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吉次郎,起床啦!」
裡愛一邊梳理著蓬鬆的頭髮,一邊說道:
「我說,保一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失蹤了,而此前大家都知道你和他一起出去做生意的,你想想,萬一真出了事,人家肯定要懷疑你的呀!」
聽了這話,吉次郎的臉色唰一下變了,眼睛裡,佈滿了恐怖的表情。
「可是,你也不用如此慌張,其實我早就替你想出一個好主意了。你呢,可以以保一的口吻,給保一家他老父親寫一封信,就說保一現在在北海道,打算在那兒呆上一段時間,請他老人家不要擔心。這樣一來,他家人都會覺得保一在北海道,也就安心了。」
吉次郎聽了連連點頭,回到家後,立刻以保一的名義寫了一封信寄給保一的本家。過了兩三天,裡愛回到娘家,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虛情假意地對妹妹說:
「你那保一真是個偽君子,原來他在大阪已經有女人了。於是在中途就扔下吉次郎一個人,自己帶著那個女的到北海道過快活日子去了。保一他爸爸都接到他的信了,這可是千真萬確的。」
聽著聽著,只見端子的臉色由紅變青,由青變白,她顫抖著雙唇,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我說你,你看你當初不聽我的話,怎麼樣?現在你明白了吧?」
端子將雙手痛苦的絞著頭髮,無聲的抽噎著。
「不過呢,事情既已如此,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是從今往後你可一定要聽我的話呀!你跟我比起來,嫩得多啦!看來,想守住我們西野家這偌大的家業,沒有我這後盾的支持可是不行的呀!」
說著,瞪了妹妹一眼。
從那時起半年以後,吉次郎便順順利利的成了西野家的上門女婿。他垂涎已久的西野家的財產和貌美的端子終於到手了,他感到十分高興。開始時,他還勉強可以兢兢業業的勤勉持家,但是時間一長,便漸漸現了原形。工作也不作,整天只是吃喝玩樂,此外又與裡愛頻頻幽會,過上如此神仙般的日子,吉次郎的心中暗自歡喜。
吉次郎這個人,本來就不是一個品行十分端正的人。他在成為西野女婿之前就已經在外面欠了不少的債,到了西野家之後,更是把所有的債務都推到端子的頭上來。端子開始還幫他還一些債,後來次數越來越多,金額越來越高,端子的心裡便漸漸有些不安起來,於是就去我姐姐商談,沒想到卻被姐姐大訓一頓:
「從今以後,他再向你要錢,一分也不要給他!你可真是個傻瓜!」
其實,端子原來也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姐姐,但吉次郎債台高築的謠言眼看就要傳開了,如果現在不跟姐姐說,以後被她大罵一頓反而更糟,所以才向她攤牌的。
每次,如果端子拿錢稍有不痛快,吉次郎就會一頓拳打腳踢,惡語相加。而且,不僅對端子是這樣,就連岳母,他也是稍不順心便施以暴力。他每天不斷從端子那裡索要金錢,還債的、零用的,數不勝數。端子一不遂他的意,他便大吼道:
「既然我已經是西野家的女婿,所有的財產就都應該歸在我的名下。」
況且吉次郎這個人力大如牛,對他來說,一個兩個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瘦弱的端子呢?終於,端子再也忍不下去了,她鼓起勇氣,決定將全部財產都送給吉次郎的想法與母親談了,可母親卻誠惶誠恐地說:
「這麼大的事,可得先跟裡愛說說。」
於是,她又來到姐姐家。
「吉次郎真是那麼可怕的人嗎?」
裡愛假意問道。
「你呀,千萬不要太草率呀!偌大的家業怎麼能拱手讓給別人呢?你沒想想下人怎麼辦?難道你讓大家都去討飯當乞丐嗎?先別著急,讓我想一想,你先不管吉次郎他怎麼鬧,一定要堅持住,知道嗎?」
端子記住姐姐的話,每當吉次郎向他提出那個要求,她總是找出各種各樣的借口回絕他。然後默默地承受著雨點般的責罵和毆打……天長日久,端子眼看著衰弱下去了。裡愛看著這種情況,才突然意識到,如果現在端子死了,那西野家的財產可就真的拱手讓人了。為了不至於兩頭落空,裡愛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吉次郎幹掉!可是,吉次郎畢竟與保一不同,他身材高大,體格強壯,輕易是不容易被幹掉的。
於是,裡愛開始為謀殺吉次郎而物色人選了。那段時間,有一個經常出入西野家的人叫做宮杉仙太郎的,每天幹著繁重的農活,鍛煉出一身結實的肌肉,身體雖不如吉次郎壯實,但力量還是可以抗衡的。裡愛覺得此人有利可圖,便開始接近他了。
宮杉仙太郎現在還是獨身一人,家中只有一個老母親,兩個人過著相依為命的生活。見裡愛對他暗送秋波,他幾乎飄飄欲仙了,幾乎沒經過任何考慮便開始與裡愛在蜜桔田里頻頻約會了。那是一個八月的盛夏,被裡愛的詭計完全蒙在鼓裡的仙太郎,就像一隻忠誠的狗一樣,對裡愛所說的一切言聽計從。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兩人依舊在蜜桔田幽會,一番甜言蜜語之後,仙太郎十分興奮,於是裡愛正好趁此機會,向他攤牌了:
「現在我與你已是這種關係的了,也就沒有什麼不能談的了。我和現在的丈夫籐三郎並沒有孩子,所以將來一旦三郎逝去了,財產將全部歸他先妻的孩子所有,到那時我可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說著歎了一口氣。
「那樣的話,你還不如與籐三郎分手,和我在一起呢。」
仙太郎說道。
「我也是那樣想的呀,可是,與其去你家,還不如讓我與籐三郎離婚,然後回到我們西野家,要是你成了我們西野家的女婿,那財產還用愁嗎?你看如何呢?」
裡愛問道。
「這個嗎……」
仙太郎陷入沉思。的確,從小到大仙太郎一直過著貧困的日子,每天早出晚歸,做著苦累的農活,聽到這一番話,忽然覺得,這不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嗎?於是便同意了。
「那麼,現在我們西野家裡的,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我的那個妹夫梅本吉次郎,他氣焰囂張,蠻橫無理,動輒就向妹妹索要財產。此人如果不除掉,後患無窮!」
裡愛一番深刻的分析,說得仙太郎心蕩神馳,甚至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裡愛。
「一個女人,竟可以如此輕鬆的說出『殺人』二字。也許你會覺得自己好像碰見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鬼,但是,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一想,吉次郎不但逼著端子幫他還債,還要爭奪西野家的財產,我之所以想殺掉他不是因為別的,只是想救我妹妹脫離苦海呀!」
聽了裡愛一番話,仙太郎也陷入了沉思,吉次郎的確有點太囂張了,裡愛那番話也不無道理,自己本來就是往來一白丁,如果這個事一旦成功,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平步青雲了呢?既得了萬貫家財,又有美女相伴。想著想著,他不禁飄飄然了,於是便認真地對裡愛說:
「對,你說得對,吉次郎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了你,為了妹妹,我決定殺了他。」
聽了這番話,裡愛滿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