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連接的詭計

    1
    千草檢察官腦海中有一具揮不開的電話機,號碼盤自動轉著,眼前是一連串由至九的數字晃動不停。所以,這天吃過了早飯,他仍神情陰沉的喝茶時,妻子就說了:「你不要這樣嘛!」
    檢察官反而嚇一跳。「怎麼了?這樣大聲!」
    「我是叫你別再嘴裡嘀咕念個不停了,怪恐怖的。」
    「我又沒說話!」
    「有,而且,手指不斷在桌上轉著……昨晚也是一樣,連吃飯拿著筷子,也用筷子撥號,嘴裡念著或什麼的數字……」
    「是這樣嗎?我自己怎麼一點都沒發覺。」
    「真的?你自己都不知道?」
    「嗯。」
    「討厭!那,我陪你去看醫生,好嗎?」
    「看醫生?我又沒病。」
    「剛開始時,每個人都這樣說的,可是,那卻是初老期常見的躁鬱症之典型症狀。」
    「開玩笑!為這個去看醫生?」
    「你看,絕對沒錯,像極了。時而反抗,時而有暴力型舉止言談……你一定是累了,今年都還未休過假吧?一定要看醫生,好好靜養才行,至少,你總得支持到退休年限呀!說不定是精神衰弱,或是動脈硬化性精神病……」
    檢察官忍不住笑了。
    妻子更不以為然。「你真的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病名是電視性智能低下症,一般稱為電視癡呆症!」
    「你胡說什麼!」妻子氣得別過頭。
    「其實,我是在想一個困難的謎題,可是,一直無法解開謎底。」
    「謎題?」妻子問。「是什麼樣的問題。答對了,可有獎品?」
    「當然,獎金一百萬,包括去夏威夷旅遊一趟。」
    「這……那麼,一定很困難了?」
    「嗯,所以我每天在想。你要不要猜猜看?」
    妻子表情很認真的頷首。
    「有三位女性,中間放一具電話機,任何家庭都有的普通電話機。其中一位打電話,一面出聲念著電話號碼,一面撥號。二六七四是輕井澤的局碼,九之二八五三是對方的電話號碼。」
    「等一下。亦即,總共撥了十次號碼盤?」
    「對了。問題就在這裡,這通電話是打往何處?」
    「笨蛋,一定是輕井澤呀!」
    「不,是打往都內的某處。理由何在?旅遊夏威夷,加上一百萬元……」
    「是電話交換機壞了吧?」
    「如果壞了,根本打不出去。」
    「那麼,是打電話之人撥和念出的數字不同之號碼?」
    「不對,其他兩人一直注意看著。」
    「那麼,念出號碼撥號,其中一定有問題……」妻子說。
    「譬如,中間故意漏撥一、兩個數字,但是,其他兩位注意力在聲音之上,沒發現……」突然,檢察官站起身,笑著對妻子說:「看來謎底似乎已可猜出了。」
    「那,夏威夷旅遊……」
    「不可能。不過,一天來回,帶你去附近的遊樂場玩,好不好?」
    2
    坐在樓上書房裡,檢察官開始推理了。解謎的關鍵在於「聲音」。
    在檢察官記憶裡晃動的並非安川秋邊撥著號碼盤邊念出聲來的「聲音」,他想起的乃是大學女生田村文子的供述內容。文子說:「安川撥著號碼盤,很慎重的……她把記事本放在電話機旁,一面看著裡頭所寫的號碼,一面嘴裡念出聲音0……二……六……七……的撥號,動作慢得連病人都催她『撥快些』!」
    香代的母親為何要催促安川秋呢?
    安川並不是第一次打電話去輕井澤,她自己也說過:「香代小姐的母親右手會顫抖,無法妥切的撥號。所以,不管要打電話至何處,都會先由我接通對方,再把話筒交給她。」
    亦即,安川已經撥過不知幾十次的電話號碼了。而且,她也習慣邊念著號碼,慢慢慎重的撥號。照理,香代的母親應該知道她的這種習慣,但,為什麼卻在那天特別催她撥快些呢?
    又不是很緊急的電話,只是告訴女兒,她約好要去參觀電視台的年輕少女到家裡來罷了。
    檢察官在桌上的備忘用紙寫下十個數字,那是平泉山莊的電話號碼。安川秋如果依此撥號,電話當然是接通山莊了,但,那樣就會造成困擾了,無論如何,電話必須是打往都內的某處才行,而香代就在該處等著。
    都內的電話號碼是七位數字,輕井澤是十位數字。安川撥了十個號碼,但,現實上應該只撥七個號碼才可符合,這種情形可能嗎?
    「那架電話機是插入式電話!」
    這一點,安川也說明了,野本刑事也曾指出。而且,電話機是置於香代母親床鋪旁的床頭几上,旁邊就有插座。香代的母親一定都靠在床頭幾上看電視、用餐,插座也在她伸手可及之處。於是,詭計的真相浮現檢察官眼前!
    九月十八日下午五時半,千歲大廈的四0五室。香代的母親靠在床頭坐著,安川秋面前是電話機,一旁則坐著田村文子。
    在專案小組總部,安川秋為了證明是正確撥通平泉山莊的電話號碼,依照當時的情形表演一遍,亦即,她又實際打電話至平泉山莊。野本敘述時說明:「半絲可疑的跡象都沒有,確實和田村文子所說的相同。安川將話筒緊抱於胸前,用伸直的手指撥號……」
    這又是安川秋的一種習慣。撥號碼盤時,每個人的習慣各不相同,有人將話筒向前伸,有人擱在膝頭,也有人用下巴夾住,更有人用話筒邊敲肩膀邊撥號!
    安川則是緊抱於胸前撥號!這種姿勢,就不會注意及暢通信號的有無了。不過,發現這個日常的習慣而設計出電話佈局詭計,香代的母親必然也提供意見了,因為,那種習慣只有她最為瞭解。
    所以,這兩起命案,雖說是香代單獨下手,但是,她母親絕對有從旁協助!
    「這是母女兩人聯手的完全犯罪……」檢察官點著一支煙,喃喃自語著。
    (七四九)二八五三,這電話究竟通往何處?是私人的宅邸?是辦公室或大樓的一個房間?這電話真的存在嗎?
    3
    千草檢察官下樓,跑向電話機。
    「又要出去了?」廚房裡傳來妻子的聲音。
    檢察官只是漫應一聲,拿起話筒,情不自禁的,伸向號碼盤的指尖微微發抖,似乎不安與期待使他全身都緊張不已了。
    他暗暗告訴自己:要鎮靜。同時,如安川秋所做的,在口中低吟著備忘紙上的電話號碼,並撥號:7—4—9—2—8—5—3……
    話筒緊貼耳際。果然,鈴聲響了,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物在電話的那一頭呢?
    但,鈴聲持續響著,五次……六次……沒有人來接聽。檢察官耐心等待著,這是上午九時,或許對方還沒睡醒。或是,放置電話機的房間裡沒有人呢?九次……十次……大概是空屋吧?也可能是停工中的工廠!十二次……十三次……鈴聲空洞的響著。到了十五次,檢察官終於擱回話筒,不過至少已能確定這個電話目前仍是使用中!
    殺害水戶大助那天,湯川香代需要利用三次電話。第一次是打電話至白夜書院,這是引誘水戶前往荷馬。此時,如果水戶不在家,或者拒絕前往荷馬,她不是延期下手,就是利用其他方法。但,水戶卻如香代所預料的,答應晚上七時前往荷馬,他是自己答應走向死亡的!
    傍晚之前,香代到底在何處,目前無法知道。畢竟,她為了怕遇見熟人,一定很小心翼翼的行動!快到下午五時,她打電話回家,安川秋拿起話筒,當然會以為她是自輕井澤打回來了。
    母親接過話筒,問:「工作順利進行嗎?」
    這很顯然的是詢問香代,計劃是否順利的進行。而香代可能趁機告訴母親說,自己馬上就要動手,為了佈置不在現場的證明,要母親在六時之前打電話至輕井澤。
    到了下午五時半,大學女生田村文子來了。她是被香代選出的證人!安川秋確實打電話至平泉山莊的經過,經過田村文子的證明,更增加其真實性。可以說,她和安川都是依被賦予的角色行動著!
    第三通電話則非香代打出去的,她只是在電話機前靜靜等著從家裡打來的電話。在她面前的是別人根本見不到,只有她能自由使用的電話機,號碼是(749)2853……
    檢察官改撥專案小組的電話號碼,接通之後,問:「野本刑事在不在。」
    對方回答:「請稍待!」
    不久,話筒裡傳來野本的聲音。「我是野本……」
    「我是千草,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現在,你先記下我念的電話號碼,七四九之二八五三……」
    「記下了。這電話怎麼回事?」
    「我想知道這個號碼的電話持有人是誰?亦即是查明其住址和姓名。依我猜,應該是在世田谷區內!順便調查該電話設置於何種場所、及其利用狀況。」
    「發生什麼案子嗎?」
    「詳情以後再說明。不過,我懷疑這具電話是被湯川香代用來證明其不在現場之工具!」
    「你還在想這件事嗎?那女人在輕井澤,已是無法辯駁的事實。」
    「所以,詳情以後再談,先幫我調查清楚。」
    「反正你既然說要調查,我一定遵命……」
    「務必盡快,我在家裡等著。」
    「知道了,反正,這也不是難事,我會馬上通知你。」
    掛上電話,檢察官在榻榻米上躺下,合上眼,現在不管結果如何,只有等待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突然,電話鈴響了。檢察官跳起來,衝向電話機。
    「我是野本。」
    「怎麼樣?查出來了。」
    「是查出來了。千草先生,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會叫你調查。」
    「真令人驚訝呢!電話持有人是江戶一平,地址在世田谷區櫻町三丁目世田谷大樓三十五號室。」
    「江戶一平?是何等人物?」
    「新世紀座的編劇,湯川香代的前輩。不過,這具電話在今年五月變更了持有人名義,改為森田加代子,這是湯川香代的本名……」
    「嗯,這電話目前設於何處。」
    「一樣。」
    「這麼說,江戶一平還是住在裡頭?」
    「不,今年三月他已去世,七十多歲了。湯川香代向一平的未亡人草川綾子買下房子和電話,以現款支付。」
    「原來如此,這一來總算真相大白了。不過,那兒距『荷馬』咖啡廳……」
    「很近,走路不到三十分鐘。」
    「平常很少人出入吧?」
    「那當然。都是一些大人物用來金屋藏嬌的地方,根本難得有訪客來臨,雖然設有管理員,卻一向躲在管理員室,整幢大樓形同賓館一樣。」
    「嗯,這樣的條件就符合了。」
    「條件?」
    「嗯,殺害水戶大助當天,湯川香代就是躲在那裡,其實並未去輕井澤,安川秋的電話就是打去那邊。」
    「等一等。」刑事慌忙打岔。「安川秋是打電話去輕井澤,有田村文子作證。」
    「這是一項巧妙的安排,我也是一小時前才發現……」檢察官將自己剛剛的推理簡要說明。聽完檢察官的說明,話筒裡傳出野本刑事的低罵聲:「真蠢,我竟然沒想到。」
    「沒辦法,我也是偶然注意到的。」檢察官說。「你立刻去搜索世田谷大樓三十五號室,同時要大川馬上申請逮捕令!」
    「知道了。要逮捕香代的母親森田稻?」
    「嗯,森田稻有協助殺人的嫌疑,不過,她是病人,行動務必謹慎。」
    「這點我會注意。看來,終於有了結局!」
    「最好是盡快落幕!」擱回話筒,檢察官深深呼出一口氣。
    4
    這天早上,安川秋九時五十五分來到千歲大廈四五號室門前。
    從手提袋內拿出鑰匙,推開門的瞬間,立即感覺情況不對。森田稻俯臥床上,嘴裡有穢物流出,連白色的床單都沾了一大片。
    「太太!」她叫著,不斷搖撼對方身體,可是……
    大廈管理員向一一報案,然後馬上傳至世田谷警局,大川探長帶著鑒定課員趕抵四0五號室時,屍體仍是俯臥著。頭部旁邊有茶杯和小藥瓶,瓶內還殘留少量白色的粉末。
    「可能是喝下這東西!」鑒定課員說。
    「毒藥嗎?種類是?」
    「依死者臉色及穢吐物看來,應是氰酸鉀。」
    「死亡時刻呢?」
    「約過五至六小時,大概是清晨五時至六時之間吧!」
    拍照過後,鑒定課員才抱起森田稻的身體,所有人都驚呼出聲。
    原來,森田稻身上有個白布包裹的瓦罐,任何人一眼都可看出那是香代的骨灰!
    殺害真木英介,是母女倆的悲哀願望,報復的情感遠勝於罪惡意識。但,水戶卻不同,他和香代母女無怨無仇,卻只為了香代的安全而被犧牲了。森田稻當然無法忍受罪惡感的呵責,而一心一意的祈其冥福吧!
    這個紙牌位似乎就在告白香代的罪行!
    「把這東西帶回。」大川命令著。
    但是,他發覺自己聲音暗郁:現在雖獲得有力的物證,但,已經太遲了。這對母女遠離司法圈外,又有誰能對死者加以制裁呢?
    5
    霧很濃的夜晚!
    黃昏時開始下著小雨,雨停歇後,突然吹起溫暖的和風。入夜後,白煙狀的霧靄開始流動,轉眼間,籠罩住整個街區!
    千草檢察官和野本刑事並肩走在濃霧中,兩人剛剛才走出世田谷警局。
    「好大的霧!」一踏出警局,檢察官說。
    「這是靄。」刑事更正道。
    「霧和靄有何不同?」
    「最主要是,發生於低地的是霧,發生於較高處,有煙流動的是靄。」
    「在其間的又叫什麼?」
    「應該叫霧靄吧!」刑事笑著,回答。
    霧像是愈來愈濃了,而且幻化成為微細的顆粒狀,臉孔都被浸濕了。這已不是霧,而是霧靄了。
    剛剛在檢討會中,一位中年刑事問:「那兩個電話號碼,下面七個數字雖相同,但,發現這偶然一致的,還是森田稻吧!」
    「我也這麼覺得。」檢察官回答。「對於久臥病榻的森田稻而言,在床上能見到的就是貼在牆上的電話號碼。她可能窮極無聊的不知看過幾十、幾百次了,當然會發現數字的一致。但是,想到要加以利用,並藉著插入式電話來進行計劃的人,應該還是香代。結果,母女倆開始互相討論研究,終於利用來實現殺人行動!」
    中年刑事又問:「在小諸市被高中生發現的紙片,檢察官推斷是月村早苗的遺書之一部份,那麼,為何只有那部份夾在真木的西裝上衣呢?是誰撕破的?」
    檢察官也有點困惑,笑著說:「我也沒見到紙片,所以,一切全憑想像。」
    在眾人注目之下,檢察官開始說出自己的想像。
    真木英介遇害當天,九月十五日下午五時十七分。化名為「日高志乃」的湯川香代,在小諸車站前的某處,盡量小心翼翼的避人耳目,等著特快車「白山五號」到達,真木英介就在這班列車上。
    列車準時抵達,真木走出剪票口。香代跑過去招呼:「我等你很久了,我是日高。」
    「你好,我是真木,這次有勞你了。」
    交談的內容可能是這樣!
    香代可能自行開車至小諸,在這次命案中,汽車是必需品。但,不能長時間停在車站前等列車到達,所以,可能將車停在某處停車場?或是較不被人注意的地點。
    她告訴真木說要去開車,轉身離開了。這時,卻被自同一列車下來的水戶大助目擊了。
    水戶等香代離開,就走至真木背後,拍其肩膀說:「老師,好久不見了。我是水戶大助!」
    「呀!原來是你……」很意外的遇見昔日的學生,真木一定非常驚訝。
    「今天你和湯川小姐一起嗎?」水戶問。
    但,真木卻不懂其言下之意:「湯川?是誰?」
    「就是剛才那女人呀!她是編劇作家湯川香代。」
    「錯了,她是附近農家的家庭主婦。」
    「是嗎?我還以為是湯川小姐。當然,只在酒會席上見過一次,所以……」
    水戶大助一定半信半疑的不再談及此事,他拿出相機,說:「老師,我幫你拍一張照片!」
    真木稍微擺出姿勢。但是,當水戶說「再來一張」時,湯川香代走近了,真木舉手向她作信號,同時,無視於水戶的照相機,走向香代。
    水戶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
    這時,香代並未直接見到水戶大助,但,至少發現有年輕男人和真木交談。所以,等車子發動後,她問:「剛才和你交談那人是你的朋友?」
    「大學裡教過的學生,很奇怪,他竟然說你是編劇作家湯川香代。」
    「那麼,你怎麼說?」
    「我當然說他認錯人了。但,他不太相信,說是曾在酒會席上見過你。」
    「這人真有趣!叫什麼名字?」
    「水戶大助,好像在某家出版社做事……」
    香代的心差點凍結了。
    接下來,香代將車開往何處,我就猜不出了,至少是盡量避免被人見到。等到達接近預定地點時,四周已完全被黑暗籠罩。這時,她停車,說是馬上到了,不過,覺得很渴,就拿出事先準備的果汁或可樂,自己喝了,也勸真木喝。真木當然無法拒絕!為了得到田中英光的資料,再討厭的飲料也要喝下去。
    見到真木喝下摻毒的飲料後,香代才叫出真木全名,說:「我不是日高志乃,而是在磯部溫泉自殺的月村早苗的姊姊。這裡有一封早苗的遺書,完全說明你如何讓她痛恨、悲歎,真木英介,你也要像妹妹一樣痛苦而死!」
    香代將遺書拿在真木面前。這瞬間,真木感覺體內一陣劇痛,胸中如火燒般熾熱,他撲向香代,搶到遺書撕碎!他一定企圔逃走,可是,身體已不聽使喚,終於頹然倒斃車中……
    至於真木的西裝上衣和被切斷的小指,小指方面,當初,香代本來計劃帶回,或許是想埋在早苗墳裡吧!至於西裝上衣,可能想隨便丟棄,使警方誤認命案現場,混亂調查的方向。但是,當夜小諸市附近發生火災,國道上又發生兩起車禍,巡邏車、救護車、消防車響著警笛飛馳於市區,這種情景令她畏懼了。
    她怕若自己的車出了意外,或是被攔下臨檢,車內的男人上衣和切斷的手指將令人起疑,所以才決定丟棄危險之物,將東西自疾駛的車窗丟向黑暗中……
    濃霧街道上的行人仍和往常一樣多,在白茫茫中,黑影接近了,經過千草檢察官和野本刑事身旁,又消逝於白茫茫之中。
    檢察官忽然反省剛剛在檢討會中所發表的意見:那是正確的嗎?
    沒有兇手的自白,沒有目搫者的證詞,沒有足以證明自己推理的物證。是否偵查過程中有了錯誤?難道沒有其他應採取的手段?「野本,」檢察官對身旁的刑事說:「明天是香代的頭七之日吧!」
    「是的。」
    「我是否錯了呢?」
    「什麼?」
    「你主張逮捕湯川香代,我卻反對,那是錯誤嗎?」
    在霧中,刑事輕輕搖頭,但,檢察官並未見到。
    「很久以前有一首歌,」野本刑事突然說。「夜霧呀!今夜也是謝謝你!那是指像今夜這種情形吧?」
    「你竟然在想這種事?」
    「其他還有什麼好想的?走在這種濃霧裡,只覺得像步入了夢幻的國度一般!」檢察官笑了。夜霧竟能使刑事變成詩人嗎?
    兩人留下了沉重落寞的跫音,身影溶入了白茫茫的霧中。
    —(完)—

《盲目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