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緊急報警

    警察署的今西股長接待了《歷史問題》副主編一色升和郊南大學副教授之妻宇賀神純子的報案。他仔細地詢問了情況。
    「……這麼說吧,最近,很多男主人都離家出走,我們正為這些事犯愁。當然,我們不會將你們這件事等閒視之。」今西問清了事情的原委後,這麼說著。
    今西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是個很有涵養的人。
    一色升此時心裡感到空落落的,「也許沒什麼指望吧。」
    「請你們立刻開始行動,行嗎?」一色升又一次向今西請求。
    「我理解你的心情。下達查找的命令倒不是不能做到的事。只是有些問題還需進一步弄清楚才好。首先,有關你丈夫的性格特徵,以及有什麼嗜好等,請你詳細地告訴我。」
    今西將視線轉移到純子身上。
    「說起性格,我丈夫是個不怎麼開朗的人。但他一旦要搞起什麼事來,他會拋家不顧,潛心去鑽研的。」
    「學者之中,像這種性格的人是很多的。」今西一邊善意地說著,一邊在作記錄。
    「不,我丈夫極其固執,超過了一般人的程度。」純子的情緒更加激動。她接著說:「因為這個原因,他在大學裡得罪了很多人。我瞭解這一點,所以……」
    「太太,關於這一點,你是否能說具體一些?比如有沒有這種例子……。」
    今西努力使話題進入正軌。
    「我丈夫可是個怪人,他是個不修邊幅的人……。」
    「我有個不切實的想法,他會不會成為一個流浪漢?」
    「也許會吧?」
    「嗯,這麼問也許不恰當,你丈夫有沒有躁鬱病狀?一般說,離家出走的男人多半有這種病狀,而且上了年齡的人多見。」
    「他沒有那種精神病。要說他是否有奇怪的舉動嘛……我倒記得有兩次。」純子表情僵硬,忽然又緘口不語了。
    可別信口開河呀!一色升擔心地想著。
    「怎樣的事啊?」今西終於引出想打聽的話。
    「第一次。我家的庭院裡突然出現了大量的小蟲子,這可把我急壞了。那噁心的蟲子居然還成群成群地從房裡地板下鑽出來。我和丈夫商量如何是好,他一看到這大群蟲子,忽然失聲地說:『最好的辦法是用火來燒死它們。』於是他澆上汽油,點起了火,我驚呆了。這還了得!搞得不好整棟房子都會化為灰燼的呀!幸好,沒發生什麼意外。」
    「太太,當時確實把小蟲子消滅乾淨了嗎?」一色升好像對今西的印象不壞,他站在今西的立場對純子說。
    「是的。末了,小蟲子全部被燒死,這才放了心。」
    「那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不過,還有另外的事哩!有一次,我看到了我丈夫從未有過的面部表情。」
    「接著往下講吧!」今西股長說,「嗯,也許那就是精神病的一種症狀吧,當時我並不清楚。那一回,他和我發生了口角,於是他一氣之下跑進自己的房間老半天不出來。第二天起床後,可把我嚇一跳,他自己的手、腳和頸子上都被刮鬍刀片割傷了,血跡斑斑……我沒想到他會自殺,那傷口又如何解釋呢?這雖然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彷彿覺得是昨天的事。」
    「他當時說了些什麼?」今西問道。
    「他什麼也沒說,我只感到害怕。」
    這樣東扯西拉地聊大天可不行,一色升顯得有些沉不住氣了。
    為了尋找宇賀神副教授的下落才來求助警察,然而,太太卻喋喋不休地大談宇賀神怪癖的性格,而其中大部分摻合著純子對丈夫的不滿情結,這樣一來,警官對宇賀神還能有好印象麼?
    必須轉換話題。於是一色升便打斷說:「宇賀神先生的個性確實很強。事實上,這次失蹤的內幕,是與他正在研究的《方丈記》課題有密切的關係。《方丈記》之謎怎麼說呢?不把這點解釋清楚,事情就無從下手。」
    「《方丈記》?」
    「是的,就是鴨長明作的《方丈記》。」
    「這和他失蹤有什麼關係?」今西沒有掩飾自己的驚奇。
    「說來話長了。宇賀神正在潛心研究《方丈記》,然而他卻被一些恐怖分子所威脅,請看看這封信吧。」一色升這才輪到了機會,他把宇賀神寫給自己的最後一封信,交給今西股長。
    今西為了避免信上的指紋混亂,他將那封信攤開放在桌上,認真地看完。「就是說,你收到這封信後,再也沒看到宇賀神的身影。」
    「是的,所以……太太也在這裡,恕我直言,我只覺得宇賀神正面臨著生命危險,」
    「可是,看了《方丈記》你們就會知道他的行蹤嗎?」今西每逢遇到難題,總是先發制人。
    「我覺得先生也許到冰取澤方向去了。他的備忘錄上涉及到這一點。」
    「冰取澤?冰取澤那地方的範圍就大了。那地方今天已經成了國立森林公園。」
    「是的,這麼廣的範圍去尋找真像大海撈針一樣。不過,只要《方丈記》得到正確的解釋,我想範圍定會縮小很多的。」
    「這……」今西苦笑起來,談論起日本古典文學的註釋,即使是科學警察,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搞出來的。
    「這《方丈記》的註釋,我準備接著先生的研究繼續往下搞,總之,是能夠解破這些暗語的,正好,我帶著一本關於這地點的《方丈記》。」一色升從口袋裡取出一本袖珍版的《方丈記》。
    「現在我們還不能斷言《方丈記》研究和宇賀神的失蹤有什麼必然聯繫……不過,可以著手偵察一下。」
    今西喃喃地說著,並很隨便地翻動這本《方丈記》。
    「嗯,雖然不能斷言,但總而言之,這《方丈記》的某個地方隱藏著鴨長明送給將軍實朝的秘文,先生是這樣考慮的。因此,否認這一點是說不通的。」
    一色升強調這其中的奧秘。如不強調這一事件的特殊性,警察很可能輕描淡寫地作一般處理。
    「這麼說,一色升先生你對這《方丈記》又如何解釋呢?」今西想聽聽一色升的高論。」
    「實際上我也是從今天早上才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就難辦啊……太太,你是怎樣想的呢?也就是說,事到如今,你已掌握了什麼線索?」
    純子稍稍停頓一會兒,便說:「正如一色升所說,我覺得似乎有人在蓄謀殺害我丈夫。我想警察根據他講的情況進行追蹤,事情終會真相大白的。」
    「這個請你放心,包括大學在內,我們都會進行全面細緻的偵察。以後,你只要得到有關你丈夫的事況,望及時通知我們。」今西對純子說。末了,他還分別地看了看純子和一色升。
    「這個股長難道懷疑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嗎?」一色升忽然覺得一種不愉快的感覺湧上心口,他只草率地答了聲「明白了!」便和純子一起匆匆離開了警察署。

《東京,沒有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