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機緣巧合

    「你可別像你爸爸那樣!
    這是時子的一句口頭禪。孩子從小就像聽她唸咒似地。聽著這句活漸漸長大成人。
    「你於嘛總對孩子說這種話,有必要嗎?」
    笠岡道太郎一表示不滿,時子就會說。
    「你沒有遵守諾言!
    「我已經竭盡全力去做了!
    「你竭盡全力做什麼啦?!
    「為了遵守諾言,我放棄了原來的工作,當了警察。
    「有什麼用?你找到殺害我父親兇手的一點線索了嗎?」
    「我說過了。就是花上一輩子的工夫,我也要抓住他。
    「若是真能夠抓住他的話,那當然好極了,就怕你沒那個本事。得了,咱就盡量地耐著性子等吧!
    「我怎麼覺得你的口氣好像在說。抓下到罪犯才好呢!
    「搜查總部已經解散了,那案子又不歸你管;你還能做些什麼呢?
    我看你只能編一段沒有結尾的偵探故事,只不過你不是那位半七先生罷了!
    「你這個女人哪,心眼幾簡直是壞透啦!
    「這種情況在結婚之前你並不是不知道吧?我覺得自己並沒有對你隱瞞什麼。我不記得我曾經請求過你和我結婚,一次也沒有向你請求過!你要是不願意,可以馬上和我離婚嘛!
    時子嘲笑他說道。笠岡已經有好幾次想到過要離婚了。他們兩個人確實不應該結婚。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屬於自己的「唯一一位異性」的話。那麼,她就是現在已經成了別的男人之妻的檀野麻子。而且。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女性當中,時子對於笠岡來說,大概是彼此相距最為遙遠的女人。不應該結婚的男人和女人由於人生道路上的偶然機遇而結婚,他們為此付出的代
    付出代價的並不僅僅是笠岡一個人。還有時子。時子從一開始就知道笠岡的心裡並沒有自己,她也沒有指望過作為夫妻在同一個屋頂下的共同生活會培育出愛情來。她甚至沒有做過任何努力去使兩個人之間產生愛情。
    她只是一個勁兒地積攢著詛咒和憎惡,用沮咒來代替愛情,用憎惡來代替夫妻的和睦與合作。那種時子思想上的強迫性觀念,使她逐漸在憎恨和折磨丈夫這件事情上感到一種虐待狂的喜悅。她把這樣做當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在詛咒和憎惡當中。時子的心裡有時也會突然對丈夫產生一絲溫柔之情。就好像是怒海狂濤中暫時出現的風平浪靜一樣。因為在長期的夫妻生活之中,不可能每時每刻都保持著劍拔弩張。每當出現那種情況,時子就會連忙繃緊心弦,通過回想失去父親時的悲傷和憤怒,重新激發起自己
    時子連她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態。笠岡為彌補過失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到了可以想像到的最大程度。無論誰都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儘管如此,時子還是不肯原諒笠岡。她拒絕原諒他。她也厭惡自己如此固執。她憎惡丈夫其實就是憎惡自己,揭丈夫心裡的傷疤其實就是揭自己的傷
    笠岡也同樣。如果狠下心來把婚離掉,他們就下會進一步互相傷害對方了。可是,笠岡也陷入了一種強迫自己和時子保持夫妻關係的狀態。
    「你說。你到底還想讓我怎麼做?」
    「我一無所求。
    「那麼。你就別再說什麼我沒有遵守諾言之類的話!
    「那話是你自己說出來的吧?我從一開始就說,這種事根本不可能辦到的。可你伯這麼做,自己被自己所說的話隨便束縛住了手腳了吧。」
    「那只是咱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和孩子沒有關係。你沒有必要把一切都對孩子講吧?」
    「沒那麼回事兒!我可不想讓孩子變成像你一樣的人。因此,我要時不時地對時也說,讓時也不要像你一樣!
    「我什麼地方不好啦?」
    「你真的打算讓我說出來嗎?
    「你說吧!
    「那好,我說。你太懦弱了!
    「什麼?!你說我『懦弱』?!
    「懦弱」這兩個字對於笠岡來說是最使他痛心疾首的詞語了。就是由於這個詞的緣故,他才極大地改變了人生的道路。
    「你說我什麼地方懦弱?!
    笠岡稍微提高了一些嗓門。儘管如此,他還是竭盡全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感情。
    「你也許是想要彌補過失,所以才和我結了婚的。但其實決不是那麼回事!
    「那麼,你說是怎麼回事?
    「你是在逃避!你是逃到我這個地方來的!你想通過這種做法來逃脫一切責任。你是帶著一種像從前的武士剖腹自殺一樣的想法和我結婚的!
    時子的話狠狠地刺到了笠岡心頭最脆弱的地方。她早就看透了一切。儘管已經看透了,但她卻還是接受了笠岡的求婚。
    「剖腹」這個詞實在是用得再恰當不過了。檀野麻子罵笠岡「窩囊」,笠岡也認為自己對松野泰造之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曾覺得自己是為了彌補自己的「懦弱」和承擔應負的責任,所以才和時子結了婚的。但是,此刻卻被時子一語道破,在自己的潛意識當中確實隱藏著一種「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時子被當成了笠岡「剖腹」的工具。
    從那個時候起,笠岡開始對警察工作失去了熱情。搜查總部已經解散,這起走進死胡同的懸案又不同於自己的管轄範圍,自己一個小小的外勤巡警不管怎麼折騰也不可能破得了案。而且就算是發生奇跡,抓到了罪犯,時子的心情也不會釋然,她肯定還會把那當成自己新的失敗,從而越
    笠岡開始覺得與時子針鋒相對是一件十分無聊的事情了。於是。他便退避三舍。不願意再與她繼續抗爭。這樣緊張的抗爭一旦鬆懈,隨之而來的便是對生活的懶散。
    夫妻之間一變得懶散,憎恨也就被稀釋了。但與此同時,相互之間的關心也就不復存在了。他們僅僅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同一個屋頂下共同生活而已,相互之間連一絲一毫的關懷也沒有。
    那種對抗時的壓力和緊張消失了,彼此都輕散了許多,因此日子也變得好過多了。雙方現在就像空氣一樣安然相處,但決不是潔淨、清新的空氣。而是沉積在阻暗處的陳腐、污濁的氣體。
    雖然這種空氣正在慢慢地損害著雙方的健康,但不管怎麼說。已經腐朽的婚姻還是保持了苟且偷安的平衡。
    時光就這樣在笠岡夫婦的身邊流逝過去。漫長歲月生活的苔癬掩蓋了他們結婚的動機。從表面上看來,他們已和普通的夫妻沒有什麼兩樣了。
    日月如流水般地逝去。日常生活的堆積不知不覺匯成了一條人生的大河,其源頭已經在茫茫的遠方漸漸看不清了。
    笠岡已經從一個外勤巡吝晉陞為一名刑警,在東京都內的各轄區警署來回調動了好多次。他之所以成為刑警,是因為上司的推薦。而並不是因為他決心抓住殺害岳父的罪犯。就算他有決心,但只要不發生奇跡,罪犯就會一直躲在迷宮裡面,怎麼也無法抓到。
    檀野麻子的消息也聽不到了。笠岡雖然曾聽到過鳳傳,說她結婚生了孩子,但那以後情況如何便不知道了。
    麻子拋給笠岡的那「懦弱」二字也沒能避免歲月風吹雨打的侵蝕。但它並沒有完全風化,而是作為一種內心深處的負擔依然存在著。不過,這種負擔銳利的稜角已經漸漸磨平,不
    既然沒有出頭露臉的機會,也就沒必要硬出頭。笠岡乾脆遇到了後面。在後面呆著,警察工作其實是很逍遙自在。破案工作有些地方與抬神轎很相似,只要圍著神轎哼晴晦喲地喊出產,就算不使勁,從旁邊看上去,也像是在賣勁抬一樣。
    集體辦案時,可以躲在集體中襤竿充數。因為人多,上級難以掌握每個人的情況,只要定期向上級匯報一下,就做得天衣無縫了。
    如果不這樣,那些毫無破案希望,就像是大海撈針似的瑣碎繁雜的搜查工作,簡直就無聊得做不下去。
    不管怎麼認真地於工作,刑替的前途,已經是命中注定了的。通常最終也就是當個百貨公司或飯店的守衛,充其量在警備公司裡能謀個差事度過餘生。
    署長一級的幹部,因為有那麼一點兒面子,所以可以當上汽車駕校的校長或私營公司的保安部長。但他們大多數情況都只能幹最開始的3個來月,再往後便呆不下去了,不得不辭職了事。
    這些人在職的時候勉強混個「高級警察」拿全薪,其實沒什麼真才實學。
    笠岡在警署裡是個供人驅使、爬不上去的中刑警。回到家裡自然遭妻子的白眼。她的眼睛裡隱藏著一種輕蔑,就像個陌生人似地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心。就連獨生子時也,在母親的影響下也將父親徹底看成是一個大笨蛋。
    笠岡感到自己成了夾在工作單位和冷冰冰的家庭之間的「三明治」覺得自己正在腐爛下去。但是,他並不打算改變這種狀況。任由自身腐爛,他的心情反而相應好一些。被發酵的適當溫度溫柔地包圍著身心,不久將會被分解為一堆無機再刺他的心了。而且它已經失去了作為一種負擔的
    時至今日回想起來,當時實在是太幼稚了。人的一生不能憑一時的感情衝動度過,衝動過後還將有沒長的生活。人在年輕的時候;很容易產生錯覺,因為一時狂熱,就誤以為那就是整個人生之路。
    一般的人生並不像演戲那樣轟轟烈烈。雖然在開始衝出入生起跑線的時候雄心勃勃,但人生的債務,榮辱的文替,使人在漫長的馬拉松途中,那種富於情感而又羅曼蒂克的壯志豪情漸漸消失殆盡,開始麻木不仁地度過那像無窮無盡的漣訖一樣不斷連續湧來的一天又一天。
    於是。人們領悟到,戳默無聞、芸芸眾生的人生,才是一般人真正的人生。
    笠岡從一開始,就不是抱著要出入頭地的野心才當上警察的。隨著他作為一個小小的齒輪被安裝到警察這部巨大的機器裡面,連捕捉殺害岳父的兇手的念頭也很快消失了。
    他現在已經成了公司小職員似的警察。無論怎樣去努力,前途已經是一清二楚了。本來警察系統內部就存在著「種族歧視」,分為「有資格」的特殊高級警察和一般警察,這是眾所周知的。半路出家改行當警察的笠岡就算是一路順風,充其量升到警部到頭了。就算升為了警部,到了五
    警方的破案方式從依靠名刑警個人辦案轉變為科學的集體辦案之後,笠岡尤其感到垂頭喪氣。
    那些經過科學和集體錘煉的年輕刑警們一旦組成專案小組進行系統的現代化搜查,像笠岡這種非科班出身的老派偵探式刑谷便沒有了出頭露臉的機會。質,這使笠岡感受到了一種像受虐狂的快感。
    事實上,笠岡的內心深處正在慢慢地腐爛著。
    如果就這樣下去,笠岡大概會如行屍走肉般地位過餘生但,就在這時卻發生了一起案件,於是奇跡發生了。
    小川賢一每天都要負責喂小松鼠。他掃完地之後,想把剛添滿的新伺料盒放進籠子裡去,便打開了籠子門。就在這一剎那;小松鼠哧溜一下逃了出去。賢一慌忙地關籠門時已經晚了,松鼠早逃到籠子外邊。它滴溜滴溜地轉動著那雙圓圓的小眼睛,好像為突然得到的自由不知所措了似的
    「力丸,好乖乖,快回來!」
    小川賢一盡量柔聲細語地叫著花松鼠的名字。雖然已經養得很熟了,但還沒到可以放養的地步。
    力丸聽到賢一的召喚,慢慢地返回到籠子旁邊。回到距籠子只有幾步遠的地方、卻無意鑽進籠子裡去。它只是朝裡伸了一下頭。接著便又跑開了。
    賢一開著籠子門,用剛剛添加的飼料引誘松鼠;那是葵花籽、新鮮的蘋果和奶酪。每一樣都是松鼠最歡吃的東西。
    看來力丸已經餓了,它被伺料吸引著,又回到了籠子門口。就差一步便進籠子了。是的,就差一步了!它開始慢慢地將頭伸進了籠子。真香,真香啊!
    賢一正在緊張地屏住呼吸等待著松鼠鑽進籠子的時候。突然,玻璃大門被猛地一下撞開了,弟弟和妹妹從外邊吼嘈孤咯地跑了進來。好不容易才快要回到籠子裡邊的松鼠嚇得蹦了起來,順著牆根就鑽到放木展的鞋箱下面。
    「哎呀。混蛋!
    賢一衝著弟弟妹妹大聲怒吼道。弟弟妹妹剛剛從外面進來,根本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賢一是初中一年級學生。他的弟弟和妹妹分別念小學五年級和小學二年級。
    「哥哥,發生什麼事情啦?」
    弟弟健二突然挨了罵,滿臉都是驚訝的神色。
    「得了。趕快把門關上!關嚴實點兒!
    賢一說這話的時候為時已晚。躲在木履鞋箱下面的力丸已經從開著的玻璃大門的門縫中。朝著廣闊的自由大地逃去。
    「逃跑啦!
    「啊!是力丸!
    健二和妹妹終於都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戶外有許多松鼠喜歡的雜樹林。如果它逃進了樹林裡,那可就沒有辦法把它弄回來了。
    「啊!力丸這個傢伙在那兒呢!
    妹妹早苗用手指著一個方向喊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松鼠正呆在房前種植的杜鵑花叢旁邊緊張地朝這邊張望著。因為關在籠子裡一年多,所以它對離開主人家跑進未知的空間似乎感到有些害怕。
    「力丸。回來!快回來呀!
    兄妹3人齊聲呼喚著,可是力丸卻只做出一副馬上就要回來的樣子,在房子周圍的草地上拖著大尾巴奔來跑去。賢一他們一靠近它。它就會馬上逃開。但決不往遠處逃。
    「對了,去把網拿來!
    賢一讓弟弟拿來了捕蟲網。但是。力丸十分聰明,它把距離又稍微拉遠了一些,在捕蟲網剛好夠不著的地方享受著意外獲得的自由。3個孩子追著松鼠,不知不覺地進入了他們家附近的雜樹林中。
    賢一手執揚蟲網走在最前面。健二和早苗拿著籠子跟在他的身後。
    「小東西還挺聰明,敢嘲弄咱們!
    賢一覺得十分惱火,可是力丸卻玩得自由自在。它讓他們3個人跟在後面,自己則一會兒爬上柞樹,一會兒隱身於茂密的灌木叢,一會兒又啃啃某種樹的果實。儘管如此。它總在3個主人能看見它的地方,決不跑得更遠。它盡情地享受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自由。似乎非常清楚未知世界中
    「行了!快回來!
    賢一向松鼠懇求道。可是松鼠卻將賢一的懇求當成了耳旁風,只顧在樹林裡到處蹦跳戲耍。
    「我肚子餓啦!」
    「我害怕!」
    弟弟和妹妹開始哭喪起臉來。這也難怪,他們足足玩了一天,肚子餓了才口家,沒想到為了追趕松鼠,跟著進入了這片從未來過的樹林。這裡的樹木長得很密,簡直弄不清方向。
    天色已近黃昏,白日裡就十分陰暗的樹蔭下佈滿了濃重的暮色。
    「你們倆先回去吧!
    賢一向弟弟妹妹下達了命令。
    「我們不認識路!
    兩個孩子簡直要哭了。
    「真沒辦法!那麼,力丸,我們就把你扔在這裡不管啦!
    賢一不能因自己疏忽造成的後果,連累弟弟妹妹在樹林裡轉來轉去。何況他自己也有點兒心虛了。天色一暗。材梢的陰影和樹根部就但是一群正要伺機猛撲過來的面目猙獰的怪物。
    只好放棄力丸了。我們這麼喜愛你,你卻偏偏是這麼傻!我們會再攢零花錢,買一隻比你更加更加聰明的松鼠!像你這樣的傢伙,很快會被蛇或野貓吃掉的!
    賢一正在心中咒罵的時候,力丸突然用一種極其尖厲的聲音吱吱地叫著,開始在一棵小橡村的底下拚命地用爪子扒開一個被椿材葉蓋往的坑。那情形有些異常。和剛才玩耍調皮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怎麼回事?」
    他們3個人忘記了膽怯。互相看了看對方。
    「那個地方好像埋著什麼東西。
    早苗開了腔。
    「咱們過去看看吧!
    他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賢一為了維持做哥哥的威信,便一馬當先地走在了前面。他們3個人已經走得很近了。可力丸並不逃走,它正忙碌不停地揮動者小小的前爪,拚命地扒著枯葉。
    「咦?這幾的土是新土!
    健二指著力丸扒開的枯葉下面的土說道。那地方的土與周圍土的顏色稍微有些不同,好像是挖開又填上的。力丸仍然在那裡繼續用它那小小的爪子奮力地刨著。
    「咱們挖開看看吧!
    等他們3個人走到那兒後,力丸才很不情願地跳到一旁。那裡的土十分鬆軟,用手就可以挖得動。他們往下挖了少許。健二抽動了幾下鼻子。
    「哥哥,怎麼有股子怪味呀!
    聽弟弟這麼一說,賢一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在剛才就聞到了那股怪味,但他還以為那是枯樹葉的氣味。
    「哥哥,是不是有人在這裡埋了奇怪的東西呀?」
    旱苗停下挖土的手問道。被好奇心沖淡的不安神色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奇怪的東西』?什麼奇怪的東西?」
    「是不是有人在這裡埋了死狗或死貓什麼的呢?
    「那是不可能的!寵物必須埋在寵物專用的墓地裡。
    「咱們該回家了吧?
    「是該回去了。
    他們正打算要回家的時候,一直在那裡繼續挖土的健二突然發出了一聲嚇人的驚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麼啦?
    賢一雖然嚇了一跳,但還是跑到了健二的身邊。
    「哥哥,你看那、那個!
    健二跌坐在那裡,用發抖的手措著他剛才一直在挖的地方。那裡露著一截像是樹根似的東西。
    「那是什麼?
    「那,好像是人的手指頭!
    「你說什麼?!
    「大可怕了!
    早苗一聲驚叫,轉身就逃,另外兩個人也緊跟隨在她身後狂奔起來。他們的好奇心早已被高度恐懼感沖得無影無蹤。再也顧不上什麼松鼠不松鼠了。賢一總算還像個當哥哥的樣子,他強壓著那種恐怖的感覺,跑在弟弟妹妹的身後。
    6月28日下午6時許,中小學生的兄妹3人在追趕寵物松鼠時,追進了一片山林,他們在那片山林之中發現了地下埋著人手指頭似的東西。這一情況。由那3個孩子的父母通過110匪警電話向警方報了案。接到報案後,轄區警署的署長立即率領全體刑警人員火速趕到現場進行了勘查。
    現場位於東京都下東大和市芋窪地區多摩湖釁的山林中。這裡是多摩湖東畔平緩的斜坡,坡上密密匝匝地長滿了柞樹、小橡樹、杉樹等。像這種地方,連情侶們也不會鑽進來。
    發現情況的三兄妹當中年紀最大的小川賢一。將警察們帶到了現場。警方對現場進行了仔細的擅索,發現了一具非正常死亡的男性屍體。估計已經死了25~30天。那具屍休渾身赤課,僅穿著一條褲衩,年齡約莫50~60歲。屍體的面部被搗爛,腦後枕部發現有凹陷,估計是由於鈍器擊打
    警視廳總部接到第一次報告後,也派出了搜查1課和鑒定課的警察,由搜查1課課長率領來到了現場。
    儘管已經是黃昏了。但警視廳總部和轄區警署仍然聯合採取了一系列的初期搜查措施,如確認屍體、保護現場、保護證人等等。根據驗屍結果。死合情況如下。
    (1)屍體力50~60歲的男佐,身長170厘米,肌肉十分發達;
    (2)頭部右側有一塊10日元硬幣大小的斑禿:
    (3)左上第二顆門齒缺損:
    (4)全部牙齒均因尼古丁而明顯改變顏色;
    (5)右手中指缺少第一指節,左右腳均缺少小趾。剩餘手指的指紋已全部被某種化學藥品腐蝕掉;
    (6)腹部兩側發現有2條縱向的手術疤痕,長度為12厘米:
    (7)胸後枕部及頭部例面有凹陷性骨折,估計是由鈍器擊打造成的。
    雖然瞭解到以上這些情況,但屍體僅穿看一條俗稱為「猴兒胯」(一種瘦腿半截短褲)的男式內褲,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其身份的東西。
    在埋屍處附近丟著一隻空火柴盒,大概是由於長時間在野地裡鳳吹雨打的緣故,火柴盒的標籤已經脫落了。僅能夠辨認出「烹……中……」這兩個字。無法斷定這個主人柴盒是不是罪犯或者被害人帶到達裡來的。
    從現場找到的東西只有這個主人柴盒。後來雖然進行了地毯式的仔細搜索,也沒發現凶器、罪犯的足跡、遺留物品之類的線索。
    從現場以及屍體的情況來看,勿庸置疑,這是一起殺人棄屍案。於是,負責維持這一地區社會治安的立川警察署成立了一個由103人組成的搜查總部,由刑事部長擔任搜查總部部長。
    在搜查總部的第一次搜查工作會議上,大家首先對被客人的身份進行了分析。根據被害人右手中指缺了一截的情況。懷疑他與暴力集團有關。缺的這一截,很可能是流氓間為賠禮道歉或盟誓而割掉的。
    對此,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流氓無賴的割指盟誓一般都是割掉一截小指。再說,從被言人所留下的傷疤來看,他的斷指似乎並不是由利器所造成的,而是由於化膿而脫落的。而且他脫落的並不僅僅是手指,其左右腳也都缺少了小腳趾。
    但是,從被客人的右手中指缺了一截分析,這無論怎麼講都是個十分重要的特徵。因此,大多數人都認為,不能排除他與暴力集團有關係。
    大家還進一步對被害人頭部的創傷進行了分析。認為不能排除交通事故造成的可能性。從這一點考慮,也可能是兇手撞了被害人之後,將屍體掩埋起來,企圖掩蓋其交通肇事逃逸罪。
    在這次搜查工作會議上,為了查清被害人的身份,搜查總部制定出了搜查方針。
    1、調查現場附近的過路人、目擊者:
    2、調查現場附近的公司退職人員、待業人員;
    3、調查現場附近的木匠、泥瓦匠、施工人員、推銷員、收款員、售貨員等流動人員。
    根據以上搜查方針,搜查人員分為5個班,開始正式的搜查活動。
    第1班為遺留物品搜查班,負責調查「猴兒胯」、緊身短褲、短襪等內衣的生產廠商及銷售處。
    第2班為被害人蹤跡搜查班,負責在下列人員當中或在下達地方調查被害人的蹤跡:與暴力集團有關係的人、江湖藝人、船員、家庭狀況混亂的人、私生活不檢點的人、品行不端的人、與醫院有關係的人;桑拿浴室、土耳其浴室、公共澡堂等。
    第3班為現場鑒定班,負責調查當地的地理情況,檢查現場實際情況,尋找遺留物品等。
    第4班為嫌疑人搜查班,負責挖掘有關嫌疑人的情報。
    第5班為交通肇事逃逸搜查班,負責清查現場附近的過往車輛,並查出它們與交通事故的關係。
    第三天,即6月30日,屍體被轉移到慈惠醫科大學法醫學教研室。由佐伯正光教授主刀進行瞭解剖。解剖結果如下:
    1、死亡原因:顱骨凹陷性骨折所造成的腦壓迫。
    2、自殺還是他殺:他殺。
    3、已死亡時間:20一30大。
    4、受傷部位及受傷程度:頭頂往後約8厘米處有直徑約5厘米的凹陷性骨折:右耳上方約5厘米處的頭部右側顱骨粉碎性骨折,前顱及顱左側發現由相反一側擊打所造成的應挫傷痕跡。
    5、凶器的種類及使用方法:估計是用鐵錘、棍棒狀的鈍器從後向前、從右向左猛力擊打。
    6、屍體的血型:B型。
    7、其它參考項目!
    A、經證實,被害人胃中的食物有蕨菜、紫其、樸蕈、水芹、山香菇等野菜,還有動物性肉片(鑒定結果為某種貝類或大馬哈魚、嘉魚和香魚等肉的一種)以及養麥麵條等。這些食物吃進胃裡大約已3一4個小時。
    L關於被客人腹部的手術疤痕以及兩腳小趾和右手中指的缺損,經慈惠醫大附屬醫院外科醫生驗屍後做出了鑒定。認定為是「為治療壞疽而進行的腰部交感神經結切除術及兩足小趾、右手中指截肢手術後留下的疤痕」。另外,從被害人腹部的手術疤痕推斷,他得的似乎是特發性壞疽(?
    死者的全部牙齒幾乎都因尼古丁而改變了顏色。從這一點來看,可以認為死者是由於大量吸煙而誘發了伯格氏病的。
    在進行了以上解剖檢查之後,驗屍醫生談了自己的看法。
    「歐美式的手術方法一般是橫向開刀,現在採用歐美式手術方法是很普遍的。然而.我們檢驗的這具屍體卻是縱向開的刀,估計那是50年代醫生的手術方法。在兩條手術疤痕當中,右側的那條要陳舊一些,左邊的手術是在右邊之後做的。這種病從發現自覺症狀到進行手術治療,一般需
    據認為,這是一種很難醫治的疾病,發病率為萬分之一。一般多發於亞洲人。搜查總部瞭解到,作為對付疑難病症的一項舉措,日本厚生省也正在加速進行調查研究,並成立了以東京大學石川教授為首的「伯格氏病調查研究班」。
    擔查總部堅信,既然是「萬分之一」,那就肯定可以查清被害人的身份。他們在向全國的醫院、診所以及醫生協會進行查詢的同時。也向「伯格氏病調查研究班」提出了請求。請求對方予以協助。
    四
    笠岡道太郎作為轄區警署參加了這次搜查工作。解剖結果出來時,他突然覺得遙遠的記憶彷彿受到了刺激。但並不是那麼清晰。
    他對」伯格氏病」這個稀奇古怪的疾病名稱確實有著一種久遠的記憶。但是,無奈時間隔得太久遠了,記憶已經完全長滿了銹,僅憑著輕微的刺激,怎麼也不能從記憶的海底浮到意識的表面上來。
    笠岡全神貫注地思考著,不停地在大腦進行著搜索,結果在回家的路上沒有注意到交通信號燈就穿越人行橫道,被一位司機臭罵了一頓。就在挨罵的一剎那,他突然想起來了。
    那是個本不該忘記的疾病名稱,笠岡不知不覺地將它忘在腦後,說明他在精神上已經墮落了。但現在已經顧不上自責,他更多的是感到震驚:栗山」的亡靈經過了二十幾年之後居然又復活了!
    「這難道會是真的嗎?」
    笠岡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雖說是萬分之一的發病率,但是一億人當中就會有一萬個人得這種病。很難認為殺害松野泰造的「栗山」就是這個被害人。
    被害人的估計年齡為50~60歲。雖然只是當時一回間觀察到的情況,但笠岡依稀記得「粟山」在刺殺松野的時候,似乎是個30歲左右強壯有力的年輕人。從那時至今已經過了二十幾年,栗山現在的年齡應該有50多歲了。
    「不不。不可能有那麼湊巧的事情。
    笠岡拚命地否定了這個想法。但是,這個念頭總索繞在他的腦海,揮之下去。
    「沒準真是他呢!
    假設那個被害人是栗山的話。那麼會怎樣呢?
    當時稟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正受到松野的追捕。他殺害了松野就更進一步加深了他的罪孽,因為他壞到了頭,所以終於惡貫滿盈,被別人殺死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殺死栗山的罪犯就是他那幫狐群狗黨。更說不定那幫狐群狗黨也與殺害松野有著間接的關係呢!
    想到這裡,笠岡搖了搖頭,這種假設實在是太異想天開了。事到如今,就算是栗山的亡靈復活過來,自己也無能為力。「栗山」——~這兩個字還不知道是否確切呢!「栗山「這兩個字是笠岡根據松野的發育隨意套上去的,而笠岡也許會聽錯呢!
    總而言之,除了「栗山」這個極其含糊不清的名字之外。其它什麼也不清楚。
    「在這次搜查工作當中,還是按照老一套抬神轎瞎起哄的方法跟著混吧!
    笠岡在心裡拿定了主意。
    他所負擔的是第1班的工作,負責詞查被言人內衣的製造廠商和銷售處。那是被客人身上穿著的唯一一件衣物,因此這項調查極為重要。但是,他心裡想的是,如果自己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干將還說得過去,可是已經到了現在這把年紀,前面等著自己的只有一堵退休的灰色牆壁,自?
    笠岡也穿著「猴兒胯」。他很討厭現在的年輕人所喜歡穿的三角褲那樣的東西。他很看不起他們:明明是男人,卻居然要去穿那種女人的緊身褲!
    現在40來歲到60多歲的戰前派和戰時派(分別指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和大戰徹間度過青年時代的日本人)當中。大部分人都應該是穿「猴兒胯」的。要想查證一條「猴兒胯」的來歷,那可真是不著邊際的事情。笠岡虛情假意他說「為了節省時間和人力,咱們分頭去調查吧」,他將警
    最近,笠岡變得極易疲勞。胃部總是不舒服,一點兒食慾也沒有。多年來,他對自己最得意的一點就是身體的健壯,可是似乎隨著年齡的增大身體也開始像要散架了。
    當他一旦從崗位上退下來之後,還將有一段「餘生」必須度過。他有必要事先儲備一些體力。必須趁現在就調整好體力和健康,不能早早地就將生命的燃料耗費殆盡。兒子時也尚在讀書,還沒有結婚。今後很多很多的地方都需要用錢。
    世俗的功利主義繩索,拉回了笠岡對栗山的亡靈剛剛引起的某些關心。
    在搜查工作會議上,最關鍵的問題有以下3點。
    1、發現屍體的地方是作案的第一現場呢?還是在別的什麼地方將被害人殺死後,把屍體運到那裡去的?
    2、是單純的兇殺案?還是與交通事故有關?
    3、是單獨作案?還是2人以上的共同作案?
    關於第1點,從屍體赤身裸體的情況來看;作案之後轉移屍體的說法比較有說服力,但是並不能完全排除現場作案的可能性。另外,關於第之點和第3點,雖然也提出了各種各樣的不同看法,但所有看法都缺乏證據,沒有超出推理的範圍。
    搜查總部對被害人胃中的存留物進行了詳細檢查。不久之後,檢驗報告送來了。說是化驗出了亞鐵巴比妥。
    這是一種巴比妥臼類的持續性安眼藥,作用力極強,亦可用於抗痙攣。根據這個新的情況,搜查總部進一步懷疑被害人是在被迫服下安眠藥睡著之後被殺死的。這也就是說。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極有可能是兇手在別的地方殺死被害人之後將屍體運到了那裡。這樣一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被客人服下安眠藥之後。迷迷糊糊地闖到馬路上被汽車撞了的可能性。因此,搜查工作在刑事犯罪和交通肇事兩方面同時展開。
    五
    被客人只穿看一條極為常見的「猴兒胯」。要想查明他的身份,最有力的線索就是壞疽手術的疤痕。搜查總部製作了2萬張附有被害人彩色照片的通告,散發給全國各地的大小醫院、牙科醫生、診所、保健站、各警察署等。他們還得到了各報社及電視台的協助,公開向公眾徵集有關信?
    搜查總部還進一步在日本醫生協會、日本牙醫協會的機關報以及《朝日週刊》、《星期日週刊》、《讀賣週刊》、《產經週刊》等週刊雜誌上刊登了有關報道,廣泛呼籲全國的醫生及醫務工作者予以合作……
    另一方面,警察廳鑒定課確信死者以前曾經有過犯罪歷史,他們通過聯網計算機系統向「全國犯罪情報管理系統」進行了咨詢。「全國犯罪情報管理系統」是一種實時處理系統。隨著犯罪活動範圍的日益擴大,為了對犯罪情報進行集中管理。該系統在計算機當中整理並儲存了約3000萬
    這是一種高效率的檢索系統,比起以前那種繁瑣、費時的原始調查法來,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它幾乎可以在用戶提出問題的同時,就做出回答。
    但是,本案的罪犯卻不露一絲破綻地將被言人的措紋全部毀掉了。因此,即使將其它特徵輸入計算機,也會因為缺少數據而被告知「無法口答」。對於這個罪犯,就連這樣的新式武器也完全失去了效用。
    在大眾傳媒的協助下,通過進行公開調查,雖然獲得了為戮眾多的信息。但都是些與罪犯不沾邊的「泡沫信息」。搜查工作觸礁擱淺了。
    小川賢一至今尚未從發現屍體所受到的驚嚇中完全恢復過來。他有時會夢見死者從地下伸出手來卡住自己的脖子,以至驚叫而醒。全身都彼汗水濕透,整夜無法安睡。
    妹妹早苗的情況則更為嚴重,她常因惡厲而顫抖不止。弟弟健二是最不在乎的,只是他再也不到湖畔那片樹林去玩了。
    松鼠力丸製造的一個機會,使那具屍體重見了天日。但它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起了重大的作用,依然在那狹窄的籠子裡面跳著8字舞。那天賢一給警察們帶路,到樹林裡去時,力丸聰明地跑回籠子裡了。
    從那以後,賢一在打掃力丸的籠子時變得特別小心謹慎。如果再讓它逃到樹林裡去的話,誰也不敢去追了。
    賢一以前一直在正門的水泥地上為力丸打掃籠子,現在不敢了。他要把學習室關嚴實後再在裡邊進行清掃。這樣。就是松鼠從籠子裡逃出來,也還是在家裡。不過在房間裡,打掃得不如以前徹底。
    「沒辦法,誰讓你不聽話的!
    賢一一邊嘟囔著,一邊用一把小掃帚掃著籠子底。當他將籠子傾斜過來,準備將抽出來的底板再插回到籠子裡邊去的時候,有個東西滴溜溜地滾了出來。這東西原先似乎卡在底板和籠子夾縫之間。
    「咦?這是個什麼東西?」
    賢一伸出手指將那東西捏起來一看。原來是只什麼螺的空殼。那只螺殼呈螺旋形狀,長約3厘米,直徑為2厘米左右,頂端稍微殘缺了一點兒。螺肉也許是被松鼠吃掉了,殼裡什麼也沒有。乍看上去,它有些像蝸牛,只是稍大一些而且殼也比較硬。
    「這是種什麼螺呢?」
    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但是卻想不起來。他從不把螺殼類動物當做飼料給力丸吃。
    為什麼這種東西會跑到籠於裡邊去呢?賢一覺得很納悶兒。他正想將那只螺殼隨手扔掉,突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原來,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賢一不給力丸餵那東面。那就誰都不可能把那種東西放進籠子裡邊去。賢一一直嚴禁健二和早苗隨便給松鼠餵食。
    這麼一來,就只能認為這只螺殼是力丸從外面帶回來的了。它能夠將這種東西從外面帶回來的機會只有逃出去的時候。當時,賢一他們被屍體嚇壞了。顧不上管力丸就逃回到家裡,將他們所發現的情況告訴了父母。但是,當賢一為警察帶路再次到現場去的時候,力九已經自己回到了籠
    如果是力丸將這只螺殼帶回來的話,那肯定是在那個時候。而它撿到螺殼的地方就是埋屍體的現場!
    這時,賢一的想像更加活躍了。
    埋屍體的現場附近並沒有這種螺生存。湖裡也沒有這種螺。這麼說,這只螺殼該不會是罪犯丟在那裡的吧?
    經過麼一想,賢一越來越覺得情況就是如此。根據發現屍體後報紙和電視的報道,死者的身份似乎尚未查清。雖然那是一具十分可怕的死者,甚至會出現在他的睡夢中,但是因為它是他們兄妹發現的,所以賢一很希望能夠早日查清屍體的身份。將罪犯捉拿歸案。
    也許這只螺殼可以成為追捕罪犯的一條線索。
    賢一決定把螺殼送交警方。他一路打聽著找到了搜查總部,恰好有一位在發現屍體那天見過面的刑警正待在那裡。那是位約莫50來歲的人,長著一張和善的面孔,看上去並不像是個刑警。
    「喲,是你呀!今天有什麼事情嗎?
    他還記得賢一,使和藹地衝他笑著問道。他在聽賢一講述的過程當中,逐漸收起了笑容。
    「你拿來的東西很好,謝謝你啦!我們正因為材料缺乏而一籌莫展呢!過幾天警方再正式向你表示感謝。」
    「不必感謝。只要有用處就行。
    「肯定會有用處的。太謝謝你啦!
    刑警撫摸了一下賢一的腦袋。賢一心想,把東西送到菩方來,算是送對地方了。但是,在那之後,搜查工作似乎井沒有因為那只螺殼而取得什麼進展。
    接受螺殼的那位刑普就是笠岡道太郎。他雖然對中學生的協助表示感謝,並收下了那只螺殼,但是他並不認為那東西會成為什麼大不了的線索。
    螺殼之類的東西是什麼地方都可能有的。那只螺殼乍看上去和蝸牛很相似,也許它就生活在現場附近的樹林和田地裡,笠岡漫不經心接受了那只螺殼,心想如果它能掩蓋自己你們,那可真是名副其實的白撿便宜。笠岡雖然收下了螺殼,但隨手就將它扔進搜查總部辦公室分配給他的辦公

《青春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