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冰墓

  無論游到哪裡,那個微弱的聲音都遙遠而纖細,但它確實存在,那個"聲音"的確呼喚著密。
  四周變得明亮起來,天亮了。
  頭頂的浮冰沐浴著朝陽,閃動著奇幻的色彩,密翻個身仰面朝上一邊眺望那些流光溢彩,一邊繼續游泳,這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初升的太陽好像被雲層吞沒了周圍只剩下微暗的世界。
  能夠用眼睛看了,密變得輕鬆一些,因為不用完全依賴回聲定位了。
  一群虎鯨正在游動,飢餓的虎鯨發現了密,向他游過來,就在它們張大口要咬時,眼前的密突然不見了,虎鯨在周圍盤旋,卻哪裡也找不到密,密從它們的腦子裡刪除了自己的影像,也許人魚的高頻聲波就是這樣進化來的,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受敵人侵犯。
  從浮冰間突然跳進來一隻海象,海象很不走運,對於虎鯨來說,它跳進來等於早飯從天而降,海象轉眼間就被咬開撕碎,鮮血把海水染成污黑。
  密移開視線,急忙繼續趕路。
  潔西通過那片污黑的海域,是在數分鐘以後,著到虎鯨正吞嚥著碎肉塊,潔西嚇了一跳,她還發不出能進入大腦的高頻聲波,所以還不能像密一樣能進入虎鯨的大腦,幸運的是,虎鯨已經填飽了肚子,對潔西漠不關心,如果那只海象不跳進來潔西肯定成為虎鯨的腹中餐了。
  硬挺著通過那個地方,潔西想起媽媽被鯊魚吃掉的事,感到毛骨驚然,海裡不會同情弱者,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而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的正中央。
  "不能害怕。"
  潔西告訴自己,害怕的話最後自己就會變成弱者,在這個世界裡弱者不是活物,而是美味的食物。
  在這樣的世界裡人魚生存了下來,潔西堅信他們是強悍的。
  向上一看,浮冰快要把水面填滿了,再往前走,就不能浮到水面換氣了。如果需要氧氣,必須返回。
  潔西找到浮冰間的一絲縫隙,把臉露出海面緩慢地呼吸,超過零下五十度的大氣差點把肺都凍住了,吸進了冷氣,潔西的身體急速變冷,但血液很快補充了氟氣,身體也馬上暖和起來,潔西重新認識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了,如果是覺醒前的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生存。
  周圍被高大的冰牆攔住,什麼也看不見,只剩下被雲彩覆蓋的純白的天空,如果登上冰牆,眼前展開的必將是白雪皚皚的雪原景色,潔西真想上去看上一眼。但又放棄了,讓她安心的是,自己還和往昔一樣,能產生這種浪漫的感情,潔西徐徐吐出一口氣再次潛行。
  克羅尼亞·彌達斯號在離潔西很遠的地方停下了,浮冰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森下站在甲板上,他眼前正是潔西沒能看到的風景,但他本人卻沒那份興致欣賞。
  "那傢伙到底打算去哪兒?難道他想穿過這兒,一直游到大西洋去嗎?"
  北極的原野不是大陸而是巨大的冰塊,漂浮在海上,其深度達到四千米到五千米,潛入其中,確實有可能進入大西洋,如果那樣的話,齋門他們就不能駕船跟蹤了。
  回頭看去小型探查艇正被吊臂吊起。
  站在森下旁邊的磯村船長說:
  "速度太慢了,即使命令我們用那個去追趕人魚,也是不可能的。"
  森下也明白,不過是齋門下達了出動探查艇的命令。齋門認為,密將在這附近停下,而且,這裡可能有他的人魚同伴。
  齋門待在溫度保持在二十度的水下船艙通過監視器看甲板的情況,監視器屏幕上,正顯示著沉入海中的探查艇,
  森下和磯村船長從甲板上下來一起回來了,他們兩人已凍成冰人,身體散發著的冷氣幾乎使房間裡的溫度降下來。
  "探查艇出發了。"森下說。
  "哦……"齋門靠在沙發上,正悠閒地看書。
  "你讀了嗎?"
  "啊?"
  "這本書。"齋門揚了揚手裡的書,是阿爾弗雷德·華萊士的《香港人魚錄》。
  "啊,當然,"
  "有什麼感想?"
  "呃,我嗎?"
  "對這本荒誕不經的書,你怎麼看?"
  "是荒誕不經的書嗎?"
  "你不這麼認為嗎?"
  "是啊,以前比利·漢普森的報告中提到過,說其中有令人深感興趣的地方……但即使華萊士和人魚接觸過,他也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人,就像達爾文的進化論雖然有歷史價值,但已經無法成為現代進化學的教科書……
  "不錯,過去我也以為這是本無聊的書,但是,我覺得對人魚瞭解得越深就越明白這本書的意義。"齋門喜愛地撫摸那本舊書的封皮。
  "啊,您說得也是。"森下小心地附和,他最近越來越感覺到齋門的威嚴。
  森下常年埋首於研究室,是個學究氣很濃的學者,但就連他這樣的人,也覺得齋門沒有人性的真實感,齋門就像喜歡顯微鏡的孩子直接變成了大人,他常常講述自己的夢想,那是他的魅力所在,使他擁有眾多的崇拜者,手塚和天野犀子也曾是他的信徒,事實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缺乏真實感的人所持的夢想。
  森下覺得,手塚和天野的死絕不是報道所說的那樣,只是單純的殉情自殺,人魚什麼的,已經無所謂了,可能的話,他只想盡早脫身,他內心雖這麼想卻沒能做到,究其原因是怕重蹈手種的覆轍,另外也是害怕齋門的權威,長期呼吸學院空氣的人,往往對權威柔順得可憐,自己認為是NO的,在權威面前會變成YES,他們每說一次YES,就喪失了一部分自我,森下可說是這種權威崇拜者的典型。
  "這裡還提到地球空洞說。"齋門說,"書裡說在地球的兩極,存在著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人魚可能就是從那裡來的,這事說得像科幻小說似的,但現在,海原密確實在向著極地前進,前邊到底有什麼呢?"
  "我覺得地球內部只有灼熱的地核和地幔……"
  "地殼的裡面當然是地慢,這毋庸丑疑,只不過,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極其樸素的東西?以前我們為什麼不相信有人魚呢?"
  "也許,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見過。"
  "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機會見到他們了,莫非,他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存在?"
  "沒有存在?"
  "如果不是這樣,那他們一定隱藏在了哪裡。"
  "隱藏……您是指藏在北極?"
  "他們的壽命,以及冬眠的心臟,這些一定意昧著什麼。"
  齋門翻動著《香港人魚錄》。
  "華萊士到底發現了什麼?"
  過去裡克·凱倫茲曾擔心地預言:齋門齊一將是最能接近人魚謎底的人,但這個科學怪人正以遠遠超出裡克擔心的想像力,緊逼人魚的真相,連他本人也還不知道這一點。
  密終於來到終點,巨大的冰牆聳立在眼前,攔住密的去路,這是座巨大的冰山,左右橫亙幾公里,那微弱的呼喚聲從中傳出,密將自己的前額抵在牆面上,傾聽那個聲音。
  聲音的源頭距離密有幾十米遠,對方被困在冰中,除了召喚密的聲音,還能聽到微弱的心跳,頻率為幾分鐘一次。
  是人魚在冬眠。
  密從額頭發出高頻聲波,向冰中掃瞄,人魚頭朝下坐在冰中,在其周圍,還纏繞著細長的海藻般的東西。
  密不知道那些海藻般的東西是什麼,他招呼那條人魚。
  "喂,你能聽見嗎?"
  對方沒用語言回答他,而是用了另一種方法,密抵在冰牆上的手和額頭融進了冰中,冰就像是水一樣,輕易地接受了密,那全是意識中的事,密將自己的身體留在了原地,只有意識滑入了冰中。
  密穿過冰牆,在果凍狀的液體中游泳,聲音的主人終於在眼前了。
  人魚的全身都纏著海藻,那海藻在冰中錯綜複雜地糾結著,伸向四面八方,密碰到其中一條,海藻是纏在什麼結實的東西上的,解開一看那是古老的繩子,密挖開其他的海藻,海藻之中都隱藏著繩子,經過很長的時間舊繩子上長滿了繁茂的海藻,
  古老的繩子和人魚……密恍然醒悟到眼前的人魚是什麼人,他戰慄了。
  一一鱗女的母親……
  她是很久以前阿爾弗雷德·華萊士為做實驗放到海裡去的人魚,全身的繩子肯定是為了採集海藻而綁在人魚身上的,她歷盡千辛萬苦來到這裡然後被封閉在冰中,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在這樣的狀態下,人魚堅韌的心臟仍然活著,並且把遠方的密叫到了眼前。
  密感到難以名狀的憤怒,這人魚被囚禁在冰中達百年之久,科學家無聊的好奇心導致了如此殘酷的結果!
  人魚目不轉睛地看著密,她好像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清澈的眼睛只是充滿了見到同類的喜悅,等回過神來,密回到了冰牆前,人魚衰弱的體力不能長時間把他拉到眼前。
  密瘋狂地拍打冰牆,然後他叫了起來,強烈的高頻聲波振動著周圍的海水悲傷的聲音傳向遠方……密在哭!,潔西雙足用力加快了速度。
  密凝視著眼前冰牆的一點,向那裡聚集高頻聲波,牆面劇烈地震動起來,割破了密緊抓住那裡的手指,鮮血進濺到海中但密不顧這些,繼續高叫,高頻聲波和密的意識一起在冰牆中爬行環繞,一旦發現微小的裂隙,就在那裡集中能量,裂隙被高頻聲波削開,越來越大,再加上冰自身的重且最後冰牆一下子裂開了,
  隨著一聲沉重的鈍響冰牆縱向剝離了,崩潰的巨大冰板在海中捲起猛烈的漩渦,緩慢地下沉,然後又浮起來,密被那波浪吞沒,失去了知覺,如果潔西不在這時跳了進來,密可能已經被碎冰塊壓扁了。
  等密瀟醒過來,潔西已在他身邊,密想和她說些什麼,結果喝了口水,他痛苦地掙扎著,向周圍一看,才明白自己是在水中。
  密驚惶失措,他急忙屏住氣看著潔西。
  潔西做了個招手的手勢,指了指嘴和腦袋,她在讓密說些什麼,密驅動高頻聲波潛人潔西的大腦中,兩個人終千能交流了。
  "潔西,這裡是哪兒?"
  "哪兒?是在海裡。"
  "冷!"
  "當然,這裡是北極。"
  "北極?"
  密看向四周,一抬頭,大冰洞般的冰牆堵在頭頂。
  "齋門的智能控制解除了吧?"
  "……對了,我是在齋門的研究所。"
  "他們在那裡對你做什麼了?還記得嗎。"
  "給我注射了,然後"……密拚命地回想,但記憶中斷了,想不起來"我……抓住魚,吃掉了。"
  "什麼?"
  "在海裡游泳……和鯨魚說話了,然後發現了那個聲音……"
  密恍然覺醒,剛才的記憶突然甦醒了,他環顧四周。
  "怎麼了?"
  "我打碎了冰牆。"
  "就是剛才的響動。"
  "是哪裡?哪個牆?"
  潔西用手一指碎裂的冰牆,不可思議的那就在眼前,密奔向冰牆,用前額抵住,尋找人魚的所在,冰牆剝離後,從表面進出無數小氣泡,可能由於這個聲音的妨礙,剛才人魚的呼喚沒進入密的聽覺網。
  "那裡有人魚嗎?"潔西問。
  密繼續尋找聲音的來源。
  "不可能聽不見,那個聲音傳到了日本,我一直能聽到的。"
  潔西發現了冰中糾結的海藻。"喂,那裡—"
  聽她一說,密下到潔西的地方,看牆。
  "在這裡!"
  "呃?"
  潔西看不出那是人魚,其實人魚的身體已經接近冰牆邊了,密又貼到牆上在接近人魚的臉的地方,蹭蹭自己的腦袋,但人魚已經不叫了,潔西終於也看出來了她是倒著蜷縮成一團的姿勢。
  "……真的,是人魚!,
  "是鱗女的媽媽。"
  "呃?"
  "所以……就是我們的外婆。"
  潔西全都明白了,人魚不是被海藻纏住而是被繩子層層綁住的,她也終於明白了密為什麼大叫。
  "太過分了,這就是阿爾弗雷德·華萊士的傑作?"
  密傾聽人魚的心跳。
  咚……
  密側耳傾聽,四五分鐘後,他聽到了下一次心跳。
  "她還活著!"
  密再次呼喚人魚,沒有回答,
  "潔西把這道冰牆打破吧,你幫我。"
  "什麼?怎麼做?-
  "我包住她的身體,你把這道冰牆打碎。"
  "用高頻聲波?"
  "啊啊,"
  "不行,我沒做過。"
  "不要緊,你想像一下它碎裂的樣子。"
  "用多高的調子?""別想那個,只想著你要打碎它,就成了。""你說得太簡略了……""試一試。""明白了。""你先來。""應該你先來才對吧?""我必須聽到你的聲音……""為什麼?""我要擋住你聲音的尖端,免得撞到她。"潔西聽得稀里糊塗,。
  "密,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多本事?"
  "呃……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密也覺得不可思議。
  潔西集中意識,發出高頻聲波。
  "再強一點!"密喊,潔西提高了音調。
  "太低了!再高點兒!"
  "我已經竭盡全力了!"
  "你是從哪裡發出聲音的?"
  "不知道!你是怎麼做的?"
  "呃?"
  密反省一下,他是無意中掌握這些的,被潔西一問,他更解釋不清了。
  "怎麼說呢……這個……適當地……"
  "差勁!你的說明讓人聽不明白。"
  "那我來幫你吧。"
  密從潔西的身體裡放出高頻聲波,把潔西的聲音推到了她無法企及的高度,潔西感到,自己體驗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寬廣了。藉著這股勢頭,潔西的意識逆流到密的大腦中,眼前出現了自己。
  "變得怎麼樣了?"
  "你進到我的腦子裡了。"潔西停住聲音,眼前還是密。
  "明白了?"
  "好像有點明白了。"
  潔西再次面向冰牆嘗試,即使不像剛才那樣用力,高頻聲波也能達到極致。
  "不用那麼高,對方不是大腦,而是堅硬的冰,你想像一下它破碎掉的樣子。"
  潔西覺得,密說的意思,她比剛才明白多了,眼前的冰逐漸開始猛烈地微振,彈開了潔西放在上面的雙手。
  "感覺不錯。"
  "喂,要碎了,擊碎可以嗎?"
  "沖!"
  潔西心中想像著拿冰鎬扎透冰的情景,不久,眼前的冰裂成粉碎,紛紛噴飛出來。
  人魚被從冰裡解放出來,跳到海裡。
  "太棒了!"潔西叫起來。
  人魚身上纏繞看枷鎖漂浮在海中,密和潔西遊近一看,他們的身體僵住了。
  人魚已經七零八落,她全身的繩子勉強把她身體的各部分拴在一起。
  潔西在密的身後移開視線。
  "……是因為我嗎?"
  "不……是我的錯。"
  密臉色蒼白,他用高頻聲波包裹住人魚的身體以免傷害到人魚,但是那道冰牆崩塌後產生的反作用力,他沒有計算在內,冰塊破碎後的重壓壓碎了人魚的身體。
  從人魚的遺體中進出了什麼東西,那是雄人魚的腦髓。
  "鱗女的父親。"
  那是兩個人的外祖父,也是長達數百年的深愛的證明。
  這時,不知從哪裡傳來了聲音兩個人環顧四周。
  明顯地,那是人魚的高頻聲波,而且不止一個,是無數的聲音。
  "什麼啊?"
  潔西緊緊抓住密。
  從包圍著潔西他們的冰牆的各個地方,都能聽到高頻聲波,那個聲音集中到人魚的遺體上,人魚的身體和雄人魚的腦髓一起,慢慢地失去原形,崩潰了最後只剩下纏著海藻的繩子。
  是誰破壞了人魚,兩個人茫然地餚著這個過程,但都感到,事實上那個高頻聲波溫柔慈悲,充滿憐憫。
  "有誰在嗎?"密叫了起來,"有人在嗎?"然而沒有回答,兩個人發覺有一陣週期性的低沉聲音。"這是什麼?""……螺旋槳的聲音,是齋門的船。""呃。""他們用探查艇追來了。"密看向聲音的來處,他看見了發光的小點是探查艇的探照燈。"潔西,他們怎麼能知道這裡?""傳感器。""呃?""你的身體裡可能有傳感器。""在哪兒?"潔西用高頻聲波掃瞄密的身體,傳感器被埋在側腹的位置。"你把衣服脫了。""呃?""我給你取出來。""怎麼取?""用高頻聲波。""不行。"
  "為什麼?"
  "高頻聲波並不是超能力,你那麼做的話我的肚子就破了。"
  "那麼嚴重?"
  "是啊,取出來不行,但把傳感器破壞掉很簡單,你掃瞄到接線,把它切斷就行了。"
  "對呀。"
  "你能嗎?"
  潔西將意識集中到密的側腹,她眼前浮現出傳感器的內部結構,潔西將幾條電線適當地剪斷了。
  "停了嗎?"密問她。
  "……不知道。"
  "算了,只要他們不來就說明成功了,接下來我們到哪裡去?"
  潔西手指探查艇的方向。
  "比利他們開著拖船正往這邊來呃,我們回那裡去吧。"
  兩個人再一次環顧四周,巨大的冰牆沉默著,不再歌唱。
  "這裡是人魚的基地嗎,抑或是人魚的故鄉?"
  密覺得哪種說法都很正確,也許自己還會到這裡來,他有這種預感。
  "好了,走吧。"密拍拍潔西的肩膀。
  兩個人向來時的方向返回,途中和探查艇擦肩而過時他們看到那船的外部攝像頭不停地轉動著,船歪歪扭扭地走著怕是因為沒有了密的傳感器,失去了方向的緣故。
  "用這麼慢的船想幹什麼?"
  潔西使足勁兒,照探查艇踢了一腳,裡面的船員肯定以為撞到浮冰了,兩個人拋下遲緩的追蹤者向比利他們的拖船游去。
  不久,他們看到了停泊在那裡的拖船船底,從海上露出頭來看時,船上一個人也沒有。
  "比利!"
  潔西一喊,比利他們從裡面跑出來。
  "潔西!"
  比利他們發現密在潔西的旁邊,都喜出望外,亞歷山大扔下泳圈把兩個人拉到船上,兩個人裹著毛毯跑進船艙,最多不過五六度的船艙,對他們來說就像溫室一樣暖和。
  "密,歡迎你回來。"
  比利重新握住密的手,那隻手像冰一樣冷已經長出水蹊,看到這個亞歷山大說:
  "這個人,果然不是人魚,因為人魚沒有蹼。"
  "才不是什麼人魚。"比利說,"漢斯,亞歷山大,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朋友—海原密。"
  密害羞地和二人握手。
  羽陸去擁抱潔西,被寒冷的潔西凍得嗽嗽直叫。

《華萊士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