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也子讀完卓一的留言,身子一時顫抖不止。
可是,少時,她又產生了樂天的心情。她覺得,他是個無憂無慮的人,說不定在外面走一走,又會突然跑回來呢。
對,去問問野見山房子。
卓一說不定事先同房子商量過。或者,話可能不太明確,卓一也許說過到哪兒去旅行。至少能從她那裡得到卓一出走方向的暗示。
她看了一下表,還沒到7點。房子在不排戲的時候就到銀座的酒吧去上班,可能已經上班走了。不過,這會兒也許還在家。
美也子又換上衣服離開了家。昏暗的街道上,走著幾個下班回家的男人。她從沒像今天晚上這樣希望從那些男人中看到卓一的身影。
美也子心中迴響著卓一寫的每一句話。卓一知道自己是個無生活能力者。他假裝成無憂無慮的神情,好像什麼都沒發覺,那是為了不讓美也子多餘地分心。她現在才發現,卓一在這一點上具有比普通人強一倍的纖細的神經。
為什麼以前沒發現呢?如果早點發現,也能處理好同善良的丈夫的關係了。
尤其糟糕的是,卓一對美也子的情況知道得一清二楚。出版的資金來源他知道了,青沼還回來的版稅預付定金他也知道了,這一切促使卓一決心離家出走。他以前就有煩惱在心頭,青沼的行動不啻給卓一油上點火。
「……只是有一點想讓你知道,我絲毫沒因此而產生被你背棄或被你欺騙的心情。作為一個無生活能力的丈夫,我感謝你對我真誠。」
「然而,我不能這樣纏住你賴著不走。因為我清楚地看到,我的存在給你添了很大的麻煩。我不僅不恨你,反而更想同你在一起生活。」
美也子彷彿覺得,卓一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敲擊著自己的心。
能活下去……要活下去!
她想,要是他還活著,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幹,怎樣向他道歉都行。世上再沒有他那樣善良的人了,自己實在配不上他。一想到那張有些傻乎乎的快活明朗的面孔正在一個陌生、昏暗的地方傍徨,心裡就異常難過。
野見山房子的公寓走七八分鐘就到了。因為地處去車站的途中,經常同她在拐到馬路上的地方碰面,因此,大約的地點能找到。順著緩坡往下走,左手是一個斜坡。
美也子望著斜坡,找到了房子的公寓。一問管理人,原來野見山房子住在公寓的二樓。
管理人立刻登上二樓傳話。聽話音,房子還在屋裡。美也子聳著肩站在門口。
不一會兒,野見山房子同管理人一起從樓上下來了。看到站在門口的美也子,她猛地一愣,眼睛盯著她。接著穿上旁邊的拖鞋來到外面。
「晚上好!」房子招呼她。
「房子,我有話給你說。……在這兒不太方便,到那邊走走好嗎?」
房子答應了,同美也子並肩走去。那樣子好像不知道卓一出走。被美也子叫出來,好像心裡在納悶。
街有幾盞路燈。她們來到那座斜坡下,美也子開口說道:
「房子,你知道我丈夫到哪兒去了嗎?」
「哦?」
房子停下腳。
「卓一,他怎麼了?」
盯著美也子的眼角上,映照著路燈的光亮。
有個小孩子從面前跑過。
「離家出走了。」
美也子說得很簡短。房子屏住氣息地聽著,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在信上說是去旅行。旅行是我以前勸他去解解悶的,而他這次出走意思卻不同。說不定卓一不想活了。」
「……」
「卓一可能什麼都給你說過,這次旅行你能估計會到什麼方向嗎?」
野見山房子低著頭往前走了幾步。她蹈踺不遠,又站住了。
「不知道。」房子對美也子伸出手去,「那封信能讓我看看嗎?」
信就帶在身邊。可是,此刻給不給房子看,美也子猶豫不決。給她看,就等於把美也子的秘密全部暴露給這個年齡比她小的姑娘。
可是,還有什麼要隱瞞的呢?該暴露自己的一切了。井村行長的事,青沼的事,一切都沒有必要隱瞞。
美也子將卓一的信遞給了房子。房子走近路燈的燈柱,在燈下細心地看了起來。隨著房子每掀開一頁信箋,美也子便覺得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
路上的行人望著站在路邊的兩個女人,從她們身邊走過。
野見山房子看完信,朝天上仰望片刻,接著不聲不響地把信裝進了信封,還給了佇立在一邊的美也子。房子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美也子。
「那樣好的人……」房子說,「不能讓他死……我同您一起去找他吧?」
美也子說不出話來。
「卓一一點兒也沒對我說起過出走的事。不過,我覺得能猜到他的去向。」
美也子一把抓住房子的手。
「房子,哪兒?」
「以前,卓一說過要去奧多摩看看,一定是那兒。」
翌日上午,美也子和房子從新宿站乘電車去立川,從那兒換青梅線。
她們在青梅線終點站下了車,朝山裡找去。可是,奧多摩很廣漠,無法找到卓一的蹤跡。從這兒一直走,前面是人工湖奧多摩湖。從奧多摩湖再往前,映著山路走就是大菩薩山口。可是,如果不到奧多摩湖那邊,而進入深處的山林地帶,那就無法尋找。這一帶原始森林鬱鬱蔥蔥,覆蓋著波狀起伏的大山。
房子先走到冰川站的站長室,打聽昨天有沒有一個像卓一的人經過。剪票的工作人員說沒有印象。青梅警察署的派出所就在冰川那狹長的街道上。房子陪著美也子進入了派出所。
遇到這些事,野見山房子很大方,美也子則很膽怯。
「唔,怎麼了?」
派出所的警察並不驚慌,只顧看著貼在後面牆上的大地圖。
「您瞧,這一帶全是山,如果進山自殺,那是沒有辦法的。山那麼深,即使搜山也無法找到。」
聽了警察的回答,房子問:
「這一帶自殺者多嗎?」
「那可多啦,獵人或樵夫一進山,就會從樹叢中發現一兩具屍骨。」
美也子面色慘白。
「沒有什麼辦法能找到線索嗎?」房子問。
警察詳細地詢問了卓一的長相、服飾、身材特徵等記在本子上。不過,好像只是精神上的安慰。
「是啊,到奧多摩湖去的途中,有個燒溫泉水的旅館,可以到那兒去打聽一下。」
出了派出所,來到冰川站前的出租汽車鋪,交涉一番,不費勁地租了一輛中型車。看樣子汽車司機對遊覽奧多摩已經熟悉。
汽車沿著高低起伏的山谷行駛。谷底有河流。
司機介紹說,那是多摩川的上游。他大概認為她倆是來遊覽的。
越過河流的前方,陡峭的禿山像一座峭壁,原始森林披著綠裝,因為光線照不到,樹林下面一片昏暗。
看到大山無邊無盡,美也子絕望了。這樣大的山,一個人的蹤跡到哪兒去找。
「房子,卓一為什麼說要去奧多摩?」美也子在車裡問。她知道,卓一寫詩,喜愛大山。可是,她不理解他為什麼要說起奧多摩這個特定的地域。要說山,還有許多更有詩意的地方。比如,要是信州,那就好理解。
「卓一以前登過高尾山嗎?」
美也子一下想起來了。那是同卓一結婚以後不久,曾經要求到高尾山遊覽一次。高尾山沿著甲州街道,是關東平原最西部的一個不大的山。那裡有著名的神社,也是東京人的郊遊區。
「他說,當時從高尾山頂上看,奧多摩是一座漂亮的山。山峰多處重疊,其中透出淡淡的紅霞,真想到那座山上去一次。他一直懷有那種神秘的心情,這次說不定就到這兒來旅行了。」
卓一如果說過這樣的話,說不定真在這裡。
道路沿著斷崖拐了幾道彎。途中,運載杉木的卡車、裝載像是修水庫用的物資的卡車來往不斷,也有出租汽車駛過。
終於,汽車來到了警察說的那個燒溫泉水的旅館門前,旁邊還有個小吃店。
「啊,沒注意啊!」店裡的老闆娘出來說道,「到店裡來投宿的人大多是年輕人,最近女客也多起來了。那種年紀的人,如果是單身一人,我會注意到的,可能沒上這兒來吧。」
司機汽車不熄火,站在外面吸煙,好像不耐煩地等著兩人結束談話。
可是,作為美也子,她想讓車一直開到不能再開的地方,盡可能擴大搜索範圍。同司機交談後,同意租到傍晚。現在已過了12點。
從那兒行駛不多遠就是奧多摩湖。為了招徠遊客,這兒開了許多茶館和小吃店。
美也子和房子在這也打聽了一番。
「啊,沒看到。」
一打聽,反應都很冷淡。
「還往前去嗎?」
房子朝遠處望去。路從這裡突然變窄了。前方聳立高山,那裡,在強烈的陽光下,原始森林枝繁葉茂。
「算了吧。」美也子考慮到房子,說道。如果是自己一個人,走到哪兒她都去的。可是房子一直跟著,反而不能隨便行動了。
「不過,好容易來到這裡,輕易也不會再來了,為了放心,再往前走一段吧。」
汽車只能駛到奧多摩湖邊的環湖路上。
她倆讓司機稍等一會兒,朝坡上爬去。本來能看到一些稀稀落落的農戶,到這兒也不見了。這時,對面走來一位農民。
「不知道。」
農民腳也不停就走過去了。
兩人又往前走。小道幾乎同登山差不多。山腳下一片蔥綠,山頂上卻白雪皚皚。
「不行了。」美也子半道上停了下來,「房子,謝謝你,算了吧。」
巡視四周,一眼望不到邊的山林連著整個山脈,那情景彷彿在恥笑人們微不足道的搜索。
「真遺憾!」房子沮喪地望著眼前的景色。
「先回去吧?」
「回去吧,這樣我也找不著。」
一個人影出現在遠處山峰之間的連接線上。凝神一看,原來是背著背囊的年輕的登山者。
「不知道卓一是否真的死了,說不定三四天後又回來了。」
美也子嘴上說的並非心裡所想。房子並不答腔,繃著臉,又朝別的連接線望去。
兩人原路返回。房子突然說到:
「卓一說不定打算在山裡悄悄地結束生命。」
美也子一愣,房子轉到前邊,從正面盯著她。
「太太……卓一是多麼愛你,可是,殺死卓一的是你。」
第二天,劇團給房子打來了電話,說是今天公佈下期公演的角色分配,叫她馬上回去。
排練場總是不好找。以前租借某處的倉庫,那兒也被趕走了,最近又租賃一個垮台了芭蕾舞團的排練場,在下北洋附近。
房子詳細地把今天報紙上的報道看了一遍,沒有關於發現屍體的報道。
因為上午11點聚會,準時趕到一看,破舊的建築物裡,導演A先生和編劇K先生正被劇團的演員們包圍著抽煙。看到房子進來了,大家都笑了。
「啊,來了。」
同劇團裡的人自神戶公演以來是第一次見面。同A先生在那以後見過一面,同K先生卻是頭一次。
劇團裡幾乎都是年輕人,非常活躍。可是今天要公佈青沼禎二郎原作的角色分配,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安。同大劇團不一樣,這是年輕人試驗性的團體,因此,拘謹的形式上的東西都省掉了。
「怎麼樣,到齊了吧?」A先生掃視一下大家,說道,「上次我給大家說過,這回我們要上演青沼禎二郎先生的《暴風》。以往我們主要演出翻譯劇,而這次是創作劇,因此,大家要多努力!而且,我們要上演能多少賺點錢的內容,希望大家認真排練。」
大家都贊同。A先生向大家介紹了這齣戲的劇作家K先生。K先生留著長髮,笨拙地掬了一躬,退到一邊。
「關於K先生的腳本,我們慎重地作了研究,也聽取了原作者青沼先生的意見,準備工作很周密,在這個基礎上定了稿。過一會兒,我們把油印本發給大家,現在就宣佈角色分配。在此之前,同以往說的一樣,大家可能有這樣那樣的意見,希望一切都聽從我們的安排。當然我們不是有名的商業劇團,不論演哪個角色,大家都以學習的精神,虛心坦率地互相合作。」
A先生一面說,一面讓幫忙的人拿來一個捲得老長的紙筒。
兩個青年將那張紙的一端按在牆上徐徐打開。大家的眼睛被一行行發現的文字吸引過去。
房子為一開始就出現自己的名字吃了一驚。女主角分配給她了。
全部公佈後,演員們慼慼喳喳地議論開來,人群中有的歎息,有的驚訝。
房子臉上直髮燒。大家的視線一齊投向她。她低著頭,但心裡禁不住很高興。
A先生笑吟吟地把排練和綵排的日程安排說了一遍:
「是這樣……大家已看到,主角由昌田君和野見山君擔任,你們兩位要好好努力。後天開始對台詞,關於以後的日程……」
這當兒,負責劇團事務的青年來到A先生身旁對他咬咬耳朵。A先生又對劇作家K先生嘰咕了一番,接著對大家說道:
「現在,原作者青沼先生到這兒來了。大家這次上演他的作品,青沼先生也很高興。我現在給大家介紹。」
青年把青沼帶進來。他穿著和服便裝。A先生和K先生一面笑臉相迎,一面簡短地寒暄。青沼並不顯得多麼高興,依然微微聳著肩,在A先生的催讓下,站在大家的面前。
他在講話前,先轉身看了看後面的角色分配名單,接著轉過臉來對著鴉雀無聲的聽眾說道:「我是青沼,請多關照!」
他垂著長髮,輕輕地低一下頭,接著用手一抹頭髮,轉身離開前台。
他故意做出藝術家那灑脫不拘的姿態,自然是那種俗不可耐的裝腔作勢。房子深知,他既不樸實,也不坦率。呆若木雞的演員們鼓起掌,只是掌聲不太熱烈。絲毫不瞭解他的演員們對他的裝模作樣可能也有感覺了。
青沼開始還有些得意,可是看到氣氛並不太理想,便明顯不滿地坐了下來。他坐在那兒端詳著年輕女演員們的臉,視線落在野見山房子的臉上時,他的表情驟然起了變化。
青沼小聲向身旁的A先生問著什麼,眼睛又回到房子的臉上。
A先生走到前面說:
「後面就要對台詞了,這兩天要認真讀劇本,掌握角色的性格。……我要說句老話,集中排練的時候不要遲到。晚上有夜班的人,開始排練以後要把時間安排好。」
演員們嗤嗤笑了起來。
年輕的男女演員各人有各人的工作,有的像房子一樣在酒吧裡工作,也有的白天當時裝模特兒。可是大家都想把戲演好。A先生尤其注意強調要為了工作搞好團結。一個劇團,特別是這樣一個年輕的演員劇團,團結則更為重要。
演員們三三兩兩地回家去了。這當兒,A先生叫住了房子。
「聽說你認識青沼先生,是嗎?」
「是的。」
雖然A先生知道自己在酒吧工作,可是一提到是在酒吧工作中同青沼認識的,房子仍禁不住臉紅了。
「青沼先生說想同你談談呢。」
房子來到青沼面前。坐在一旁的青沼像恢復本性似地微笑一下。
「我知道你在這個劇團,可是沒想到會擔任這麼重要的主角。你真不簡單吶。」他說。
「還在學習。」A先生從一旁插言道。於是,青沼說:
「可是,A先生,這次在我的作品裡,她的角色非常重要。讓她擔任這個角色,就說明這位野見山君有出色的演技……我同她過去見過幾面,可不知道她這麼好學。」
「她很勤奮。」
「是嗎?嗯,K先生?」
青沼回頭望著劇作家。
「如果她擔任這個角色,腳本需要改動一下吧?」
「啊,怎麼改?」敦厚老實的K先生認真地徵求意見。
「就是說,嗯,改為更加妖艷些。同我原作的形象有些差別也不要緊。一說是新劇的女演員,就給人一種呆板、沉悶的感覺。我覺得野見山君的風格是相當風流的。這樣一改,肯定能夠成功,商業劇團也會服氣的。」
劇作家臉窘作一團。
「野見山君,沒事了吧?用我的車送你回去吧……哎,A先生,怎麼樣?」
A先生無可奈何地苦笑著。
汽車是新型奔馳牌,座席寬舒,可是青沼卻緊貼著坐在房子身邊。他看了一下手錶,問道:
「你是直接回去,還是在哪兒我請你吃飯?現在正是午餐時間。」
「我早飯吃得晚,這會兒不想吃午飯,現在就回去。」
房子答道。
「是嗎?那太遺憾了。……你晚上到酒吧上班嗎?」
「哎,不然就沒法生活了。」
「唔,」青沼在思考什麼,「你說你在那個女社長那兒工作,是白天在那兒上班,晚上去酒吧嗎?」
「北斗出版社嗎?我已經辭掉不幹了。」
「為什麼?我知道了,是薪水太少?」
「也不是,兩頭干,我太累了。」
「這倒也是。不該在那種地方干,那個紺野美也子是個厲害的女人,比那些慣耍花招的服務業女人強多了。哦,她過去就幹這一行吧?」
「不知道。」
「我聽說過。據說他在丈夫之外還有情夫。想不到啊……」說到這裡,他好像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似的,「唔,上次把我關在旅館裡寫書的時候,她和你一起來取書稿,當時如果你不來的話,她就準備說服我了。從這一點上說,你來得不是時候。她後來打電話給我直表示後悔,還勸我以後再同她一起出去幽會。可是,若知道她的真面目,她已經不乾淨了。因為她一個女人家自己辦出版社,我很同情她,雖然很忙,還是給她寫了一部新書。不過,我已經決定把書要回來。」
「那樣,社長不就不好辦了嗎?」
「她是不好辦了,可是那不是我的責任。給我的錢,都還給她了。」
青沼禎二郎一隻手伸到懷裡,吸著香煙,接著猛然把香煙塞進面前的煙灰盒裡,一把握住房子的手。房子沒反抗。
「哎,這次你演我的戲,我覺得是再好不過了。讀劇本的時候還沒確定角色,所以我知道。既然是你演,我給K君說說讓他改一下。不改,你的風格就體現不出來。改寫的地方,你可要好好地演啊!我雖然是外行,也未看你排練。公演的時候,我要把在劇團的經理和名演員也帶來,在那些人中我有很多熟人和朋友……」
他繼續說:
「而且,我是電影公司的計劃審查委員,負責審查拍電影的材料,當然也有權提出演員人選。電影公司雖然女演員很多,實際上還很缺,像你這樣的性格演員就很少,哪個公司都在找。」
「我很不適合幹這一行。」她手被青沼握著說道。
「不對,自己的看法與別人發揮出才能是兩碼事。有時候自己沒有發現,但內行的人發現其才能、使其成長起來。我認為你一定能幹出成績。可以,這次演出我的戲,是讓他們看看的最好時機。告訴你呀,老呆在那個劇團裡是沒什麼出息的,那只能是一種自我滿足,正兒八經的人是不會放在眼裡的,還是干有眾多觀眾的商業劇團或演電影。」
「先生,」房子忽然感興趣似地說,「我一定好好演,您一定要多幫助我。」
「那當然噦,我會負責的。」
「太好了!」
房子用力地反握了握青沼的手。
青沼得意地瞇上了眼。
「哎,你的家在哪兒?」
汽車馳過新宿。
「富土見町。」
司機眼盯著前方點了點頭。
「富土見町?那個紺野美也子也住在那兒吧?」
「哎,上次我給您說過,就在我家附近。」
「既然在附近,她的私生活你很清楚囉?現在怎麼樣了?」
「不太清楚,不過好像夫妻倆離異了。」
房子彷彿看到卓一正為了求死而彷徨。
「什麼?……這麼說她丈夫知道她有情夫了?」
青沼側目而視。
「詳情不太清楚,她現在是一個人。那位太太長得很漂亮吧?所以,好像有不少男人圍著她。這下子她獨身了,那就更加自由了。」
「噢。」
青沼的表情似乎對美也子依然舊情不忘。
「哎,先生,您也喜歡那位太太吧?」
「不,也不是。我被她耍了一下。……哎,你是吃醋了吧?別擔心,剛才說過,我會負責幫助你的。」
「謝謝您。首場演出能不能把一流的記者都請來?」
「那容易。」青沼滿口答應,「我會在公演前就廣泛宣傳的。作家、評論家、明星、經理,全請一流的,準叫你一鳴驚人。」
青沼開始揉弄房子的手,那表情似乎在說,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