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長角的公主

    從前,有一位老人,他有三個兒子。老人只有一間房子,除此之外,他一無所有。後來,他把這間房子也賣了,根據規定,房子一堵牆中的三塊磚要物歸原主。他臨終時,想要立遺囑。「你有什麼遺產留給你兒子呢?你可是一無所有啊!」鄰居們問。他的三個兒子也不願意去找公證人,但公證人還是被叫來了。奄奄一息的老人口述了一份遺囑:「給我的大兒子第一塊磚;給我的二兒子第二塊磚;給我的小兒子第三塊磚。」
    這三個兒子都是游手好閒的人。老人去世後,老大說:「我不想再在這個地方混下去了。現在我要取回我父親留給我的那塊磚,到外面去闖一闖。」
    老大去取磚的時候,女房東對他說:如果挖掉那塊磚,牆就會受到損壞;要是老大不動這塊磚的話,她願意付錢。老大不同意,說:「不,太太,磚是父親留給我的,我要把它挖下來帶走。「在挖磚的時候,老大發現了一個錢袋。於是他就把錢袋連同磚頭一道拿走了。半路上,他感到有些肚子餓,就拿出錢袋,說:「錢袋呀錢袋,請你給我兩個格拉諾[1],讓我買個麵包吃好嗎?」他打開錢袋,果然在裡面找到兩個格拉諾。
    「啊,錢袋呀錢袋,那就請給我一百塊金幣吧!」袋子便有了一百塊金幣。
    這樣,無論他要多少錢,錢袋裡就會有多少錢。
    很快,他變得非常富有,便在王宮對面建造了一所宮殿。他從宮殿裡向外望,恰巧國王的女兒也從王宮裡向外觀望,兩個人漸漸喜歡上對方了。老大還跟國王交上了朋友,成了王宮裡的常客。公主見他比自己的父親還富有,就問他:「你要是告訴我你的錢是從哪裡來的,我就嫁給你。」
    老大是個大傻瓜,相信了公主的話,把錢袋拿出來給她看。公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他的酒裡放了安眠藥,趁他睡著的時候,給他換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假錢袋。可憐的小伙子發現上當了,不得不靠變賣財產過活。最後變得一貧如洗,快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時候,他聽說二弟發了財。於是,他找到了二弟。兄弟二人一見面,熱情擁抱。老大向兄弟哭訴了自己的不幸,接著又問二弟是怎樣發財的。二弟說,當他貧困潦倒的時候,就去挖爸爸留下的那塊磚,結果發現了一件披風。穿上它以後,別人就看不到自己了。他肚子餓了,就到商店裡拿麵包吃,別人也看不見他。後來,他偷盜銀器店、服裝店老闆的財物,最後變成了大財主。
    「既然如此,親愛的弟弟,」老大說,「請你幫我個忙行不行,把你的披風借我一用,我改天再還給你。」念著這份骨肉情義,老二把披風借給了哥哥。
    老大披著披風離開老二家,誰也沒有看見他。他立刻開始到處偷東西,甚至比他兄弟還凶。他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以後,又回到了國王那裡。公主見他比以前更富有了,就問:「你的這些錢是從哪裡弄來的?如果你告訴我,我們馬上就結婚。」
    像上回那樣,老大又上當了,給公主看了那件披風。公主又在給他喝的酒裡放了安眠藥,趁他睡著時,拿一件普通的披風換了那件隱身的披風。老大醒來之後,披上那件假披風,以為別人仍看不見自己,在王宮裡到處尋找他的錢袋。衛兵看見他,把他當成小偷,抓了起來,狠狠地揍了一頓,趕出了王宮。
    可憐的小伙子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決定返回家鄉,再找份工作謀生。他回到家鄉,聽說三弟已成了大富翁,住在一所大宮殿裡。「我要到小弟那裡去,」他想,「他決不會趕我走。」
    三弟以為他已經死了,現在見他又回來了,非常高興,向他講述了自己發家致富的經過。「有一天,我缺錢用,就把爸爸給我留下的那塊磚挖出來準備賣掉。可我在磚的後面發現了一隻號角。我一見到這只號角,就立刻想吹它。我一吹,面前就出現了許多士兵,他們說:『聽從您的命令,將軍!』可我一把號角從嘴邊拿開,士兵們就不見了。這下我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我帶領他們走遍了鄉村和城市,到處打仗,積累錢財。當我積累足夠花一輩子的錢時,我就回到家鄉,建造了這所宮殿。」
    聽了這話,老大便向老三借號角,說他用完後就會歸還。帶著這只號角,老大來到了一座富饒的城市。他一吹,士兵們就滿山遍野地衝了出來。老大命令士兵們搶劫這座城市。士兵們不等他說第二遍,就搶了大量的金銀財寶回來。因此,當他再次見到公主時,已經比以前更富有了。
    雖然老大曾兩次落入公主的圈套,可這一回他又上當了:他把秘密告訴了公主,公主又給他喝了加安眠藥的酒,偷換了他的號角。他醒來後,國王喝王后借口嫌他貪杯,將他趕了出去。老大覺得深受侮辱,就帶了錢財去另一個國家。
    當他路過一個森林時,突然衝出來十二個強盜,要搶他的錢財。老大吹響了號角,指望會有士兵衝出來保護他。儘管他把號角吹得很響,強盜們還是把他洗劫一空,不僅如此,強盜們見他非常自負,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他被打了個半死,躺在地上,手裡仍然攥這那只假號角,鼓著腮幫子使勁地吹。這時,他才發現嘴裡吹的是一隻假號角。他想,他不僅坑害了自己,而且也害了他的兩個兄弟。於是,他想跳崖自殺。
    他找到了一個陡峭的懸崖,一直爬到懸崖邊上,縱身一跳。但跳到半山腰時,被一棵從石頭縫裡伸出來的無花果樹掛住了。樹上結滿了黑色的無花果。他想:死也不能做餓死鬼,先吃飽了再說。於是他就飽餐了一頓無花果。
    他吃了是個,吃了二十個,吃了三十個,可他發現自己身上多了許多樹枝。原來在他的頭上,臉上,鼻子上,長出許多角來:他吃了多少個無花果,就長了多少根角。他先前的處境就夠慘的了,此刻,又變成了個怪物,他就更堅定了自殺的念頭。
    他從那棵無花果樹上下來,再往下跳,可是他頭上的角太多了,有被纏在了另一棵樹上。這是一棵白無花果樹,樹上結了更多的果實。「我頭上不會再有地方長角了吧。不管怎麼說,反正都要死了,先填飽肚子再說。」想到這裡,他就開始吃起白無花果來。剛吃了三個,他就覺得頭上少了三個角;他又接著吃,每吃一個白無花果,頭上就少一個角。他不斷地吃,直到最後頭上的角都消失了,他的皮膚也變得比以前光滑細嫩多了。
    頭上的角都消失了以後,老大從樹上跳了下來,順著懸崖往上爬。到了那棵黑無花果樹時,他摘了滿滿一手巾的無花果,然後向著王宮走去。當時無花果並不是時令水果:衛兵立刻叫住他,讓他進宮來。國王買下了他所有的無花果,他吻了國王的膝蓋,就連忙離開了。
    中午時分,國王一家子開始吃起無花果來。最愛吃無花果的公主狼吞虎嚥地吃了一通。他們吃得如此的興奮,連頭都顧不上抬一下。等他們抬起頭來,發現彼此頭上都長滿了角。公主簡直就像一片樹林。他們非常害怕,連忙把城裡所有的醫生都找來,可是醫生們都對他們的病無從下手。國王只得貼出告示:誰能治好國王一家的病,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任何東西。
    老大聽到這個消息,回到了那棵白無花果樹下,摘了滿滿一籃子白無花果,然後,喬裝打扮成醫生,跑來求見國王。
    「國王陛下,我可以治好您全家的病,除掉您頭上的角。」
    公主聽他這麼一說,便迫不及待地叫道:「父王,您先讓他把我頭上的角去掉。」國王同意了。
    當這個醫生單獨和公主在一個房間裡時,他卸下偽裝,對公主說:「你還認識我嗎?請你聽著,如果你把那個會變出錢來的錢袋,使人隱身的披風,能召喚士兵的號角都還給我的話,我就把你身上的角都除掉。否則,我就讓你的頭上長出更多的角來。」
    公主無法再忍受頭上長角的痛苦了。她感到這個小伙子會魔法,就相信了他。「我把東西都還給你,」她說,「但你先得把我頭上的角除掉,然後再娶我。」說罷,公主便如數交出了錢包、披風和號角。
    公主頭上長了多少個角,老大就給她吃了多少個白色的無花果。然後,他又以同樣的方法除去了國王及宮裡其他人頭上的角。國王同意了老大和公主的婚事,他們結了婚。老大把披風和號角還給了兩個弟弟,自己留著那個錢袋,並留在王宮裡當了國王的女婿。一年後國王去世了,老大和他的妻子便成了國王和王后。
    (阿奇雷阿萊地區)——
    [1]古代的一種小錢,相當於一里拉的五十分之一。

《意大利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