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醚的味道,福爾馬林的昧道,甲醇的味道,藥品的瓶子,瓶子,瓶子……沾血的棉球,貼瓷磚的地面,針筒,躺在診台上的裸體人魚。
(這是我常常做的夢……反覆做的夢……)
鱗女突然把聲音放置在二人的鼓膜上,密和潔西感到自己正飄浮在這副情景之外。
(……也許這是母親的記憶。)
(鱗女,是你在說話嗎?"
在意識的某處,密能聽見潔西的聲音,從她的聲音中,密覺察到眼前的光景正是自己大腦中的意識,中國人模樣的紳士哧哧笑著,(他是海洲全……我的父親。)洲化將沙啞的聲音放置在二人的鼓膜上。
"這一帶的漁夫很熟悉人魚,據他們說每十年能捕到一次人魚,他們的話不能全信。不過他們確實懂得如何處理人魚,人魚一旦落網漁夫們用蠟封住耳朵,然後才開始工作,他們先用大砍刀割斷人魚的咽喉,因為人魚唱歌能使人發狂;然後將人魚的頭用鋸完整地鋸開從中取出腦漿,再把它身體上的肉一片片切下來,將大腦和內臟醃潰,將肉做成肉乾,據說漁夫們只分得一點肉乾剩下的全部進貢給紫禁城。西太后一個人要把它全部吃光,據說人魚肉有長生不老的功效。"
"那是迷信。"
"試一試嗎?"
"無聊。"長著一臉大鬍子的西方人,吸著煙斗,在診台周圍慢慢踱步,(他是阿爾弗雷德·華萊士……洲化用沙啞的聲音說,人魚躺在診台上,大鬍子西方人捏住她的下巴,往喉嚨裡窺視,人魚的咽喉傷得很厲害,"被砍成這樣居然還能活下來,"大鬍子西方人皺起眉頭,"好像即使腦袋被砍掉了,人魚依然能夠游泳,他們的精力本來就很強。"
大鬍子西方人撬開人魚的嘴,研究咽喉裡面。
他給她的雙手和雙腳畫速寫。
將手伸進人魚胯骨間的生殖器,做觸診。
"喂,華萊士,你把手伸進哪裡去了?"洲全嗤笑著撫摸著唇上的小鬍子。
華萊士的手從人魚的生殖器處滑出來。
"真讓人吃驚,這東西懷孕了。"
"什麼?"
"沒錯,而且她馬上就要生了"""那孩子就是鱗女嗎?潔西的意識說,"是我,"鱗女說,身上淨是鮮血和胎盤的嬰兒,大手用剪刀剪斷嬰兒的臍帶,打開小小的手數指頭,看腳,被奇特的鰭覆蓋的腳,這也是……你?)潔西的意識,(這是我,記憶則是華萊士的,)鱗女的聲音,(華萊士是個科學家對於他來說我不是人。)"看!洲全!"華萊士滿臉笑容,他倒提著嬰兒,說:"是個雌的,"密和潔西的意識同時感到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