪華大廳內,上午舉行走紅作家「S」氏的講演會,下午有單口相聲的表演。
船長八田野那個時候也正好有空閒,他也在大廳的後面觀看了節目。
也許是因為在香港太忙碌了吧,那之後,再也沒有聽見神田夫妻有關被人偷窺的申訴。
包括神田夫妻在內,套間的客人幾乎都參加了在豪華大廳舉行的兩項活動。
在聽單口相聲的時候,一個個笑得格外開心。「飛鳥」號似乎已經回到了寧靜的氛圍之中。
當然,離開香港之後,為了防備出沒在公海的海盜,全船都加強了戒備。偷窺者可能是對此有所顧忌了吧。
只是在這寧靜的氛圍之中,「飛鳥」號的工作人員們對村田滿的未歸感到非常惱火。
打個電話原本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可是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村田的任何消息。
該不會是遇上什麼事故了吧?
八田野心裡感到十分不安。即使不是發生在「飛鳥」號上的事,但如果乘客發生什麼不測,指揮全體船員的八田野仍有一定的責任。這一突發事件使「飛鳥」號的每一個船員的心裡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天一整天,「飛鳥」號都在等待村田的聯絡。
第二天「飛鳥」號與總公司取得了聯繫並著手調查村田的下落。
離開香港之後,「飛鳥」號要在南海航行整整三天的時間。船員們希望無論如何在到達新加坡之前和村田取得聯繫。從香港到新加坡的直航班機來往頻繁,也沒有時差。如果不能在新加坡追上「飛鳥」號的話,下一站停靠地就是馬爾代夫共和國的馬累,那裡好像沒有到香港的直航。再前面就是印度的盂買了。
離開香港後的第二個早上,總公司方面也開始慌張起來。他們已經開始向當地分公司、領事館和新聞媒體打聽情況,看是否有日本人在當地發生了什麼案件。
案件、事故雖然不吉利,但這種可能性卻越來越大——八田野開始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
儘管事態嚴重,可眼下這種情形根本無法採取什麼措施,只有一味地等待消息。是吉是凶尚不得而知,但八田野心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表面上,船內仍是一片寧靜樣和的氣氛。大部分乘客應該都知道了「誤船事件」,但反正事不關己,沒有人關心這種事。村田滿獨自一人一定也是無人問津的理由之一。
明天早上,「飛鳥」號將進入新加坡港。這附近的海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發生有名的「馬來海戰」的地方,英國軍隊引以為豪的「威爾士親王」號戰艦被日本海軍航空隊擊沉。大約在三年之後的萊特島海戰中,日本聯合艦隊反遭毀滅性打擊,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在接近菲律賓海溝的這一帶的海底,長眠著那些海戰中無數的犧牲者。
從那之後才不過經歷了短短五十幾年,人們便在這悲切的海面上享受著豪華的旅遊,八田野對此有一種難以排解的心境。再加上在香港又有乘客耽誤了上船,更使得他心情無比沉重。
然而即使與這種個人的感慨無關,乘客下落不明對於客船來說,仍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三天過去了,沒有村田的任何消息。
船員們和公司方面都做出了種種悲觀的推測。
固然有出事的可能,但有一種觀點甚至認為村田的失蹤可能是有計劃的偷渡。
這天,「飛鳥」號上開展了一場名為「亞洲之夜」的文娛活動。
晚餐之後,乘客們盡量穿著亞洲各國的民族服裝走出房間。「麗德」餐廳外的甲板上有香港龍舞、中國樂器演奏、巴厘島舞以及竹槓舞等的表演,最後乘客們也一起跳起了康茄舞,氣氛十分熱烈。
九樓的甲板上為豪華套間的客人們準備了二張大桌。侍者為客人送上土耳其烤羊肉串和大蝦等。
桌子的周圍,豪華套間的客人們都到齊了。從他們各自不同的服裝上可以看出乘客們為此下了不少功夫。
神田夫人千惠子大膽地穿了一套開叉的中國旗袍,開口處一直到腰部,大腿時隱時現,吸引了周圍諸多男士的目光。丈夫神田功平也穿了一旁有大人物風範的中國服裝坐在旁邊,但由於千惠子夫人背後站著英俊時髦的魔術師志籐以及體格強健的運動教練埸原,所以神田的存在總顯得不太顯眼。
內田康夫·夏紀夫婦當然也在那裡。內田仍舊那麼不擅交際,待別是連一件亞洲風格的衣服也沒穿。真紀夫人則靦腆地穿上了剛在香港買的中國服裝,高興地和同桌的客人談著話。
同桌的客人除了後閒姐妹以外還有松原夫妻,以及920號房間就大平正樹·信枝夫婦等。
這個時候,內田靠近神田千惠子,小聲地說道:「夫人,陽台上出現人影那件事,那以後怎麼樣了?」
不管甲板上有多麼熱鬧的表演,也不管桌上的話題多麼愉快而充滿熱情,內田就只對與「案件」扯得上關係的話題感興趣。
「啊,那件事從那以後就再也沒發生了。離開香港以來,也沒有感覺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大概那個人得知我請內田先生幫忙的事,現在有所顧忌,不敢靠近了吧。」
「有道理,這的確可能是一個原因。但是,這不表明以後不會再有危險。如果再有情況發生請立即通知我。我已經安排好一切,可以立即從我上次跟您說過的那個傢伙那兒得到協助。」
「那真是謝謝你了。現在多虧了志籐先生和家原先生,我覺得很安心。只是他們兩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也不可能從早到晚都給他們添麻煩呀。」
「您說得對。危險必須從根本上解除呀!」內田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過,內田先生的本意是不是覺得發生點兒什麼案件會比較有趣啊?」
「啊?哈哈哈,我可沒這麼想。的確,有案件發生是最好不過了,不過誰也不希望像夫人這樣的美人遇上危險呀。」
在千釣一發之際不忘溜鬚拍馬也是這個男人的特長。
「我想到了一件事,」神田夫人壓低了嗓門湊在內田耳朵邊低聲私語道,「內田先生知道在香港有個客人沒趕上船的事嗎?」
「啊,我聽說過這事兒。可真是個糊塗的傢伙。對『飛鳥』號來說也夠嗆吧。那個笨蛋客人到底是誰呀?」
內田口無遮攔地說別人壞話,惹得真紀夫人戳了戳他的肚子。
「行了,你怎麼這麼說話呀!」
「有什麼不對?這是事實。我最討厭那種不負責任、給別人帶來麻煩的人了。」
「可是,那個人也可能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吧?」
「那倒也是,也有這種可能。」
不管如何趾高氣揚,只要夫人一訓斥,他就會徹底反省、乖乖投降。這種軟弱的一面也應該算是內田的一個特徵。
「那個人不在之後,怪事就沒有發生了,所以我覺得這不會只是一種偶然吧。」
「啊,啊?您是什麼意思?您是說那個人很可疑囉?」
「這只是我的想像而已。」
神田夫人一本正經地說完後便結束了談話。
為了應付「亞洲之夜」的食物供給,廚房工作人員幾乎全體出動。八樓」麗德」餐廳外的甲板上設有多處烹調桌,他們必須在這裡不停地製作土耳其烤羊肉串和魚貝類料理等豐富的菜餚,以提供給甲板上面的客人們。
對於厭倦了長時間船上生活的客人們來說,這種活動簡直就是雪中送炭,使人無比興奮。
不過,作為管理整個廚房的廚師長,對於向客人們提供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食品多少有些牴觸。廚師長高原勝彥並不是一個妄自尊大的人,但的確不太喜歡這種喧鬧的場合。也是由於這個原因,高原沒去甲板上,而是和空閒的下作人員一起協助倉庫管理員開始了停靠新加坡的一些準備工作。
「飛鳥」號繞世界一周所需的大部分物資都是在橫濱港裝上船的。最重要的船上用水可以通過將海水淡化的「造水器」來解決。「飛鳥」號的造水器日產淡水400噸,足以供給船內的所有用水。
需在停靠地籌集的主要是燃料和生鮮食品。環球航行的情況下,燃料柴油通常在六個地方補給。當然,地點盡量選擇在價格便宜的港口。產油國的油價不一定就便宜,在接近產油國而且石油提煉工廠眾多的港口購買最為理想。但不會因為便宜而把油箱溜滿。這與陸地上的汽車是同一個道理,載重量太大會造成能源的浪費。
生鮮食品,特別是蔬菜和水果等,在停靠地購買比在高物價的日本購買要便宜得多。尤其是東南亞是一個水果瓜菜的寶庫,新加坡則是它的中心和物資集散地。
預計要在新加坡大量採購物資,所以「飛鳥」號的廚房和食品倉庫的負責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在之後的漫長的印度洋航海中,「飛鳥」號將開展一個「熱帶水果任你吃」的活動。平日裡,午餐時提供的水果也沒有量的限制。要填飽乘客和工作人員共七百人的肚子,一般的量實在難以應付。因此現在必須將倉庫進行整理,為新購進的食品騰出空間。
水果主要儲藏在溫度較常溫稍低的倉庫中。暫時不用的肉和魚類都放在冷藏庫或冷凍庫內。物資購入量大時,騰出空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飛鳥」號備有安置遺體用的櫃子,可安置兩具遺體。這不是「飛鳥」號所獨有,在長期的航海中出現人員死亡的情況是有可能的。在海外火化還是將遺體運回日本另當別論,至少在到達最近的一個停靠地之他、具有冷藏功能的遺體安置設備是必要的。
話雖如此,然而在航海中出現死亡的情況畢竟太少了,「飛鳥」號過去從未使用過那台櫃子。但邢台什麼也沒裝的櫃子卻是一台擁有相當於四個大型冷藏庫的冷藏設備。在裡面可以儲存一整條金槍魚。把那台櫃子白白空在那裡不能不說是種很大的浪費。
一名年輕的菲律賓倉庫保管員提議將牛肘子儲藏在遺體安置櫃內。牛肘子的儲藏是個難題,又佔地方又需要溫度管理。廚師長高原也同意了這個提案。
這個菲律賓人吹著口哨提著牛肘子扳動了遺體安置櫃的把手。需要補充的是,櫃子是用硬鋁做成的抽屜式的容器。正要往拉開的櫃子裡放入牛肘子的時候,非律賓青年「啊」地一聲大叫,嚇得半死。那櫃子裡竟然有一具屍體!
廚房倉庫立即騷動起來。誰也沒有聽說船上有人死亡的事。不但沒有通知船上有人死亡的消息,甚至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屍體放進了櫃子,這是對廚房和倉庫部門的愚弄。高原憤怒地向花岡事務總長提出了抗議。
花岡當然也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倉皇地趕到了倉庫。往開著的遺體安置櫃裡一看,花岡的臉變得比死人的臉還難看。雖然屍體與死前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還是可以認出死者就是402號房間的客人村田滿。
八田野船長立刻得到了消息,船越醫生也被叫來了,主要的負責人都相繼趕到了現場。
江籐美希和倔田久代也在不遠的位置不安地窺視著現場的情況。
最後,和村田同室的客人淺見光彥也被叫到了現場。
「啊,是村田先生。」
淺見看了一眼後斷言道,不太熟悉村田的工作人員們也得出了一致的結論。
「他死了大概有多長時間了?」淺見向船越醫生問道。
「這個……準確的時間還不清楚,可能已經死了兩三天了吧。由於屍體一直被冷藏著,不解剖很難判斷準確的死亡時間、」
「從船還在香港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下落不明瞭。可以認為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吧。」八田野說道。
「可即使這樣,村田先生怎麼會死在這裡呢?」花岡用顫顫巍巍的聲音問道。
「村田先生應該上岸以後就沒有回來的。他是什麼時候怎樣回到船上的呢?」
「你問我,我怎麼可能知道呢?首先,村田先生不可能是自己跑到這櫃子裡來的,所以現在的問題是誰為了什麼目的要這麼幹。」
八出野的語氣中有一種無法壓抑的恐懼和憤怒。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認為這是一樁明顯的謀殺案。」淺見顯得出奇地鎮靜,「這種情況下,司法權在船長手裡嗎?」
「沒錯,在停靠新加坡之前我握有全部司法權,可是現在也不可能展開對殺人案的調查呀。」
八田野說完,所有的工作人員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正在想像新加坡警察介入時的混亂局面。
停靠新加坡將在七點,晚上十一點離港。停泊時間雖長,但無法想像在這段時間內能完成搜查。那時,「飛鳥」早會不會被迫延長停留時間呢?這畢竟是第—次經歷這種情況,誰也無法預測事情會怎麼發展。
「問題是這艘船上誰犯罪的可能性較大呢?」
淺見用新聞播報者平淡的語調說道:「顯而易見,新加坡警察當局也會這樣考慮,並以乘客和工作人員為詢問對像聽取情況。但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搜查。對新加坡方面來說也會造成負擔,說不定他們心裡面也希望我們趕快出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可以請日本警察局派遣搜查員。那樣的話就可以在『飛鳥』號的航行過程中進行案件的調查。」
「說得有道理……」
八田野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其他的工作人員也一齊把目光集中在了淺見身上。在此之前,看起來總顯得有些不可靠的這個男人突然變得給人一種靠得住的感覺。
「淺見先生,如果向警方求助的話,該怎詳做呢?若是向水上警察署求助,肯定要經過很多繁雜的手續,說不走還必須通過外交途徑呢……」
「我想,直接向警察的上級機關公安部求助比較好。這個時候聯絡的話,明天早上乘從成田起飛的第一班飛機,中午應該就能抵達新加坡。值得慶幸的是我在公安部有熟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試試請他幫幫忙。」
「那真是太好了,那就拜託你了。」
話雖然這麼說,不過,無論是八田野還是其他的工作人員,都懷疑淺見這種黃毛小子是否真有支配公安部的力量。
不知道淺見是否知道他們對自己存有的疑惑,總之他邁著悠然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間。
從他的背影來看,大家都覺得他的形象與一個足以托付豪華客輪「飛鳥」號命運的大人物實在相差太遠。
不過話說回來,淺見實際上並不像看起來那麼輕鬆,畢竟同室的人被殺了。說不定死者的魂魄會留在房間裡變成一個滿身怨氣的惡鬼。
回到房間以後,淺見立刻到聯繫了倔田久代要求換房間。
碰巧四樓尾部的454號房間還空著。那是為上船演出的藝人的跟班準備的。於是淺見搬到那個房間。
淺見立即和哥哥陽一郎取得了聯繫。
刑事司長大概聽了一下弟弟的說明,就爽快地答應道:「明天早上我派幾個搜查員乘飛機盡可能早地飛過去。」同時他還囑咐了一句,「但是光彥,你可不要去多管閒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