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旅行的前途充滿了艱險。但是哥哥哈爾已經19歲,長成大人了,應該什麼也不怕;而弟弟羅傑還大小,才13歲,所以還不知道什麼是「怕」。
小飛機越過月亮山,朝東南方向飛往扎沃。他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扎沃是非洲最大的國家公園,這兒本來應該是各種珍禽異獸的休養生息之地,而眼下,這兒卻成了充滿神秘、恐怖的殺戮場所。
一幫一幫的偷獵者在這裡捕殺數以百計的大象、犀牛、長頸鹿、河馬以及其他的野生動物。
什麼叫偷獵者?在非洲,這就是指那些未取得許可證就獵殺動物以獲取它們的牙、角或其他值錢的部分,將這些東西賣掉以獲取暴利的強盜。
公園守備隊隊長克羅斯比無法制止這種殺戮行為,他的公園守備隊總共才有10名隊員,而國家公園是8000平方英里的叢林地帶,10個人如何看得過來?憂慮已經在克羅斯比的前額刻下了深深的皺紋。他現在正坐在駕駛員位置上,雙手握著操縱桿。飛機掠過維多利亞湖上空,這兒是尼羅河的源頭,當年斯坦利就是在這兒碰上利文斯頓1的,掠過廣闊的獅子出沒的原野,飛越白雪皚皚的乞力馬扎羅峰。克羅斯比對這一切都極少留意,他心裡正想著遠方的那塊土地——血腥、恐怖、痛苦、死亡之地。
「這是一場戰爭,」他說,「一場我們處於下風的戰爭,我們快輸了。我們只有10個人,以10個人對付幾百名匪徒!我們剛把他們從一個地方趕走,他們立刻又在另一個地方冒了出來。毫無辦法!」
「你們的人當中有沒有犧牲了的?」哈爾問。
「我們原來有22名隊員。已經有12個人被害。」
「是毒箭嗎?」
「對。所有的偷獵者都是全副武裝的——大多數帶著弓和毒箭,有一些帶著長矛和叢林砍刀,還有帶著長槍的。我們有兩個人被他們設下的機關夾住了,死得真慘哪!一個月後我們才找到他們的骨頭架子。」
「怎麼是骨頭架子?」
「就剩下了骨頭架子。」
「我想,他們是渴死的,後來鬣狗把他們身上的肉啃光了。」
「他們死得沒那麼舒服。鬣狗不會等你死了才上來。你要還能反抗,它就怕你,可一旦它們發現你已經給夾住了,它們就會一群全撲上來。那兩個人是活活地被吃掉的!」
想到那兩個人慢慢地受著這種痛苦而死,哈爾不寒而慄。羅傑也直發抖。
他真有點後悔了,覺得當初就不該來這裡。
「你為什麼認為是鬣狗,」哈爾問道,「而不是獅子或豹子呢?」
「一般來說,獅子是好漢,它很少攻擊別人,除非它受到攻擊。豹子不那麼斯文,它在毫無受到刺激的情況下也會攻擊別的動物。可是豹子有一個怪習慣:它吃飽以後要把剩下的部分銜到一棵樹上藏起來,留作下一頓的美餐,別的動物發現不了。豹子的力氣非常大,完全可以把一具屍體從夾子裡拽出來帶走,它甚至可以拉走兩倍於它身體重量的東西。但是那個地方沒有1利文斯頓(1813—1873),英國傳教士,獨自深入非洲,正當人們得下到他的消息以為他失蹤的時候,英國探險家斯坦利(1841—1904)在維多利亞湖附近發現了他。發現這一類的事情。不,一定是鬣狗干的!也可能還有兀鷹,它們總是跟在鬣狗的後邊,把鬣狗吃剩的一古腦兒地全部吃掉。」
哈爾和羅傑面面相覷,探險的熱情一下子涼了許多。當克羅斯比飛臨月亮山去請他們來幫忙的時候,他們對他表示熱烈的歡迎,並同意了他的請求。
因為這對他們來說似乎是一次真正的探險的好機會,還可以從愉獵者手中挽救那些瀕臨絕境的野生動物。另外,在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他們的工作的一部分。他們的父親約翰·亨特從事野生動物的買賣。他把野生動物賣給動物園,它們在那裡得到精心的照顧,可以給成千上萬的人提供知識和娛樂。
他教導孩子們要熱愛野生動物。在兄弟倆剛開始學習捕捉野獸的探險中,總是他帶著他們一道進行。要是野生動物都給偷獵匪徒殺死了的話,那他們那些活捉的本領還有什麼用?
就這樣,當他們與30個黑人隊員一起在月亮山把一夥偷獵匪徒從藏身處趕跑了之後,克羅斯比就來請他們幫忙對付扎沃的偷獵匪徒。他們與紐約附近的動物農場的父親通了電話,徵得他的同意。現在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承擔了力不能及的事情。
克羅斯比猜到了他們的想法。
「我希望我沒嚇著你們。」他說。
「嚇著了我們?當然不!」哈爾堅定他說。
「你們的人什麼時候能到這裡?」
「呃,順著公路是600英里,我們那些吉普和蘭德羅夫越野車都不是高速車,不過明天中午之前他們到得了這裡。」
「你們來幫我的忙,我真是感激不盡。」
「先別謝吧!你先看看我們能幹些什麼事吧——如果有事的話。」
「到了,」克羅斯比指著雪山拐彎處過去的地方說,「那就是扎沃!」
真是一派秀麗的景色,森林、草原、平緩的小山崗、銀色的河流、寧靜的湖泊、明媚的陽光、朦朧的樹影,明明是個和平的樂園,誰會相信這塊美麗的土地竟是野生動物的死亡之谷。
羅傑叫了起來,「夥計,太美了!」他對美麗的景色有敏銳的鑒賞力。
他哥哥說得有點不一樣:「看起來真有點像仙境。」
「真是仙境,」克羅斯比說,「如果我們能趕走那些偷獵匪徒的話。這兒本來會成為動物的安全。的避難所、參觀者的大公園,而現在這兒是一個死亡的陷阱。你們看到河流變寬的那個地方了嗎?河在那兒幾乎變成了湖。我們在那裡有一個水下觀察室,可以走到水下的房間裡,透過舷窗看到鱷魚在水中游泳,河馬在水底行走。但是最近,偷獵者屠殺了幾十頭河馬,所以現在只能看到一大堆腐爛的屍體。這些腐爛的屍體污染了河流,冒出一股難聞的氣味。一些小河馬還活著,餓得難受,它們拱著死去的媽媽要奶吃。這罪它們用不著受很久——鱷魚會把它們咬死吃掉。」
哈爾問道:「偷獵者把河馬殺了又讓它們腐爛掉,這對他們到底有什麼好處?」
「哈,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河馬的腦袋被他們砍走了——一個河馬頭值2000元。河馬的皮也被一條一條地剝掉了。」
「他們要河馬皮做什麼用?」
「做鞭子。河馬皮很厚,他們把這些皮擱在陰涼處,幾個星期之後,陰乾了的河馬皮就硬得像木頭似的。再把這些皮鋸成一根根的皮條,約三英尺長。這可以用來做手仗。但一般是用船運往南部非洲,布爾人1把一根根的皮棍子的邊緣修整齊,弄得像刀一樣鋒利,作鞭子用,他們把這叫做『斯牙母博克斯』。這種鞭子打在身上就跟刀子割似的。牛很怕這種鞭子。當然,人也怕。如果一個老闆手裡拿著根『斯牙母博克斯』,你千萬不要惹他,好多人就是死在河馬皮做成的鞭子之下的。」
「在我看來,這是地地道道的殘忍,」哈爾說,「殺掉一頭河馬,為的是得到一件殺人的工具。」
「這是一種卑鄙殘忍的買賣,也是大買賣。當然,自古以來就有偷獵的事,但在這之前還是小買賣。一個本地人,想弄點肉,就出去打死一隻羚羊。但現在是有組織的大規模的偷獵。他們現在想得到的不是晚飯的一盤肉,而是數以百萬計的美元。也不是這裡那裡一兩個單獨干的偷獵者,現在是一支偷獵大軍,由一個叫『黑鬍子』的傢伙指揮的偷獵大軍。人們叫他黑鬍子,因為他長著黑鬍子,也因為他的確像原來故事裡頭那個海盜黑鬍子,只不過他搶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象牙、象尾巴、角、皮等等。而且他的殘忍和殺性比起海盜黑鬍子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誰是黑鬍子?」
「我要知道就好了。他是個神秘的人,我認為他不是本地土著居民,我們作過種種猜測,但總是不得要領。說不定你們能戳穿這個謎。我們曾經想過,會不會是蒙巴薩的某個商人?我們知道那裡有大量的河馬頭、象牙、犀牛角、值錢的豹子皮、獵豹皮、猴子皮、大蟒皮,都是從蒙巴薩運往世界各地去的。有人在從事這非法的買賣,大發橫財。說不定不是個商人,而可能是個軍人,軍人才知道如何管理這支偷獵大軍。這一切僅僅是猜測而已。他是誰?不知道。沒抓住他之前,這一切都還可能繼續下去。」
1南部非洲荷蘭移民的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