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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芭臉上被澆了冷水,水流進頭髮裡。暈。什麼硬的東西在她身下,像緩坡一樣。她轉過頭。是木頭。一條冰冷的濕毛巾在擦她的臉。
「你沒事吧,萊芭?」多拉德平靜的聲音。
她躲避他的聲音。「哦哦……」
「深呼吸。」
一分鐘過去了。
「你覺得你能站起來嗎?試著站起來。」
他的手臂在她周圍,她能站起來。她的腹部隆起來了。他等著直到痙攣過去。
「上斜坡。你知道你在哪裡嗎?」
她點點頭。
「把鑰匙從門上拿下來,萊芭。進來。現在把門鎖上,把鑰匙掛在我胸前,掛在我脖子上。好。咱們看看是不是鎖好了。」
她聽見門把手喀啦地響。
「好了。現在咱們到臥室去,你認識路的。」
她絆倒了,膝蓋著地,頭垂著。他拉起她的雙臂,扶著她走進臥室。
「坐在這把椅子上。」
她坐下了。
「現在把她交給我。」
她拚命想站起來;可是兩隻大手壓在她的肩膀讓她起不來。
「坐好了別動,不然的話我沒法不讓他抓到你。」多拉德說。
她的意識恢復過來了,儘管她不希望自己清醒。
「請你盡力吧。」
「萊芭,我完了。」
他站了起來,幹著什麼。汽油的味道非常重。
「把你的手伸出來。感覺它。別接著它,摸摸它。」
她摸到一個像鋼鐵做的鼻孔一樣的東西,裡面很滑。一枝槍的槍口。
「這是一把霰彈獵槍,萊芭。一把十二毫米標準尺寸的大傢伙。「你知道它的威力嗎?」
她點點頭。
「把你的手放下。」涼冰冰的槍口放在了她鬆軟的喉嚨處。「萊芭,我真希望我信任了你。我本想信任你的。」
他聽起來好像在哭泣。
「你感覺起來是那麼的好。」
他真的在哭。
「你也是,D。我深愛著那份感覺。請你現在不要傷害我。」
「我完蛋了,可我不能把你留給他,你知道他會對你做什麼嗎?」
他現在開始大聲叫罵了。
「你知道他會做什麼嗎?他會把你活活咬死的。你不如和我一起走。」
她聽見一聲擦火柴的聲音,聞到硫磺味,聽到呼的一聲。屋子裡熱量開始加劇,煙。火。世界上她最害怕的東西。火。世上任何東西都比它好受。她希望一槍就結束了生命。她讓大腿肌肉緊張起來,讓自己跑。
他開始哭訴。
「噢,萊芭,我不能忍受看著你被活活燒死。」
槍口離開了她的嗓子。
兩根槍管在她站起身的時候一齊開了火。
兩耳被震木了,她以為自己被擊中了,以為自己死了,她感覺到有東西落下,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感覺比她的聽覺更真切。
煙霧瀰漫,還有火舌劈劈啪啪爆裂的聲音。火,火把她的意識喚了回來。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和手臂很燙。出去,馬上出去。她踩到兩條腿,被絆倒,被煙熏得咳嗽著,摸到一隻床腿。
彎下腰,這是他們說的,在煙霧中。別跑,不然會撞到東西上死掉的。
她被鎖在裡面了。鎖在裡面了。走回去,彎下腰,手指在地板上摸索,她摸到了腿——另一頭,有頭髮,帶著毛髮的肢體殘片,把她的手指放在頭髮下面軟軟的地方。只有漿質的東西,尖利的骨頭的裂片,還有一隻突出來的眼珠。
鑰匙在他脖子上……快。兩隻手抓住鑰匙鏈,兩條腿橫在她腳下,拽,鏈斷了,她倒在地上,再繼續摸。轉過身,弄不清方向了。試著感覺,試著用她已經麻木了的耳朵透過火焰的劈啪聲細聽。在床邊。哪一邊?她撞到了地上的屍體,試著聽聲音以辨別方向。
當,當。鍾在敲。當,當,到了客廳。當,當。往右轉。
嗓子眼裡冒著煙。當,當。到門了。門把手下面。別把鑰匙掉了。打開鎖。撞開門。新鮮的空氣。跑下斜坡。空氣。在草地上癱軟倒下。手和膝蓋著地,爬行。
她跪在地上,拍拍手,聽到了房子的回聲,向它的相反方向爬。深呼吸,直到能站起來,走,最後能跑,撞到什麼東西了,繼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