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又是星期一,幾個月來凱茨還是頭、次沒練晨跑就匆匆到了約翰街。平日裡一踏進門,她就會精神一振。今天卻感覺倦怠,沉重得很。她想,這可能是睡眠不好的緣故吧。
會議室裡冒出許多張新面孔,麥金尼斯第一個走上講台。凱茨明顯感覺到他有多麼緊張,肩膀和脖子顯得很僵硬。
布萊克賽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屋裡霎時安靜下來。「夥計們,活兒幹得不怎麼樣啊,是不是?」
到目前為止,還差158戶沒有調查,而且三樁案子都沒有找到證人。至於案發當晚和伯恩利在一起的那個人,也不知是男是女,什麼都不能肯定。惟一可以確定的是,伯恩利和格林卻請阿沃卡多裝修過房子。就連這一點,也是阿沃卡多提供的。況且布萊克賽對這些也沒多大興趣。
法醫陸續送來了幾份報告。報告裡說,比奇曼床上的精液屬另一男性;另外還從比奇曼那兒發現了兩根淺棕色的頭髮。除此以外,殺人現場就再也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了。念完法醫報告,布萊克賽向麥金尼斯點點頭。麥金尼斯走上講台。
「另外還有一條新線索是弗拉德警探提供的。」他往下望了望,試圖從人叢中捕捉到凱茨,「還有一樁命案,是阿沃卡多提供的。他這個人,到目前為止還是清白的。不過,我們還是得調查一下這個人。」
「我認識那樁案子的驗屍官。死者叫戴維斯,從驗屍報告上看,他是喝了酒,墜下陽台而死。可是死者的姐姐說,戴維斯喝酒從不過量。這樁案子有點兒溪蹺,我已經讓雷德著手調查這個案子。」
布萊克賽向前邁一步,他的情緒還是那麼壞:「大家記住,我們要的是線索和證據,不是讓你們整天瞎逛。我早說過,我的時間不多,也就是說你們也沒多少時間!」
大家陸續出門,凱茨比誰都走得慢,她回到機房在電腦前坐下來。廷格爾和莫伊拉·迪本也走了進來。看得出,比利今天有點兒不一樣,可凱茨來不及在這上面多想。還有一大堆材料等著輸入,她打開電腦忙了起來。
此時,凱茨想的是雷吉·史密斯。上次自己在運通公司見過這個人。那時候,他看上去那麼虛弱,那麼難過,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她還記得當得知伯恩利是被人謀殺的消息時,他又表現出如釋重負的樣子。
現在看來,史密斯肯定撤了謊,或者至少沒有說出全部真相,如果他真的和伯恩利一起在阿曼多吃過飯的話,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呢?莫非兩人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史密斯會不會是犯罪嫌疑人呢?即使伯恩利是同性戀(凱茨至今不相信這一點),即使們們二人確實有那種關係,那又為什麼要隱瞞呢?她實在想不明白。
現在想想,還是瓦萊麗的坦白爽快。他為自己準備了那麼多材料,還有電腦檔案,一切都事先安排好了。想到這裡,凱茨心裡咯登一下。她一下子意識到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自己和瓦萊麗一起去過格裡格夏城堡,光顧過阿曼多餐館,更要命的是,自己從沒想過瓦萊麗也是伯恩利和史密斯的熟人。
凱茨的手在鍵盤上走著,心裡在不停地翻騰。她竭力回憶第一次給運通公司打電話時的情景。顯然,在她去運通公司之前,托馬斯早就準備好了所有關於伯恩利的材料。既有書面的,又有貯存在電腦裡的,一切都那麼高效、迅速。瓦萊麗提供了她想瞭解的材料,一切都來得正好。她想起和瓦萊麗一起去格裡格夏的事,可是實在想不起是誰先提議去那兒的。瓦萊麗簡直有求必應,他真是個那樣的人嗎?
想到這裡,她有點兒坐立不安,一下子又想起昨天飛行的事。這是不是預先計劃好的呢?傑夫的「閃電二號」是真的壞了嗎?他會不會從中作假呢?
凱茨感到越來越不適,她衝進洗手間想吐,可是卻怎麼也吐不出來。瓦萊麗和這些案子有沒有牽連暫且不提,這樣一來她倒是暴露在了對手面前。自己在瓦萊麗的身上花的心思太多了,這簡直是拿自己的事業在開玩笑。
盥洗室裡有一股腐臭的味道,讓她想起了吉姆·格林的慘狀。便池裡有一段泡得不成樣子的煙頭,凱茨心裡湧起一股無名火。她恨自己竟然這麼愚蠢。
她衝到水池邊,擰開水龍頭,任憑水花飛濺,打濕了衣服。她用涼水洗了把臉,抬起頭來理了理額前的髮絲。她呆呆地望著鏡子,鏡子裡的自己顯得那麼渺小。
「弗拉德,你真是太傻了,傻透了……」她對著鏡子裡的人喃喃自語。這幢大樓裡有她的夢想,追求,她只想成為一名好警察。可是現在她是那麼虛弱,周圍的世界在塌陷。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竟會如此天真,這麼愚蠢。下一步該怎麼辦?看來只有去找湯姆·麥金尼斯。她對著鏡子解開髮辮,重新梳好頭髮。這才感覺稍好一點兒。她打了自己兩下耳光:弗拉德,堅強點兒!
電腦房裡比利正在講笑話,莫伊拉在一邊吃吃地笑。凱茨一進屋就對他們吼起來:「你們就不能找點活兒干,比利?難道你想一輩子做個小警察?」比利張大了嘴不知說什麼好,莫伊拉一副受驚的樣子。「你也一樣,莫伊拉?」凱茨只覺得血往上湧,她一把抓過手提包,衝出門外。當下比利和莫伊拉戰戰兢兢地交換著眼色。
凱茨風風火火直衝麥金尼斯的辦公室。她昂著頭,腳步不停地朝前走去。走到麥金尼斯門口時,她攥緊了拳頭。可到了門口,她卻改了主意一直朝前走去。
她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在大樓裡繞了一圈,心裡也平靜了許多。自從當上警探的第一天,就下決心要好好幹。逮住特雷沃·瓊斯算是首次告捷。聖,格裡夫斯,甚至連穆爾和布萊克賽都不得不承認她幹得不錯。只有麥金尼斯不停地在給她潑涼水。
看來自己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如果現在就放手,和這些案子脫離關係的話,結果還不會太糟。現在請病假休息一段時間,屬於完全正常,沒有人會為此對她說三道四。只是這樣一來,就沒有親手抓住作案人的機會了。
凱茨的感覺好多了。她又能聽到身邊的喧鬧聲了,臉上恢復了光彩,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她覺得自己屬於這個地方。
餐廳裡幾乎沒什麼人,凱茨沖了20杯咖啡,拿起一袋糖放在托盤上。她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開朗心境,托著托盤用身體推開會議室的門。屋裡的小伙子們看見凱茨進來,笑鬧著一哄而上。
電腦房裡,比利和莫伊拉正低著頭,小聲議論著什麼。凱茨進門,朝莫伊拉眨眨眼,指指咖啡,又指指自己。莫伊拉明白了她的意思。
喝完咖啡,凱茨又坐到「福爾摩斯」程序前忙了起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不想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只是在調整自己的狀態,準備和麥金尼斯好好談一談。
過了些時候,她敲開了麥金尼斯的門。
「原來是弗拉德警探,進行得怎麼樣?」他拍著手,臉上神采飛揚。
「長官,週末有點兒新情況?」
「呆會兒再談情況,怎麼,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他使眼色指了指隔壁的屋子。凱茨微微一笑,領會其中的含義。
「好吧,」麥金尼斯似乎長出了一口氣,「我能幹些什麼?」
「長官,我想休息幾天。這幾天狀態不好,睡覺也不踏實。」
「告訴她喬治·福斯特的事兒,湯姆。」隔壁傳來布萊克賽的聲音,麥金尼斯聳聳肩:「我們對格裡格夏進行了一遍地毯式調查,想調查一下格林和伯恩利在那兒逗留的情況。」聽到這兒,凱茨的臉色有點兒蒼白。
「那兒惟一有價值的就是格裡格夏城堡,你知道那個地方嗎?」
「知道,我來就是為了……」
「上週末你見了喬治·福斯特,是吧?」
「是的。和我的男朋友,我們不得已才……」
布萊克賽出現在門口:「不得已?!你知不知道調查還沒有結束?」
凱茨有點兒心虛,可還是據理力爭:「那是緊急降落,我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在格裡格夏城堡降落,那是巧合。
「好吧,弗拉德,要知道你這麼一來,正好給那裡的人在通風報信。你知道城堡是幹什麼的嗎?」
「知道,長官。那是個婦科診所,是治不孕症。我還見了那裡的負責人和他的女兒。」
「是雷切爾·海利。」麥金尼斯說。
「是的,先生。可是——」
布萊克賽打斷了她想說的話,他的聲音讓人有點兒發怵:「閉嘴,弗拉德,你還是聽我說吧。海利教授身邊有我們的人。你剛才是提到喬治·福斯特嗎?」
「對。他在那裡開了家修車廠,還在莊園裡干,看來好像是個管家或是管理員什麼的。
「你有沒有想到過特種部隊?」
「什麼?!」
「是,他的確是個管理員,可他還是福斯特警官。他一眼就認出了你,還問我,你是不是也想在那兒干。
「去那兒干?什麼意思?」
「去幹伊麗莎白的活兒。」
「對不起,長官。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貝絲,那兒的女傭。她可不簡單,有犯罪學學位,在喬治手下工作。不過,再過四五個星期她就不在那兒干了。喬治問你是不是對此有興趣。」
「謝謝您,長官。」
「不用謝,你知道你給他們帶來什麼了嗎?」
「不太清楚。他們告訴我去那兒求醫的都是有頭有臉的闊太太。我猜,喬治在那兒只是出於為她們的安全考慮吧。」
「可能是吧。」麥金尼斯道,「不過據喬治說,他們用直升飛機接送客人,甚至連當地人都不知道在那兒進出的是些什麼人物。喬治說,除非被害人中有人去過那兒,否則就讓我們不要插手。你明白嗎?格裡格夏城堡和這樁案子無關。」
凱茨含含糊糊地答應了幾句,腦海中又顯現出診所,喬治·福斯特,海利和雷切爾的形象。她也覺得城堡不會有什麼問題,她相信雷切爾和海利告訴她的一切都是真的。
「好吧,既然這樣就沒事兒了。」麥金尼斯臉上泛出笑容,凱茨到辦公室時,他又一次提醒她別忘了安排療養的事。凱茨抬抬手表示聽見了,大步邁出門去。
凱茨上樓啟動程序,把自己想要瞭解的信息都打印出來。印著灰色字體的字條源源不斷地滾出打印機,拖到地上。看著這堆材料,凱茨心裡湧起一股自豪感,畢竟這是自己勞動的成果。「咯登」一聲,打印機停了,機身還是滾燙的。
她看看表,8點50分,於是拿起紙卷和提包去找麥金尼斯。
凱茨穿著運動鞋大踏步地走著,探長踢踢踏踏地在一旁跟著。
他們到了上回去過的老地方,要了兩杯威士忌。麥金尼斯咳嗽得很厲害,聽起來比原先更嚴重了。凱茨懷裡揣著電腦輸出的材料,想起了布萊克賽說過的話:「殺人犯總會在現場留下什麼痕跡。」看來,殺人犯就在她懷裡揣著的材料中。
每次見麥金尼斯,凱茨總覺得他在萎縮。這次,甚至連他的眼睛都看起來比原先小了。對於長著像麥金尼斯這麼一副樣子的人,要是瞧不上他,完全可用「狡猾」,「鬼鬼祟祟」這樣的詞來形容他。可偏偏凱茨覺得他不錯,他和自己一樣敏銳,機警,對罪犯疾惡如仇。他和自己一樣擁有直覺。
麥金尼斯顯然是病了,他看起來那麼瘦小。「你得去查查你的咳嗽到底是怎麼回事,長官。」凱茨心平氣和地說。
麥金尼斯卻說,如果想要充當護理小姐,最好稱他「湯姆」。
「可是,長官,我想我還不配叫你湯姆。
「也許還不到時候吧。」他說,『不過,會有這麼一天的。」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又起身去要了兩杯。凱茨示意吧檯不要再給他酒了,可麥金尼斯卻全不在乎,說自己有的是酒量。
「這麼說來你打算乖乖地去休假了,凱茨?」
「是的,先生,我不得不去。」
「去吧,這對你有好處。」
「可感覺不好,就好像我有哪些地方不如別人似的。」
「這是從何說起!」
「去吧,上面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不過——」
「去吧,照我說的做,凱茨。」探長語氣嚴厲。
凱茨點點頭、啜了口酒。
「現在打算怎麼辦?」探長又問。
「我也不清楚,只是想……」
「是不是想退出這個案子?」
「不想退出。」
「為什麼?」
「因為,這是個私人問題,因為……」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麥金尼斯追問道:「因為什麼?」
「因為……哦,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想,我瞭解兇手。不,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不知道兇手是誰,只是我能感覺到這個人。有時,我想他知道我正在朝他逼近。
湯姆·麥金尼斯望著她,反覆拈量著她的話。只見不遠處,布萊克賽也進了酒吧,凱茨好像還聽到了穆爾警官那略帶諷刺挖苦的說話聲。麥金尼斯在說著什麼,可她卻什麼也沒聽見。
「弗拉德?」他略微提了提嗓門,凱茨一驚。
「長官?」
「我在問你話。你剛才說,感覺到你正在朝他逼近?」
「這怎麼了?」
「也沒準他真的在四處找你。」
「為什麼?」
「因為你說,他知道你在朝他逼近。」
「話是這麼說,可這只是——」
「誇張的猜測而已?」麥金尼斯試探地問。「不,不是。」
「那是什麼,弗拉德?你到底想說明什麼?」凱茨抬頭看見總督察一夥人走出了酒吧。
見她有點兒心不在焉,麥金尼斯厲聲喝了幾句。凱茨扭過頭,心裡湧起一股怒火:「別這麼嚇唬我,我可不是鮑勃·穆爾!」她端起一杯酒,灌進嘴裡:「其實,我想說什麼,你心裡清楚得很。有時候。我就是對事情有預感,所以才會來這兒當偵探。這一點上,咱倆很相像。」話音落下,過了許久她才在後面加上「長官」二字。
麥金尼斯沉默著,雖然面對著她,眼睛卻彷彿聚焦在很遠的地方。不一會兒他收回目光,漸漸笑了。他的眼神裡透著讚許和關愛,有點兒高深莫測。
有人把杯子摔在吧檯上,酒吧裡激起一片哄笑聲,呼鬧聲。麥金尼斯說話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
「凱茨,」他輕輕說,「出門要小心。
「我會小心的。」隔壁是個橄欖球俱樂部,歡呼聲不絕於耳。
麥金尼斯讓凱茨寫下自己的住址和電話號碼。他要每天和她保持聯繫。
「相信我,凱茨,好好休息幾天對你有好處。早晨跑完步,再好好睡了覺。」
「你知道我在練晨跑?」
「我見過你跑步,你總在上班前一個半小時路過我住的地方。」
「所以說,」麥金尼斯接著道,「我知道你每天早晨都在幹什麼……」
凱茨感覺他的話沒說完,果然他又接著說:「非但是我,也許還有人在暗中觀察你,是嗎?」
麥金尼斯喝得不少,凱茨不想讓他送自己回家。她倒寧可一個人去海灘邊走走。兩人握手道別時,感到有什麼火花在心裡閃了一下。
27
下午的天氣陰沉沉的,既不太冷又沒風,濕漉漉的,但又不像在下雨。這是典型的「英國式的冬天」,也是在布賴頓常見的天氣。商店裡沒有多少人光顧,穿著白大褂的售貨員把裝著麵包的紙袋放到顧客手裡。山坡上,一輛車正費力地緩緩朝上爬,春天到來之前,整個布賴頓就像一幅畫,節奏緩慢,一副冷清、閒散的樣子。
凱茨喜歡這樣的感覺。冬天,當周圍的事物幾乎靜止時,人會從往日的喧嘩中浮現出來,更加奪目。一旦春回大地,城市再度喧囂,人就會淹沒在熙熙攘攘的繁華中,渺小得不見了蹤影。
她踱到海邊,怔怔地望著大海出神。大橋上,車一輛接一輛地駛過。冬天的海水陰沉沉地浮著綠色。這一切只能讓她情緒低落,於是她沿著人行道往回走。
不知不覺中,她已來到阿曼多餐館前。店門半開著,兩個侍者正在裡面爭論著什麼。只聽見加布萊利大聲吆喝了句什麼,爭吵戛然而止。加布萊利拿出兩瓶自稱專門準備的好酒,凱茨今天想喝個一醉方休。
「是不是不開心?」加布萊利的聲音深沉而具有誘惑力。
「只是有點兒小麻煩。」
「是不是那位意大利語說得不錯的小伙子?他是你剛交上的男朋友吧?」
「對。」
「我感覺他是個好人,我以前見過他。夏天他來過幾次。那時候生意忙,也顧不過來。」
「是嗎?他和誰一起來的?」
「讓我想想。他和邁克爾說起過的那個胖男人一起來過。就是那個和被殺的那個人一起吃過飯的胖子。」
「他叫雷吉·史密斯,」凱茨心情愈發鬱悶,「被殺的人叫喬治·伯恩利。」
「我不認識伯恩利先生,也不認識那個叫雷吉·史密斯的胖子。只是那個胖子常常和別人一起來這兒吃飯,包括你的朋友。」
話說到這兒,凱茨的臉色愈發難看。她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加布萊利還是看出來了:「凱茨,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凱茨轉過臉:「真抱歉,加布萊利,我走神兒了。」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掩飾過去。這酒又香又濃,感覺好極了,「我很好,現在喝了酒感覺好多了。來,接著喝。」
菜上來了,香味濃郁、讓人垂涎欲滴。
她離開阿曼多時街燈已經亮了。一個下午就麼昏昏沉沉地伴著酒香和老朋友過去了。她喝了不少,吃得也不少。一開始還擔心攝人熱量太多,可是轉念一想,去他的?這是度假1加布萊利去找老婆了,凱茨獨自冒著細雨走回家,這樣可以清醒清醒頭腦。
她緩緩地在街上踱著,車流如水般從身邊駛過。她把案件材料揣在夾克裡,以免被雨水淋濕。酒喝到這樣的境界真是再好不過了。
飄飄然不知悲喜,又不算太糊塗,還認識回家的路。
快到家門口時,天越來越黑,開始下起了海上飄來的瓢潑大雨。她稍向前傾,不讓雨水打濕懷裡的材料。她暗想,今天怎麼這麼不走運,剛才要是沒喝那杯咖啡就好了。要是那樣的話,十分鐘前就到家了,也不會淋著這場雨。
可是誰讓加布萊利這麼招人喜歡呢?他要是再年輕幾歲,就更加魅力無窮了。這個老傢伙真是個羅密歐式的人物。凱茨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朝家走去。
走到小街盡頭,雨越下越大,凱茨豎起衣領縮緊了脖子。她好像看見有個身穿淺色外套的人在前面。這衣服的顏色讓她有種不祥的感覺。一個念頭在她心裡一閃而過,可還是遲了。
有什麼東西在她臉上重重打了一下。她感覺不到疼,卻向後一頭栽了下去,後腦撞在路邊的欄杆上。她感到一陣暈眩,接著眼前一片漆黑。
她閉著眼,感到一個冰涼的東西觸到自己臉上,繼而又拿開了。她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睛。就看著遠處昏黃的街燈,她看清那是把利刀。她想動,可是頭疼得厲害,眼前一片模糊,身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28
黑暗中,凱茨覺得身上有什麼地方在隱隱作痛。她醒了,發現自己渾身濕透,仰面躺在路邊。自己這個樣子太可笑了。她想爬起來,可是身體一動,頭就劇烈地痛起來。她抬了抬胳膊,還好,手還聽使喚,可是卻抖個不停。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一道刺眼的火照到身上,她感覺到有一雙手抱住了自己。渾身濕漉漉、冷冰冰地被抱了起來。有個人正注視著自己,他也是渾身濕透;他管自己叫凱茨。
他真是個好人,把自己帶進屋裡。
凱茨濕淋淋地躺在床上,告訴他別忘了把手提包拿進屋。他說自己叫瓦萊麗。
瓦萊麗的頭髮溫濕地粘在頭上:「天哪,凱茨,你簡直把我嚇死了。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夾克也撕了。
她覺得渾身疼痛,可還是想坐起來:「我想洗個澡。」
「別忙。」瓦萊麗說,「先好好躺著,我把這兒收拾收拾。」
他用一塊溫熱的白毛巾替她擦乾臉上的雨水。傷口還在流血,瓦萊麗要送她去醫院,凱茨執意不去。他終於妥協了,默默地替她解開鞋帶。
案件材料從夾克裡掉出來,它們被血水和雨水染成了粉紅色。
凱茨的頭部、頸部受了傷,她掙扎著說:「求求你、瓦萊麗,不要打電話告訴別人,我不會死……幫我脫衣服,洗澡。」
瓦萊麗深深地凝視著她,她像在作決定,隨後替她解開了紐扣。
門外好像有什麼響動。瓦萊麗回頭望了望,臉上閃過一絲恐慌。他把凱茨放回床,匆匆走出臥室。只聽他問了幾聲「誰在那兒」,然後「啪」地關上了門。
凱茨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只見瓦萊麗一手提著把切菜刀,一手拿著小刀出現在門口。他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恐慌和憂鬱。他放下刀,走近她:「凱茨,感覺好點兒了嗎?」她微微點點頭。
瓦萊麗走進浴室。床頭的鍾嘀嘀嗒嗒地響著,臥室裡一片寂靜,時間過得真慢。
瓦萊麗撩開她額前又髒又濕的亂髮,仔細察看著她頭部的傷口。他臉色凝重,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笑容。他捧起她的臉:「一切都會好的,別害怕,現在這裡除了咱倆沒有別人。
凱茨躺在浴缸裡,瓦萊麗一邊輕聲說著什麼,一邊捧起水灑在她肩上,手臂上。她的胸前有一片青紫,頸部到胸部有一條細細的血印,鎖骨下受了傷,傷口結成棕色的硬癡。
「有多少傷……」她輕輕問。
「七處。」瓦萊麗用藥棉輕輕擦拭著傷口,「還有脖子上……不過,不太嚴重,親愛的。」
「還在流血嗎?」
「不流了。」
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我的臉呢,瓦萊麗,臉上破了嗎?」她想起剛才有一樣冰冷的東西觸到自己的臉。
「不,沒有,你臉上被重重打了一下,倒是沒有傷口。說著,他笑了,「凱茨,你還是很美。雖然臉被打紫了,可美是千真萬確的。」
「我胸口也疼。」她道。
「是嗎?」瓦萊麗想開個玩笑逗逗她,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凱茨比剛才活躍多了,她想喝茶。
水嘩嘩地淋在身上,觸到傷口時,疼得她直咧嘴。她懷疑是不是傷到了肋骨。凱茨背靠在浴缸邊上,就這麼想著想著陷入了沉思。
作為警察,她分析起剛才發生的事來。要說是巧合,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明明看見那人也穿著一身淺色外套。她真後悔自己喝了那麼多酒,幾乎送了命,要是沒喝酒的話,她肯定能回想起剛才事情的全部過程。打在她頭部的那一拳,差點兒要了她的命。從那以後,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直到瓦萊麗替她脫衣洗澡時才算完全清醒過來。
剛才擱在自己臉上的那東西,涼涼的,莫非是刀子?胸前那道傷幸好不深,不然的話會傷到肺部,看來那「刀」並不鋒利。
肩部到胸口的那道細細的刀痕顯然是用刀刃劃的。刀的確不鋒利,否則,自己非被開膛破肚了不可。想到這裡她不禁打了個寒噤。瓦萊麗端著茶走進來,他臉上明快多了。
「你過來看看我身上?」她輕聲問。
「我沒聽錯吧?」瓦萊麗笑了。
「想到哪裡去了,我可不是開玩笑。」
「抱歉,怎麼了?」
「這些青紫塊是什麼形狀的?」
「就是青紫塊,沒什麼特別的,是小塊的藍色腫塊。」
「它是圓的嗎?」
「好像是。」
「再看看。」
「是圓的。」瓦萊麗肯定地說,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傷口,「好像還有點兒呈橢圓的鑽石形。」
「這麼說來,它是橢圓形鑽石狀的青紫塊?」
「對,沒錯兒。」他很得意,「我是不是也能當警察了?」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話,」她道,「我的回答是『不能』。」
29
瓦萊麗正在廚房裡忙著,凱茨換上一套輕便的運動服。她在肩上,胸上貼上醫用膠布,只是頭上,臉上的腫塊就沒辦法了。
客廳裡響著搖滾樂,她告訴瓦萊麗:「麥金尼斯探長要來,我們要花一個小時談話,瓦萊麗,你能不能……」
「我可以離開這兒,不過得等你的長官來了以後,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的。
她朝他笑笑,拿起電話。現在是6點55分,她撥通了警察局辦公室。麥金尼斯還沒有下班,他7點15分左右出來。放下電話,她輕身對瓦萊麗道:「探長7點10分過來,瓦萊麗,幫個忙好嗎?」
「幫什麼忙?」
「你現在就走,讓我一個人呆上10分鐘。
「不行,外面有人要害你,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的。
「瓦萊麗,」她柔聲道,「我需要一個人呆會兒,求求你。
「不,探長來了我才走。
「不,你現在就走。求求你,我會鎖好門的。
瓦萊麗死死盯著她,有點兒生氣的樣子,凱茨堅決地說:「探長來的時候,你不能在這兒。」
「為什麼?」他問。
「別逼我,瓦萊麗。」
「可是,我為什麼不能呆在這兒?」
「因為這會妨礙我工作,因為我認為你是伯恩利案件的證人。」話一出口,她有點兒後悔,可轉念一想,也沒有別的辦法。瓦萊麗最好還是走,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瓦萊麗,我……」
「不要再解釋了。」
「你還回來嗎?」
「探長走了,你可以打電話告訴我。」
「那麼說,你答應了?」
他看上去不太高興,不過還是答應了。他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凱茨上上下下鎖上插銷。
七點半了,麥金尼斯還沒來。唱片停了,凱茨靜靜地陷入了沉思。
門鈴突然響了,把她嚇了一大跳。「我是湯姆·麥金尼斯。」探長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來。
「你喜歡哪種威士忌酒?」她隔著門問。
「當然是貝利牌的。弗拉德,別浪費時間了。你到底想不想讓我進去?」
「是的,長官,馬上就開。」
「上帝!」他哼了一聲,凱茨聽見他在門外嘟囔著什麼。
門開了,麥金尼斯正背著手,踮著腳站在門口,臉上有一絲焦慮。
「見鬼,凱茨,你怎麼這麼神經兮兮的?」他問。凱茨回答說,這只是個習慣。麥金尼斯微微一笑:「女孩子還是小心一點兒好。」
凱茨端來飲料,兩人在沙發上坐下,麥金尼斯等著她開口。
「長官……」她換了個姿勢,深深吸了口氣,「長官,我現在的處境很糟,因為……我和本案的潛在證人之一,關係非同一般。」
「他是誰?」
「瓦萊麗·托馬斯,先生,運通公司的人事部經理。」
「為什麼說他是潛在證人?」
「他認識伯恩利,和伯恩利的頭兒一起吃過飯。我去過他的住所,他有一套昂貴的音響,那也是在比奇曼的店裡買的,說不定他也認識比奇曼。」
「就這些嗎?」
「不,還有。我找過伯恩利的頭兒史密斯。週六晚上,這個人和一個小伙子在阿曼多吃飯,而且有人證明這個人也和伯恩利在那兒吃過飯。」
「行了,弗拉德,讓我好好想一想。現在知道,伯恩利和他的頭兒史密斯一起吃過飯,兩個經理史密斯和托馬斯也一起吃過飯,是吧?那又說明什麼呢?」
「也許什麼也說明不了。不過,這兩人從來都沒向我提到過這些事。」
「還有呢?」
「我想史密斯沒準是個同性戀,長官。」
「噢,為什麼?」
「週六晚上,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小伙子長得特別漂亮,看上去好像……」
「看上去像個同性戀,是嗎?你的語氣聽上去簡直像鮑勃·穆爾一樣。」
「抱歉,先生,我只是想……」
「想什麼,孩子?」麥金尼斯喝完手裡的飲料,手指敲打著玻璃杯。他看上去在努力地想著什麼:「小姐,看來是你的雷達出故障了。還是我來告訴你吧。那個年輕人也叫史密斯,全名是阿德裡安·約翰·史密斯,在倫敦大學上學,專攻英語語言。每個週末他和父親一起共進晚餐。」凱茨聽著,臉色有點兒難看,她揮了揮手裡的瓶子。
「至於雷吉·史密斯,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伯恩利和格林被害那天晚上,他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明;不過比奇曼被殺那晚,他正在伯明翰參加一個會議。」說著,麥金尼斯給自己倒上杯威士忌,「至於托馬斯先生嘛,……『福爾摩斯』也對他進行了一番摸底調查。」
凱茨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直往上湧。麥金尼斯還在往下說:「我們查看了格林的顧客清單,其中就有托馬斯先生。我們還把比奇曼的顧客列了個名單,人數當然不少。不過,把這兩個名單放在一起,取重疊部分,人就沒那麼多了。其中只有格林、伯恩利,還有瓦萊麗·托馬斯。去年,他支付現金買了一套音響。」
「瓦萊麗不可能是嫌疑人,先生,這太荒唐了。」她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想著瓦萊麗身上眾多讓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事實都明擺在那兒,他為什麼從來不提這些事呢?」
「他提了,長官。在喬治·伯恩利案件中,他始終無所不談。」
「那麼格林呢?」
「那倒是沒有。可是,先生,他買房子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年半以前,難道他這麼快就忘了從誰手裡買的房子嗎?」
「那也沒準。」
「那麼,弗拉德,你的房子是從誰手裡買的?」
「是位女士,名叫埃瑪·皮爾比姆。可是這種比較是不公平的。我是警察,在記憶方面是受過訓練的。」
「好吧,再說說比奇曼。托馬斯買音響時和他直接打過交道。」
「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先生。我們倆從來不談有關案子的事兒。瓦萊麗認為這會影響我們的感情。我僅有的一次提到這個案子時,也沒提到過比奇曼這個名字。」
「可是他應該知道的,他會在報紙上讀到的。」
「也許吧。」
「可他卻從來沒和你談過這些事。你是不是也認為他應該和你談?」
「也許吧,先生。只要把他當成嫌疑人,他的行為當然可疑。可是要是他是清白的,這些事也說明不了什麼。報紙上又沒有寫比奇曼靠什麼掙錢?」
「他在機場工作。」
「那就對了,瓦萊麗完全有可能把他當成另一個人。」
「那這麼說來,他和這些案子無關了?」
「那也不是,長官。」
「那好,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要對他作進一步調查。」
凱茨只覺得助下隱隱作痛。她想來個一醉方休,可剛才自己已經下過決心,案子了結前不再喝醉。現在該怎麼辦呢?」
「先生?」她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那麼您是怎麼想的?您認為他可疑嗎?」
「也許他什麼也沒幹。」
「可是……」
「對,最好還是問問他,案發時他在什麼地方。要是他能想起格林和比奇曼那也好啊。」
「瓦萊麗很快就會回來。」
「什麼時候?」
「你一走,我就打電話給他。」
「對了,你剛才說你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是的,我是這麼說的。不過,我就是我,這幾天我放假。如果你們有什麼公事要找他,我決不插手。」
「可是,弗拉德,如果……」
「如果他是兇手,是嗎?」
「是的。」
「他不可能是兇手。」
「弗拉德,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作賭注。」
「這個賭注早就下了,我不會輸的。」
「這是什麼意思?」
「好吧,先生。我們倆單獨去過許多偏僻的地方。他在這兒過夜,我也去過他那兒。他要是想拿我開刀,豈不是早就可以下手了?」
「那也不一定。」麥金尼斯道,「他可以利用你,通過你瞭解警察在幹些什麼。」
「可是,我們倆從來不談有關案子的事。」
「你肯定嗎?你能肯定連一個點兒都沒涉及到嗎?」
「從沒提到過關鍵問題,我肯定。」
麥金尼斯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看上去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他相信凱茨的直覺,但還是有點兒擔心,於是又道:「我也不認為瓦萊麗·托馬斯就是我要找的人,凱茨。」他說話時語氣沉重,「可他身上總有什麼東西,讓我覺得放心不下。我擔心的是你。」
「怎麼?」
「問題就在這兒,具體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你在找……」他說不下去了,倒是凱茨替他說了出來:「找死?」
他想笑;立即又道:「不,是麻煩。」
「可你的意思就是找死。」
「不,我沒這麼想。」他還想說什麼,凱茨插話說:「你認為我是什麼?是女巫嗎?」
「你喝多了吧?」他問。
「沒有,先前倒是喝多了點兒。」
「什麼?」
「沒什麼要緊。」
「剛才我喝多了,摔在路上。」
「下午你喝酒去了?」
「是啊,今天上午我心情壞極了,心裡想的不是瓦萊麗就是雷吉·史密斯。布萊克賽讓我去療養,你也讓我離開一陣子。我難過極了,沒人覺得我勝任這工作。」
「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沒這麼想,可要是別人這麼認為,你和布萊克賽、穆爾都這麼認為,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你幹得不錯,凱茨。」
「是,是幹得不錯,」她說道,「所以才會把我調去和延格爾,迪本一起玩電腦。」
「別這麼敏感,弗拉德。電腦房也需要警探,那裡需要一個不僅會打字,而且善於發現的人。你是新手,又是女性,所以布萊克賽會選中你去幹這項工作。」
「說得好聽!」
「別這麼發牢騷,弗拉德。相信我,你幹得真不錯。」
「我去把茶熱一下。」說著凱茨走進廚房,麥金尼斯端起桌上的威士忌。
她在廚房裡對探長道:「我還在想,當初我們捉拿特裡沃·瓊斯是因為他和格林、伯恩利兩人都認識,而且又有前科。」
「對,那時我們的確動手太早了。」
「可是,我們忽略了他的妻子詹妮·威爾金森,她倒是有作案可能。第一,她和格林、伯恩利打過交道。第二,沒了房子,她肯定極不高興。第三,和特裡沃·瓊斯一樣,她也極可能是個反同性戀者。說不定,她和伯恩利有染。因為案發前,有人看見伯恩利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先等等,」麥金尼斯打斷了她,笑道,「伯恩利和格林都是被男人殺的,況且現場還有精液取樣……」
「那倒是個有說服力的證據……」
「是結論性的證據,弗拉德。」
「不要這麼肯定,先生。雖然我們從精液取樣而猜想謀殺是出於性的動機,可是威爾金森完全有可能先殺了這三個人,然後再叫個同性戀來奸屍。」
「上帝啊,你在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不能簡單地把這些案子看成出於性的動機。我已經說過,伯恩利不可能是同性戀,我相信他不是。」
「只是相信?」
「好吧,我肯定他不是。」
麥金尼斯沉吟了一會兒:「好吧,凱茨,暫且認為伯恩利是百分之百的異性戀,那又怎麼樣?毫無疑問那是個男人作的案,難道不是這樣嗎?」
「作案過程中有男性在場,這一點的確可以肯定。但並沒有直接證據說明這個男人就是兇手,不是嗎?」
「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這是什麼意思,長官?」
「我們不是不願意作大膽推測,一旦有合適的線索我們就要追根究底,直到水落石出為止。現在看起來兇手就是男性,被害人是同性戀。他們都獨居,我可以肯定兇手是個男性同性戀。」
「可是我們並不能證明伯恩利和比奇曼是同性戀。城裡的各個同性戀俱樂部我們都至少去了兩回,大大小小的告示也貼了不少,可結果卻什麼也沒有。他們倆要真是同性戀的話,會到現在都沒有絲毫消息嗎?」
「好吧,弗拉德。就按你說的,這叫什麼來著——對,一個精神變態者先強xx了被害人,又殺了他們,是嗎?」
「女人強xx男人也不是沒發生過。」
「可這畢竟有點兒特別,不是嗎?」
「這是幾樁不同尋常的殺人案,長官,您看。嘿,我該叫你湯姆,你把我的酒都喝光了。」麥金尼斯笑了笑,凱茨接著說:「湯姆,還有伯恩利和格林,他們都去過格裡格夏,這是為什麼?咱們得追著這條線索一直查下去。如果這中間確實有聯繫的話,一定能找出這些人被害的原因。」
「我可以發表意見了嗎?」麥金尼斯問。
「抱歉,長官。」
「叫我湯姆,記住了?」
凱茨點點頭,麥金尼斯接著道:「我們還調查了戴維斯的案子,記得嗎?就是那個從陽台上掉下來的人?」
「怎麼?」
「他的確喝得不少,從驗血看大概喝了五品脫。可據他姐姐透露,戴維斯喝酒從不超出兩品脫。我們讓她再好好想想,她說只有在過聖誕節的時候戴維斯才會喝那麼多酒。」
「他是不是同性戀?」
「我想不是。他雖然一個人住,可他有固定的女朋友。據說他們的性生活還蠻不錯的。」
「他也和其他人一樣,用現金支付開支嗎?」
「據阿沃卡多說,是的。」
「他是不是被人從陽台上推下去的?」
「有這個可能,但不能肯定。」
靜了一會兒,凱茨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他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且多少和錢有關,他又不是同性戀,更沒受到性騷擾,那麼……」
「那麼怎樣?」麥金尼斯道,「問題就在這兒。」
「那麼其餘的三個案子裡,『性』也許並不是關鍵所在。也許是碰巧,這甚至有可能是兇手有意設置的煙幕。」
「別開玩笑了,凱茨。好,接著說。」
「說正經的,湯姆,我至少可以給你舉出兩條理由。」
「我洗耳恭聽。」
「上學時,我學過一門課叫非正常心理。我們的老師說,一旦有一天他殺了人,他會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給首相寄去。」
「什麼?!」
「請讓我說完。比如說你出於金錢或什麼別的原因殺了人,就會被推廣。這樣至少判刑7年,甚至有可能是12年或者終身監禁。」
「這我知道。」
「可要是這樁殺人案被認定屬於『非正常』,別人以為你是瘋子,那就頂多把你關到瘋人院或戒毒所去。」
「這樣難道比坐牢強嗎?」
「當然,過一陣子,假如你心智恢復健全,他們相信你過去的所作所為是一時鬼迷心竅。通過各項測驗你完全恢復了健康,過幾年以後,你就又獲得了自由。」
「你沒有誇誇其談吧?」
「當然。誰都有腦子,被抓和不被抓,其中的區別再明顯不過了,這是常識。這有關一個人的前途,我沒有開玩笑。如果一個人整天在屠殺牲畜,也許會被認為是個傻子,可他要是在屠宰場工作,這不就合情合理了嗎?」
麥金尼斯端起酒杯,臉上的表情既有惱怒,又有欽佩。凱茨以為他又要發表什麼高見,誰知他歎了口氣,放下酒瓶問:「那麼第二個理由呢?你剛才不是說有兩條理由嗎?」
「我說了嗎?對,就是煙幕。」
「可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推測。」他有點兒不近人情。
「你不覺得奇怪嗎?同性戀沒被騷擾,和人發生性關係的倒是另兩個人。因此我認為從現場不能證明他們和人發生過性行為。」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對伯恩利的住所情有獨鍾吧,弗拉德。」
「不,先生,這完全是巧合。喬治的確是被人謀殺的,他不會主動去和人發生同性戀關係的。」
「你信不信,一個正直的人也會幹出同性戀這種事來。如果真像你說的,謀殺不是由於性的動機,那床上的精液又怎麼解釋呢?」
「我不知道,湯姆。這得先瞭解兇手的行為受到哪些動機的影響。
「能不能舉個例子?」
「例子是舉不出——可是在戰爭中,士兵會戮屍。祖魯人的一種死刑,就是把一枚長釘子釘進肛門!你能說那是出於性的動機嗎?其實,那是用來嚇唬活著的士兵用的。」
「好吧,好吧,我記住了。瞭解這些又怎麼樣呢?」
「至少可以讓我們避免一錯再錯,繼續走老路。我們正在走的也許就是殺人犯事先安排好的一條死胡同。」她又接著道,「要是戴維斯是被謀殺的,就已經有四個人被殺了。」
「而且他不是同性戀……」麥金尼斯插話道。
「因此不管兇手是誰,他一定是做了手腳,使謀殺案顯出另外一種……」
「對,顯得像強xx案一樣。上帝!真不可思議!」
說了這麼許多,凱茨才意識到還沒燒茶,於是起身要進廚房給麥金尼斯再沏一杯。可探長說時間不早了,自己該回去了。凱茨的頭又痛了起來:「謝謝你上這兒來,湯姆。」她走回房間,「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吧。」
「是關於阿沃卡多。他有沒有可能在美國度假期間中途回來過了?」
「這倒是有可能,這很容易。不過這會記錄在美國移民署的電腦檔案中。如果他確實回來過,一定會有記錄。」
「這麼說來,阿沃卡多不可能是殺人犯了?」
「為什麼?」
「他有不在現場的證明——在美國度假。他不至於飛回來殺了伯恩利和格林又飛回美國吧?」
「應該不會,除非他傻。」
「那他會不會用了假護照?」
「要出境的話,首先得有入境記錄。」
「這麼說來,完全不可能做手腳?」
「我回去再好好查一查。」
「謝謝,長官。」
「不客氣。」麥金尼斯面帶笑容,「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凱茨也笑了,她的眼中又恢復了神采,看上去很美。
30
麥金尼斯一走,凱茨來到浴室的鏡子跟前。她摸摸自己的臉頰,覺得有些腫,不過還好,不仔細看倒是看不出來。助部有些疼,不過可以肯定沒有撞壞。現在只是頭很疼。她給瓦萊麗打電話,卻沒人接。
她又撥了幾遍,還是沒人接。她決定讓電話響20聲,然後再掛,一邊順手放上一張唱片。耳邊傳來哀傷的吉他聲,電話還是沒人接。她有點兒惱,抓起桌上的飲料一飲而盡。這時,電話通了。
「瓦萊麗?」她輕輕鬆了口氣,電話那頭卻沒有聲音,「是你嗎,瓦萊麗?我一直在撥……」對方還是不搭話。
「瓦萊麗?」
「沒有這個人,蠢貨!」一個聲音惡狠狠地道。隨後又是一片寂靜。凱茨幾乎要窒息了,她覺得彷彿有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子正在向她逼近。她有些害怕,可還是回敬了那人幾句:「那又怎麼樣,你不會掛了嗎?」
電話斷了,她又撥通了瓦萊麗家。電話占線,她只好放下話筒,只覺得又冷又氣。
電話鈴響了,凱茨本能地看看門有沒有插好,做了個深呼吸,拿起話筒。
「凱茨,是你嗎?」是瓦萊麗的聲音,呼吸有點兒急促,「凱茨?凱茨?」
她擱下話筒,過了十幾秒鐘電話又響了。瓦萊麗一開口,她馬上道:「是我,瓦萊麗。電話線出問題了,你聽不見我說話吧?」
「說什麼呀,等等!你真是讓我擔心死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你沒事吧?」
「我很好,瓦萊麗,我為什麼要出事?」
「很抱歉。傑夫剛才來過,我倆出去喝了點兒酒。」
「你倒是過得不錯嘛!」
「你說一個小時,況且我已經向你道歉了。」
「是的,你是道歉了。」
「那好,我現在就去。剛才是你給我打電話了嗎?」
「什麼時候?」
「幾分鐘前。我上樓時聽見電話鈴在響,可一接就斷了。」
「不,不是我。」
「好吧。你的頭兒走了嗎?現在真的可以去你那兒?」
「是的,來吧。」
「那我6分鐘之內趕到。」
「再見,瓦萊麗。」
凱茨放下話筒走進廚房,臉上帶著一種莫測的笑容。她拿起切菜刀狠狠地剁著手裡的洋蔥,可是瓦萊麗看不見此時此刻的她。等他進門時,凱茨正笑吟吟地望著他,臉色紅潤而明亮。
「你看上去好多了。」他說。
凱茨笑了:「我知道。」她手裡還拿著刀,眼裡透著一絲愉悅。
瓦萊麗進了客廳,凱茨趁他不注意拿起話筒擱在一邊。
晚餐很豐盛,瓦萊麗覺得這是凱茨為他精心準備的一番美意。他沒有注意到,今天的紅酒與往常的不同,它的價格只是平常的1/3。凱茨認為喝那麼貴的酒,對今晚來說是浪費。
凱茨凝視著瓦萊麗,他只當是對剛才「電話事件」的小小彌補,仔細聽著她講。
「……我一直都想幹這行。我父親得了肌肉萎縮症,他以前在『飛虎隊』。在一次抓搶劫犯時,一個叫邁克爾的傢伙把他打傷了,是手槍擊中的。後來,那傢伙又從背後補了一槍。從此,我父親再也沒能站起來。」
瓦萊麗嘴裡咕噥了句什麼,似乎是表示同情。凱茨沒有理會他:「後來邁克爾死了。我父親從醫院出來後,他們給他安排了一個坐辦公室的職位。他干了6個月就不幹了,因為他每天都接觸到那麼多案子,卻不能親手去抓壞人,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那時我還不滿16歲。有一天,他開車回來說,他再也不回去了。」
「你母親呢?」
「我6歲時他們就分居了。離婚後,她和一個叫格雷漢姆的警察結了婚,我和他們住在一起。4年後,我母親死於一場車禍,我就搬去和父親住了,那時我11歲。」
瓦萊麗揚起了眉毛,這實在是一段不同尋常的童年。
「許多細節我就不講了,省得囉嗦。那時候他們不同意讓我回家由父親照顧我,但父親不顧一切地和他們爭。最後總算允許我回家了,但條件是家裡必須有女人。因此,那時只要從學校回家,就會發現家裡有個女人。」
「她是誰?」
「噢,可不少。我父親這人很難相處,又很獨立。呆得最長的那個,也才三個月。後來,父親說服他姐姐搬來住到樓上,這事才算了結。
「父親說來說去都是關於警察局的事兒。那時我一心只想當個警察,父親也從沒阻攔過這個想法。他只是說讓我多學點兒東西,能適應別的工作。所以後來我就去學了心理學。」
「父親知道,警察的愛情生活一般都不太走運。這也是他讓我多學點兒別的知識的原因。警察在工作中,處處是緊張和危險,很難始終和人保持良好關係。」
「你是想告訴我什麼事兒吧?」瓦萊麗陰鬱地問。
「要是你認為我想和你分手,那你就錯了,」凱茨說,「不過,任何時候我都會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兩人撥著盤子裡的東西,慢慢喝著飲料。桌上的酒喝得差不多了,瓦萊麗起身進臥室又拿了一瓶。趁這工夫,凱茨又喝了兩杯,關了燈,把盤子挪到客廳裡。
兩人腳對腳坐在沙發兩頭,耳邊響著悠揚的大提琴聲。
「傑夫什麼時候給你打的電話?」凱茨盡量隨意地問。雖然如此,她還是覺得瓦萊麗能聽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他沒給我打電話。」瓦萊麗絲毫沒有覺察的樣子,「我從這兒回家,他在等我。那時好像是7點吧。」
「你們喝得不少吧?在哪兒喝的?」
「我住的地方往北,有家叫『葡萄』的酒吧。你可能知道那兒,是個挺有老式情調的地方。」
「我知道。」她道,「你們談了些什麼?」
「那可太多了。關於飛行,關於去葡萄牙旅行的事,還有,就是關於女人。他還問起你,我說你下午喝多了點兒,遇到了點兒小麻煩。通常我和傑夫無話不談,不過我可沒告訴他你遭襲擊的事兒。他問候你倒讓我覺得很內疚。不管你說了什麼,我都不應該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裡。」
「可你的確把我獨白扔家裡了!」
「這我清楚。」他語氣堅決地說,「是你讓我走的。因為你的頭兒要來,是你把我趕走的。你以為我真的想一走了之嗎?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我的確不知道,瓦萊麗。那麼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你還是走了?」
「因為是你讓我走的,因為你的頭兒要來,因為你說這很重要。」他聳聳鼻子,凱茨看得出他又氣又急,「我走,是因為你要我走!」
「瓦萊麗,真對不起,我真的很感激你。許多男人都想在這種當口表現男子氣概。換了他們,肯定要死賴在這兒,可你卻這麼信任我,我真的很感激。咱們不談這個好嗎?不是在說你和傑夫嗎?你們談女人了?」
「多多少少議論了一些。這麼多年,我認識的人,傑夫大部分都認識。在愛情上,我算不上是個走運的人。傑夫也和我差不多。傑夫長得夠帥的,真讓人想不通!我的女朋友們倒是都對他挺感興趣。」
「每個女朋友?」凱茨忙問,「你們倆認識多久了?」
「那可不好說。在利物浦上中學時我們就認識。那時我們參加了同一個足球隊,我是中鋒,他打邊鋒。他球踢得好,大夥兒都覺得他能成為職業選手。至於我的球藝嘛,只能說還過得去。他可真是踢得不錯。」兩人對著的腳碰到一起,凱茨明顯感到瓦萊麗比剛才放鬆了許多。
「有這麼個朋友,感覺肯定好極了。」
瓦萊麗想了想道:「只要有機會,傑夫總願意和我在一起。在愛情不順利的時候這樣倒是挺好的,可是男人需要有自己的空間,就像現在這樣。」
「有自己的空間?」
「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今天晚上,瓦萊麗還是頭一回笑。
「我要是個男人的話,才不會去做這些幼稚的事。」
「男人可不像你想像的那樣,」瓦萊麗又笑了,「我們還會彼此交換玩具。對於我和傑夫來說,當然就是滑翔機了。」
「你們倆都有滑翔機,是嗎?是一塊兒買的嗎?」
「這倒不是。傑夫比我有錢,他家境富裕。我們倆一塊兒參加飛行訓練班。考試合格後,他買下了『閃電二號』。那架滑翔機能乘兩個人,我們總是一塊兒去飛。」
「後來是你把它撞壞了吧?」
「沒錯兒。」
「他居然沒為這件事生氣?」
「是啊,說來話長。那時候,我和一個叫戴比的女孩子打得火熱。她在南漢普頓大學當實習研究員。自從和凱茜分手後,我是第一次對女孩子這麼動心。我是在酒吧裡認識她的。那回,傑夫和我喝得爛醉,可我還是記住了她的電話號碼。」
「你沒跑題吧,我們是在說滑翔機的事兒。」
「對,沒錯兒,只是說來話長。」
凱茨不說話了,繼續聽著。
「那時候我和傑夫簡直形影不離,兩人都沒有女朋友。後來就有了戴比。我說不清楚那是不是愛情,反正我很在乎她。」
「後來呢?」
「後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每天有人給戴比送玫瑰花。一開始,她以為是我想浪漫一把,挺高興的。我告訴她花不是我送的,她還不相信,覺得是我在騙她。」
「那麼,你到底送沒送花?」
「當然不是我。那時候,我怎麼送得起那些花?那對我來說太奢侈了。
「那花是誰造的?」
「我們一直不知道是誰送的。可是戴比那時卻一口咬定就是我。每天都會有花送到她辦公室,一開始還讓人覺得情意綿綿,再後來戴比漸漸覺得它很邪惡。最後她再也不能忍受了,打電話叫了警察。」
「後來呢?」
「沒什麼後來了。警察把我叫去了。要是有錢的話,我會每天給她送花。可我那時實在是花不起那麼多錢。」
「後來戴比乾脆不再見我了。我打電話給她,寫信給她,只想告訴她,那花真的不是我送的,可她始終不理我。我簡直要瘋了,到了那時才明白,原來自己這麼愛她。是那場邪惡的陰謀把我們拆散了。」
「我猜,後來你是不是又去找過她?」
「差不多吧,我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兩個保安把我拽出門外。幾天以後,戴比去法院起訴了我。結果是,我不得和她接觸,不能靠近離她半英里的地方。」
凱茨發出一聲驚歎。
「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戴比本人。她看見我時,簡直像見了鬼一樣。我傷心透了,簡直連自尋短見的心思都有。還是傑夫來安慰了我一通。畢竟她只是個女人,他又說了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話。他勸我週末去練練滑翔機,讓我用他的『閃電二號』。」
「就是這一次出的事故吧?」
「其實也不能說是事故,事情沒那麼簡單。實際上,是我急轉彎的時候撞到了電纜上。我沒害怕,倒是很難為情。飛機發出一聲巨響,冒出滾滾濃煙,到處是燒焦的味道。」
「傷著你了嗎?」
「只是頭髮燒焦了點兒。」
「傑夫沒生氣嗎?」
「沒有。他認為那是他的錯,他早該知道為了戴比的事,我情緒不佳,我的飛行技術不如他,『閃電二號』對我來說是難駕馭了點兒。他倒是讓我原諒他。隨後這件事也就一笑了之了。」
「傑夫後來從保險公司得了一筆保險金,又買了架『閃電二號』。一年以後,我買了架『閃電一號』,我們老是一塊兒出去練飛。大概兩年以後,我為了一輛摩托要出賣『閃電一號』。傑夫按原價買下了它,還邀請我隨時去飛。」
「你不覺得這有點兒奇怪嗎?」
「這有什麼?傑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的友誼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倆自小就親密無間。他可能是想,我要是不去練飛的話,我們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總之,他這麼做並不出乎我的意料。」
凱茨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她把瓦萊麗拉到自己跟前,鎮定地望著他。她要問問瓦萊麗,案發的幾個晚上,他有沒有不在場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