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醫院裡。
但我是在一張床上,不是我自己的床。我比之前乾淨了些,包紮了,很痛,應該說劇痛。關於我被弄乾淨了包紮了,我很急切;而痛,是意料中的。至少沒有人會在我的傷口上在撒鹽了,所以,我覺得這已經很好了。
我的記憶並不完整,我不記得自己怎麼從那破房子到這兒來的,我只能記得零碎的片段,還有一些說話的聲音,但我沒辦法把它們拼湊起來。我記得一號人頭分屍了,二號被咬了,但願她跟一號一樣死了,但我並不確定。我真的見到Bill了嗎?他背後的陰影又是什麼?
我聽到了Click、Click、Click的聲音,微微轉過頭,是Claudine,正坐在我的床邊,織毛衣。
Claudine織毛衣的場景就跟在破房子裡見到Bill一樣不真實。我想要再次睡過去——雖然這是弱者的行為,雖然並沒有人說我是個弱者。
「她會好起來的。」Dr.Ludwig說。她的頭剛好高過床一點點,真正醫院的床可比這個要高的多,「Sookie,」她說,「藥起作用了嗎?」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第二次來看我了,或者說我又暈過去了一次,「我現在沒那麼痛了,」我說,我的聲音嘶啞而虛弱,「我覺得有一點麻,呃,還不錯。」
她點了點頭,「嗯,作為一個人類來說,你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真有趣,我覺得比起在破房子裡的時候我是好了些,但我並不覺得自己幸運。我也想要謝謝自己的好運氣,但就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我完全沒那心思,就跟我的身體一樣,我的情緒也是一團糟。
「不,」我試著搖了搖頭,但止痛藥也無法消去我脖子的酸痛,這讓我著實的嗆了一下。
「你還沒死。」她直接的指出這一點。
但也差不多了,又或者說去天堂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那是一跟最最及時的救命稻草,如果我那時還清醒的話,我會一直大笑著來到這個超自然醫院的,或者其他什麼地方。但是,我那時看起來肯定都快死了——都已經能看到那些失去親人的臉了——我真的經歷了太多了。這次,我可沒那麼容易恢復了。
我的身心都被折磨到一種很疲倦很難熬的地步,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到被綁架之前的那種平穩狀態。我把我想的簡單的跟Dr.Ludwig說了。
「他們都死了,告訴你,讓你好過點。」她說。
是的,真真切切的,這真的讓我好過了點。我一直希望我沒有想要他們死,我還曾經害怕他們的死只是我的美好幻想。
「你的曾曾祖父把Lochalan的頭給砍了,」她說,那是一號,「而Bill掐斷了Neave的脖子。」那是二號。
「那Niall現在在哪兒?」
「在戰場上,」她冷冷的說,「沒什麼好商量的了,只有殺戮。」
「Bill?」
「他傷得很嚴重,」她說,「她在臨死前撞到了他,還咬了他,她的刀是銀製的,她的牙齒也被銀包裹著,這些都深深的進入到了他的內部。」
「他會好起來的。」我說。
她聳了聳肩。
我的心沉了下去,或許會穿過我的胸腔,甚至沉到床底,我不敢面對這難以承受的痛苦。
我試著想一些除了Bill以外的事,「Tray呢?他在這裡嗎?」
她沉默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是的。」她最終開口了。
「我要去看他,還有Bill。」
「不,你現在不能動。Bill現在在休息,現在是白天。今晚Eric會過來,或者說幾個小時之後,他會帶上另一個Vampire,那會有用的。而那個Were,他傷的太嚴重了,你不應該去打擾他。」
我沒聽懂,不過我的頭腦漸漸清晰了,「有人通知Sam了嗎?」我昏過去多久了?我沒上班多久了?
她聳了聳肩,「不知道,應該有人跟他說了吧,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嗯,很好,」我試著換個姿勢,這讓我很辛苦,「我想要去一下衛生間。」
「Claudine。」她叫道。
Claudine把毛衣放到一邊,從搖椅上站起來。我才發現,好像有人要把我這美麗的精靈教母推到割木機裡似的,她全身都是傷疤,她的臉也很糟,她對我笑了笑,但卻是那麼的痛苦的笑容。
「對不起,」我說,「我能走的,我知道。」
「想都別想,」她說,「看,我們已經到了。」
上完洗手間,她又把我扶回到床上。
「你怎麼了?」我問,Dr.Ludwig一聲不吭的走了。
「我被伏擊了,」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甜,「幾個白癡和一個叫Lee的精靈。」
「他們是Breandan那邊的?」
她點了點頭,又開始織她的毛衣,那好像是一件小小的衣服,那是給小精靈的嗎?「是的,」她說,「不過他們現在只是一堆白骨了。」她聽起來很欣慰。
這樣的話Claudine永遠都不能變成天使了。我不知道具體流程是什麼,但這絕對會影響的。「很好,」我說,越多Breandan的人死掉,越好,「你見過Bill了嗎?」
「沒有。」Claudine說,很明顯沒什麼興趣。
「Claude呢?他還安全嗎?」我問。
「他跟祖父在一起,」她說,這一次,她聽起來有點擔心,「他們在找Breandan。祖父在想,擒賊先擒王,只要除掉Breandan,那他的追隨者也會倒戈的。」
「噢,」我說,「那你怎麼……」
「我要保護你,」她很簡單的說,「可能你會覺得我的任務比較簡單,但實際上Breandan正衝著這裡來呢。他肯定都要氣瘋了。他從來沒來過人類世界,他是多麼的痛恨這裡,現在他的殺手死了,他很愛Neave和Lochlan的,他們跟了他好幾個世紀了,都是他的lovers。」
「噁心,」我打從心裡這麼覺得,「噁心死了。」我甚至都不想去想他們之間那都是什麼「愛」,那些我不屑於稱之為愛的愛,「我從沒認為你挑了什麼好差事,」我噁心完之後說道,「著整個世界都太危險了,」Claudine很嚴肅的看著我,「Breandan是什麼族的?」我看著她迅速的織著,我不知道那絨絨的小綠色毛衣是怎麼織出來的,但它看起來真的不錯。
「他是愛爾蘭裔的,」她說,「世界上大部分最古老的族類都是愛爾蘭裔的。我和Claude也曾經有過愛爾蘭的名字。我覺得那太愚蠢了,我們幹嘛不對自己好一點呢?沒人能叫對我們的名字。我之前的名字的聽起來就像是小貓被絨球嗆到了。」
我們安安靜靜的做了幾分鐘。
「這小毛衣是給誰的?有什麼喜事嗎?」我嘶啞的聲音說道,本來我是想開個玩笑的,但我聽起來很讓人毛骨悚然。
「是的,」她說,抬頭看著我,她的眼睛閃耀著光芒,「我要有一個孩子了,一個純血的精靈。」
我嚇了一跳,不過我還是給了她一個盡可能燦爛的笑容,「噢,那太好了!」我說,我在想如果問她孩子的爸爸是誰會不會有點尷尬,可能會的。
「嗯」她很鄭重其事的說,「那真的太好了,我們的生育率一直不太好,世界上金屬的增多大大降低了我們的生育率。我們的數量每個世紀都在下降,我是很幸運的了。可能是我從來沒跟人類上過床的原因,儘管我想過千千萬萬次。他們真的很誘人,至少有幾個是這樣,但我不想在人類身上浪費時間。」
我一直以為她想要的是要成為天使,好讓Claude結束跟他的仰慕者亂搞的生活,「所以說,爸爸也是個精靈,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Claudine大笑起來,「我知道我到了生育的年齡了,而他也是;我們不是很親近,不過我們雙方都很渴望結合。」
「他會幫你養小孩嗎?」
「嗯,在她幼兒期他都會在她身邊的。」
「我能見他嗎?」我問,我很替Claudine的幸福高興。
「當然——如果我們贏了這場仗的話,他經常在我們的世界裡,」Claudine說,「他不是很喜歡跟人類一起。」她說得好像是他對人類過敏一樣,「如果Breandan贏了,我們的世界就會被封鎖起來,我們在這個世界所建造的一切都會消失。而人類發明的那一切奇妙的東西,還有我們利用它們所得的錢,所有一切都會消失。跟人們在一起那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他們是那麼的有活力,那麼誘人。他們真的……很有趣。」
這個新話題是個分心的好工具,不過我的喉嚨很痛,當我沒法回應之後,Claudine也就沒興趣說下去了。儘管她又開始織她的毛衣了,但幾分鐘之後,她忽然變得警覺起來,我察覺到了。Claudine起身,到門口瞄了一眼,當她第三次這麼做的時候,她把門關上,還鎖上了,我問她在等什麼。
「麻煩,」她說,「還有Eric。」
一直都是這樣,我想,「還有別的病人在這嗎?這跟醫院是一樣的嗎?」
「嗯,」她說,「不過Ludwig正在疏散那些還能走的病人。」
我還以為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恐懼,但是當她的緊張也摻進來之後,我覺得我要瘋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她抬起頭,「Eric來了,」她說,「我要把你留下跟他在一起,我可不能像祖父那樣掩蓋住自己的氣味。」她起身把門打開。
Eric悄悄地進來了,我上一秒看到他進來,下一秒他就關上了。
Claudine把她的東西都收拾走了,盡可能的遠離Eric的走出了這個房間。很明顯,他聞到了她甜美的味道。當她走了之後,他來到了我的床邊,低頭看著我。我沒有一絲開心或者滿足,我覺得我們之間的bond可能暫時失效了。我的臉在轉換表情的時候很痛,我知道那上面肯定都滿是傷。我的左眼充滿了淚水,完全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不要鏡子來告訴我,我現在看起來有多糟,那一刻,我不在乎了。
Eric試著把他的怒火壓制住,不表露在臉上,不過根本沒用。
「F***ing精靈.」他咒罵道。
我不記得他上次這麼氣是什麼時候了。
「現在已經死了。」我喃喃道,把我的聲音壓到最低。
「是,但這麼快就讓他們死掉,太便宜他們了。」
我點了點頭,由衷的贊成。事實上,我更想讓他們活過來,然後在慢慢的將他們折磨致死。「我想要看看你的傷口。」Eric說,他不想要嚇到我。
「嗯,」我還是很小聲,我知道我的傷一定很壯觀。當我上洗手間的時候,看到的地方都傷的那麼恐怖,我都不敢再看自己別的地方了。
很輕很輕的,Eric拉起我身上的被子。我穿著一件病人服,褲子捲到了膝蓋上面。我的腳上全是被啃咬的痕跡,很深很深的傷疤,有的地方還缺了一些,看著我的腳,讓我想起了探索裡面的鯊魚節目。
Ludwig已經把那些最嚴重的都包紮起來了,我肯定那些最嚴重的肯定都被藏在白紗底下。
Eric僵直的站在我旁邊很久,「把衣服拉起來,」他說,當他發現我並沒有那個力氣的時候,他自己動手了。
他們很享受軟的地方,所以這真的真的很噁心。我掃了一眼之後就不敢看了,我緊緊的閉上了眼,就像小孩不敢看恐怖片一樣。傷是真的很嚴重,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跟以前一樣了,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許久之後,Eric又把我蓋好,「我馬上回來。」我聽見他離開了房間,然後又很快的回來了,手裡拿著幾瓶TB,把它們放在床邊的地上。
「過去一點,」他說,我抬頭很疑惑的看著他,「過去一點。」他很不耐煩的說。他意識到我根本做不到,他一手搭過我的肩,一手抱著我的腿,把我挪到了床的另一邊。我很慶幸這張床比一般醫院的床大些,我不用給他擠位置。
Eric說,「我要餵你。」
「什麼?」
「我要餵你我的血,否則好幾個星期你都好不起來。我們沒那個時間。」
他好像就是在單純的陳述著事實,我覺得我放鬆了點,我都不知道我剛才有多緊張。Eric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放到我嘴巴前面。「這裡。」他說,毫無疑問我會喝的樣子。
他另外一隻手扶著我的脖子,讓我抬頭。這一點都不有趣,跟在havesex的時候輕輕的嘗一口一點都不一樣。有那麼一小會兒我還在猶豫,不過他說我們沒什麼時間,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也知道我沒那個精力再糾纏下去問清楚了。
我張開嘴,嚥了一口。我全身都很痛,我被身上的傷所帶給我的痛苦嚇到了,我意識到做這件事是多麼的明智。我知道Vampire的血見效很明顯。他的手腕又復原了,他又咬開了。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我問他,我的喉嚨又開始痛了,我不想完整的說完這句話。
「是的,」他說,「我知道多少是過了,我來這裡之前已經填飽了肚子。你起碼要能夠動。」他開始有點實際了,我很開心。
「動?」那讓我緊張起來。
「嗯,任何一刻,Breandan都有可能找到這兒來。他們現在可以跟蹤你的氣味了。你身上是傷害過你的精靈的味道。他們知道Niall很愛你,殺了你就跟殺了他的族人是一樣的。把你置之死地,會讓他們開心死的。」
當我想到了那些麻煩的時候,我住口,哭了起來。Eric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別這樣,你要堅強。我很為你驕傲,聽見了嗎?」
「為什麼?」我又開始喝了起來。
「你還是完整的,你還是一個人。Lochlan和Neave從來都是把人類和精靈撕成碎片的,而你活下來了,你的人格,你的靈魂還是完好無缺的。」
「我獲救了。」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吮吸著他的手腕。
「你會更好一點的。」Eric俯身拿起了一瓶TB,他很快的喝了下去。
「我不想,」我又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喉嚨還是很痛,不過沒那麼厲害了,「那時我根本不想活了……」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但是你活下來了,而他們死了。你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的,他們是不可能得到你的。」
「你真的覺得他們會找到這裡嗎?」
「是的,Breandan殘存的手下或者他自己總會找到這裡來的,他所剩無幾,他豁出去了。我怕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來。Ludwig疏散了她大部分的病人,」他轉過去一點,就好像在聽什麼聲音一樣,「嗯,大部分都走了。」
「還有誰在這?」
「Bill在隔壁,他正在喝Clancy的血。」
「你會餵他你的嗎?」
「如果你還不好的話,不,我就任由他爛掉。」
「為什麼?」我問,「他真的來救我了。你幹嘛生他的氣?你當時在哪兒?」我火都上來了。
Eric縮了一下,在他這個年齡的Vampire中,這是一個很大的反應了。他別過頭去,我不敢相信我說了這些話。
「你並沒有來找我,」我說,「我一直苦苦期盼著——我希望你會來,我祈禱你會來,我一次又一次的想,你會聽見……」
「你快要殺死我了,」他說,「你快要殺死我了,」他在我身後發抖,好像他根本承受不住我剛剛所說的話,「我會解釋的,」他緩緩的說,「我會的,你會理解的,但是現在,我們不夠時間了,你好些了嗎?」
我想了想,我覺得比之前好多了。感覺身上的傷在以幾乎不能承受的速度在癒合,「我覺得我可能隨時都會好起來,噢,Tray還在這裡?」
他很嚴肅的看著我,「嗯,他還在這兒。」
「為什麼?為什麼Dr.Ludwig不帶他走?」
「如果他被轉移了,他會死的。」
「不。」我感到很震驚。
「Bill跟我說了他喝過VampireBlood的事。他們想要讓他發瘋,好借刀殺人,但他並沒有那麼做。Lochlan和Neave被耽擱了,Niall的手下發現了他們,襲擊了他們,他們必須要反擊。後來,他們打算在你的房子旁埋伏,確定Tray不回來幫你們。Bill打給我告訴我和你會去Tray那兒找他,而那個時候Tray已經被他們抓住了。他們在抓到你之前正在玩弄Tray……」
「Tray傷的也很嚴重嗎?Vampire的血對他的影響已經沒有了吧?」我不敢想像,一個這麼強壯的Were受到了他們的凌辱。
「那只是他們的毒藥,我猜他們從來沒在Were身上試驗過,他們在Tray身上做了實驗。你能起來嗎?」
我試了試,「可能還不行。」
「我來抱你。」
「去哪兒?」
「Bill想要跟你談,你要勇敢些。」
「我的包,」我說,「我要拿點東西。」
他二話沒說把那個髒兮兮的包拿到床邊給我,我很努力的把包打開了。Eric看到我從包裡拿出的東西,他的眉毛動了動,但他聽到了一些聲音讓他警覺了起來。他站起來,我就好像意大利面一樣輕而易舉的被他抱了起來。在門口那兒,他停了,我竭力把鎖開了,他用腳把門踢開,然後我們到了走廊。
我們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又一次,我來負責轉門把手,這次容易多了。
房間裡有兩張床。
Bill在右手邊,Clancy坐在一張椅子上,用和Eric餵我的方式餵著Bill。Bill的皮膚灰灰的,他的臉頰深深地陷了下去,看起來就像死了。
Tray在他旁邊的床上,如果Bill看起來像死了,那他看起來就是已經死了。他的臉紫紫的,他的耳朵被咬掉了,他的眼睛重了,臉上滿是血。這還只是在他臉上的傷,他的手露在外面,其它都被被子蓋著。
Eric把我放到Bill的床邊,Bill睜開了眼睛,至少這還是一樣的,還是深棕色的。他停了下來,但他並沒有好轉的跡象。
「銀已經進入了他的體內,」Clancy靜靜的說,「它的毒素已經遍佈他的全身,他需要很多很多的血來把它們排出體外。」
我想要說,他會好起來嗎?但我說不出口,不能當著Bill的面說著句話。Clancy起來跟Eric悄悄地說了什麼,看的出來說的話並不愉快,如果把Eric的表情看做一種暗示的話。
Bill說,「你怎麼樣?你會好起來嗎?」他的聲音顫抖著。
「這是我要問你的。」我說,我們兩個都沒有那個力氣去繼續我們的談話。
「你會活下來的,」他說,很滿足的樣子,「我能聞得到Eric餵了你他的血。你總會好起來的,不過這對你的傷口會有很大幫助。我很抱歉我沒早點到。」
「你救了我一命。」
「我看見他們帶走你了。」他說。
「什麼?」
「我看見他們帶走你了。」
「你……」我想要說,你幹嘛不阻止他們?但是這聽起來好像太過分了。
「我知道我不可能同時打敗他們兩個,」他很簡單的說,「如果我當時試著阻止他們,他們會殺了我,你就會死掉。我不是很瞭解精靈,但是我聽說過他們兩個。」這幾句話差不多耗盡了Bill的力氣,他試著轉過頭來看著我說話,但他只能微微的動一下。他的頭髮很毛糙,他的皮膚失去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那種光芒。
「所以你打給Niall了?」
「嗯,」他說,他的嘴唇好像根本沒動,「或者至少,我打給Eric了,告訴他我所見到的一切,叫他打給Niall。」
「在這的北邊,」他說,「追蹤你還花了點時間。如果他們是用車……但他們選擇通過精靈世界,但靠著我的嗅覺還有Niall的魔法,我們還是找到了你,至少你的命我們保住了。但我覺得對那個Were來說有點晚了。」
我根本不知道Tray在那兒,雖然我就是知道也沒用,不過至少沒那麼孤獨。
當然,那兩個精靈可能根本就不想讓我看到他,我敢說這世界上沒什麼虐待人的把戲是Neave和Lochlan不知道的。
「你肯定他……」
「你自己看看,Sweetheart。」
「我還沒死。」Tray艱難的說。
我試著站起來,想到他那兒去,但我還辦不到,所以我轉過身去,看著他。
「Tray,」我說,「我真的很抱歉。」
他什麼都沒說,搖了搖頭。「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知道……那個在林子裡的女人……不太對頭……」
「你已經盡力了,如果你反抗的話,可能你早就死了。」
「現在也差不多了,」他說,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是我自己的錯。」他說。
我哭得根本停不下來,他又昏過去了,我又轉過來面對Bill,他臉色好些了。
「我不會,哪怕是付出任何代價,讓他們再傷害你的,」他說,「她的匕首是銀的,她的牙齒還有銀包裹著……我已經掐斷她的脖子了,但她還沒死……她做了垂死的掙扎。」
「Clancy給了你血,你會好起來的。」
「可能吧,」他說,他的聲音跟他平時一樣平靜和冰冷,「我現在感覺有點力氣了,我會繼續戰鬥的,還有時間。」
我震驚到無法說話。
「Bill,」我很急切的說,我有那麼多話想對他說,他閉上了眼睛,但又睜開看著我。
「他們來了。」Eric說,到了嘴邊的話,我又嚥回去了。
「Breandan的人?」我說。
「嗯,」Clancy說,「他們聞到了你的味道。」
Eric從他腰間的鞘裡拔出一把長長的刀,「金屬。」他說,微笑著。
Bill也笑了,但並不是一個開心的笑容,「盡可能殺多幾個,」他的聲音增強了些,「Clancy,扶我起來。」
「不。」我說。
「Sweetheart,」Bill說,很正經的,「我一直都愛著你,我很樂意為你而死。如果我真的死了,要到教堂裡給我祈禱。」
Clancy過來把Bill扶起來,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Bill站了起來,就跟一個普通人一樣虛弱。他把長袍脫掉,只剩下褲子。
我也不想穿著這件長袍死掉。
「Eric,還有刀給我的嗎?」Bill問道。Eric丟了把跟他那把很像不過短很多的刀給Bill。Clancy也拿著武器。
沒有人關心過Tray,我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他可能已經死了。
Eric的手機響了,嚇了我一跳。他迅速的接起了電話,「喂?」他聽完了直接掛了電話,我都要笑出來了,這些超自然生物用手機溝通的樣子真的很搞笑。但是當我看著Bill,臉色灰灰的,靠在牆邊,我覺得這世界上任何的事都不會再有趣起來了。
「Niall和他的手下正在路上,」Eric很平穩的告訴我們,就好像是在讀故事一樣,「Breandan把精靈世界的其他出口都封死了,現在只剩下一個了,我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及時趕到。」
「如果我能活下來,」Clancy說,「我希望你能讓我走,Eric,我會另外找一個主人。我覺得為了保護一個人類女人而冒生命危險太愚蠢了,不管她跟你的關係是怎樣的。」
「如果你死了的話,」Eric說,「你死了是以為我,你的主人,命令你參戰。這個理由夠了吧?」
Clancy點了點頭,「是,主人。」
「不過如果你活下來了,我會讓你走的。」
「謝謝你,Eric。」
天啊,我希望他們達成協議之後會好過點。
Bill搖搖晃晃的站著,但是Eric和Clancy都沒有幫他他,只是任由他這樣。
我聽不到他們所聽到的聲音,但是房間裡的緊張已經到了無法承受的狀態。
我看著Bill,等待著死亡降臨到他身上,我忽然想起了認識他以來的一切:他是我第一個見到的Vampire,是跟我第一個上床的男人,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閃過我的眼前,但是,我知道,我又愛上他了。
門忽然被撞開了,我看到了一把斧頭,我聽到了別的精靈鼓動那把斧頭再大力點的叫喊聲。
我沒有企圖站起來,我更樂意盤腿坐到床上。至少我還有勇氣,可能是因為我喝了Eric的血,我感受到了他對戰鬥的熱血,沒什麼能比一場激戰更能點燃Eric了。我還是試著站起來,我發現我能走,至少是幾步。
主動總好過被動,我握緊了我提前準備好的武器。
事情發展的快到我無法用言語表達清楚。
門終於被撞開了,精靈們瘋了似地闖進來。Eric和Clancy合力跟一個綠眼睛的精靈打了起來。
我緊緊地靠在牆邊,一手拿著一樣武器。Bill跟我緊緊地挨著,但他慢慢的,一點點的挪到了我前面。Bill把刀飛了出去,正中門口的一個精靈的喉嚨。他又伸過手來接過我的小鏟子。
一個男人從門口進來了,他剛好站在那具屍體的前面,我知道那是Breandan,他把手中的沾滿血跡的劍直指Eric。
Eric高一點,但是Breandan的劍比較長。Breandan身上帶著傷,衣服的一側沾染著血跡。我看到了他肩膀上那一點點閃著光的東西,是毛線針,我知道他劍上的血是Claudine的。一陣怒火襲上心頭,這也是支撐著我不倒下的力量。
Breandan跳開了,儘管Eric一直纏著他,這是,一個很高的女人站到了Breandan的身旁,把手中的權杖,還好是權杖,向Eric揮去。Eric一俯身,不幸的是,權杖打中了Clancy的頭,他的紅髮被血染的更紅了,他像沙包一樣倒下了。Breandan跳過Clancy面向Bill,他的劍砍掉了Clancy的頭。他臉上的笑更猙獰了,「你就是那個,」他說,「那個殺掉Neave的人。」
「我掐斷了她的喉嚨。」Bill說,他的聲音跟平時一樣堅定,但他還是有點遙遙晃晃的。
「你也差不多死在她手下,」Breandan說,笑了,他的防衛有一點點放鬆,「我是那個唯一的讓你意識到這件事的人。」
他身後,被遺忘在角落的Tray,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抓住他的衣服,Breandan轉身一劍刺到Tray的身上,當他再次把劍拔出來時,那上面佈滿了鮮紅的血。與此同時,Bill把我的小鏟子插到Breandan舉著的手上。Breandan回過頭來,他的表情很震驚。他低頭看著傷口,好像不相信這怎麼會發生一樣,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Bill倒下了。
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但只是在我看來是這樣而已。我面前什麼都沒有,那個跟Eric纏鬥的女人放棄了大都,一躍到了她的王子的屍體面前。她尖叫著,長久而刺耳的。Bill倒下了,所以她把劍指向了我。
我用手中的水槍向她射檸檬汁。
他又開始尖叫了,不過這次是因為疼痛。汁液灑在了她的胸前和手臂上,凡是碰到檸檬汁的地方都開始冒煙。有一滴甚至濺到了她的眼睛,她用另一隻手揉搓著那隻眼睛。Eric趁這時把劍刺殺了她。
這一刻,Niall出現在了門口。我的眼睛看到他,有點刺痛。他跟往常我見到他完全不一樣,他穿著一身白衣,閃耀著,除了那些沾了血的地方。
久久的無言。該死的都死光了。
我跌坐到地上,腳很軟。我面對著Bill癱倒在牆邊。我不知道他是死了還是活著。我震驚到無法哭泣,恐懼到無法尖叫。我的傷口又裂開了,血的味道還有精靈的氣味都誘惑Eric,戰鬥的激動充斥著他的身體。Niall碰到我之前,Eric跪在我身旁,舔著我臉頰上流淌的血,我不介意;他給了我他的,他需要恢復。
「不可以,Vampire。」Niall輕柔的說。
Eric仰起了頭,他很享受的閉上了眼睛,全身都抖了一下,接著他蜷縮到我身旁,看著Clancy的屍體,所有的興奮都消失了,一滴紅色的眼淚滑過他的臉頰。
「Bill還活著嗎?」我問。
「我不知道。」他說,他低頭看著他的手臂。他也受傷了,他的左前臂有一道很嚴重的傷。我根本沒留意到他什麼時候受的傷。透過那破掉的衣服,我看到他的傷口正在癒合。
我的曾曾祖父蹲在我面前。
「Niall,」我努力的說著,「Niall,你並沒有及時趕到。」
實話實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說什麼或者是在指責什麼。第一次,我覺得經歷這次的麻煩活下來是那麼的艱難。
他抱著我,「你現在安全了,」他說,「我現在是唯一還活著的王子了,沒有人可以取代我了。我所有的敵人都幾乎死光了。」
「你看看,」我說,儘管我靠在他的肩上,「Niall,你看看所付出的代價。」
Tray的血還流著,Bill倒在我面前。我的曾曾祖父把我抱得更緊,撫摸著我的頭髮,我越過他的手臂,看到了Bill。他活了那麼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倖免於難,而他卻甘願為我而死。沒有任何一個女人——無論是人類、精靈還是Vampire——不為之感動,我想起了我們共度的夜晚,我們在床上一起說話的時候,我哭了,儘管我累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該回家了。」他說。
「Claudine呢?」
「她在Summerland。」
我無法在承受更多的壞消息了。
「精靈,我把這留給你清理了,」Eric說,「你的曾曾孫女是我的女人,是我的而且只是我的,我會把她帶回家的。」
Niall瞪著Eric,「這裡的屍體並不都是精靈,」Niall看了看Clancy,「還有,我們要怎麼處理那個?」他指Tray。
「他要回他自己家去,」我說,「他一定要風光大葬,他不可以就這樣白白死去。」我不知道Tray想要怎樣的葬禮,但我不能任由精靈們隨便把他丟到什麼地方,他應該得到更好的。還有,Amelia要通知。噢,天啊。
我試著勉強站起來,但我痛的叫出聲來。
我又跌坐到地上,我看到Bill的手指動了一下。
「他還活著,Eric,」我說,儘管我很痛,但我還是笑了,「Bill還活著。」
「那很好,」Eric說,儘管他聽起來還是很平靜。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Pam,Sookie還活著,Bill也是,你把車開來吧。」
我又昏過去了一小會兒,不過最終Pam開車到了。我朦朧中聽到了Pam和車上的另一個VampireMaxwell的對話。
「如果他們死了,我會很傷心的,」Pam說,「我很愛他們,他們太容易失去了。」
Maxwell說,「我從來沒擁有過精靈。」
「美味……」Pam說,這是我聽過的最流利的「美味」。
「安靜點。」Eric說,他們兩個都閉嘴了。
Bill的手指勾住了我的。
「Clancy還活著,在Bill體內。」Eric跟他們說。
他們沉默的聽著。
「就跟你活在Sookie體內一樣。」Pam很平靜的說。
兩天後,我的曾曾祖父來看我。Amelia給他開的門,她跑上樓又哭了起來。她知道事實,當然,儘管其他人對入室殺人的解釋很震驚。
Eric沒有再給我血讓我快點恢復。
一來在這過去的幾天他已經給我兩次血了,忽略掉我們在ml的時候的那些,他說我們已經到了一種未知的極限;二來Eric也需要復原,還喝了一點Pam的。我只能慢慢恢復了,等著VampireBlood幫我恢復腿上被要掉的組織。
我對我的傷的解釋是被車撞了,Sam肯定沒接受這個解釋。
Niall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我床邊,握著我的手。儘管他看上去老了一點點,還帶著一點哀傷,但他看起來仍然很美……我知道他的族人會怎麼樣了,他看起來有點恐怖。
「你知道Lochlan和Neave殺了我的父母嗎?」我問。
「我懷疑過,」他說,「當你跟我說你父母是被淹死的,我曾經覺得那是有可能的。Breandan的人跟水都有親密的聯繫。」
「我真高興他們已經死了。」
「我也是,」他說,「大部分Breandan的追隨者都死了,我還留了兩個女的,因為我們很需要她們,儘管當中有一個是Breandan的孩子的媽媽,但我還是留了她活口。」
他好像等著我的讚揚,「那孩子呢?」
Niall搖了搖頭。
他愛我,但他來自一個比我的世界更野蠻更凶殘的地方。
就好像他聽到了我的想法,他說,「我打算把剩下的入口都封起來。」
「但是戰爭不是已經結束了,」我說,「這不是Breandan想要的嗎?」
「我在想可能他是對的,儘管他的理由不對。不是精靈要防範人類,而是人類需要防範精靈。」
「那是什麼意思?那會有什麼後果?」
「那些跟人類生活的精靈可以選擇。」
「就像Claude。」
「對,他可以選擇跟我們的秘密世界斷掉聯繫,如果他想留在這裡的話。」
「那剩下的呢?精靈世界裡的精靈呢?」
「我們不會再來了。」他臉上的悲傷很明顯。
「我不會再見到你了?」
「不,親愛的,最好不要再見。」
Niall並沒有找到Dermot,他在通道關閉之前都會竭力搜尋他的蹤跡。
Jason進來了,Niall立刻站了起來,不過一會兒之後,他又放鬆了。
「你一定是Jason。」他說。
我哥茫然的看著他,他還沒從Mel的死中恢復過來。
「是的,我是Jason,你是我的曾曾祖父?」
Niall點了點頭,「對,我是來跟你妹說再見的。」
「不是我?我還不夠好。」
「你看起來真的很像Dermot。」
「呃,」他坐在床尾,「Dermot對我並沒有那麼壞,至少他來警告過我Mel的事,讓我知道我的妻子是他殺死的。」
「嗯,」他說,「我猜你應該知道他也有份殺你們父母吧?」
我們兩個都盯著他。
「是的,追隨Breandan的水精靈把車拖到了漩渦裡,據我聽說到的,但他只是打開了車門,把你父母拉出來而已,是其它精靈把他們一直纏在水底的。」
我渾身顫抖了起來。
「我很高興你要走了,」Jason說,「我希望你們永遠都不要再來,任何一個都不要。」
Niall的臉滿是痛苦,「我不能控制你的情緒,」他說,「我只是想認識我的曾曾孫女,但是我除了帶給Sookie痛苦之外,什麼都沒有。」
我試著反駁,但我意識到他說的是事實,儘管並不是全部的事實。
「你讓我重新意識到還有家人愛著我,」我說,「你讓Claudine救了我的命,而她也做到了,還不止一次。我會想你的,Niall。」
「那個Vampire不是壞人,他愛你。Niall說,起身,「再見。」他俯身親了親我的臉頰。他觸碰到我的那一剎那,我覺得好多了。在Jason拒絕之前,Niall親了他的額頭,他一直緊繃的肩膀放鬆了。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他指的是哪個Vampire,他就走了。
Chapter18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