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空中曾兩次發現偷獵匪巢,值得再試試。
他們駕著小飛機越過小山,掠過谷地,用望遠鏡掃視著地面。他們尋找陷阱帶,只要找到陷阱帶,就能找到匪徒,而陷阱帶是比較容易發現的。
但就是看不到陷阱帶,也沒有小茅棚組成的偷獵營地,沒有手持長矛和弓箭的人。飛了一英里又一英里,沒有一點人的蹤跡。
「也許我們已經把他們嚇跑了。」羅傑說。
「沒那麼好的事兒,也許他們就藏在樹林裡。」
「飛到那邊那個水塘去看看。」
水塘裡擠滿了動物——大象、犀牛、斑馬,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匪徒。
突然一股巨大的水柱和煙霧沖天而起,這使他們想起了「老準時」1。爆炸使得飛機顛簸搖晃起來。大大小小的動物的屍體碎片被掀到天上。片刻之前,這裡是動物們避暑的勝地,如今成了它們的墳墓。
「炸藥!」哈爾喊道。
成群的匪徒從樹林中湧了出來,他們用矛將還活著的動物扎死,割尾巴,砍角,砍頭,割下一切能賣錢的部分。
突然,他們發現了小飛機,立刻又跑回樹林中躲起來。哈爾讓飛機轉個圈,然後全速飛回營地。一下飛機他立刻叫人上車,儘管他們也緊趕,但他們趕到爆炸地點時,已是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了。
太遲了。匪徒們取走了所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早已逃之夭夭了。
水塘裡到處是被砍得支離破碎的動物屍體,如果不搬走的話,一腐爛,必然會污染這水源。哈爾的隊員以及一些守備隊員一起搬了很長時間,才把水塘清理完畢。夜幕降臨,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回到營地。羅傑的話道出了大家的心情:
「忙了一天,結果呢?一無所獲。」
第二天一大早,兩位偵察員又上了天。這一次他們朝北飛,四十、五十、六十英里,仍然是扎沃國家公園廣袤的原野,又往北飛了十英里,他們發現前方升起了一股煙。
飛到近處,他們發現有數百頭像在一個大火圈中拚命奔逃。偷獵匪徒們躲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之外。這兒平原上的象草可以長到十二英尺高——匪徒們圍著象群點一圈火,然後就遠遠地等著大象活活燒死。
發了狂的大象拚死衝入呼呼作響的大火中,企圖尋得一條生路,但一個個被燒得遍體鱗傷,只得被疼痛折磨而死;那些沒有立刻倒下的則又扭又跳:它們的腳掌已經被燒掉了,即使它們能逃出大火,也逃不脫死神,因為它們不可能靠四條燒殘的腿去尋找食物,不久之後,還會被匪徒們捕獲殺掉。
兄弟倆在一大群黑皮膚的偷獵者中發現了一張白色的面孔,他身穿狩獵褲和叢林甲克衫。羅傑叫了起來:「黑鬍子!」
他們飛得更近一點想看個清楚。黑鬍子朝上望望,他笑了,還朝兄弟倆揮了揮手。
「這個魔鬼!」哈爾罵道,「他知道自己很安全,我們坐車趕到這兒之1美國黃石公園內一個著名的間歇噴泉,間歇時間極有規律,噴泉高度可達100英尺。前,他就可以跑到幾百英里之外了。」
他們還是回去帶了人來,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匪徒們取走了他們取得走的東西,跑了。
兄弟倆又輸了。但沒完全輸,匆忙之中,匪徒們把最值錢的部分扔下了。
他們只來得及割掉尾巴,砍掉腳,拔下眼睫毛,還有些大耳朵——變硬之後可以用來做桌面。但他們急著要離開這個地方,把最值錢的部分——象牙留下了。
取象牙既急不得,也不容易。它牢牢地長在大象的肉和骨頭裡,想要用斧子來砍,那幾乎不是人所能幹的活。最容易的辦法是讓屍體呆一個星期,任其腐爛之後,象牙就會鬆動。
但對黑鬍子來說,明擺著,他不可能等一個星期。不出三個小時,那些「愛管閒事的局外人」就會帶著人和車到這兒來。有少數象牙已經被砍走,但百分之九十以上都還在。對於這幫匪徒的頭兒來說,不得不扔下價值上萬元的象牙,真是太心痛了。
這個劊子手的行動變得更加隱蔽,他和他的偷獵大軍似乎銷聲匿跡了。
小飛機飛過山丘和溪谷,森林和平原,連一個非法入侵者的蹤跡也沒發現。
再也沒看到陷阱帶,再沒有爆炸、大火,看不到茅草棚組成的偷獵營地。也許再沒有偷獵匪徒了。
「你看我們是不是真的把他們嚇跑了?」羅傑說。
「不會。但我不明白,他們會到哪兒去了呢?簡直就像鑽到了地下。」
地下。羅傑心裡不禁一動。他想起自己在象坑裡的情況,匪徒們會不會也挖坑藏起來呢?明天他要好好地留心一下樹叢下面的那些坑。
回到營地,他們發現辛格來了。
「啊,我的朋友,你們抓到了你們想抓的人沒有?」
「還沒有。」
「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我就放棄算了。我們抓他已經抓了好多年,但他太精明,我們沒法抓住他。在某種意義上,我必須說,我還欽佩他,他就能從你手指縫裡溜掉,這本事令人驚歎,你們說不是嗎?不過,你們當然會抓住他的,你們美國人那麼聰明。」
哈爾假裝沒聽出來他話中帶刺。很顯然,法官對自己的這番話是很得意的,哈爾想鼓勵他自以為得意的心理,就說道:「呃,聽隊長說,你給野生動物協會捐贈了一筆錢,你真慷慨。」
法官笑得見牙不見眼,他揮揮手說:「沒什麼,我的孩子!算不了什麼,我希望能多捐一點,不幸的是,幹我這一行,薪金有限。但我可以放棄我生活中的某些享受,以幫助那些可憐而寶貴的動物。」
「很高尚,」哈爾說,「糟糕的是,你除了薪金之外沒有別的收入。有些法官生活過得倒是挺不錯的,你知道。」
法官的臉色沉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呵,作個純粹的假設吧,假如你不是一位誠實高尚的法官,假如你暗地裡參與了偷獵賣買,當匪徒被送上你的法庭,你可能不判或輕判,對那些大壞蛋的所作所為你可以閉眼不管,他們當然不會虧待你。這樣你就能發財——而你可以一直裝扮成野生動物的偉大朋友,每隔一段時間,給野生動物協會一點捐贈,好讓人們繼續受你的愚弄。」
法官的臉漲得通紅,通常很和善的兩隻眼睛,現在恨不得噴出火來。不過,他還是強裝出一副笑臉:「正像你說的,這不過是純粹的假設而已。對於真正熱愛動物的人來說,絕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哈爾應著他的話,一邊用手摸著奇奇。奇奇剛剛從外面進來,它一見法官就齜牙咧嘴地朝法官發出陣陣咆哮。
哈爾找個借口離開房間,他繞到一個被灌木叢遮掩的窗口朝裡瞧。這時候法官的行為值得深思。有一陣子他像發了瘋,他一拳砸在寫字檯上,然後跳起身,在室內大步地走來走去,那模樣像是在發高燒。奇奇這時正躺在地上,他狠狠地朝奇奇的喉嚨踢了一腳。奇奇立刻跳了起來朝他撲過去,連撕帶咬,一邊還吼叫,辛格不斷地用腳踢獵豹。最後他拔出了刀子,但還沒等他用上,握刀的那隻手腕就已經被奇奇咬在上下牙齒之間了。刀子掉到地上,法官跌坐在椅子上。奇奇咆哮著跑出了小屋。
哈爾回到自己的小屋,他心裡在想著剛才所看到的一切,這就是偉大的動物保護者!奇奇當然不相信他,哈爾相信奇奇,而不相信那個人。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相信,辛達·辛格是個大騙子——如果不是,他對哈爾「純粹假設」的故事為什麼如此大動肝火?
但他仍然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