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從小鎮到城堡開車只需幾分鐘。城堡的大鐵門敞開著,凱茨剛要駕車進去,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到路中間擋住了去路。他身高約有6.6英尺,穿著防彈衣,一排子彈像勳章一樣橫掛在胸前。
「是弗拉德小姐嗎?」他聲音洪亮地問,凱茨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這兒只有一條路。小姐,請您上路。慢點兒開。」
車道向左拐去,兩邊草坪上的草被修葺得短短的。開出大約600米後,她來到了那個螺旋狀的雕塑傑作前。人工挖出的河流在她右邊,為了應付連續不斷的拐彎,凱茨不得不降低了車速,小心翼翼地行駛在其中。這裡的確很美,要是在春夏鬱鬱蔥蔥的時節,風景就更迷人了。
城堡此時就在眼前。這是幢古老的英國式建築。這時她看見一扇邊門打開,出現了喬治·福斯特高大的身影,緊隨其後的是雷切爾·海利。她今天穿著講究:白色上裝和裙子,頭髮在微風中輕輕舞動:「弗拉德小姐!見到你太高興了!你能早來一天,這太好了!歡迎!」
凱茨跨出車門,上前同雷切爾握了握手,還在她臉頰上輕巧地吻了一個。
雷切爾挽著她走進大廳,一邊述說著凱茨的到來使她多麼高興。喬治·福斯特也在近旁,他囑咐一個小個子男人去把凱茨的行李從車裡拿出來。
「你喝茶還是咖啡,凱茨?」雷切爾問,「咖啡還要等一會兒,茶兩三分鐘能送上來。」凱茨要了杯咖啡。
雷切爾邊走邊熱心地說:「福斯特先生說,你是個警察,我們都很驚訝。你最近不忙吧?今天下午你的同事們還要上這兒來。」
「我知道,」凱茨不慌不忙地說,「但我和這事沒關係。我不參與這項調查。前幾個星期我太累了,現在要好好休息休息。能擺脫那些案子真是件再好不過的事。你知道發生在布賴頓的那些謀殺案吧?我實在是辦不了這些案子。現在只想好好休息上至少一個月。」
「凱茨,這回你算來對地方了。我們這裡,就是要幫每個女人找回真正的自我,完全放鬆。
「這真是太好了。」凱茨道。
「那當然。」雷切爾的聲音甜甜的,「相信我,凱茨。
凱茨笑了。
「現在,我要帶你去你的房間。」雷切爾歡快地說,我們給你預備下了最好的房間。你有自己的桑拿浴室,還有一個直接通往游泳池的通道。壁櫥裡有專門為你準備的衣服。那是我最喜歡的房間。它的前一位主人是一位印度尼西亞公主。」
「太謝謝你了,想得這麼周到。」凱茨真的很感謝她。
兩人穿過五角大廳來到客房區。這裡瀰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芳香。
凱茨的房門上標著這個房間自己的名字:「芒果。」房間的色調是一種介於木蘭和粉紅之間的顏色。屋裡三張大椅子特別顯眼,椅子腳漆成了金色。凱茨不精通傢俱方面的知識,她覺得屋裡的陳設很有18世紀晚期、19世紀初期的風韻。牆上掛著一幅油畫;地毯厚厚的,軟軟的。她真想甩掉腳上的鞋,赤著腳在上面走一走。
雷切爾打開衣櫃讓客人參觀準備好的衣服,然後在兩點半時離開了凱茨。衣櫃裡掛著三套顏色各不相同的運動服,都是寬鬆休閒的樣子。凱茨不清楚它們是用什麼布料做的,摸上去很光滑,感覺價格昂貴。
她在房間裡四處轉了轉。這裡的更衣室也同其他地方一樣豪華,地下鋪著紅地毯,裡面放著一張長長的白色梳妝台。浴室有她在布賴頓的公寓所那麼大,裡面雪白雪白的,配上鍍金的水籠頭真是光彩奪目。連浴室裡的沐浴用品也是她平時常常夢想擁有而捨不得花錢去買的奢侈品。
她擰開水龍頭,想洗一個蒸氣浴。泡在水裡,她覺得簡直要向這裡的奢華投降了。她的手指滑過胸前青紫的地方。雖然已經不像先前疼得那麼厲害了,不過摁下去還是疼。她閉上眼睛,真想把自己融化在水裡。
3點鐘,凱茨洗完澡,圈上一塊大毛巾走出浴室,她穿上新買的內衣,新襪子,套上寬鬆的休閒服。這種感覺就像被誰寵愛著一樣,慵懶舒服。她趿上一雙沙灘鞋走出門去。
雷切爾正在中廳裡,她說警察已經來了:「是兩個警探,威斯特和萊瑞。你和他們熟嗎?」
「只是點頭之交而已,」凱茨回答,「沒有太深的交情。」
約翰·威斯特和弗蘭克·萊瑞正在客廳裡等著。雷切爾建議凱茨也一起去坐坐:「他們要福斯特先生也過去。福斯特這個人有的時候笨手笨腳的,還是你機靈些,怎麼樣?你要是能去,那就太好了。」
約翰·威斯特一本正經地坐在桌旁。萊瑞坐在一邊。要從容得多,他手撐著下巴,一副審視一切的樣子。喬治·福斯特正站在窗邊小聲地打著電話,他魁梧的身材幾乎擋住了射進屋裡的光線。
威斯特先發話了:「海利小姐,非常感謝您這麼及時。我們要找這兒的工作人員瞭解一下情況。另外您要是也能回答我們的幾個問題,那就更感謝了。」
雷切爾示意凱茨坐下,對威斯特道:「警官先生,您想瞭解什麼?我可以坐在這兒麼?」
「請坐。」威斯特邊說邊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據我們瞭解,這幾位先生都來過格裡格夏。我們認為他們可能來過您的城堡。」他把被害人的四張照片羅列在桌子上,「您認不認識他們?他們來過這兒嗎?」
雷切爾湊過去,一張一張地仔細看著這些照片。她拿起其中一張仔細看了看:「這張很英俊,膚色黝黑。他看上去很面熟,可是我實在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
「他叫戴維斯。」威斯特說,「約翰·戴維斯。他要是來過這兒的話,很可能是在去年這個時候。」
「威斯特先生,這兒的日常事務不歸我管,這些事都由喬治·福斯特負責。要是此人真來過,我很可能偶然見過他一面。」
「您肯定不認識這四個人嗎?」
「絕對肯定。就像我剛才說的,我有可能見過約翰·戴維斯。至於另外幾個,我從沒見過。」她說著,往凱茨身邊挪了挪。
威斯特想見見瑪格麗特·奧克利。不一會兒,女秘書來了,她向大家點點頭,坐了下來。
「奧克利小姐,請您看看這幾張照片。」威斯特把照片伸到奧克利面前。
女秘書盯著第一張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扶了扶眼鏡說:「這是彼得·伯恩利。」她看了看第二張照片,「這是彼得·比奇曼。噢,對不起,剛才那個應該是喬治·伯恩利。這個是吉姆·格林。還有,這個人叫戴維斯,去年下半年來過這兒。」
萊瑞不由得要驚叫出來,威斯特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這太好了,奧克利小姐……」
「請叫我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人上這兒來幹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到婦科診所來?」
「他們是來吃星期天的午餐的。」瑪格麗特說。
「對不起,」威斯特覺得有點兒好笑,「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他們是來吃週末大餐的。」
「奧克利小姐,您能不能解釋一下?」
「瑪格麗特,請叫我瑪格麗特。」威斯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瑪格麗特又說:「我們這兒經常有客人來,他們是來參觀的,通常夏天的時候來。
「客人,什麼客人?難道海利小姐不出席這樣的宴會嗎?」
「對,不參加。」
威斯特轉向雷切爾,又問:「海利小姐,您肯定沒見過他們嗎?」
「當然沒有,警官先生。」
瑪格麗特翻看著手裡的一個記事本,又說:「伯恩利、格林和比奇曼是6月28日來吃午飯的,當時海利先生和福斯特先生在場。一起吃飯的還有幾位這兒的女病人。雷切爾小姐那時正好在度假。」
雷切爾補充說:「對,我是去一個老朋友那兒,她是個電視製作人,那兒離百老匯不遠。」
「您的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威斯特問,
「抱歉,我不能告訴您。」雷切爾回答得很堅決。
威斯特有點兒惱怒,他又問瑪格麗特:「為什麼挑選這些人來呢?」
「很抱歉,這我不能說,您最好問雷切爾小姐。」
威斯特強壓住心頭的火,只好讓瑪格麗特離開了大廳。他低頭翻看著手裡的記錄,頭也不抬地問:「海利小姐,您能做出解釋麼?」
「什麼?」雷切爾坐著問。
「您的這些客人,海利小姐,為什麼要挑選這幾位先生?」
「恐怕我不能告訴您。」她瞟了一眼喬治·福斯特。
「她說得對,」福斯特正在撥號,準備打下一個電話,「的確不能告訴你。我得先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威斯特脫口而出,「你說什麼?」
「你先等等。」福斯特說著,扭頭對著電話說起來:「對,找總督察布萊克賽,現在,有急事!」
福斯特踱著步,很煩躁的樣子。他踱回窗邊:「對,十分緊急。24小時。對,是個好主意,謝謝。」
說著,他把電話遞給威斯特:「總督察要和你說話。」
福斯特大步朝威斯特走去,把電話塞到他手裡。電話裡布萊克賽在咆哮著,威斯特不住地點著頭:「是,長官,5點半。」
威斯特的把電話還給福斯特。因為有更緊急的任務,兩人必須馬上回警察局。
「72小時內我們不會再來的,」威斯特說,「到時候,各位都在吧?」他回頭對萊瑞道:「走,弗蘭克,馬上回布賴頓。」
送走兩個人,凱茨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到底出了什麼緊急事務?福斯特看出凱茨的心事,說:「布賴頓逮捕了一個叫阿沃卡多的人。布萊克賽要剛才兩位先生馬上回去。」
「他們逮捕了阿沃卡多,為什麼?」
「我沒問。不過據說是有根有據的。」
凱茨怔怔地坐在椅子裡,心裡卻焦急萬分。她真想打個電話問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放鬆下來。屋裡靜得有點兒讓人尷尬。她努力地想找話說,幸好,瑪格麗特端著飲料走進來。雷切爾先說話了。
「逮捕!凱茨,聽到這樣的消息你很高興吧?」
「什麼?噢,是。」凱茨回答得心不在焉,她正在想瓦萊麗。漸漸地,她的思緒回到了這所房子裡,回到說話人的身上,腦子清醒了許多:「對,挺高興。」
「你沒事吧?」雷切爾關切地問。
「不,沒事。辦案的時候我腦子裡的弦繃得緊緊的,現在我和這個案子脫離了關係……現在又出了這事。感覺有點兒怪。」
「現在把這些都忘了吧。」雷切爾笑著說,「好好享受生活,充充電。今天你放鬆一下,去游泳,洗個桑拿。明天我帶你參觀圖書室,下午去花園裡走走,怎麼樣?」
「那太好了、」凱茨輕輕地說。
整個下午,凱茨都在「放鬆」。她獨自一人沿著走廊走回自己的房間,走廊兩邊是一扇扇裝飾考究的房門,每扇門上都有一個名字。一個叫「佛蒙特」,一個叫「擯榔嶼」,還有一扇門上寫著「Collesno」的字樣。凱茨吃過芒果,也聽說這「佛蒙特」和「檳榔嶼」,卻不知道「Collesno」是什麼東西。房門沒鎖,凱茨輕輕推開門。同自己房間明亮、歡快、燦爛的格調比起來,這裡顯得安全,沉穩可靠。屋裡的陳設是棕色調的,很有男子氣概。一邊放著幾張墨綠色的皮椅,牆上是幾幅粗獷的油畫。屋子暗處的揚聲器裡傳來低沉厚重的聲音。這裡就像——白髮老父一樣給人安全感。
凱茨一個個房間瀏覽過去。每間房間都裝飾得別有風味。走進不同的房間,人的情緒也會隨之起伏變化。她想到了這些房間的設計者和裝修師。他們都是一些像傑裡米·阿沃卡多那樣的人。阿沃卡多現在不是和穆爾在一起,就是由聖或格裡夫斯守著。湯姆·麥金尼斯很可能在洗澡,準備換上西裝去好好審問一番。
凱茨輕輕走回自己的房間。她猜想寫著「擯榔嶼」的那個房間應該是藍、白二色的基調。也許地上鋪著沙色的地毯,耳邊會傳來風吹海浪的聲音;至於「佛蒙特」,那大概會是墨綠色的空曠的房間。凱茨簡直要著迷了,她不知道環境是不是真的會對人的情緒產生那麼大的影響。
她臉上帶著微笑,走回房間。警察局裡發生的事又浮到她腦海中。她很想打個電話去問個究竟,可還是忍住了,坐得離電話遠遠的。為了抵禦這個誘惑,她決定起來運動運動,去游個泳。沒過多久,她身上熱了起來,活力重新回到了身上。
42
太陽漸漸下山了。游泳池的水是溫熱的,水池的長度只有15米。與其說凱茨在游泳,不如說是在池裡懶懶地漂浮著。剛才做準備活動的時候出了一身汗,現在她覺得渾身輕鬆。泡在溫水裡的感覺就像在天堂裡一般。洗澡的時候,她把水溫調得熱熱的。熱水嘩嘩地淋到身上,微微有些疼,凱茨身上漸漸紅起來。這樣的感覺好極了,她覺得自己終於走出陰暗,看見了艷陽。
她坐在鏡子前端詳著自己,朝鏡子裡的人笑了笑。鏡中的凱茨,一頭蓬鬆的金髮比平時看起來溫和得多。
一覺醒來已經7:20了,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沉。穿上毛衣,凱茨用冷水洗了把臉,讓自己徹底清醒起來。現在的她精神煥發,眼睛炯炯有神。
凱茨走在走廊裡,遠處傳來杯盤相碰發出的叮噹聲。空氣裡飄來一縷飯菜的香味。她這才覺得自己真的是有點兒餓了。晚餐安排在呂點,7點半她要去找雷切爾。要是在這半個小時內能有塊三明治填填肚子,那就更好了。
「你真及時,真像個受過訓練的警察!」看見凱茨出現在門口,雷切爾笑吟吟地道。
「碰巧剛醒。我剛才睡著了。」凱茨說。
雷切爾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看來,你已經進入度假狀態了?」
「什麼?」凱茨朝自己身上看看,「我在家裡也是穿得這麼隨便。這兒既舒適又溫馨……」
「對,」雷切爾搶著說,「這就是我們當初對這兒的設想目標。來,先來喝幾杯怎麼樣?我這兒什麼都有,你想喝什麼?」
凱茨要了杯加冰的可樂,兩人找了椅子坐下。
「再過5分鐘男士們才來,咱們聊點兒什麼?」
「這些客房太美了。」凱茨說,「雷切爾,你的想法是對的,它們的確能對女人產生作用。我才來了6個小時,感覺就大不一樣了。」
雷切爾流露出自豪的樣子:「你真的喜歡這兒?」
「當然,在這兒,我覺得滿足,像是找回了……」
「是不是找回了做女人的感覺?」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做女人的感覺』,也許就像你下午說的,找回了自我。平時的那些煩心事都離我而去,現在我心裡只有自己。」
「對,你應該是個女人,而不是什麼女警探。在你的內心深處,你更願意成為一個母親,而不是什麼大檢查官。女人是天生的情人、愛人、母親。凱茨,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完全可以閉著眼睛隨波逐流。可是一旦選擇了某種職業,你就不得不違背天性去努力工作。」
「去消除男性的偏見。」凱茨補充道
「說得對,不過說比做容易。」雷切爾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好像在與人辨論一樣,「誰也不願意被人抱有偏見,凱茨。可是即使大家都在同一水平上,男人對女人不存任何偏見,競爭仍將存在,誰都想爭個你高我低。」
凱茨笑著說:「雷切爾,幸虧你不是個男的,要不然的話,你肯定要說,女人的位置就是在家庭裡。」
「我可沒那麼說。」雷切爾反駁道,「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除去文化差異不說,自然注定女人來挑起做母親的這副重擔。同樣去做一件事,女人承受負擔要比男人重得多,我們總是在逆流而上。雖然存在這樣那樣的不平等,我們畢竟還生活在這個有男人的社會裡,必須戰勝上天賦予我們的弱點。」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女人不該工作,那些權力什麼的都該由男人來掌管嗎?」
「當然不是。雖然生活掌握在人手中,可畢竟男女還是存在差別,做母親會影響一個女人的事業,而做父親卻要相對容易得多。我的意思是說,一旦女人選擇了男人的生活工作方式,內心一定要承受某種壓力。這種壓力往往連自己都不知不覺。」
「這麼說來女人不該整天忙於工作了?」
「只要她們願意,那當然可以。我只是說,別看咱們倆現在幹得都還算不錯,但要意識到內心的衝突和壓力,它們有可能是件好事,也有可能是件壞事。」說著她朝門外張望了一眼,「他們來了。」
「海利教授和喬治·福斯特走進客廳,結束了這場爭論。教授和福斯特邊走邊談,神色嚴峻。只聽福斯特說「一個月」,海利教授回答:「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喬治。」見到凱茨也在,兩人的臉色立刻緩和了許多。海利先生露出笑臉,福斯特只是微微衝她點了點頭。
「和我女兒相處得怎麼樣,凱茨小姐?」海利教授穿過大廳,走到桌子另一頭,「她沒跟你爭論什麼問題吧?你要小心,爭論起來她厲害得很。」
兩位男士都穿得比較隨便。福斯特身穿一件毛衣,海利教授穿一件敞開領子的襯衣。他們這麼打扮,看上去比上次要溫和許多。
鍾敲8點了,雷切爾說:「可以開飯了!」
大家圍著桌子坐下。餐桌正中擺著一盆香氣四溢的奶油湯。海利教授站起身來為每人舀上一瓢。雖然湯的味道很鮮美,但是凱茨不敢多吃,好吃的東西還在後頭。
「好久沒吃英國菜了,」凱茨感歎道,「我平時淨吃漢堡包、比薩餅,還有中國菜,真正吃英國菜也許一年只有一次。」
海利先生笑道:「這兒的菜也總是變個不停,這要看我們的客人的胃口了。不過,只要有機會,還是能吃到傳統的英國風味。」
「那麼牛肚呢?你們不吃那個東西吧?」凱茨問。
「當然吃。牛肚和洋蔥,太棒了!」雷切爾顯然很喜歡這道菜。
凱茨搖搖頭,表示不合她胃口。
「那麼羊雜碎呢?你吃羊雜碎嗎?」雷切爾又問,
「牛肚和羊雜碎我都接受不了。」
「那你嘗過這兩樣東西嗎?」雷切爾起了興致。
「沒有……」
「哈!」雷切爾的勁頭上來了,「凱茨,這就叫偏見。你沒嘗過,怎麼知道它們不好吃呢?也許你的猜測是錯的呢?」
「那我寧可算我錯了,也不要去嘗它們。」凱茨扮了個苦相的鬼臉。
海利教授問起凱茨住的房間:「是那個叫『芒果』的屋子嗎?我沒記錯吧?」
「對,謝謝您。這個房間太好了,游泳池那麼漂亮,我真有點兒受寵若驚。」停了一下,她又說:「對了,還有一個房間叫『Collesno』,我看裡面也挺漂亮的,不過那好像完全是另一種風格。」
雷切爾解釋說:「對,每間房間都不一樣。設計師就是按著這個要求去做的。它們有的明快,有的溫馨。至於『Collesno』嘛,是要在那裡營造一種『安全、可靠』的氛圍。」她笑著看看凱茨,「我們需要這些不同的感覺。」
「這些房間是同一個設計師設計的嗎?」凱茨問。
「不,喬治來這兒以前,我們找了十位裝修師,最後選定四位。每個人負責兩個房間。我們有『擯榔嶼』,『佛蒙特』,『芒果』,『Collesno』……」
雷切爾補充道:「還有『泰姬陵』,『綠洲』……」
「每個設計師都有自己特定的風格,你能把它們配成對嗎?」凱茨好奇地問。
「這倒沒想過,父親,你說呢?」
「我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教授說,「裝修的時候我不在。這肯定很有意思,弗拉德小姐,吃完晚飯,你可以和雷切爾四處走走看看,試試能不能把它們一對對區別開來。喬治,當時的裝修記錄還都在吧?」
「過會兒我去拿。」福斯特回答。
晚餐的氣氛輕鬆而愉快。紅酒的度數不高,喝起來很爽口。餐桌上海利先生是主角。他給大家講著自己學生時代的種種趣事,言辭間透出機敏與幽默。凱茨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海利教授時的樣子。現在要是還用「陰沉威嚴」來形容他,顯然就不合適了。
用完晚餐,海利先生離開了。福斯特也準備著去找裝修記錄,他朝凱茨一笑道:「我向麥金尼斯打聽過你,不知你有沒有興趣來這兒干?他一口回絕了我,可我不相信。」
凱茨笑了:「也許你是對的。」
雷切爾在一旁等候得有點兒急:「明天早晨再和福斯特先生談這件事好嗎?走,咱們先去走走。」
兩人往客房區走去,雷切爾的高跟鞋跺在沒鋪地毯的地面上響著陣陣的回聲。第一個房間是『檳榔嶼』,這裡的佈置和凱茨先前想像的差不多。藍、白二色是基調,連地毯也是白色的。再加上白色的木製陳設,把這兒佈置得如同海灘一般。凱茨覺得這裡讓人有種「附庸風雅」的感覺。
她原以為「佛蒙特」應該顯得空曠、開闊。沒想到這裡居然貼著百合花圖案的牆紙。
「我很喜歡這裡,」雷切爾歎了口氣,「這也是貝絲最喜歡的房間。真遺憾,她要走了。」
屋裡擺放著大件美式傢俱。這裡可不是什麼風雅的人設計出來的,看風格和『Collesno』有點兒相像。
她們朝凱茨的房間走去,談起了貝絲走後誰來接任的事。
「這些事都歸福斯特先生管。他要對每個申請人進行面試。一旦被錄用,還要簽署一個什麼條款來保證維護診所利益,不洩露工作機密。」
「那是《辦公機密法案》,幾年前我也簽過。」凱茨實事求是的說。
「我想海利先生一般只對不合適的人選進行否決。最後的決定還得由福斯特先生來做。」說著已經來到凱茨的房間門口。
「這裡的地毯顏色鮮艷奪目,顯然也不是屬於「風雅」的類型。凱茨在床邊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雷切爾,我可不可以申請這個工作——接替貝絲?」
「你?」
「對。」
「我不能肯定,凱茨。我們需要一個受過警方訓練的人,受過良好的教育,有較強的交際能力。我不知道福斯特是不是還有另外的要求。」
「雷切爾,我會認真考慮的。您和您父親能不能把我推薦給喬治·福斯特?」
「真的?你剛才說喜歡這兒,我還以為是客套呢。」
「不,我是認真的。我非常喜歡這個地方。我願意留在這兒幫助更多的女性,換了工作也許對我有好處。」她聽著自己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也說不上是種什麼感覺。
「我會向父親極力推薦你的,凱茨。我對你很有信心。」
「謝謝。」凱茨有點得意。
兩人繼續一個個房間參觀下去。「芒果」的設計風格很簡潔,「凱瑞」充滿了愛爾蘭的情調,「泰姬陵」和「綠洲」顯然出自同一設計師之手。和它們的名字相比,屋裡的裝飾要簡單得多。
他們來到一個名叫「Down」的房間。「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雷切爾介紹說。房間的門廳很小,屋裡貼著昂貴的牆紙,地上鋪蓋藍灰色的地毯,牆上是一幅描繪鄉間風景的水彩畫。
穿過大廳是一個大房間。房間正中放著一張厚重的木桌。木桌上方灑下的燈光像一座金字塔一樣,特別引人注目。整個房間都是深色調的,其中一扇牆邊是一套同樣色調的高保真音響。
「凱茨背靠一個灰色的大靠墊在地板上坐下。
「你覺得這兒怎麼樣?」雷切爾問。
「兩個音箱小了點兒。要是我踮起腳跟,能看見它們的頂部,這有點兒掃興。」
「是嗎?情緒不好的時候我會到這裡來聽聽平克·弗洛伊德的唱片。」
凱茨嘴上應付著,不住地打量著這面造價昂貴的牆,它的價值幾乎抵得上凱茨的整個公寓。
這是一套現代的聲控視聽系統,凱茨有點兒不知所措。雷切爾熟練地操作著。不一會兒,音樂響起,兩人端著咖啡在沙發上坐下。沙發的位置正好在兩個音箱中間,坐在那裡聽起來效果特別好。兩人碰了下杯:「你覺得怎麼樣?喜歡這個房間嗎?」雷切爾問。
「這裡和別的房間不太一樣,不過很合我的口味。」
「你不覺得這是個男人住的屋子嗎?」
「不,它雖然粗獷一點,但挺適合我。」
「很有情調是嗎?」
「說得太對了!」
「這是個逃避現實的好地方,你可以和托馬斯先生一起來坐坐。」
二人聽著音樂,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雷切爾講述著自己學生時代的事情。談話越來越隨意。她說自己曾經在麻省理工學院做過研究,後來又在幾所英國大學裡呆過。「父親名聲在外對我幫助很大,不過我還是自己奮鬥出來的。拿到學位後,我從事過細胞,繁殖方面的研究。可是後來興趣轉移了,我更願意直接與人打交道,所以就到這兒來了。」
兩人喝得已有些醉意,凱茨半開玩笑地問:「你難道從來沒對來這兒的小伙子動過心嗎,雷切爾?有些人還是挺有味道的。」
「感覺倒是有過,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
「對我來說,一個男人長得英俊與否並不重要,關鍵是這個人得正直。」
「我們挑選男人的時候非常嚴格、仔細。」雷切爾醉意朦朧地咕噥著,彷彿是在自言自語。聽到這話凱茨的酒醒了一大半,只聽她繼續往下說:「我們挑選的男人都是高智商、身體健康、相貌英俊的人。過高過矮的人,我們都不要。我們需要的只是稍稍高出一般的人。」凱茨給她倒滿酒,繼續往下聽:「嗨,凱茨·弗拉德,我真的希望你能上這兒來,咱們倆在一起,我們會相處得很好的,你說呢?」凱茨點點頭表示同意,把酒杯遞過去。「上這兒來的男人大都不錯,要是你遇見這樣的男人會怎樣?我們對他們做全身檢查,把他們的身體數據都存在電腦檔案裡。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儘管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從電腦庫裡查找。這個主意怎麼樣?」
她又喝了幾口酒:「我們有他們各自的DNA檔案。這裡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捐獻者的真實姓名。」
此時的弗拉德警探已經完全清醒了,而此時的雷切爾卻目光有點散亂,沉浸在酒精帶來的愉悅中。
「男人……男人都那麼自大。一旦有了錢,有了權,他們就更不得了了。」她換了個更多舒服的姿勢接著道,「凱茨,我們的客人都是些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她們是世界是最美麗的女人。」她打了個嗝,「對不起,她們是最……對,這我說過了。這些女人,她們想要孩子……她們和那些巨頭,有權勢的男人結婚,甚至還有危險。」
「危險?」
「對,凱茨。沒有什麼比自大的男人更危險的事了。」
「我……我不太明白。」凱茨自言自語似地說。
「上這兒來,凱茨。」雷切爾軟綿綿地斜靠在凱茨身上,「我認為,問題不在這些女士身上。她們那麼健康,豐腴。問題出在他們那些自大的丈夫身上。」
凱茨瞪大了眼睛。
「想想看,假如你是卡扎非夫人,我是薩達姆·侯賽因的女人,我們總是懷不上孩子。你會怎麼辦?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錯。你去醫院檢查,結果都是沒有問題。毛病都出在那個老頭子身上。」雷切爾顯然是醉了,她抓住凱茨的手,說話聲音變得尖厲起來,「如果你是醫生,怎麼向她們的丈夫交待?你會老老實實告訴他們真相嗎?你會不會建議她們上這兒來?」
「這兒?」
「對,來『醫治』不孕症。」
「噢,上帝!」
「我們的成功率極高,客人們都願意上這兒來。」
「你的意思不會是說……」
「噢,不,凱茨。」雷切爾格格地笑起來,「我們採用了許多技術,比如像捐獻精子什麼的。男人們不願意承認自己沒有生育能力,更不會讓他的女人公開地上這兒來。所以,就出現了我們這種地方,專門為這些人服務。」
「那你們的捐獻者們,他們會不會……」凱茨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會不會把消息走漏出去?」
「不會。我們在不同的地方安排人接受精子捐獻,再由他們和福斯特先生聯繫。他們是不允許到城堡來的,甚至不可以進入格裡格夏附近20英里的範圍。他們都以為捐獻的精子是作研究用的,並為此拿到了報酬。只有極少數情況下,我們才把他們請到這兒來『協助研究工作』。他們來這兒和女客人們一起共進午餐,讓她們自己看『貨』估價。」
「天哪!」凱茨不由得驚叫出來。
「取得精子樣本以後,他們會收到一封信。信裡說明他們捐獻的精子不適合作研究用,不過酬金還是通過第三者照付。這事歸喬治管。從那以後,就再也見不著他們了。」
「咱們能不能換個話題?」凱茨說,「這些房間是誰設計的?今晚咱們都喝得不少,這些秘密以後再說吧。」
「你不想聽了嗎?凱茨,咱們是朋友,我沒醉。」
「對,是朋友。我也沒喝多。」
「好吧。」雷切爾閉上眼睛,「『芒果』和『檳榔嶼』倒是有些相同之處,不過我並不覺得它們出自一人之手。『凱瑞』和『擯榔嶼』應該是同一個人設計的。」她睜了睜眼,又閉上歎了口氣,「我太累了,實在想不出來了。咱們明天再討論吧,我得……」
「得去睡覺休息了。」凱茨替她把下面的話說完。
「對,我是這個意思。去睡——」
雷切爾掙扎,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凱茨也站起來攙扶住她。
「不用。」雷切爾喃喃地說,「我沒事,你自己回房間去吧。」她來到走廊上,凱茨緊跟在後面。來到「芒果」門前,她停住了,夢囈般地說:「晚安,今天晚上很愉快。我喜歡你,有個人說說話真好。」
說完,一邊笑著一邊蹣跚著走遠了。
43
7點半凱茨從睡夢中睜開眼睛。要在平時,那顯然是要遲到了。可現在是休假,起得多晚也沒有太大關係。房間裡沒有窗。凱茨走到游泳池那邊朝外張望著,窗外正下著毛毛雨,有點兒涼,她要打個哆嗦。游泳池的水還是那麼藍。
她說服自己換上運動衣準備出去跑幾圈。昨天她雖然不像雷切爾那樣喝得酪叮大醉,可是酒精的作用還在身上隱隱作怪。今天還是最好活動活動。
走到門口,她猶豫了一下,這麼悄沒聲息地擅自出門,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來,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先出門再說,看看到底怎麼樣。她撥開銅製門閂,拉開厚重的門來到門外,天剛濛濛亮,地上的草濕濕的,走上去很滑。細雨像霧一般籠罩著她,不一會兒臉上、身上就全濕了。
跑到大門口,她剛要彎下來,轉過身跑回去,只聽耳邊傳來「卡嚓」一聲,一個身材高大,臉上淌著雨水的男人端著槍橫在眼前。
凱茨渾身打了個哆嗦,背後襲過一陣涼氣。那個男人抹去額頭上的雨水,看清了來人後,放下槍:「小姐,你瘋了嗎?這會出人命的。」凱茨氣喘吁吁地道了聲:「早晨好!」加快腳步轉身往回跑去。
昨夜的酒精還在作怪,她的頭開始疼起來。她想打電話給麥金尼斯,打聽阿沃卡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心裡盼著麥金尼斯會自己打電話來告訴她案子進展得怎麼樣了。
沖了個澡,凱茨換身衣服走進飯廳。早餐很豐盛,喬治·福斯特朝她點點頭,指指身旁的空座:「早晨好,小姐,去跑步了吧?你好像很熱衷於健身?」
凱茨衝他點點頭:「對,要是總吃這麼高營養的早餐的話,就得一天鍛煉兩回了。」
福斯特起身取了一點兒咖啡,繼續道:「雷切爾小姐昨天說,你對貝絲的工作感興趣,是真的嗎?」她點點頭。「你知道那份工作具體是幹什麼的嗎?」
「不太清楚,喬治。」
「這是一份和當警察有點兒相似的工作。不過也不全是。從外表看,你得是個女僕,還得管做飯。」
「還有呢?」
「負責這裡的安全,警惕這兒的來客,不把秘密洩露出去。這工作很重要,也很難辦。對了,你會用槍嗎?」
「當然,我是獲得持槍資格的。雖然沒對人開過槍,但是打靶成績很好,我還抓過壞人呢。」
「對,我從麥金尼斯那兒聽說了。他們說你幹得棒極了。」
「喬治,我真的挺想在這兒干的。這是個機會,我相信命運。再說布賴頓的案子現在也已經脫手了。
「你在約翰街和誰共事?」
「麥金尼斯探長和穆爾警官。布萊克賽是頭兒,不過聽說年底他要調走了。」
「對,我也聽說了。」
「你會想他們嗎?」
「要知道我在那兒呆的時間並不長。我還年輕,得抓住各種機會。眼下這就是個好機會。」
福斯特喝完杯裡的咖啡:「好吧,說點兒別的。布賴頓的謀殺案和格裡格夏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不敢肯定,喬治。前幾天,我遭人襲擊後,探長為了我們,讓我離開了那個辦案組。我只知道受害人來過這兒,還來過診所。」
「那這和阿沃卡多又有什麼關係呢?」
「也許阿沃卡多也來過這兒吧,你查查,那些房間中有沒有他設計裝修的?」
「從票據上看,沒有『阿沃卡多』這個名字。」
「可是我總覺得那間叫『Down』的屋子和伯恩利的房間相像極了,像是出自一人之手。連牆紙都是一樣的。雖然伯恩利的裝修沒有這麼講究,但從佈置、色調上來看都如出一轍。伯恩利的房子就是他裝修的。」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那房間是『格蕾絲·傑裡米』公司負責室內裝修的。」
「那就對了!阿沃卡多的妻子就叫格蕾絲,她負責裝修,丈夫負責設計。」
「知道這些,又怎麼樣呢?」
「我也不知道,我已經退出了。不過既然阿沃卡多認識被害人,又來過這兒。定罪就只是個時間問題了,證據肯定能找著。」
「那麼作案動機呢?」
「這……我也不太清楚。」
「阿沃卡多不是昨天中午被抓起來了嗎?一般由誰審問?」
「湯姆·麥金尼斯。」
「那好,我打個電話問問他,怎麼樣?」
「那太好了。」這正是凱茨求之不得的事。
福斯特撥通警局的電話,等著人接:「我是格裡格夏的福斯特,請找麥金尼斯。」他揚起眉毛,等著麥金尼斯來接電話。
「對,湯姆,我是喬治·福斯特。弗拉德小姐也在這兒,案子進行得怎麼樣了?……為什麼?……有結果嗎?……狗屎!……他為什麼偷偷溜回來?……他不肯說?……好吧,我會給你回電話的,湯姆,謝謝你。」
凱茨半張著嘴,滿臉疑惑。福斯特收起電話:「不是個好消息。這個傢伙太狡猾了,沒辦法起訴他。」
「什麼!為什麼不能?」
「不要衝我喊,弗拉德。這不是我的錯。湯姆說,的確發現沃卡多曾經在度假期間偷偷溜回來過,可是他曾經說過他有不在場證明,這是個漏洞。」
「我也問過他,他說可以證明自己在佛羅里達。」
「實際上他確實回來過36個小時,但他堅決不肯說出為什麼要回來。這個人硬得像塊石頭一樣。死不開口。」
「這36小時肯定有問題。」凱茨滿懷希望地說:「能不能先把他扣起來,等找到證據再說?」
「不行。阿沃卡多堅持自己是清白的。他還要求麥金尼斯給他化驗。」
「結果呢?」
「結果還是讓他跑了。他的血型和兇手的不一樣。後來又作了DQ-Alpha檢查,結果也不是他,所以只能把他放了。」
「天哪,上帝」!凱茨臉色發白,「這麼說來……」
「這麼說來,就得去找一號目標了。」
凱茨有點暈眩。一號目標是瓦萊麗。她閉上眼睛,怎麼想都覺得這事肯定和阿沃卡多有關。這麼多巧合,而且他還撒了謊。即使血型不符,凱茨也還是相信他是兇手。
「凱茨。」喬治·福斯特在輕輕喚她,「別太往心裡去了,你不是正在休假麼。這案子讓麥金尼斯去操心吧。」
她抬頭看看福斯特:「說得對!我在度假。」
喬治站起身來:「我得走了,弗拉德。關於貝絲的工作的事兒,我晚上再找你談。」
「謝謝你,喬治。」
凱茨怔怔地看著手裡的杯子,真想回屋去好好睡一覺,真想這一覺再也不要醒過來。她的情緒壞極了。
還沒來得及多想,門開了,雷切爾站在門口。她眼睛亮亮的,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早晨好,雷切爾。」凱茨強打起精神,「昨天晚上喝成那個樣子,怎麼今天精神這麼好?」
「鍛煉!」雷切爾回答。
凱茨再也不願意多想了,不管怎麼樣,明天瓦萊麗就要到的。
44
雷切爾早已把參觀事項安排得停停當當。她邊走邊講解著診所的大致情況。「百分之七十的客人是來這兒放鬆保養身體的。她們平時的壓力太大,幾乎混滅了女人的天性。」
兩人沿走廊朝工作區走去。雷切爾繼續說:「許多人說過調養具備了懷孕能力,還有一部分人就需要別人捐獻精子或卵子什麼的事。對,昨天晚上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雷切爾在一扇「診所」字樣的門邊按下幾個數字,門開了,「這兒所有的病例中,我們只失敗過兩次。但即使是最好的大夫,遇到這種情況也是束手無策。對於一個急於要孩子的女人來說,無法生育真是太痛苦了。」
診所內佈置簡單,幾台電腦貯存著所有病人以及捐獻者的情況。這些程序都經過專業人員精心設計,即使有「黑客」闖入也只能對著這一堆數據興歎。雷切爾介紹說:「我們都是搞科學的,不太懂一些安全知識。因此和有關部門聯繫後,他們專門派喬治·福斯特來協助我們工作。」
再往前是圖書館和貯藏室,以及實驗區和手術室。「走吧,先去圖書室。」
圖書室的模樣很出乎凱茨的意料,這裡完全沒有一般圖書館那種沉悶、厚重的氣氛。這裡色調明快,與其說是個讀書的地方,倒不如說更像個休息的地方。
屋裡的電腦開著,一遍遍的閃著特定的圖案,房間的牆上是一溜小盒子,凱茨不由得盯著這些盒了看起來。
「這裡是診所的中心部位,牆上是貯存的DNA檔案。雷切爾還在熱心地介紹著,「想瞭解DNA檔案系統嗎,凱茨?只是這些內容很枯燥。」
「沒關係,我很有興趣。」
「你的生物學怎麼樣?」
「好久沒摸,有點兒生疏了。」
「好吧,沒關係,先喝杯咖啡。」
雷切爾在電腦前坐下,動作迅速地輸入幾個命令,屏幕上立刻出現了幾行小字。
「看,這是其中一位捐獻人的DNA檔案,白色人種,男性,29歲。他的代號是Q829-136A。這意味著這位先生是89年第二季度第36位捐獻人。『A』表示他的精子已經被採用。」
兩人邊走邊說,凱茨瞭解到這裡的信息保密工作和銀行的很相似。書面材料和電腦貯存一環套著一環,非常周密,一般人很難闖入。
「怎麼樣?凱茨,去冷藏室看看?那裡面很冷,不過咱們進去看一眼就出來。幸虧你穿了運動服。」
凱茨剛想說什麼,突然電話鈴聲大作,把她嚇了一大跳。雷切爾拿起了電話。不一會,她扭頭道:「凱茨,是你的。是麥金尼斯探長打來的。……」
45
凱茨極力保持鎮靜地接過電話:「湯姆,你打電話來真是太好了。
「凱茨,現在是你一個人嗎?」
「不,不是。」
「你沒事吧?」
「不,我好極了。我正和雷切爾在一起。她在帶我參觀格裡格夏城堡,這兒真是個迷人的地方。」
「過會兒,會有人去你們那兒。瓦萊麗和傑夫,他們要坐滑翔機去。我只是先通知你一聲。阿沃卡多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是的。」
「這個傢伙太狡猾了,他布下圈套讓我們去鑽。至於瓦萊麗,DQ-Alpha檢測結果還沒有出來。」
凱茨放下電話,朝雷切爾微微一笑:「瓦萊麗他們就要來了,這太好了,走,咱們去貯藏室。」
「跟我來!」雷切爾走到前頭帶路。
穿過一條窄窄的走廊就是冷藏室。雷切爾邊走邊介紹著冷藏室的大致情況:「冷庫裡貯存著精子。它們被分別裝在金屬罐子裡低溫保存。冷庫平時保持乾燥,通風,所以不算太冷,溫度大致維持在零下二度左右。」
一扇紅色的門擋在她的眼前。「到了,就是這兒。」雷切爾情緒很高的樣子。
凱茨原以為這裡會像凍肉庫一樣,周圍灰濛濛地。但沒想到冷藏室裡也和診所沒什麼兩樣。裡面全是白色,就像你走進了一個晶瑩世界一樣,周圍牆上是一排排白色的壁櫃。
「這是什麼?」
「精子樣本,這些全是。七年來,我父親一直在依靠這些捐獻的精子進行DNA與相貌方面的研究,我呢,從事繁殖方面的研究,動用一部分精子樣本,幫個人解決一些難題,收取一定報酬,只有這樣,所有的研究才能繼續下去,格裡格夏城堡才能運轉起來……」
凱茨正聽得興起,只聽耳邊「匡」地一聲,大門關上了。
雷切爾一驚:「這絕不可能!」說著,她臉上顯出焦急的神情,「這扇門絕不會自己關上。」她嘴裡慢慢念叨著:「這扇門設計得很沉,輕易關不上,」她拿起電話:「我給圖書館打個電話,我父親在那裡,讓他過來把門打開。
她拿起電話放到耳邊聽了一會兒,放回原處。接著又拿起電話:「圖書館的電話沒放好,這個電話根本打不出去。」她頹然放下電話,無力地靠在牆上。
「雷切爾,別著急。」凱茨一直保持著冷靜的頭腦,「溫控器在哪兒?警報器呢?對,這兒有沒有緊急出口?」
「沒有,什麼也沒有。控制室在外面,沒有警報器,平時大家都用電話聯繫。這裡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扇門。」
「溫度計在哪兒?」
「那兒。」雷切爾站在原地,朝一面牆邊指了指。此時的溫度是零下四度。
「雷切爾,活動活動,站在那兒會凍壞的。」
「不行,太冷了,我有幽閉恐怖症。
「不,雷切爾,你沒有。相信我,咱們肯定能好好地出這個門。」雷切爾充滿感謝地看著她,對她言聽計從的樣子。
「你再給我講講那些壁櫥裡都有些什麼?
「裡面有個金屬筒,存放著別人捐獻的精液,另外就是些書面材料了。
凱茨感到身上一陣陣發緊,抬眼一看,溫度又下降了一度。她開始在冷藏室裡慢跑起來。雷切爾站在一旁,一臉絕望,六神無主地呆呆看著她。「雷切爾,動一動,你有沒有和你父親約好什麼時候碰面?」
「11點,我們還有事要做,我告訴過你,11點之前肯定能把這兒轉個遍。」
「現在幾點?」溫度降到了零下六度。
「9點半。」
糟糕!凱茨雖然自己能挺到11點,可是雷切爾卻未必堅持得住。「這兒有衣服嗎?有可以披的東西嗎?」
「沒有。」雷切爾動了一下,「只有紙帽,還有聚乙烯手套。」
「拿來,把它們統統拿來。」凱茨叫了起來。
「紙帽的形狀像浴帽一樣,是用貝殼顏色的硬紙做的,周圍有一圈鬆緊帶。凱茨脫下背心運動衣,遞給雷切爾,「把這些穿上,多戴幾副手套。一定要不停地運動。脫下一層衣服,她覺得凍得有點兒難以忍受。開始在冷藏室裡來來口回地跑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能這樣堅持多久。只要三個小時內有人來開門,希望總是有的。凱茨在海灘上跑過,在樹林裡跑過,還參加過馬拉松比賽,可是像今天這樣在冷藏室裡為了活命而跑步,倒還是頭一回。
凱茨記得有一次自己還和朋友爭論過長跑的樂趣問題。朋友認為長跑是一項枯燥乏味的活動。當時的她對此不以為然,今天總算嘗到了這種折磨人的感覺。
凱茨不住地活動著,保持身上的熱量,雷切爾雖然裹得嚴嚴實實,也必須不停地活動,才不至於活活凍死。有好幾次,雷切爾想停下來,卻讓凱茨咆哮起來:「繼續活動,只要你還有感覺,就一定能活下去!」
時間又過了一小時,凱茨覺得該發出點兒聲響讓外面的人知道有人被關在裡面。她拿起一個貯藏氮氣的容器狠狠地朝門上砸去,砸了幾下,她意識到即使這樣也是徒勞。溫度降到了零下10度。
「幾點了?」她有點兒暴躁地拉起雷切爾的胳膊。手套上、手錶上蒙了一層薄冰,已經12點45分了。凱茨幾乎要絕望了:「見鬼!人都上哪去了!」
她想坐下歇一會兒,可瞥見雷切爾還在不懈地努力活動著。她好像感覺有點麻木了,心裡不由得害怕起來。不行,不能就這麼放棄。她又操起幾個金屬筒狠命朝大門砸去。
恍惚之中,門彷彿向後退去。她眼前模模糊糊的,栽倒在地。她覺得眼皮很沉,很想睡去。