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利-博克斯每小時至少四次與在新奧爾良的事務所通電話。福爾特裡格手下有四十七名助理律師與各種犯罪作鬥爭,保護政府的利益。沃利負責把正在孟菲斯的主子的指示傳遞出去。除了托馬斯-芬克以外,還有三個律師參加處理馬爾丹諾一案。沃利感到有必要每隔十五分鐘和他們通一次電話,把指示和有關克利福德一案的最新進展情況通報給他們。到中午時,整個事務所的人都已知道馬克-斯韋和他的弟弟了。辦公室裡充滿了流言和猜測。那個小孩子知道多少情況?他能帶他們去那藏屍的地方嗎?起初,這些問題只局限於對馬爾丹諾起訴的三名律師中,他們低聲交換意見;但到了下午三四點鐘,在咖啡室,秘書們都已議論開了,對克利福德自殺時留下的字條和開槍自殺前對那個小孩講的話作出無邊無際的猜測。在福爾特裡格的事務所,大家除了等沃利的下一個電話外,其他的工作實際上都已停了下來。
福爾恃裡格曾為消息洩漏而惱火,開除過他懷疑說話太多的人。他要求他手下所有的律師、助理律師、偵查員和秘書都具有處理各種事務的能力。他把一些敏感的消息都妥善地鎖起來,防止自己手下的人洩漏出去,對他們訓斥威脅兼施。
但是,羅伊-福爾特裡格不是能激起手下人對他無比忠誠的那號人。助手中的許多人並不喜歡他。他玩弄政治遊戲,利用所承辦的案子未實現自己赤裸裸的野心。他爭出風頭,把一切好事歸功於己,壞事歸罪於下屬。他指控由選舉產生的官員,儘管沒有多少根據,但用心昭然,為的是在報紙上登上幾條消息亮亮相。他偵查他的敵人,通過新聞界將他們的姓名洩漏出去。他是個政治上不恪守信仰的人。法律上唯一的才能就是引經據典,向陪審團嘮叨說教。他是裡根政府委派的,任期還有一年。他手下的助理律師中,大多數人都在算著他離任的日期。他們慫恿他去參加競選,謀求一官半職,幹什麼都行。
新奧爾良的記者早晨八點開始打電話詢問消息,要求福爾特裡格律師事務所就克利福德之死發表正式評論,但他們未能如願。而後,兩點鐘時,威利斯-厄普丘奇粉墨登場,馬爾丹諾虎視眈眈,在一旁作陪。事務所周圍來了更多的記者,到處刺探消息。往復於孟菲斯和新奧爾良的電話數以百計。
人們都在議論紛紛。
他們站在九樓走廊盡頭骯髒的玻璃窗前,俯視市中心交通高峰期川流不息的過往車輛。黛安顯得很緊張,點了一支弗吉尼亞苗條煙,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這位律師是誰?」
「她叫雷吉-洛夫。」
「你怎樣找到她的?」
他指了指四個街區以外的斯坦裡克大廈說,「我去過她的辦公室,就在那座大樓裡。我和她談過。」
「為什麼去找她,馬克?」
「這些警察使我害怕,媽媽。這裡到處是警察和聯邦調查局的人,還有記者。我想我們需要聽聽律師的意見。」
「律師是不會白幹的,馬克。你知道,我們請不起律師。」
「錢我已付給她了,」他回答說,口氣像個闊佬。
「什麼?你哪能付得起律師的費用?」
「律師的聘費她要得很少,而且已經收下。我把今天早晨買炸麵餅圈的五美元中所剩下的一元付給她了。」
「一個美元她就肯接受這一案子?她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律師。」
「她非常行,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她什麼時候來這裡?」
「六點左右。她想見見你,並和格林韋大夫談談。媽媽,你會喜歡她的,真的。」
黛安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吐出來。「但是,馬克,我們為什麼要請她?我不理解她為什麼要介入?你沒有做什麼錯事。你和裡基看到那輛汽車,你想幫那個男子,但他最終還是開槍自殺了。你們兩人只不過目擊此事。為什麼需要請律師呢?」
「這個麼,一開始我的確對警察撒了謊,這使我害怕,因為我對那男子自殺未加阻止而招惹麻煩。媽媽,這真叫人膽戰心驚。」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兒子,聽他解釋,而他卻避開她的眼睛。這以後誰也沒說話,沉默了很久。「你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嗎?」她問道,語速極慢,好像她心裡早已有數似的。
起初,他們在活動住房等救護車的時候,因為哈迪老在周圍轉來轉去,豎著耳朵聽。他對她說了謊。接著,昨天晚上在裡基的病房裡,在格林韋的盤問下,他說出了真相的第一種說法,他記得當他第二次講時又換了一種說法,她聽後顯得多麼傷心。他還記得她說,「馬克,你從來不對我撒謊的。」她的調子是多麼悲楚。
他們曾經一起經歷許多磨難,現在他卻在事實真相周圍兜圈子,迴避問題,告訴雷吉的事情多於告訴媽媽的,他心裡真難受。
「媽媽,昨天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我昨晚腦子裡一片模糊。但今天我已在思考這發生的一切,每一步、每一分鐘所發生的事我都竭力去回憶,現在我記起來了。」
「譬如說?」
「這個嘛,你知道這件事情對裡基的震驚程度。我受到的影響也相差無幾,只是結果不如裡基那樣嚴重罷了。昨晚我跟格林韋大夫談話時,有些事情本該想起來的,結果卻忘了。現在我回憶起來了。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道理?」
這的確有道理。黛安突然感到擔心起來。兩個兒子都看到同一件事情,一個嚇昏過去了,她相信另一個也受到了影響,這是合情合理的,可是她起先卻沒有想到這一點。於是她彎下腰,緊緊地靠著他,並關切地問道,「馬克,你沒事吧?」
他心裡明白自己已騙過她了,於是皺著眉,像患了偏頭痛似地說道,「我想沒有事吧。」
「你想起什麼了?」她謹小慎微地問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個麼,我記得——」
格林韋清了清嗓子,突然冒了出來。馬克急忙轉過身子。「我該走了。」格林韋幾乎歉意地說,「過一兩個小時再來查房。」
黛安點點頭,沒說什麼。
馬克決定把事實真相和盤托出。「喂,大夫,剛在我正在跟媽媽說,現在我一切都想起來了,這還是第一次。」
「關於那件自殺的事?」
「對。整整一天我都在回想那件突然發生的事情和每一個細節。我想其中有些情節也許很重要。」
格林韋看著黛安說,「我們回病房去說吧。」
他們回到病房,隨手關上門,傾聽馬克補充他原先沒有說到的細節。他大部分時間都低著頭,瞧著地板講,但是說出真相,丟掉包袱,的確是一種解脫。他細細地講著,從受到驚嚇開始直到受嚴重創傷,像演劇一樣,一幕幕、一場場痛苦的經歷,但他出色地經受住了考驗。他不時地停下來,搜索詞語來表述印在他腦海深處的記憶。他不時地瞟格林韋一眼,但始終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他又不時地看母親一眼,但看不出她臉上有失望的神色。他所看到的是她作為母親的關切。
當他講到克利福德抓住他後的那一段經歷時,他看得出他們都極緊張,簡直坐不住了。
他憂慮的眼睛始終瞧著地面。他講述那支手槍,黛安緊張得直舒氣。當他說到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從車窗穿出去時,格林韋搖搖頭。他一邊講一邊擔心挨訓斥,因為他昨晚撒了謊。然而他繼續硬著頭皮講下去。很顯然,他心中十分不安,深深地陷入了思索。
他把裡基可能看到聽到的一舉一動,一點一滴都詳詳細細地講了,但有一個細節瞞了下來,那就是克利福德的坦白。一瞬間,那瘋子的話又在他腦海裡迴響,那麼逼真:「離開這、這、這個世界,飄飄悠悠見上帝去。」
他講完了。黛安坐在折疊床上,按摩著頭部,抱怨說吃了安定片不舒服。格林韋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地聽著,不放過隻言片語。「就這麼多了,馬克?」
「我不知道,現在就只能記起這麼多。」他喃喃地說道,好像牙齒痛,吐字有困難。
「你真的進到車子裡去過?」黛安閉著眼問道。
他指著微微腫起的左眼說,「你看這裡,這就是我想逃出車子時被他一巴掌打的。挨打後好一陣子我頭暈目眩,也許不省人事了,不過我也說不清楚。」
「你告訴我說,這是在學校裡打架打的。」
「我不記得這樣說過,媽媽。要是我這樣說的話,嗯,也許是因為我當時被嚇昏了頭或是什麼的。」真該死,又被謊言害苦了。
格林韋心中也存在懷疑,但他所關心的是怎樣治好他的病人,而不是要責備馬克。他輕輕地捋著鬍鬚,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牆壁。好久好久,誰也沒有說話。
雷吉遲到了一個小時,向大家表示歉意。格林韋已結束一天的診療,離院回家。馬克結結巴巴地給她們互相作了介紹。她和黛安握手時,滿臉笑容、熱情非凡。然後她跟黛安並排坐在床上,提了十來個與裡基有關的問題。
黛安十分疲倦,又容易受傷害,能和這樣的一個女人交談實在受益不淺。於是她的話匣子打開了。她是重複了格林韋說的這樣那樣的話。然後她又告訴她很多事,不過這些事與馬克、馬克的這一經歷以及聯邦調查局部毫無關係。在說話的興頭上她竟忘了雷吉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雷吉帶來了一袋即食的三明治和炸土豆片。馬克將這些食品放在桌子上。桌子就在裡基的床邊,上面堆滿了東西。然後他離開病房去取飲料。她們幾乎誰也沒有注意到他離開。
他在休息室買了兩瓶飲料回來,途中沒有遇到警察、記者或黑手黨歹徒。兩個女人正在深入洋談麥克蘇恩和特魯曼想審問馬克的事。雷吉把這一經過講得有聲有色,以至黛安對聯邦調查局的看法除了不信任外再無其他選擇。她們兩個都感到震驚。在過去這麼長的時間裡,黛安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充滿活力,生氣勃勃。
傑克-南斯聯合公司是一家辦事神不知鬼不覺的公司,在廣告上自詡為安全專家,但事實上它只不過擁有幾個私人偵探而已。
傑克-南斯本人曾有前科,作案記錄給人留下過深刻的印象。但十年來他成功地避免招惹麻煩。他的夥伴名叫卡爾-西森,是個有前科的重罪犯。他曾經辦了個假冒的屋頂建材公司,進行驚人的詐騙活動。他們兩個合夥專為有錢人干骯髒的勾當,日子混得挺不錯。他們曾被一位富翁僱傭,折斷了一個男孩子的雙手,這男孩才十來歲,是那位富翁女兒的男朋友,僅僅因為他打了她一個耳光,就遭到此厄運。他們還為三兩個浪蕩公子毀掉計算機中的程序,而這些公子都是紈褲子弟。他們使用暴力毫無顧忌,他們多次狠揍一位商人,只因為他是他們委託人的競爭對手、搶了他們委託人的生意。他們還曾根據委託人的旨意,放火燒了委託人妻子和她情夫的市裡的愛巢。
他們這一類的業務很有市場,在一部分人士中頗有名氣,被稱為兩個非常險惡而辦事乾淨利落的人。你一付錢,他們就為你干見不得人的勾當,而且不留一絲痕跡。他們生意十分興隆,每個委託人都是經人介紹慕名而來的。
天黑了。傑克-南斯正在雜亂擁擠的辦公室裡,這時他突然聽到有人敲門。秘書已幹完一天的活兒下班了。卡爾-西森正在跟蹤一名盜保險箱的賊。那賊通過引誘和欺騙委託人的兒子做了此案。南斯四十歲左右,個子不大,但挺結實,十分敏捷。
「我找傑克-南斯,」那敲門的男子說。
「我就是。」
那人伸出手來,兩人握了手。「我叫保羅-格朗克,可以進來嗎?」
南斯把門開得稍大了一點,示意叫格郎克進來。他們站在秘書的辦公桌前,格朗克環顧四周,打量那擁擠又雜亂的辦公室。
「已經很晚了,」南斯說,「你有什麼事嗎?」
「我有件事要立即辦理。」
「誰介紹你來的?」
「我慕名而來。」
「告訴我是誰說的。」
「好,告訴你。格蘭傑說的。我猜想你幫他做成了一筆生意。他還提到施瓦茨先生對你的工作也十分欣賞。」
南斯想了想他所說的話,同時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格朗克身材魁梧,胸肌發達,四十不到,衣著蹩腳,但自己卻感覺不到這一點。他說話時拉長聲,吃掉尾音,南斯一聽就知道他來自新奧爾良。「我出手幫忙前,要求先付兩千美元的定金,而且要現金支付,不得退還。」格朗克一聽,馬上就從左衣袋裡掏出一大疊鈔票,從中抽出三十張票面一百元的大票。南斯頓時渾身放鬆。這是十年來最乾脆的一次交易,他接過錢,指著沙發說,「請坐。要幹什麼,儘管吩吩。」
格朗克從茄克衫口袋裡拿出一張折疊起來的報紙,遞給了南斯。「你看了今天的報紙上的這篇文章嗎?」
南斯看了一眼說,「看過,與你有什麼相干?」
「我從新奧爾良來。事實上,馬爾丹諾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他看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在這裡的《孟菲斯新聞》上出現,感到非常不安。文章說他與黑手黨有瓜葛。不過報紙上說的東西不能相信。這個國家要毀在新聞界手裡。」
「克利福德曾經是他的律師嗎?」
「是,但現在他已另外請了律師,這個說來並不重要,但讓我告訴你什麼是他的心病。他得到可靠的消息,說那兩個小男孩知道一些實情。」
「那兩個男孩在哪裡?」
「一個在醫院裡,好像昏迷了。克利福德開槍自殺時他受了刺激。他的哥哥在克利福德自殺前去過汽車裡面。我們擔心這個小孩知道一些真相。他已請了一位律師,拒絕與聯邦調查局的人談話。這一切看上去非常令人懷疑。」
「要我們幹什麼?」
「我們需要一個與盂菲斯有關係的人。我們要見見那個小孩子,我們必須知道他每時每刻的行蹤。」
「他叫什麼名字?」
「馬克-斯韋。據我們猜想,他與他的母親在一起。昨晚他們在病房裡與他弟弟裡基-斯韋一起過夜的。病房在聖-彼得醫院九樓943號房問。我們要你找到這個小孩子並監視他。」
「這很容易。」
「也許並不那麼容易。警方,也許還有聯邦調查局都派人在監視他。那小孩子引來了一大群人。」
「我的要價是每小時一百美元現金。」
「我知道這個。」
巴裡-馬爾丹諾穿著鱷魚皮的輕便鞋一蹦一跳地下了樓,打開通向杜緬茵大街的門。他左顧右盼,相信有人在盯他稍。走到拐角處,他突然改道走波旁大街,他專找陰暗處走,一會兒穿到馬路對面,一會兒又穿回馬路這邊,然後轉一個彎,又轉一個彎,接著再往回趟幾步。他東拐西拐走了八個街區,最後走進迪凱特大街上的蘭迪海鮮館消失了。如果還有人能盯著他的話,那麼這人簡直是超人。
蘭迪海鮮館是個庇護所。它是個老式的新奧爾良餐館,又狹又長,陰暗擁擠。他沿著狹窄的樓梯跑到二樓預訂的桌位,到這裡來先要預訂,而且只有少數特殊人物才能預訂。他向一名服務員點點頭,朝另一位結結實實的夥計笑笑,然後走進一間擺著四張桌子的雅座。三張桌子空無一人,在第四張桌子旁有一個人獨自坐在暗處,藉著燭光在看書。巴裡走上前去,然後停下來等著那人邀請。那人看到他後指了指一張椅子。巴裡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約翰尼-沙拉裡是巴裡的舅舅。毫無爭議,他是一家之長。蘭迪餐館是他開的。此外,他還擁有一百家各種各樣的企業。與平時一樣,他今晚要工作。他正在燭光下閱讀金融信息,一邊等著用晚餐。今天是星期二,是一個工作之夜。
他不喜歡別人打擾。「有什麼事?」他問道。
巴裡探著身子湊上前去,心裡明白此刻他不受歡迎。「剛才和孟菲斯的格朗克通了電話。那個小孩子請了一位律師。他拒絕聯邦調查局的人談話。」
「我難以相信你竟笨到這等程度,巴裡,你自己意識到了沒有?」
「這個麼,我們已經說過了,是嗎?」
「我知道,但我還得講。你是一個大笨蛋,一個真正的大笨蛋。我要你知道這一點。」
「好啦,就算我是個大笨蛋,好吧。但是我們需要行動。」
「什麼行動?」
「我們必須派博諾或別的人去,皮瑞尼或布爾都可以。誰去我不在乎,但我們需要兩三個人去孟菲斯,現在就去。」
「你想除掉那個小孩?」
「也許,視情況而定。我們需要弄清楚他知道些什麼,對吧?如果他知道得太多,那麼我們也許不得不把他幹掉。」
「我們竟有血緣關係,巴裡,你真叫我丟人。你是一個十足的笨蛋,你知不知道?」
「好啦,笨蛋就笨蛋,但是我們必須立即行動。」
約翰尼揀了一堆報紙,開始讀起來。「把博恩和皮爾尼派去,但不能再有愚蠢的舉動了。行了吧?你真是個白癡,巴裡,一個大笨蛋。我不希望在我作出新指示前再有任何行動,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舅舅。」
「你可以走了,」約翰尼說罷揮了揮手。巴裡站起身來,離開了。
福爾特裡格和博克斯、芬克一起呆在圖書室裡無所事事,只能聽從雷吉-洛夫的擺佈。純粹出於無聊,這位大名鼎鼎的特派律師只得一頭埋在厚厚的法律書裡。
他們反覆研究的中心議題就是:如果馬克-斯韋不肯說,那麼用什麼辦法才能套出他的秘密來。如果一個知情人不肯說出真情,而他所掌握的情況又對刑事訴訟至關重要,那麼用什麼方法才能把情況搞到手?第二個問題是:福爾特裡格想弄清楚有無可能讓雷吉-洛夫洩漏馬克-斯韋告訴她的實情。律師——當事人之間共享的特權幾乎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但儘管如此,羅伊還想探索一下,看看還有沒有空子可鑽。
關於馬克-斯韋到底是否知道實情的爭議幾小時前已告結束,而且顯然以福爾特裡格勝利而告終。結論是:這個小孩到汽車裡去過。克利福德發神經了,想把真相說出來。這小孩子向警方撒謊,現在他已聘請了一名律師,因為這小孩子知道一些秘密,但又不敢說。為什麼馬克-斯韋不肯乾乾脆脆說出全部實情?為什麼?因為他害怕那個殺害博伊德-博伊特的兇手。全部經過就這麼清楚,這麼簡單。
星期二晚上十點左右,拉裡-特魯曼敲門進來。整個晚上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麥克蘇恩的辦公室裡。按照福爾特裡格的指示,他們正在著手辦理准許向馬克-斯韋提供安全保護的手續,即讓他享受聯邦證人保護法規定的條款。他們已和華盛頓電話聯繫過十幾次,與聯邦調查局局長丹頓-沃伊爾斯通了兩次電話。如果馬克-斯韋明天上午還不肯告訴福爾特裡格想要知道的東西,他們準備答應他非常誘人的優厚條件。
福爾特裡格說這一交易很容易做成,對於這小孩子來說.他有百利而無一弊。他們將為他的母親在一座新興城市裡找一份好工作,而且任憑她挑選。他們一家可住進有房基的固定住房,而不用再住條件很差的活動住房了。此外,他們一家還可以得到一筆現金,甚至一輛新汽車。
馬克坐在陰暗處薄薄的床墊上,眼睛呆呆地停留在那張高床上,看母親正睡在裡基的身旁。他厭惡這病房,討厭這醫院。
在休息室有個男子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翻閱雜誌,對電視上的節目毫不在意。他坐的那張沙發正是馬克打算睡覺的地方。馬克將兩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幣塞進售貨機,買了一罐雪碧,然後坐到一張沙發上看電視。那男子四十上下,一付疲勞焦慮的樣子。
傑克-南斯合上手中的雜誌,又撿起一本。他看了馬克一眼,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著馬克,並友好地一笑。「嗨,你好,」他熱情地招呼道,接著又低頭重新讀起雜誌來。
馬克只是點點頭,因為他現在最不想遇見陌生人。他喝著飲料,渴望安靜。
「你在這裡幹什麼呀?」那男子問。
「看電視,」馬克回答道,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傑克看了看手錶,突然站立起來,「我得走了,祝你好運。嗯,你叫什麼名字?」
「馬克。斯韋。」
「祝你好運,馬克。我得趕緊走。」他朝電梯走去,消失了。
馬克挪動到那張沙發上,躺了下來。不到幾分鐘他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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