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夜、又一個白晝,越獄的時刻快到了。
「我們像往常一樣去吃晚飯,」布查說,「回來時別進咱們的屋,溜到隔壁,然後鑽出去。」
凱格斯在床上蜷縮著、扭動著。
「怎麼啦?」布查說。
「疼死了,」凱格斯說,「恐怕不能和你一齊走了,可能是闌尾炎,很遺憾,我趕不上這次機會了,但是你一定要爭取走,別管我。」
「也許吃過晚飯你會好一點。」
「我什麼也不想吃,我動一下就疼得要死。哥們兒,去找自由吧,讓我自己忍受疼痛吧。」
布查剛一離去,凱格斯立刻就好了。他焦急地等待行動的開始。這幫人還吃得下東西嗎?
晚飯後,通常允許犯人自己回屋,如果他們願意,也可以在活動室呆一會兒。衛兵們過會兒才來鎖門。
在這短暫的自由時間裡,凱格斯聽到走廊裡的腳步聲,晚飯後,人們拖著步子往回走。不過他知道這些人沒有回各自的住處,而是奔隔壁而去,那裡有一個可以讓人爬出的洞,它代表著自由的希望。
他屏住氣聽著。厚厚的牆壁使他聽不清隔壁的動靜,直到後來他才知道,他們如何鑽出洞,沒有碰上一兵一卒。當全體都出來後,正要穿過院子直奔圍牆之時,衛兵從掩蔽處一齊衝上將他們團團圍住,強烈的探照燈光柱從塔樓上直射下來。有些囚犯衝出包圍圈向外牆衝擊,塔樓上的機關鎗嘶鳴著擊倒了他們。其它的人被趕回監獄單獨監禁。
半小時後,衛兵來到凱格斯的牢房,透過鐵柵望了一眼,隨即鎖上門。
「布查在哪?」凱格斯問。
「死了。」衛兵答道,轉身離去。
凱格斯笑了。他獨自一人擁有這牢室,很是滿足。布查和其它的那些傻瓜是自找倒霉,凱格斯覺得自己比他們聰明多了,他們草率從事、前功盡棄,他將尋機而逃,他會大功告成。
上午,他被召到辦公室。上一次他在這辦公室裡受到獄長的冷遇,此次,他剛一跨進室內,獄長就起身伸出雙手迎過來。他們互握著手,獄長說:「凱格斯先生,對於你為我、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我真不知如何感謝你。我知道,作為講信譽的人,你是多麼不願意告發你的朋友。」
凱格斯一抹眼像是抹去一滴淚水。「我的心都碎了,」他說,「知道他們的結果了,我的好朋友布查還有其他人死了,餘下的人正等待懲罰。正是出於對你高度的忠誠,我才揭露了他們的罪惡計劃。」
「我理解,」獄長答道,「雖然我知道你這樣做並不是為了酬報,但是我還是要獎勵你。」
「不,不,」凱格斯反對著,「我什麼也不該得到,我只是盡了責任而已。」
獄長笑了。「我知道你會這樣說的。你是個好人,有你這位朋友我很驕傲。你以行動排除了懷疑,證明你是可信賴的。現在已經沒有必要把你關閉在牢房裡了,我希望你搬到我隔壁的辦公室來。你不僅僅是個特權犯人,而且也是我的助手。我不能改變你是囚犯這一現實,但是我可以讓你享受其他犯人所沒有的自由。我有時還會讓你到監獄外面、去鎮上辦些事,我知道你會回來的——這一點已經證實了,你放棄了逃跑的機會。好吧,現在我帶你去看看新房間。」
他推開了隔壁房間的門,站到一邊,讓凱格斯進去。
房間比獄長的辦公室小些,可是比凱格斯的牢房大兩三倍。窗戶上沒有設置鐵柵,牆上掛著油畫,地上鋪著地毯,室內還有電取暖器、收音機、熱咖啡用的電灶、安樂椅,寫字檯後面放著一把轉椅。與辦公室相鄰的是舒適的寢室和整潔的衛生間。
「喜歡嗎?」獄長問。
「對我來說,過分了,」凱格斯謙卑地說,「我不需要這些。」
獄長膨脹得像只凸胸鴿,這位的感激之情令他滿意,「還有什麼需要我幫你辦的嗎?」
「沒有,」凱格斯說,「不過有一件事。」
「說吧。」
「我希望能有條件向我的夥伴們布道。他們需要福音,雖然我不是什麼正式的教士,可是也許我能從這本書裡給他們一些靈感和安慰。」於是他拿出了獄長給他的《聖經》。
「當然可以,」獄長誠懇地說,「而且你本身高尚的品質就是在為這些小偷、殺人犯樹立榜樣。」
獄長十分滿意,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又探進頭來說道,「順便告訴你一下,桌上有按鈕,如果叫衛兵,按一下就行了。已經告訴他們要執行你的命令。」門關上了。凱格斯輕聲地、咯咯地笑著,他走到桌旁,坐進轉椅,按下電鈕。不一會兒,辦公室的門開了,出現了一個衛兵。
「我在這吃早飯。」凱格斯說。
「咖啡和麵包卷?」
「再多點。瓜、熱湯、燻肉、雞蛋、牛排,還有一瓶香檳。」
那衛兵目瞪口呆,接著匆匆跑去執行長官的吩咐。
凱格斯向後仰靠著,醜陋的臉上泛開一層笑容。他已經品味到了即將端上來的早餐,並欣賞著自己的高招兒。如果他知道一星期後等待他的食品將是生甲殼蟲、水煮蟲、淹螞蚱,也許他就不會如此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