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清晨,帕克勒豪華公寓裡。五月的細雨敲打著在窗戶上,淅淅瀝瀝的雨聲攪得詹姆斯·邦德心裡鬱悶不堪。這段時間他過得很窩火。工作枯燥乏味,不是在那堆討厭的文件上劃劃數字,就是胡亂修改那些難處理的稿件,要不就是在電話上與那些毫不客氣的部門官員爭吵,然後憤憤地撂下電話。身體狀況也不太好,頭痛,噁心,關節僵硬。咳嗽時,他卻更加猛烈地抽煙喝酒,於是便加倍地噁心頭疼。
邦德真盼望發生什麼奇跡,否則他都快悶死了。邦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吞下了兩片藥。
電話鈴響了,洪亮的鈴聲表明電話是總部打來的。
不一會兒,邦德忐忑不安來到了總部八樓M局長的辦公室。他拉出椅子,坐下來,看著局長那雙冷靜、清澈的灰色眼睛,希望能從中讀出些什麼來。
“早上好,詹姆斯。對不起,大清早就把你叫起來,主要是想讓你避開交通高峰期”局長聲調平緩地說。
邦德不再那麼緊張。每當局長叫他“詹姆斯”,而不是“007”時,就意味著要和他談私事,而不是公事。從局長的聲調來看,他並不準備宣佈某種重要的、激動人心的新聞。他看著邦德,臉上露出了少有的關心、友好、甚至寬厚的神情。
“好久沒有看見你了。你身體還好嗎?”局長手裡拿著一張表格,好像要宣佈那上面的內容似的。
邦德疑惑地看了看那張紙,一面回答道:“局長,我很好。”“是嗎?
這可和這張報告不相吻合。這是關於你上次治療的報告,你也許想聽一聽它是怎麼說的吧?”局長頗為友好地說。邦德疑惑的目光已經變為惱怒。他強壓往怒火,說:“局長,請你讀一讀吧。”
局長審視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那張表格讀道:“該官員身體基本健康,然而他的生活方式急待改進。他自己承認,每天吸60支香煙,而且都是尼古丁成份很高的巴爾幹香煙,喝半瓶60至70度的白酒。經過檢查,他的健康有繼續惡化的徵兆。舌苔很重,血壓高達160/90,肝臟未捫及。身上出現了一些纖維小瘤。自述枕骨神經疼痛,大多角骨肌肉痙攣。建議該官員過一種有節制、有規律的生活,並且休息兩至三個星期。”
局長讀到這裡,把報告丟進待發的文件格子裡,嚴肅地看著邦德,說:“詹姆斯,由此看來,你的健康狀況並不那麼樂觀。”邦德盡量控制住自己,答道:“我非常健康,局長。偶爾的傷風感冒誰都會得,阿斯匹林和熱水浴就可解決問題。至於纖維瘤,打高爾夫球的人都有。”
局長仍然很嚴肅,“這就是你的毛病,詹姆斯,以為一吃藥就病痛全消。
殊不知,藥物並不能除根,只能起減緩的作用。其結果是引起慢性中毒。所有的藥物都有副作用。我們吃的食物也不例外:精白麵包、精製糖果、人工飼養場的牛奶,等等。凡是精製加工的食物,都會改變其本質。”說到這裡,他翻開一個筆記本,看了看,又說:“你知道我們吃的麵包除了麵粉,還有什麼嗎?有大量的白堊,還有苯過氧化物粉末、氯氣、氯化銨和鋁。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邦德被弄得莫名其妙,只好警惕地說:“我不經常吃麵包,局長。”也許吧。
但你總要吃磨好的麥子做成的食物吧?你要吃進多少酸乳酪?多少不加工的蔬菜、胡桃和新鮮水果?”邦德忍不住笑了起來:“事實上,這些東西我都不喜歡吃,局長。”“沒有什麼好笑的。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對於健康,除了自然療法,別無它法。幸好,”局長的雙眼這時熱情地閃動了一下,“在英國,自然療法是我們能做到的。”
詹姆斯·邦德奇怪地看著局長,心裡直納悶局長今天是怎麼了,難道未老先衰了嗎?但是,此時此刻,局長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健康。紅光滿面,神采飛揚,冷酷的灰眼睛猶如水晶一般亮澤。邦德真給搞糊塗了。
局長合上筆記本,把報告塞回文件格,準備結束這次談話。他興沖沖地說:
“好吧,就這樣決定了。莫尼彭尼小姐已為你預訂好了一切。你去休養兩星期,出院後,保管你有一種全新的感覺。”邦德愣住了:“休養?住院?
在哪裡,局長?”
“布萊頓新式療養院,在索塞克斯郡的華盛頓城附近。那裡設備先進,環境宜人,還有草藥花園。院長姓喬恩,六十五歲,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起碼年輕二十歲。
他會很好地照顧你。家裡的工作我會安排009去負責,你安心療養,不要擔心。”
邦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說:“局長,有沒有搞錯?我身體好得不能再好,有治療的必要嗎?”
局長不高興了。“007,你說沒必要?那張報告該作何解釋?”邦德無話可說,只得怏怏走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
門外,迎接他的是莫尼彭尼小姐那溫柔的目光。
邦德狠狠地在桌上擂了一拳:“真見鬼,這老頭是不是瘋了?好姑娘,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偏要叫我到那瘋人院去?”莫尼彭尼小姐對邦德崇拜得五體投地,自然願意把一切都透露給他。她說:“前段時間局長患了腰部風濕疼。他的一個醫生朋友告訴他,布萊頓療養院很不錯,住一個星期只花十幾個幾尼,比在倫敦一天花的錢還少。他那位朋友還告訴他,幹我們這一行的人同摩托車一樣,需要定期進修理房。你知道,局長向來喜歡標新立異。他到那裡住了十天,回來後,簡直被那地方迷住了,高興得就跟返老還童似的。昨天,他同我聊了很久,全是關於那地方的事。今天早上,我從郵局取回了許多罐頭糖漿、麥芽之類的東西,給我的卷毛狗吃還差不多。總之,”彭尼神秘地笑一笑,繼續說:“當他一聽說你在用藥時,便馬上讓我安排你去療養院。”這時彭尼臉上閃過一絲憂慮之色。“詹姆斯,你抽煙喝酒真有那麼厲害嗎?那樣對你沒有好處,你自己心裡也明白的。”
邦德控制住自己,若無其事地說:“我就愛痛痛快快地喝酒。至於抽煙,我兩手空空,不抽煙幹什麼?”
彭尼的小嘴噘了起來:“我從沒聽說過雙手空著就非得抽煙。”彭尼,好姑娘,不要這樣說我好不好?今後,我還不知要聽多少責備話呢。”邦德悶悶不樂地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