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此書中我收錄了卡爾維諾已經發表、散見各處的12篇文章、未發表的一篇──「美國日記」,還有一篇在義大利未發表過,瑞士盧卡諾區限量出版的「巴黎隱士」。
    1985年8月,距出發去哈佛大學一個月,卡爾維諾既累又煩。他想在去美國前結束手邊準備中的六篇演講稿,未能如願。修改、調整、「剪貼」,然後一切,或幾乎一切如舊。進度是零。
    我當時想,可能的解決辦法是說服他轉移注意力,把精神集中到他眾多計畫中的一個。對我的問題:「你為什麼不乾脆丟開演講去把《聖喬凡尼之路》寫完呢?」他說:「因為那是我的自傳,而我的傳記還沒有……」話沒說完。他是要說「還沒結束?」抑或想的是「那還不是我完整的自傳」?
    多年後我找到一份稿子,標題是「自傳作品」,包括已做好出版說明的一系列文章。所以說,是有另外一個,與《聖喬凡尼之路》書中所勾勒完全不同的自傳計畫。不能說不可能,但很難猜出卡爾維諾想以什麼方式呈顯這些按時間先後排列的文章。毫無疑問談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企圖明顯是要闡明他的選擇:政治、文學、存在,讓大家知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及何時。何時格外重要:在《青年政治家回憶錄,1960~1962》的作者注中,卡爾維諾寫道:「關於我所表達的信念(第二篇),如同這本合集的任何一篇文章,只是我對事物當時──僅止當時──看法的見證。」
    卡爾維諾為此書所準備的材料只到1980年12月。按作者意願,其中三篇以時間為序刊出兩個版本。我加入了最後五篇,因為是自傳作品,也因為我覺得作品會因之更完備。
    將這些文章擺在一起,我發現其中幾篇缺少自傳作品應有的直接性。當然不純是為了這個原因我想到要把「美國日記1959~1960」收進來,而是因為那次旅行在他一生中的重要性,卡爾維諾於不同場合都曾提到或寫過。儘管如此,他仍然決定不出版由這次旅行寫就的《一個樂天派在美國》,當時已在二校。對此臨陣反悔,在他1985年1月24日寫給盧卡·巴拉內利(LucaBaranelli)的信中有所解釋:「……我決定不出版該書,因為重看之下,我覺得就文學作品而言太過小品,就新聞報導而言缺乏新意。我做對了嗎?天知道!當時倘若出版,這本書畢竟是對那個時代,我的某一段心路歷程的一個紀錄……。」反之,「美國日記」是他定期寫給埃伊瑙迪(Einaudi)出版社朋友丹尼耶雷·彭克羅利(DanielePonchiroli)的信,收信人也可以是出版社所有工作人員,甚至像卡爾維諾寫的,任何一個想知道他的美國印象及經驗的人。
    就自傳資料──而非文學嘗試──我認為是必要的;像自畫像,最發自內心也最直接。所以,這本書的價值可以是:將讀者與作者之間關係拉得更近,透過這些文章深入這層關係。卡爾維諾認為「重要的是我們之為我們,深化我們與世界、與他人的關係,這個關係可以是關係之所以存在的愛加上轉換的意志力之總合。」

《巴黎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