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史密斯-基恩焦急不安,在費爾德曼的辦公室門前踱來踱去。他看見他們了,在兩行辦公桌中間的過道上匆匆而來,格雷牽住她的手走在前頭。她確實是個漂亮姑娘,不過他要留待以後再慢慢欣賞,他們兩人都跑得喘不過氣來。
    「史密斯-基恩,這是達比-肖,」格雷邊喘氣邊作介紹。
    他們握手。「你好,」她一邊說一邊掃視著眼前的新聞編輯室。
    「我很榮幸認識你,達比。久聞大名,你是個了不起的婦女。」
    「好了,」格蘭瑟姆說道。「我們以後再聊。」
    「跟我來,」基恩說道,他們又往外走了。「費爾德曼要用會議室。」他穿過了新聞編輯室,走進一個豪華的房間,中間是一長條桌子。房間裡人聲鼎沸,但是她一進去便全體肅靜。費爾德曼把門關上。他向她伸出手去。「我是傑克遜-費爾德曼,主編。你一定是達比吧。」
    「能是別人嗎?」格雷說道,還在氣喘吁吁。
    費爾德曼不跟他多說,臉朝長桌。他伸手一指。「這位是霍華德-克勞特漢默,總編輯;厄尼-德貝索,國外新聞助理總編輯,埃利奧特-科恩,全國新聞助理總編輯;還有文斯-利茨基,本報的律師。」
    她彬彬有禮地朝一個個人點頭,她根本記不住聽到的每一個名字。室內至少有五十個人,全都捲起了襯衫袖子,全都深切關注這件事。她感覺得到大家的緊張心情。
    「把錄像帶給我,」格雷說道。
    她從包裡拿出錄像帶交給他。他把錄像帶插進錄像機。「我們20分鐘以前拿到錄像帶,可是我們也沒有看過。」
    達比坐在一隻靠牆的椅子上。一屋子人都朝熒屏靠近,等待畫面出現。
    熒屏上映出日期——10月12日。接著是柯蒂斯-摩根坐在廚房的飯桌上。他手拿一個開關,顯然這是連通攝像機的。
    「我的名字是柯蒂斯-摩根,在你們看這個錄像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死了。」真是一句異想天開的開場白。大家都為之動容,更加向前靠近。
    「今天是10月12日,我在自己家中錄下這盤帶子。家裡只有一個人。我太太去看醫生了。我本該去上班的,不過我打電話去請了病假。我太太一點兒都不知道與此有關的任何情況。我沒有跟任何人講過。你們觀看這個錄像的時候,你們一定已經看見過這個。」他拿起了陳述書。「這是一份我簽過字的陳述書,我準備把它跟錄像帶放在一起,可能會存放在市中心一家銀行的安全保管箱內。我接下去讀一遍陳述書,再談一點別的事情。」
    「我們已經拿到陳述書,」格雷趕快說了一句。他靠牆站在達比的身旁。誰都不朝他看。他們的視線都固定在熒屏上。摩根慢慢地讀陳述書。他的兩眼一會兒看著紙面,一會兒對著鏡頭。來來回回,一次又一次。
    他讀了10分鐘。每次達比聽到鵜鶘兩個字,她便閉上眼睛,輕輕搖頭。一切事情都起源於此。這是一場噩夢。她還要聽下去。
    摩根念完了陳述書,便把它放在飯桌上,再看一下一本法律拍紙簿上的筆記。他的生活舒適,神態從容。他是個英俊的小伙子,看起來不到29歲。他在自己家裡,所以沒有戴領帶。只穿一件上了漿的扣住領尖的襯衫。他說懷特和布萊澤維契不是個理想的工作所在,但是400名律師中大多數是老實人,也許根本不知道馬蒂斯這麼個人。事實上,除了韋克菲爾德、維爾馬諾和愛因斯坦之外,他不相信還有別人捲進了這個陰謀。該事務所有一個合夥人或叫傑拉爾德-施瓦布,此人陰險狡詐,有可能參與這個陰謀,但是摩根沒有證據。有一個原來當秘書的人,暗殺案子發生後沒有幾天就突然離職了。她的名字是米裡亞姆-拉呂,她在石油和天然氣部干了18年。她也許會知道點什麼。她住在丘契瀑布。還有一位秘書,他不想說出她的名字,曾經告訴他,她偶然聽到過韋克菲爾德和維爾馬諾兩個人的一次談話.談話的內容就是摩根是不是靠得住。但是她聽到的只是斷斷續續的詞語。在他的辦公桌上找到便條之後,他們就對他另眼相看了。特別是施瓦布和書克菲爾德兩人,就好像他們想要一把將他舉起來頂在牆上威脅他,如果他敢把便條告訴別人,就要他的命,但是他們又不能這麼幹,因為他們吃不準他是否看過了便條。他們又不敢對這件事情小題大做,但是他一定看過了便條,他們幾乎可以確定他是看過的。如果他們膽敢共謀殺掉了羅森堡和詹森,天哪,他們也隨時可以於掉他,找到人接手他的工作,他不過是個合作律師。
    利茨基頻頻搖頭,無法相信。大家坐久了,屁股麻木得熬不住了,都在座位上挪動一陣。
    摩根用一番令人揪心的告別語作為結束:「我不知道誰會看到這一盒錄像。我想那時我已經死了,不論誰看都與我無關。我希望你們利用這盒錄像帶給馬蒂斯和他的壞律師定罪。但是如果看錄像的是那幾個壞律師的話,你們大家便都要下地獄。」
    格雷退出了錄像帶。他掛著兩手,含笑面向大家。「好了,先生們,我們帶來的證據夠了嗎,你們還嫌太少嗎?」
    費爾德曼已經站起來在走動。「你怎麼找到摩根的?」
    「這說來話長,」格雷說道。
    「你就長話短說吧。」
    「我們找到一個喬治城大學的學生,去年暑期在懷特和布萊澤維契事務所當過書記員。他認出了一張摩根的照片。」
    「你們怎麼弄到照片的?」利茨基問道。
    「你別問。這不是我們要報道的新聞。」
    「我主張刊登這篇報道,」克勞特漢默大聲說道。
    「刊登,」埃利奧特-科恩說道。
    「你們怎麼知道他已經死了?」費爾德曼問道。
    「達比昨天去過懷特和布萊澤維契事務所。他們透露了這個消息。」
    「錄像帶和陳述書放在什麼地方?」
    「藏在第一哥倫比亞銀行的一隻保管箱裡。摩根的太太今天早上5點鐘給我鑰匙。我的做法一點毛病都沒有。鵜鶘案情摘要已經由一個獨立的消息來源完全證實了。」
    「刊登,」厄尼-德貝索說道。「用大號標題。」
    費爾德曼在史密斯-基恩的身旁站住。兩位好友相對審視。「登吧,」基恩說道。
    他又轉向律師。「文斯?」
    「在法律上沒有問題,不過新聞寫好以後我想看一下。」
    「要花多長時間寫得出來?」主編問格雷。
    「案情摘要部分已經寫好一個大概。再有一兩個小時就能完成。給我兩小時寫摩根。頂多再花三小時。」
    費爾德曼自從和達比握手之後還沒有露出一絲笑容。他走到房間對面,跟格雷面對面站定。「萬一錄像帶是假的,怎麼辦?」
    「假的?我們談的這件事已經死了不少人,傑克遜。我見到過摩根的未亡人。她是個實實在在的活寡婦。報上登過他被殺害的新聞。他已經死了,連他的法律事務所都說他已經死了。錄像帶上就是他本人,告訴我們他快要死了。我知道那就是他。我們跟公證員談過話,她是看著他在陳述書上簽字的人。她也認出了他。」格雷的嗓門也大了,環顧一下全房間的人。「他所說的一切都證實了鵜鶘案情摘要。全都證實了。馬蒂斯、訟案、殺人事件。再說,達比就在我們這裡,案情摘要是她寫的。接著又死了幾個人,他們還在全國各地追逐她。從頭到尾沒有絲毫漏洞,傑克遜。這是一篇真實的新聞。」
    費爾德曼終於展顏一笑。「這不止是一篇新聞。兩點鐘以前寫好它。現在11點了。就在這個會議室裡,關上門寫。」他又在踱來踱去了。「我們准兩點鐘到這兒來讀你的稿子。現在都別說話了。」
    大家都站起來,走出房間去,但是每人都要跟達比握手之後才肯出去。他們也不明白該向她祝賀呢,還是該向她道謝,還是該說點別的,所以他們便乾脆只向她笑笑,握一下手。她一直坐在位子上。
    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格雷在她身旁坐下,兩人手拉著手。他們面前是乾乾淨淨的會議桌。桌子四周是放得整整齊齊的椅子。雪白牆壁,日光燈開著,還有兩個狹長的窗口透進來亮光。
    「你覺得怎麼樣?」他問道。
    「我不知道。現在是到終點了,我想。我們走完了全程。」
    「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是太高興。」
    「我為你高興。」
    他對她看看。「你為什麼為我高興?」
    「你把一段段材料拼在一起,明天一發表就引起轟動了。說不定會得普利策獎。」
    「我從未想到過這個。」
    「騙子。」
    「好了,就算我想過。可是當你告訴我加西亞已經死了時,我就再也不想什麼普利策獎了。」
    「這不公平。我們在一起動腦子,而所有的光榮都歸你一個人。」
    「我很樂意寫上你的名字。我要寫明你是案情摘要的作者。我們要把你的照片登在頭版,跟羅森堡、詹森、馬蒂斯、總統、維爾希克、還有——」
    「托馬斯?他的照片也跟新聞一起登嗎?」
    「這要看費爾曼。他是這篇報道的編輯。」
    她想了想,沒有說什麼。
    「好了,肖女士。我有3個小時去寫我平生最大的一篇新聞。一篇要使全世界震驚的新聞,一篇會把總統拉下台的新聞,一篇破了人命案子的新聞,一篇會使我名利雙收的新聞。」
    「你還不如讓我寫。」
    他們關上門,清理了桌子。一個新聞助手推進來一架帶打印機的計算機。他們再叫他拿一壺咖啡來,以及一點水果。他們把整篇報道分成一個個小節,開頭是兩起殺人案子,接著是路易斯安那州南部的鵜鶘官司,馬蒂斯和他跟總統的結交,鵜鶘案情摘要以及它所引起的軒然大波,卡拉漢、維爾希克,還有何蒂斯-摩根被殺害,然後是懷特和布萊澤維契律師事務所,韋克菲爾德、維爾馬諾以及愛因斯坦。達比把案情摘要以及關於馬蒂斯的情況都按比例予以壓縮。其餘都歸格雷負責,他用計算機打出粗略的筆記。
    12點半,史密斯-基恩送來了中飯。達比吃了一個冷三明治,觀看下面街上的車輛。格雷在翻查競選捐款的報告。
    她看見了他。他斜靠在第十五街對面的一幢建築的邊牆上,如果不是他在一小時前就那麼斜倚在麥迪遜旅館的邊牆上的話,他本來也沒有什麼令人生疑之處。他正喝著一個泡沫塑料杯子裡的飲料,兩眼看著《郵報》的大門。他戴一頂黑帽子,穿勞動布茄克,牛仔褲。年紀不到30歲。他就站在那兒看著馬路對面。她小口小口地吃三明治,看了他十分鐘。他喝著杯子裡的東西,一動不動。
    「格雷,請到這兒來。」
    「怎麼回事?」他走了過來。她指給他看那個戴黑帽子的人。
    「仔細看他,」她說道。「告訴我他在幹什麼。」
    「他在喝東西,他靠在那樓房的邊牆上,他在看著我們這房子。」
    「他穿的什麼。」
    「一身勞動布的衣服,戴頂黑帽子。怎麼了?」
    「一小時以前我看見他站在那一邊的旅館牆邊。現在他到這邊來了。」
    「那又怎麼樣?」
    「那就是說,他在這兒轉悠,至少已經有一個鐘頭,什麼也不幹,只顧看著我們的房子。」
    格雷點頭不語。現在不是說句俏皮話的時候。那傢伙看來可疑,她感到關切。她已經被追蹤了兩個星期,那些人從新奧爾良跟到紐約,現在也許又跟到了華盛頓,受人跟蹤的事兒,她知道得比他多。
    「你說什麼,達比?」
    「給我好好解釋一下,這傢伙顯然不是個街頭醉漢,幹嗎要這麼幹?」
    那漢子看一下手錶,慢慢地在人行道上走遠了,看不見了。達比看一下手錶。
    「現在是一點正,」她說道。「讓我們隔15分鐘再看他在不在,好嗎?」
    「行。我看不會有什麼問題。」他這麼說,是為了讓她放心,但是不起作用。
    他朝她看著,慢慢地又去弄計算機。
    格雷使勁打字,然後又走到窗口。
    他看見他是在1點30分。「達比,」他喊了一聲。她朝窗外看去,慢慢看清了那個戴黑帽子的人。現在他穿一件墨綠色的風衣,隔十來秒鐘朝大門口看一眼。這就使他更其顯得可疑,不過他的身體被一輛送貨卡車稍微擋住了。他點燃一支香煙。他朝《郵報》看一眼,然後注視著報館前面的人行道。
    「那傢伙是衝我來的,他怎麼知道你在這兒?他跟的是我。」達比說。
    「也許,」他慢慢地說道。
    他們繼續埋頭工作。1點45分,她又站在窗口,那人已經走了。打印機響了一通,第一稿出來了,她立即開始校讀。
    幾位編輯都手拿鉛筆在看稿子。利茨基律師純粹為了一睹為快。他所得到的愉快似乎超過其餘幾位。
    這是一個長篇報道,費爾德曼好像一個外科醫生一樣在大動手術。史密斯-基恩在邊上空白處寫著。克勞特漢默看了很滿意。
    達比站在窗口,那傢伙又來了,現在穿一件藏青法蘭絨上衣,牛仔褲。天色陰沉,他手棒杯子,喝一口,看一眼《郵報》,看一下街上,再舉杯喝一口。這會兒他在另一幢房子的前面。
    一輛汽車在他那邊的街沿停下。後面車門開了,原來是他。汽車立即開走,他看一下周圍。略有一點跛腳,比以前好得多了,胖墩若無其事似的走向戴黑帽的人。他們交談了幾秒鐘,胖墩便朝南走向第十五街和L街的路口,那傢伙留在原地。293
    胖墩已經看不見了,所以她也無法要格雷來看他,他此刻正喜洋洋地看著稿子。
    那夥人不是在監視記者,他們在等候達比。
    他們停立街頭,一心巴望達比自己從報館裡走出來,他們就可以幹掉她。他們害怕了,因為她此刻正在裡面和盤托出那個該死的案情摘要。他們一定得阻止她。他們得遵命行事。
    費爾德曼最後一個看完。他把手裡的稿子遞給格雷。「只有一點小改動。現在我們談談打電話的事。」
    「只要打3處電話,我想,」格雷說道。「白宮,聯邦調查局,懷特和布萊澤維契律師事務所。」
    「律師事務所你只點西姆斯-韋克菲爾德的名。為什麼?」克勞特漢默問他。
    「摩根揭發他最多。」
    「但是便條出自維爾馬諾之手。我想他也該被點到。」
    「我贊成,」史密斯-基恩說道。
    「我也贊成,」德貝索表示。
    「我把他的名字寫了進去,」費爾德曼說道。「我們把愛因斯坦放到以後再提。要等到4點半或5點鐘以後再給白宮或律師事務所去電話。電話打早了他們會急得發瘋去找法院的。」
    「我同意,」利茨基律師說道。「他們禁不了我們報道,但是他們一定要設法禁止刊登。我情願過了5點鐘再打電話給他們。」
    「好的,」格雷說道。「我到3點半鍾改好它。然後我打電話給聯邦調查局請他們發表意見。然後是白宮,然後是懷特和布萊澤維契。」
    費爾德曼快要走出門去了。「我們3點半鍾再到這裡碰頭。別離開電話。」
    房間又空了,達比鎖上門,又指指窗口。「你聽見我說過胖墩吧,我認出了是他。」
    「我們想個辦法。我可以通知我們的安全部門。你要我告訴費爾德曼嗎?」
    「別,還不到時候。」
    格雷想了想。「我還是得告訴費爾德曼。我們得有兩名安全警衛守在這門口。」
    「行。」
    費爾德曼在3點半鍾批准了第二稿,格雷也得到准許,可以打電話給聯邦調查局。會議室裡搬來了四架電話機,錄音機也插好了。費爾德曼、史密斯-基恩和克勞特漢默都用分機聽著。
    格雷撥通了一個要好的熟人菲爾-諾維爾的電話。諾維爾在他自己的專線電話上接聽。
    「菲爾,我是《郵報》的格雷-格蘭瑟姆。我這兒開著錄音機。」
    「一定是重要事情,怎麼回事。」
    「我們明天早上要刊登一篇報道,詳詳細細披露殺害羅森堡和詹森的陰謀集團。我們要點維克托-馬蒂斯的名,他是個石油投機商,還有他的兩個在本市的律師。我們還要提到維爾希克,當然他不是參與陰謀集團的人。我們相信聯邦調查局早就對馬蒂斯有所風聞了,但是聽從了白宮的勸說而拒絕進行調查。我們想給你們一個發表意見的機會。」
    對方沒有反應。
    「菲爾,你在聽嗎?」
    「是的,我在聽。」
    「有什麼意見嗎?」
    「我相信我們一定有意見要說,但是我得過會兒打電話回答你。」
    「報紙就要付印了,你得趕快。」
    「啊呀,格雷,別這麼火燒屁股。你們能晚一天發表嗎?」
    「不行。」
    諾維爾說不出話來。「好吧,讓我去找一下沃伊爾斯先生,馬上給你電話。」
    「謝謝。」
    「不,我謝謝你,格雷。真是太好了。沃伊爾斯要大吃一驚。」
    「我們等你的電話。」格雷撳一下按鈕掛斷了電話。基恩關掉了錄音機。
    他們等了8分鐘,電話裡傳來沃伊爾斯本人的聲音。他一定要傑克遜-費爾德曼接電話。錄音機開動了。
    「沃伊爾斯先生嗎?」費爾德曼熱情地說道。他們兩人曾經見面多次,其實「先生」兩個字是不必要的。
    「叫我登頓。你瞧,傑克遜,你們的小伙子採訪到什麼了?真是異想天開。你們得懸崖勒馬。我們調查過馬蒂斯,還在調查他,對他採取行動還太早。現在,你們的小伙子採訪到什麼了?」
    「達比-肖這個名字你聽說過吧?」費爾德曼這麼問的時候朝她捐嘴一笑。她正倚牆而立。
    沃伊爾斯幾乎說不出話來。「是的,」他只說了這兩個字。
    「我們的小伙子拿到了鵜鶘案情摘要,登頓,我現在坐在這兒,眼睛就看著達比-肖。」
    「我想她恐怕已經死了。」
    「不。她活得很好。她和格雷-格蘭瑟姆兩個人已經從另一個來源證實了案情摘要中所說的事實。這是一條大新聞,登頓。」
    沃伊爾斯一聲長歎,認輸了。「我們還在把馬蒂斯當作嫌疑犯追查,」他說道。
    「錄音機開著,登頓,講話當心。」
    「好的,我們得談一次。我是說,當面談談。我或許可以給你提供一點深入的背景情況。」
    「歡迎你到這兒來。」
    「我一定來。20分鐘內可以到達。」
    各位編輯都樂壞了,沃伊爾斯這麼個大人物居然會跳上他的豪華車,直奔《郵報》而來。他討厭新聞界,而現在卻這麼願意來到他們的報社跟他們談話,目的只是一個,那就是為了把責任推給別人。最可能的靶子是白宮。
    達比不願見到此人,她所想的就是脫身。
    她根本不想跟聯邦調查局打交道。她也不要他們保護。她馬上就要遠走高飛了,誰也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也許格雷知道。也許不。
    他揪了白宮的電話號碼,大家都拿起了分機的聽筒。基恩開動了錄音機。
    「請接弗萊徹-科爾。我是《華盛頓郵報》的格雷-格蘭瑟姆,十分緊急。」
    他等著。「為什麼找科爾?」基恩說道。
    「什麼事情都要經他批准,」格雷用手蓋住話筒說道。
    「誰說的?」
    「一個消息來源說的。」
    白宮秘書回話說科爾先生馬上就來。請別掛斷電話。格雷喜上眉梢,他顯得特別來勁。
    終於來了,「我是弗萊徹-科爾。」
    「是的,科爾先生。我是《華盛頓郵報》的格雷-格蘭瑟姆。我在給電話錄音,你明白嗎?」
    「明白。」
    「你是否曾經發過指示,除了總統以外,所有的白宮工作人員都必須首先經你批准以後方可與新聞界交流?」
    「絕對沒有,新聞秘書管這方面的事。」
    「好的。明天早上我們要發表一篇報道,我用一句話告訴你,這篇報道要證實鵜鶘案情摘要中列舉的事實。你對鵜鶘案情摘要熟悉嗎?」
    「熟悉。」
    「我們已經證實,3年前馬蒂斯破格地為總統競選捐獻了400萬美元。」
    「420萬,全部通過合法渠道。」
    「我們還相信白宮曾經干預並企圖阻撓聯邦調查局對馬蒂斯的調查,我們想知道你有什麼看法,如果有的話。」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要在報上登出來的東西?」
    「我們現在想要予以證實。」
    「你想要誰給你證實它?」
    「我們有不同的消息來源,科爾先生。」
    「你當然有。白宮斷然否認對調查工作的任何干預。總統在羅森堡和詹森兩位大法官可悲地死亡以後曾經要求得到有關整個調查情況的報告,但是白宮不曾對調查工作的任何方面有過直接或者間接的干預。你得到的消息靠不住。」
    「總統認為維克托-馬蒂斯是他的朋友嗎?」
    「不。他們見過一面,我已經說過,馬蒂斯是個捐款人,但是他並非總統的朋友。」
    「他可是最大的捐款人啊,不是嗎?」
    「我不能證實這一點。」
    「還有別的意見嗎?」
    「沒有。我相信新聞秘書明天上午會針對你們的報道發表談話。」
    他們掛斷電話,基恩關掉錄音機。費爾德曼站起身來,兩手並在一起搓擦。「我願意付出我一年的薪金,讓我現在能夠看看白宮裡面的景象,」他說道。
    「他冷靜,不是嗎?」格雷說道,不勝敬佩。
    「是啊,不過他冷靜的屁股現在深深浸在沸滾的開水裡。」——

《鵜鶘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